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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盗 第八章 作者:于烟罗
    敬王府最华丽的院子里,酝酿著一种诡异的气氛。

    管家贾成像被蛇盯住的青蛙,满头冷汗,身体僵硬。周敬阳最贴心的丫环小芭蕉则眨著无辜的大眼睛,看著贝锦堂用鹰爪手擒住贾成的臂膀。

    「贝、贝公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贾成的态度来了个绝地大转变,从轻蔑鄙视变成了笑容可掬,甚至还带了点谄媚进去。

    「你的谎话太拙劣了。给我说实话,不然过得三刻,你就会肠穿肚烂。」贝锦堂打开包袱,从自己的锦囊中掏出一个小盒,又将里面棕黑色的小药丸塞进贾成嘴里,强迫他吞入腹内。

    「贝、贝公子,我没什么实话……小人也不容易啊。贝公子,你大人大量,宽恕小老儿吧。」贾成一把鼻涕一把泪,痛说家史,恳求贝锦堂饶他一命。

    「别啰嗦。不说实话只有死。告诉你,如果你早些说实话,本少爷兴许还能帮你家王爷些忙。」贝锦堂恶声恶气,「京城里的江湖人,我认识不少。随便挑出来,都是飞檐走壁的高手。你家王爷值此多事之秋,你不思寻人帮助,却背主赶人,该当何罪?」

    「冤枉啊!」贾成听完,差点都给贝锦堂跪下,「真的是王爷的吩咐。他说如果他今日午后还不回来,就把这封信和银票给您,再说些难听的话赶您走。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啊。您就把解药给小人吧。」

    「他人在何处?」贝锦堂听到这里,终于露出点笑意。

    「回贝公子,前些日子,王爷人在孙府。今天,据说午后在孝王府听圣旨。皇帝今日下了诏书,定下大位所传之人。」贾成老泪纵横,实在不想肠穿肚烂而亡。

    「孝王府?」莫非几位王爷借听圣旨的机会决一死战?贝锦堂心念转动,松开贾成,拎起包袱就进了屋里。出来时,已经换回他最初的那身打扮。

    「芭蕉,替我洗洗衣服。」贝锦堂将换下的衣服丢给芭蕉,顺手也将揉成团的银票丢了过去,「先替我存著。如果我和你家王爷不回来,这钱就留给你当嫁妆吧。」说吧,贝锦堂揉身上房,就要施展轻功离去。

    「贝公子,小老儿的解药……解药……」贾成见贝锦堂要走,急得黄豆大的汗珠刷刷往外冒。

    「哈哈,放心,那不是毒药,那是大力回春丸。我从大内御医处『拿』来的,你老人家就放心受用吧。」贝锦堂大笑著纵身而去,留下满头大汗的贾成和窃笑不已的小芭蕉。

    ****

    周敬阳怎么了?诏书上写的是谁的名字?谁会继承大统?二皇子和周敬阳谁胜谁负?如果周敬阳当了皇上,那自己又该如何……

    无数个念头盘桓在贝锦堂的心头。他越想,心越沈。为何诏书会在孝王府宣读,这说明什么,是不是说皇帝选的人是孝王,而不是周敬阳?如果是这样,孙家人的拼死一搏,会把周敬阳推向何种危险的境地?

    心乱如麻,脚下却片刻不敢停歇。贝锦堂跃上孝王府的墙头,用暗器放倒了几个护卫,向有人声传来的后花园而去。

    一路上,没有遇到阻拦。眼睛所见到的人,不是歪著,就是斜著,身上挂彩、肢体残缺不全,甚至有人连脑浆都流了出来,淌了满地。

    怎么会这样?

    贝锦堂看著那些死人,发现竟然有不少江湖上的趋炎附势门派搅了进来。

    「谁?」

    疾奔中,贝锦堂只见前方白影一闪,他想也不想,下意识地甩了只镖过去。

    「匡~」金钱镖破空而去,但那道白影却比镖还快,卷了镖后欺身过来,一双强而有力的手也随之捏向贝锦堂的咽喉。贝锦堂双拳如风,迅速击出,可都如打在空气中无著无落,转瞬间,人如蝼蚁般被捏在白衣人的手里。喉中呵呵作响,却说不出只言片语。

    「不要杀他。」

    贝锦堂感觉脖颈要被捏碎的瞬间,看到另一个白衣青年飞身过来。那人面庞清秀,眉宇间笼罩一层莫名的哀愁。

    「璃俞?」贝锦堂大惊,没想到京城程家戏班的当家花旦程璃俞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锦堂,得罪了。」程璃俞转向那桀骜的白衣男子,目光中带了恳求。白衣男子也不多说,瞥了贝锦堂一眼,便拉起程璃俞的手飞身而去,几个起落后,就消失在远处的房顶上。

    「咳、咳。」贝锦堂此时才觉得冷汗湿透衣背。他捂住喉咙猛咳一阵,心说如果程璃俞搅入此事,那白衣男子定然就是传说中的魔教教主云无迹了。

    「没听他提起过,自然就是那孝王的救兵。」贝锦堂喃喃自语,心里更冷,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王府中的江湖人都死得那般凄惨。

    周敬阳在哪里?他还活著吗?

    贝锦堂捂住喉咙,继续朝后花园冲去。他踏过无数尸体,心中想的,只是夜色中那个手持绿色拨浪鼓、面带微笑的男子。

    「敬阳……」

    到了后花园,贝锦堂放声大吼。他看到这里死尸更多,但都是蒙面打扮,没有一个穿朝服的。

    「敬阳……」贝锦堂不死心地踢著尸体,翻看著每个人的脸。他听到旁边有诧异的啊声,便立刻上前,用短刀指向了那些人。

    「周敬阳在哪里?」贝锦堂目不斜视,眉毛竖起。

    「啊?你找大哥?」华服男子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他挥手让左右人等收拾死尸,自己则跟贝锦堂道:「大哥在前院喝茶。你稍等片刻。我去给你叫来。」

    「你是谁?」贝锦堂拧眉询问,并不相信此人。

    「六王爷周慈政。」华服男子笑得爽朗,并不防备,转身就去了前厅。而过了片刻,贝锦堂就看到一身朝服的周敬阳飞奔而来,将自己紧紧地抱住。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周敬阳也不管旁边收拾死尸的侍卫,径自搂紧贝锦堂不放。

    「……贾成说你玩腻了,然后丢给我一堆巨额银票。听到这拙劣的借口我就来气,一怒之下喂了他吃大力回春丸,还骗他说是毒药。结果他都招了。」贝锦堂咧嘴给了周敬阳一拳,「怎么不叫我助阵?这满地死的都是谁?」

    「我不想拖你下水。」周敬阳看看地上的死尸,黯然道:「有我外祖父和舅父找来的,也有二弟找来的。他们都被一个世外高人杀死了。京城防务也被二弟的人马接管,所以孙家和我,已经没有了任何依仗。六弟做媒,将舅父的女儿许配给二弟做正妃,外祖父和舅父已经屈服了……回去细讲吧。」

    「诏书上是他?」贝锦堂破口大骂,「你老子太不地道,把宣诏地点放在这里,明显是传给他,让你们臣服。」

    「锦堂,此言差矣。」周敬阳摇头,「只有在这里,我和几个兄弟才更安全。二弟不会在此杀我们落个口实,而在他当太子的这段日子,他也还会维持兄友弟恭。」

    「……这群王八蛋。」贝锦堂冷静下来,也琢磨出周敬阳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敲了下自己脑袋,冲周敬阳道:「总之,你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活著就比死了好。活著还有未来,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贝锦堂想像不出周敬阳方才经历了什么,他抱住周敬阳,庆幸著老天爷没有将怀中男人的一切赶尽杀绝。

    「过些日子,想必二弟会慢慢剥夺我和孙家的权力吧。」周敬阳松开贝锦堂,剑眉一挑:「不过,没想到你会来。我还以为,你会拿著巨额银票走人呢。」

    「切!区区五十万两,还不在本少爷的眼内。没有千万两的身家,本少爷才不会卷铺盖走人。」贝锦堂伸出手,大刺刺地说:「快快补偿于我。」

    「一个男宠还要求这么多,本王才不会给。」周敬阳见贝锦堂耍赖,心中阴霾顿时消了不少。他转头看不远处六弟周慈政在冲自己笑,就拱手致意。多年兄弟,六王爷虽然被孙家父子刺杀,但仍然以大局为重,并没有挟嫌报复。

    「大哥,这是你的……朋友?」六王爷周慈政跟周敬阳回礼,也冲贝锦堂拱手。

    「贝锦堂。六王爷好。」贝锦堂不卑不亢。

    「很好的朋友。至交好友。」周敬阳微微一笑,冲六王爷点头:「今日之事,多谢六弟斡旋。」

    「兄弟一场,大哥你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孙家是孙家,大哥是大哥,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周慈政笑笑,丢下句:「大哥保重。」便转身离开,敦促那些木然的下人们清理尸体。

    大哥保重。

    二哥即位后,大哥你要保重。

    贝锦堂听得出六王爷的弦外之音。登上太子之位,不是皇位争夺的结束,而是新一轮权力转移的开始。在这样难测的情形下,身边的男人会如何躲避风浪呢?

    「我陪你。」贝锦堂拉起周敬阳的手。目送六王爷的背影。

    「……好。」周敬阳一愣,旋即握紧贝锦堂的手,冲他露出笑容。

    ****

    秋,帝崩。二皇子孝王登基,并册封其正妃,也就是孙将军的孙女、孙尚书的女儿为皇后。此时,朝中各派官员早已表明立场,而新皇也从刑、兵、户等各部开始,进行了重要的职务升降,并将一些封疆大吏调换州府任职,把原有的势力分布打乱,还连开两次恩科来挑选士子,为他自己的治国方式奠基。

    一朝天子一朝臣。

    孝皇的铁腕让许多当初的反对派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最让他们感到意外的就是,同孝皇关系最好的六王爷带头辞去了兵权,以天下太平为借口,请求住到京城郊外,过世外桃源的生活。

    虽然这奏折半真半假,但众人皆知里面深意。于是,一轮新的乞骸骨、养病、归乡的风潮从各大官员的奏折上刮起,几个王爷也都辞去了朝中的官职,回家吃喝玩乐,准备闲度光阴。

    周敬阳这一党自然不必说。虽然孙将军的孙女成为了皇后,但那女子乃是庶出,在达官贵胄家的名媛组成的后宫里,十分孤立。孙老将军乞骸骨、孙尚书则因为一些小过失被罢职,孙家从此式微,举家搬离了京城,归乡隐居。孙贵妃则在孝皇母亲,也就是当今皇太后的宽恕下,留在了宫中养老。

    风暴过后,天依然蓝,只是云朵不再是当初的那些。

    慨叹著世事无常,贝锦堂陪周敬阳坐在敬王府里赏花弄月。周敬阳已经闲散一年有余,终日不是遛鸟,便是打猎,再不然,就是拽著他去平南大街买东西,转手,再卖给异乡客。

    「想不到,我周敬阳也会做生意。」周敬阳用假古董敲了外地人一笔后,有些得意。

    「嘿,那些人要知道你是王爷,皇家的脸面可就丢大了。」贝锦堂鼓捣完手上的东西,将它递给周敬阳。

    「这是什么?」周敬阳瞧这木头做的玩意儿很是古怪。闲赋这些日子,他也没少跟贝锦堂请教江湖之事。贝锦堂也是存著些少年心性,便讲了些开门撬锁、消息机关的原理,还把敬王府的几个院子改造成训练场地,专供周敬阳学习偷窃之道。周敬阳童心未泯,玩得兴起,最后连小芭蕉和老贾成都拽上学习。有阵子还让王府侍卫们巡逻,练习夜入门户、开锁打洞,结果搞得地面坑坑洼洼、危机四伏。

    「孔明十六锁。」贝锦堂吹了声口哨,很是自得。

    「我只见过孔明锁。」周敬阳摆弄来摆弄去,也没有玩明白。他年幼时见过低级官员的小孩玩这些,可在皇宫读书,道学先生只尊儒术,把这等东西斥为「淫技奇巧」,所以也不让他沾。

    「嘿,道理和那个差不多,只是我增加了复杂的程度。天下最会开锁的人,也一定是最好的锁匠。」贝锦堂为了哄周敬阳开心,特意画了个《百锁图谱》,将自己多年撬锁心得写出。

    「有道理。」周敬阳回想贝锦堂的传授,灵光在脑袋里闪了十七八次,终于找到了窍门。他将木锁一根根拆下,乐呵呵地冲贝锦堂献宝,结果贝锦堂却让他重新安装一遍。

    装就装,有什么难的?

    周敬阳不服气地继续「劳动」,可忙得满头大汗也没装好。

    「明白了吧?做贼难,做一名优秀的贼更是难上加难。」贝锦堂拿过木块,很熟练地装好,「徒儿,你明白为师的辛苦了吧?」

    「谁是你徒儿?」周敬阳从背后抱住贝锦堂,「连女人都没碰过的人,还想做我师傅?乖乖躺在本王身下,当男宠还差不多。」

    「呸。不要脸。谁象你们皇家人这样风流,也不怕得些不干净的病。要知道,你师傅我擅长的是采阳补阳,专门弄你们这等男子的后庭花。」贝锦堂反手抱住周敬阳,「徒儿,我们今夜的逆伦之戏,该是我在上面了吧?」

    「这个……下次再说吧。」周敬阳双手如鱼,游弋入贝锦堂的衣襟。

    「为何?一年多前你就说下次。下次复下次,我忍了太久,实在忍不住了。」贝锦堂愤懑。一年多来,每每想压倒周敬阳,却被周敬阳以种种理由逃开,结果自己转瞬便被吃干抹净。

    「下次,下次一定。」周敬阳舔舔手指,似在回味昨夜贝锦堂在身下的呻吟喘息。

    「不行,就这次。」贝锦堂瞧周敬阳的眼神,便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情,周敬阳是驾轻就熟,害得他心中总不是滋味。

    「这次让我来。」周敬阳咬住贝锦堂的耳朵,熟练地挑逗著。他的手刚摸上贝锦堂的屁股,便听到院子门口几声轻咳。

    小芭蕉站在院门,脸蛋红红的。她见自家王爷和贝锦堂躺在树下的长椅上纠缠不清,知道他们又要研究什么「绝世的武功」了。

    「芭蕉,有什么事情吗?」贝锦堂勾勾手指,让芭蕉过来。

    「禀贝公子,有圣旨。管家让我请王爷去接旨。」芭蕉抿嘴笑著,将两碗冰糖菊花茶端给两人。虽说还叫敬王府,但现在府里的明眼人都知道,遇到事情,讨好贝锦堂可比讨好周敬阳还方便。

    「圣旨?」周敬阳和贝锦堂对视一眼,心说孝皇想干什么?贝锦堂推了周敬阳一把,让他去换衣服接旨,自己则跟著小芭蕉到了前面的院子,偷偷观察来传旨的太监。从前他常去宫里偷吃的,所以也对很多太监有印象,不过眼前这个年轻的,显然是个新人,对贾成热情的招呼只是微微点头,表情严肃、神色冰冷,不像个太监,反倒像个刚弹劾完朝臣的御史。

    沐浴更衣,周敬阳焚香磕头后接了圣旨。

    圣旨不长,主要说边关告急,胡人部落联盟合兵,从西北、东北各地直逼各处要隘。为振军心,著敬王周敬阳、慈王周慈政各领一路人马去边关督战,必要时候协助统帅御敌……

    辞藻并不华丽,也没有文过饰非的章句。简单、扼要,点明来意。孝皇的圣旨一改先皇时的浮华作风,朴实得让人害怕。

    周敬阳接旨送走太监,心中立刻翻腾起来。虽然辞官归家,但孙府在地下的势力并没有完全消除。他在京城,也有自己的探子,向他汇报朝廷的动向。边关之事他也晓得。数月前,胡人一支军队偷袭北方的屯田大营,杀了不少大周军。后来几路将军带人连夜围堵,才将胡人联军击退,赢得了修整、防御的时间。

    ****

    贝锦堂在旁边也不出声。好半天,才憋出句:「孝皇终于腾出手来了。」

    终于腾出手来了。

    是啊。自己的弟弟把反对派杀的杀、贬的贬,提拔了对他忠心的朝臣,然后减赋税、开恩科,把天下的人心都笼络好,所以,终于腾出手来,收拾自己这个大哥。

    周敬阳深知此去边关,根本不会太平。

    「现在军中还有孙将军的部下吗?」贝锦堂怀著些希望。

    「早就被二弟铲除了。」周敬阳低头,「现在军中不是他的嫡系,便是六弟的嫡系。六弟的嫡系多在东路军,二弟的嫡系多在西路军。他把我派往西路军,就是想让我钻进他布置好的袋中。」

    「是啊。」贝锦堂跟著叹气,「刀剑无眼,我猜他已经告诉他的亲信,让你『遭到』胡人盟军的伏击。被袭而来不及救助,最后陷入敌军包围……他这手好毒。」

    「呵,你又小看他了。」周敬阳摇头,「依我之见,他会让嫡系派我出战,然后断绝粮草、不加增援,在我被敌人围杀后,再按个贪功冒进、不听将领等罪名。这样,打胜了就是他皇帝英明,打败了也是我这个死鬼王爷的失误。」

    「最毒帝王心啊。」贝锦堂见周敬阳消沉,便凑过嘴去,在他唇上辗转吸吮,勾得周敬阳情欲萌动,才温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不信我们会输给他的阴谋。天下人之口,不是他用个诡计便能阻塞的。」

    天下人之口?

    百年后,谁又还记得天下人的口中说过什么?见证历史的,怕是只有皇帝的起居注和南北大儒们的私房笔记吧。

    只是,听到面前臭盗贼的「我们」二字,心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得柔软、变得温暖。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当贵胄的风光消失在回忆中,身边剩下的,就只有面前这个贼皮贼脸、笑得爽朗的男人了。

    「锦堂。」周敬阳送上嘴唇,和贝锦堂温存半晌,才轻声道:「今夜,你教我点穴吧。」

    教你点穴?

    贝锦堂听到这个词,压抑已久的渴望倏地散开,充满了体内各处。鸟叫、虫鸣、风吹枝摇,他猛地抱起周敬阳,将周敬阳放在了树下的躺椅上。

    躺椅,发出了吱嘎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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