天色越来越睛朗,一条小河闪耀着初升的阳光横亘前面,经过一夜奔波的马儿也累了。刘不群放马在河岸,徐彩彤坐在河边把一双脚丫放在河水里,清凉的河水把她一身的倦意冲刷得干干净净,她把身上肮脏的衣服脱掉,只穿着一件贴身衣服。
刘不群来到彩彤身边,见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紧身衣,担心她受凉,捡起地上的脏衣服,披在她身上。
“怎么把衣服都脱了?早上寒气重,小心受凉了。”
徐彩彤掉过头来,瞥眼刘不群手上的衣服,又看一眼不群。想起他在破庙内的冷漠,救她时的奋不顾身,她真弄不明白他。
彩彤感激地对他灿然一笑,掉过头去看着耀眼的太阳,一夜没休息的彩彤又累又伤感,为着破庙内他不理她,她的心里浮上股冷意。她托着下巴,默默地看着远方。
刘不群被彩彤这抹灿烂的笑容弄得神思恍惚,他坐在徐彩彤身边,掬起一弯清水洗把脸,不群侧过面来看看彩彤,只见她满面倦容脸色苍白地托着下巴。
想到昨晚破庙内她泪流满面,他心里很是愧疚。
“对不起。”刘不群轻声道歉。
徐彩彤掉过头来看着刘不群,满眼疑问。是为前夜的轻薄?还是为破庙内的冷漠?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人,彩彤有一会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新的一天又来了。”刘不群知道彩彤看着他,故意仰面看看天空说,“太阳真好。”
“我们遇到的是人还是鬼?”徐彩彤垂下头,想起昨晚仍然心有余悸。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是如此令人不可思议,如非她亲眼目睹,她是决不相信的。
“想我征战多年,在阵上杀敌擒贼却从没遇过这种事情。看来天地正面临着一场浩劫,莫邪剑出,必有一番血雨腥风。”刘不群摇着头说。
“为什么?”
“莫邪剑并非人间之宝物,传说在有人类之初,莫邪就是拿着此剑开天劈地,把阻止开天地的恶龙杀死……”刘不群扶摸着莫邪剑剑鞘说道,他是个爱剑之人,能够一睹莫邪剑是他平生之愿。
“很美丽的传说,很美丽的故事。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徐彩彤问道。
“到北方,把剑送到北方看有什么事情发生。”
“对,神剑既出,我们去见证天地传说。”
刘不群看着徐彩彤,她看来已经忘记夜里的恐怖和惊慌。
“你不怕?”
“有你在我不怕。”徐彩彤摇着头道。
“我这么值得你信赖?你不怕我是坏人?”
“不会,你不是坏人,你让我觉得我们是相识了很久很久的朋友。”徐彩彤看着他道。
刘不群一时无语。
“不行,”刘不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还是把你送回徐府吧?没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回到徐府就跟刘不群解除婚约。”
刘不群心里一片抽紧,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很是失落。他就要跟身边的女子解除婚约,却仍然与她朝夕相对,这对他无疑是份折磨。
“我们不是说好了一块到北方找鸢鸣山吗?为何又改变主意?”徐彩彤不解地紧瞅着他问道。
“你和刘不群虽说要解除婚约,但你我孤男寡女在一起总是不便,更有损姑娘的清誉。我虽是一介莽夫粗人,但也知三纲五常。我与刘兄情如手足,你不回徐府,教我如何向徐府交代?”
“解不解除婚约由不得我作主。”徐彩彤低声说道,她觉得古时候的人活得很累,总以三纲五常为标准,从言行举止到品德修养,吃饭睡觉都念念不忘。简直抹杀了人的自我性与创造性。
彩彤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可以去要求他们改变他们,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局限性,谁能改变历史?她既已流失在这个时代,只可以与时代共进退。
“能的,一定能,只要你不愿意就能解除婚约。”
“你怎么知道?”徐彩彤奇怪地问。
刘不群没哼声,心想我是刘不群,怎么会不知道?
“你可以作主吗?”徐彩彤又问。
“是。”刘不群从河边跳起来,肯定的答。
“你是刘不群?”徐彩彤惊问道。
“不。”刘不群让彩彤这一问,才知道自己又说漏了口,马上否认道,“我只是他的兄弟刘兰,我可以劝说不群兄,不群兄并非是个不讲理之人。”
徐彩彤掉过头来,瞪着他,心里很希望能从他的面上看出些儿破绽。
“如此说刘公子很了解刘不群的为人,我愿听其详。”徐彩彤问。
“唔,刘兄在家孝顺父母,在外重情重义,对部属亲如兄弟手足,体恤下属。他会是爱护妻子宠爱妻子的人。只为年年战事不断,百姓遭殃,生灵涂炭。他十三岁投戎从军,屡立战功,是个不错的将军。”
“说媒的当数之不尽,喜欢他的姑娘也不许其数了?”徐彩彤突然涌上一股酸溜溜的感觉。
“刘兄独爱彩彤,只可惜彩彤不爱刘兄。”
刘不群说得语气沉重,徐彩彤迅速转过头来,瞪着刘不群。
刘不群避开徐彩彤的目光,看着河面的潺潺流水。
“刘不群在徐姑娘心目中真如此不堪?以至姑娘嫌弃?”刘不群低声问道,在她的心里很希望他就是刘不群,而且总觉得他应该就是刘不群。只是他真是刘不群,他又能原谅她不怪责她?她该如何向他解释?她是徐彩虹也罢,徐彩彤也罢,但是谁会相信她说的话?
“你可以带我去见刘不群吗?”徐彩彤试探般地问道。
“姑娘何必再见刘兄?既已无缘,不见也罢。”刘不群苦笑一下,心想既要退婚了,还徒添那么多烦恼什么的?
“那也未必,说不定见了刘将军,我不退婚也说不定。”徐彩彤心想还不承认自己是刘不群?
“是吗?”
“难道你不想撮合他们吗?”徐彩彤心里好笑地问。
“不,不,在下绝没此意。”刘不群连声道,他看着徐彩彤,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刘将军知道彩彤,而彩彤并不知道他。你是他的好兄弟,绝没有不成全他之意,带我去见刘将军,其实也没什么不妥。你说对吗?”徐彩彤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刘不群道。
“唔……呀……啊。”刘不群吱唔道。
想到他热情的时候奋不顾身的保护她,冷漠的时候就像冰山一般刺伤她的心。他不是刘不群又是谁?他雄姿威武,英姿飒爽,气宇不凡,遇事临威不乱,举手投足都有大将军的风度和气派。
徐彩彤从河边站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哎呀。”地叫了一声,身子向后倾倒。刘不群一个箭步来到她的身后,一把抱着她。
“你怎么了?”
“我的头很晕。”徐彩彤攀附着刘不群,闭着眼睛道。
刘不群抱起彩彤,举目远望,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竹棚。一整夜没好好休息,他想彩彤是累的。
刘不群把彩彤抱去竹棚,徐彩彤躺在不群的怀里,心里涌上一股暖意。两个根本不同时代的男人和女人,她一见他就对他产生好感,这就叫天意和缘份吗?
竹棚内遮挡着稀稀落落的稻草,刘不群把棚内的稻草整理好,让彩彤躺在上面。徐彩彤的心里千般感激万般柔肠,瞪着一双美丽的眼睛痴痴地看着刘不群。
“如果你是他,会恨我,对吗?如果他就是你,会原谅我吗?”徐彩彤柔声问道。
既然上天要她回到五代十国,既然上天要她遇上这个男人要她嫁给这个男人,他怎么不是刘不群?徐府放着这么了得的姑爷,派人救她,不找他,又找谁?
“原谅我,好吗?”徐彩彤把头靠在不群的肩膀上,透过稻草看见外面悠悠的蓝天白云,她闭上眼睛。经过一夜的劳累,她实在很困很困。
“为何要说原谅?”刘不群沉默了半晌才答道。
没得到徐彩彤的反应,他转头看去,却见彩彤靠在他的胳膊上睡着了。
刘不群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徐彩彤,心里叹了口气。她如此胆小美丽,如此放心在他的怀里睡觉。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光滑洁净的肌肤,红艳小巧的樱唇,他忍不住偷偷地轻吻了她。
徐彩彤醒过来的时候,又是日落西山。刘不群背向着她坐在她的身边,她看着这虎背熊腰,心里又流过一股暖意,有他在她可以睡个安稳觉。
“你醒了?”瑟瑟的草声让刘不群掉过头来,他见彩彤已醒,眼里饱含着无限的爱意和关怀问道。
徐彩彤坐起来,“我又睡了一天了?”
刘不群点点头。
“今晚会发生昨晚的事吗?”徐彩彤坐起来问道。
“不会的。”刘不群神色凝重紧锁眉头,他无法断定今晚的祸福,如鬼魅魍魉般跟随而来的,到底是人还是鬼?他们应该是冲着莫邪剑而来,但却令人无法解释他们的诡异与行径。
刘不群忧心重重,难按心底的顾虑,但又怕彩彤知道更令她担心。
在夜色降临之前,刘不群带着徐彩彤离开小河边。黑马背着二人,淌过急湍的溪水,翻过陡山峭的山岭,夜风啸啸,天上星辰月亮暗然无光。
黑马风驰电击般一路狂奔,正准备越过树林,只见前面大队兵马挡住去路,周围站满兵将,火把通明。刘不群勒紧缰绳,黑马一声长嘶。只见当中一项金鹅黄凤銮舆,坐着的正是后周太祖郭威。
刘不群翻身从马上下来,向郭威跪拜。
“臣,刘不群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威看清前面的人正是饶勇善战,文武全才的大将刘不群,高兴地从金銮舆上下来,扶起刘不群。
“刘将军,何事非离开军中不可?别来无恙?”郭威看着刘不群关心地问。
“主上,只因事出突然,臣,不得不离开,还请主上见谅。”刘不群行礼道。
“什么事如此突然?现在北方正乱,契丹正想进占中原,正是我等立功建勋,创立万世之业之时,怎可以为儿女之情,而放弃大好机会?”郭威因刘不群离开军中,万分婉惜,他想挽回刘不群。
“臣,正想追随主上创立万世千秋之功业,但,臣不得不暂时离开军中,实因此事重大,因此,臣有失主上所望,无法为主上创立基业,内心深有遗憾。”刘不群诚挚地道。
“你就是后周太祖郭威?”徐彩彤看着郭威道。
“放肆,太祖的名讳又岂是你这等女流之辈称谓?”一个手拿大刀的侍卫走过来,喝止徐彩彤道。
“你是何人?”郭威还想追问刘不群,眼前美如天仙的女子却不顾忌讳直呼他名号,满腹疑惑地挥手斥退侍卫。
“那么说你就是后周太祖郭威了?”徐彩彤不以为意道。
“嗯”郭威点头看着彩彤。
“太祖,你现在不需要前往晋州了,回到汴京城等你的好消息吧。”徐彩彤淡淡地笑着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何以知道朕的此行目的?”郭威冷笑一声威严地喝问。
“主上,请恕彩彤姑娘无知,她无意冒犯圣驾。”刘不群大吃一惊,他也不知道彩彤怎会知道郭威此行目的。
“主上是相信呢?还是因为小女子说出你此行的目的,而心生忌意……?”徐彩彤不怕死地仍说道。
“说!你还知道什么?”郭威龙颜大怒,坐回龙椅上喝问,他打了一个眼色,侍卫把刘不群、徐彩彤团团围住。
“主上带兵亲征,因北汉和契丹军队驻守晋州,威胁到后周的安危,现在你准备进军晋州。然而晋州城池坚固,不易攻破。而你想渡过汜水,很容易被慕容彦超趁机进军汴京,到时便大事不妙。”徐彩彤被一帮侍卫围住,仍然脸不改色心不跳。
徐彩彤所说的慕容彦超,正是郭威的心腹之患,表面假表忠心,实质叛臣,徐彩彤对这段历史比较了解,因而说道。
“你似乎很清楚?”郭威听徐彩彤如此说,半眯起眼睛,再次打量这个美姑娘,当下沉吟起来。
正在这时候,王峻将军派来的使者带来口喻,劝喻周太祖别轻举莽动。王峻乃是郭威派往晋州攻打北汉和契丹的大将,王峻将军所说与徐彩彤的分析不谋而合。徐彩彤对这段历史相当熟识,所以才有劝郭威打消亲征念头。
“朕差点误了大事……”郭威猛然醒悟,马上斥退侍卫,赐他们俩入座。刘不群谢过郭威,向他告辞。
“主上,再过二十天,天降大雪,晋州不攻自破,你不用着急。”徐彩彤临走前转身对郭威道。
“你如何知道?”郭威急急地问道。
徐彩彤但笑不语,她拉拉刘不群,刘不群抱起徐彩彤跃上黑马,两脚夹向马肚,扬长而去。
***
一条小村和东升的日出一起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善良的村民打开屋门见到突然出现小村内的不群和彩彤,以为神仙爱侣下凡,他们接纳了满身污垢风尘仆仆又疲累不堪的情侣。
他们在一户人家中住下,彩彤洗去连日来满身的脏臭,拿着自己和不群的脏衣服跟着一帮小媳妇到溪边洗衣服。小媳妇们七嘴八舌问彩虹从何而来,何以满身风尘?彩彤说他们从河西来,到北方找亲戚。
“看样子,你们是新婚夫妇吧?”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问。
徐彩彤笑了一笑,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刘不群见彩彤跟着一帮媳妇去洗衣服,放心不下走到溪边。
刚才问彩彤说话的女人看见不群跟过来,笑着道:“人家相公来找娘子了。”
一帮女人掉过头去,嘻嘻笑着看着彩彤。徐彩彤掉过头来,见刘不群手按宝剑站在身后,心里涌上甜甜的暖意。
“公子,你娘子好漂亮啊。”仍然是刚才的女人说。
刘不群无言地看着彩彤,彩彤刚好抬起头来,四目相交,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眸读到浓浓的爱意。
他们寄宿在一户三代同堂的孙姓农家,孙姓人家中虽然有许多房子,孙家人只当他们是新婚夫妇,不群和彩彤也不作解释。
不群打算在这住宿一夜第二天即离开赶路。不群向房东借来文房四宝修书一封,寄至徐府,向徐老爷告知小姐在他身边一切安好,请岳父大人勿念。
刘不群写好书信,托孙家交到驿站送书人手上。回到房中徐彩彤靠在床边睡着了,看样子是在等他回来,却敌不过瞌睡虫。
连日来夜夜受袭,每到清晨这个时候才可以休息一会,不群轻轻拉过被铺盖在彩彤身上,又靠着她身边坐下。
“救命啊,救命啊。”徐彩彤突然大叫起来,刘不群跳起来,原来是彩彤做梦了。
“彩虹,彩虹。”刘不群轻唤彩彤,满面焦虑和不安。
“救我。”徐彩彤紧闭双眼,像在说梦话。她的手慢慢变得冰凉,脸色越来越苍白,嘴里喊着救命。
刘不群心里一沉,彩彤是做恶梦吗?何解唤不醒她?刘不群拼命摇着彩虹喊着彩彤的名字,但徐彩彤软绵绵地仍没醒过来的迹象。
“鬼怪作崇?”刘不群心里一惊,马上睡在彩彤的身边,强逼自己入睡。彩彤在梦中到底发生什么事?他可不可以到她的梦中把她救回来?
刘不群的前面突然出现灰暗阴沉的天地,到处一片沉静与死寂,风沙流动,河床干枯,天不像是天,地不像是地,就好像远古恒寂的荒土。
“救我啊,将军救我。”彩彤的声音在前方传过来。
刘不群飞身上前,一脚蹋在妖魔身上。几个妖魔向刘不群扑来,刘不群施展拳脚,把一众恶魔打得落花流水。
刘不群拉起跌在地上的徐彩彤,一个魔怪突然向着他们挥舞着似刀非刀的利器砍来。
“啊。”徐彩彤吓得尖声大叫,眼看着就要砍中彩彤,刘不群用力把彩虹一推,彩虹向外冲去,兵器却正中砍在不群的左臂上。
不群强忍住手臂上的伤痛,迅速反手锁向魔怪脖子,“咯嚓”恶魔的脖子被扭断。
“快,快走。”刘不群带着彩彤飞快地向前跑去。
大地龟裂,地上喷涌出万道血红的浆液,刘不群抱着徐彩彤,躲过飞躲的岩浆,前面一道白光闪过,向着刘不群和彩彤扫来,不群拉着彩彤脚下一滑,双双向着不知何处跌落。
徐彩彤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心“噗噗噗”地跳个不停,她以为她死了,转面见刘不群躺在身边,她转过面来瞅着他。
“我们死了,是吗?”徐彩彤问。
“我们做梦了,那些鬼怪想借梦勾魂。哼,没那么轻易把我们杀掉。”刘不群捂着受伤的手臂坐起来。
“你受伤了?”徐彩彤大吃一惊坐起来,见不群捂着手臂,鲜血淋漓,她的心又痛又难过。
“发生什么事?做梦会受伤?那些梦景不是梦,是真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徐彩彤大惑不解,她越来越弄不懂了,这个世界,这个时空,出现的事情都令她无法解释和相信。
不群伤得不轻,不群让彩彤从他怀里拿出止血药,彩彤从他怀里掏出个香袋又掏出个小瓶。
不群见彩彤掏出香袋,倏时紧张得伸出沾满了血的手一把抢过去,迅速放回怀里。彩彤觉得奇怪,这香袋是何人送他,如此紧张?
不群脸上神色极不自然,接过彩彤手上的瓶子。
“让我自己来吧。”刘不群道。
“让我来吧。”彩彤拿过瓶子把药粉敷在不群的伤口上,“好痛,是吗?”
刘不群摇了摇头。
“那个香袋谁送你的?”徐彩彤一面从衣服下摆撕下一块布替不群包扎,一面低声问,心底涌上股莫名其妙的醋意。
刘不群看着她,慢慢从怀里掏出那个香袋,香袋上已沾了他的血迹。
“是我未来娘子送给未来相公的。”刘不群道,“这香袋是下聘时互相交换的礼物。”
“对不起,原谅我,好吗?”徐彩彤突然涌起干言万语,无法表达她对他的感激,想到自己逃婚,想到他可能就是刘不群,她已经伤了他的心了。
徐彩彤的心涌上股酸酸的感觉,她是诚心诚意向他说对不起的,她愿意是徐彩虹,也是徐彩彤,徐府废园小阁之中镜花园之内花仙说的话,她并不相信,但她现在已经不愿再挣扎,她是她又有何妨?
刘不群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金项链,链子中镶钳着一粒炯炯生辉的大珍珠,珍珠内刻满经文。刘不群把项链挂到彩彤脖子上说:
“项链中的珍珠是我出生满月那天,一个得道的老僧送的,他嘱咐我的父母,一定要在我长大成家立室时送我娘子。它陪着我长大,陪着我上阵杀敌,南征北战,希望它能像保佑我般保佑你。”
“谢谢你。”徐彩彤含着泪水感动地说道,“你送给娘子的东西,我怎么能要?”
刘不群并不答话,帮彩彤把项链戴上。徐彩彤抚摸着链中的珍珠,泪光莹莹,她越发觉自己对不起刘不群,虽然他不愿承认自己就是他。
***
第二天黎明时分,刘不群和徐彩彤告别了村民,披着满天的星星与寒露,刘不群策马向前。
突然“轰”的一声,身后烈焰冲天,整个村庄在烈火中焚烧起来。刘不群掉转马头,“嘶——”一声长啸黑马前蹄直立,刘不群看着眼前熊熊焚烧的村庄,心里倒抽一口冷气。
“快,快救村民。”彩彤惊叫。
烈火映红了徐彩彤和刘不群的脸庞,他们跳下马,打算冲进火场,把村民救出来。
“轰轰”几声,村庄内发出猛烈爆炸之声,村民的惨叫声,燃烧房屋劈啪声在黎明时分显得更清脆凄惨。熊熊烈火倾刻间已把村庄变成火场,他们无法进入村庄,看着焚烧的村庄他们束手无策。
“如果有一台消防车有一队消防员那多好。”徐彩彤发着抖,流着泪喃喃的说。
“你说什么?”刘不群问。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徐彩彤投进刘不群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善良的村民,收留他们的人家和村里的媳妇们,彩彤的心被大火烧得很痛。
“我们要尽快到鸢鸣山去。”刘不群紧紧搂着徐彩彤,火光映红了他严峻的脸孔,他抿紧嘴唇眼里冒着仇恨的火焰。
鬼魅邪魔已经开始为害人间,他要保护大地上的人民,拼尽他最后一口气,也要把邪魔鬼怪砍尽杀绝。他知道他们前面的路途凶险无比,他怀里的女人更要他义不容辞地保护她。
天地浩劫,生灵涂炭。
“是那些魔鬼做的,对吗?”徐彩彤泪眼婆娑地问。
“是的。”
熊熊燃烧的村庄映红了半边天,他们走出很远很远,仍然看到冲天的火光。
刘不群带着徐彩彤风餐露宿,马不停蹄地向着北方赶路。一路上他们打听鸢鸣山的所在,但似乎并没有人知道鸢鸣山。
这天他们来到黄州地面,只见城外旌旗蔽日,十里连营,营中俱是辽兵番将,将旗上写着个“耶律”字。
战鼓擂响,城门开处,只见一队人马出城应战,守城将军手拿铁戟上前迎敌。辽营走出一员身材高大的猛将,正是耶律哈赤,他把一双流星锤舞得出神人化。
黄州城外呐喊之声响彻云宵,只十来个回合已分出胜负,守城将军已渐渐露出不敌之势。耶努哈赤的一双大锤,险险地俗取他性命。
耶努哈赤又是几锤打过去,守城将军终于抵挡不住,被耶努哈赤一锤把守城将军打下马来,城外大乱。耶努哈赤一马当先,拥兵进城。城内将士手忙脚乱升起吊桥。
辽人犯境,烧城掠地,只怕城中百姓又要遭殃了。刘不群勒马不前,双眉紧皱。
“你在这儿,不要走开。”他跃下马,施展轻功奔向敌阵。
刘不群冲到敌阵后方,把敌人扫倒一大片。辽人被胜利冲昏头脑,哪想到后面还有敌人?敌阵后方一时大乱,前后难以呼应。
前面的辽兵已掉过头来,耶努哈赤举起铁捶向着刘不群打过来,刘不群听得身后聂聂生风,不群手执莫邪剑,向左侧倾斜,反手一剑,“当”地把双锤格开,刘不群纵身向前,只想离开敌阵。
徐彩彤骑在马上,远远看着刘不群挥舞宝剑把敌人杀得片甲不留她分明看到的是远古的战神,他为拯救人类,开劈天地浴血奋战。
“我眼花了?”徐彩彤摔了摔头,使劲揉揉眼睛。
突然草丛中人影幌动,徐彩彤大吃一惊,她的心掠过“魔鬼”两字想起梦中情景,徐彩彤勒紧缰绳,用力向马肚一夹,黑马一声长嘶,放歹四蹄向前直奔。
刘不群远远听到黑马长嘶,心下一沉。他只顾杀敌,罔顾她的安危。他使出一招“开天劈地”,把身边几个辽人扫倒。莫邪剑虽未出鞘,却透着无穷杀气与力道。
刘不群无心恋战,心里掂挂着彩彤的安危,刚才黑马长嘶,不知彩彤遇到什么麻烦。刘不群虚晃一招,跳出阵内,望着黑马奔驰的方向跑去,但哪儿还有黑马和彩彤的踪影?
刘不群心里发急,提气跑出数十里外,站在一个土岗之上,但仍然不见彩彤和黑马。
“彩虹——彩虹——”土岗之上回荡着刘不群的呼声。
刘不群的足迹踏遍了黄州城外,一连几天寻找彩彤不果,他犯下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他恨死了自己,他颓然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