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跑了。”若薇娜坦白告诉他。
“真的?”
华瑞克的笑容,明显表示他不相信她的话。不信最好,她才有机会把话讲完。
她耸耸肩叹了一口气。“我没有那么好的修养,去担当不是我的罪过。如果我不逃出来,现在恐怕还侍在你的土牢里。”
“哦,”他点点头。“你不是说那里满舒服的吗?啊?”
他非得记住她每一句话吗?她是说给伊莎贝拉小姐听,不是说给他听的。
“这一次绝对不会舒服,”她干涩地回答道,但很快恢复较理性的口吻。“老实告诉你好了,本来我不打算回来的,可是我被一位可怕的爵爷押回来,他想利用我进入福克赫斯堡,趁你不在的时候占领它。”
结果他竟然连眉毛也没抬一下,她忍不住把事情说得更透彻一点。“所以,要不你就是回来发现走进一个圈套,要不我就只好想法子破坏那个人的计划。当他们埋伏在城堡外的树林里时,我告诉其中一名武士,他跟错了爵爷,他们应该回去服从明主。我还……抹黑了你的形象,把你说得恶形恶状。”
“谢谢。”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她咕哝道。
他咧嘴笑。“谈谈你的大逃亡。”
“那可不容易。”她很快告诉他,或许说得太快了,惹得他哈哈大笑,仍然认为这件事“很有趣”。
“如果我认为那很容易,”他不在意地说道,“我会亲自把你拖回土牢,好保证你不会再溜走——不过,我会常常去探监。”
“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救了你的城堡和家人。我本来会试试看,但你的手下未必会相信我的话——你知道,刚才落荒而逃的爵爷,根本不是国王派来的人。他进了城之后,打算半夜开门让他的军队进去。如果你再晚一步回来,会发现他被捕了——如果他们相信我。万一他们不相信我,你会发现令媛被抓起来当人质,你得拿你的头去换她们。”
等她一口气说完,他脸上的笑意不见了。“为什么我不觉得好笑了?”
“因为我不是在说笑,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可以在东边的林子里找到大军待过的痕迹——如果不是军队本身的话。那个可怕的爵爷,他——他是我继兄。他来是为了报复你烧毁柯白恩堡。报复你总明白吧?啊?”
一言不发地,华瑞克弯下身抱起她,让她坐在马上——他腿上。“你要帮他的忙。”
“我要出卖他!”
“你以为我会相信?”他尖锐地质问道,“你自己的哥哥?”
“他对我又不好,我恨不得杀了他。”
“让我为你效劳吧,”他的口气很冷,但合情合理地建议道,“只要告诉我,他朝哪个方向跑去?我在哪里能找到他?”
这是向他坦白的好时机吗?恐怕不是,他的脸色可不太好看。
她摇摇头,“我已经说得够多了。”
他皱眉头,甚至猛力摇晃了她一下,但她不肯说。他终于松开掐住她的手,让马继续前进。若薇娜想起来还有更重要的话没说,他很快会听别人说起——对她十分不利的指控。
“你没有问,为什么我可能被关进土牢里。”她提醒道。
“你的口供还没有招完?”
“这不是招口供,爵爷,”她说,“只是把事实告诉你。昨天有人要诬陷我偷了一串极有价值的项链,它将被放在你卧室里,说是我藏的。因此我将被逼供,问出其它罪行,等你回来时我已经不成人形,使你退避三舍——也流掉胎儿。我是清白的,不想白白受那种罪,所以我先逃出来了。”
“如果是你偷的,你是不打自招。”
“我没有偷,是美芷偷听到人家在计划,才事先警告我的。你可以去问——”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当然会说谎来掩护你。你要证明自己无辜,最好想点别的法子。”
“你看吧,所以我非逃走不可,”她苦涩地说道,“我没有别的法子自我辩解了,连你也不相信我,我只有死路一条。”
她觉得他浑身一僵。“该死的,你到底做了什么得罪那些小人?”
若薇娜的心情一振。他这么说,是相信她的话了?至少是想相信啰。
“我什么也没有做,”她告诉他。“她甚至不是想伤害我,是为了伤你的心。我不在了,她大概不会这么做,也许不再提起东西被偷。但如果我回去,她很可能还是决定照计划行事,好强迫你处罚我。”
大队人马在城堡高塔前停下来,四周乱烘烘的,士兵下马,马被牵走,扈从和马僮跑来跑去。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你为什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不要改变话题。告诉我是谁要籍着害你来伤害我?现在就说!”
她滑下马,他来不及阻止她,但她站在地上回头看他。“不要问我。如果她改变主意,不再做那么邪恶的事,那么她救了自己,不该因为盛怒之下的胡言乱语挨罚。要不然,你很快就会知道她是谁了。”
天空打雷闪电,在银白的光亮下,有他最黑暗的愤怒表情。她打了个寒颤,觉得他仍然在估量她。
“我会决定谁该罚,”他警告道,“不要以为你可以逃过——”
“在我经过这一切之后,如果你胆敢威胁我,”她火大地打断他的话。“我发誓我会吐,我肚子里可是一些令人嗯心的军粮——就吐在你身上!你最好快点叫人守卫城堡——以防万一!我继兄的军队仍然可能偷袭的。”
她扭身走开,气得不在乎他怎么想。她没有看见他的嘴角正缓缓向上扬,也没有听见他后来哈哈大笑。
但他的手下听见了,想不通他们的爵爷怎么啦?吩咐加强戒备,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大厅传来的嘈杂声,表示晚餐正在进行中。若薇娜爬着阶梯,突然觉得腿软。她的火气消了些,而可能面对的状况又令她心寒。
她其实饿扁了,很想直接进厨房去大吃一顿,但那必须先经过大厅——去哪里都得经过大厅。那么,回外面去吗?不好,她一进来,外面就下起雨,豆大的两珠淅沥哗啦。她整天在避免淋湿,现在绝对不想自投罗网。
华瑞克看见她坐在阶梯上,墙上的火炬照得她身上花花的影子。他挥手示意跟着他的几个侍卫先走,自己则停在她面前。她没有抬头看他,但他知道她感觉得到前面的人是他。她也没有主动解释,为什么坐在这里。
他最后不得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以为你去找东西吃了——比较不令你恶心的食物。”
她还是没有抬头,但耸了耸肩。“本来想啊,可是要经过大厅才能去厨房。”
“怎么样?”
“如果有人要指控我什么,我希望你在我身边。”
若薇娜想不通为什么这些话会使他吻她,不过他就是拎起她,给她一个热吻。他浑身都湿透了,但她不在乎。她紧抱着他,注意到那个吻里没有多少情欲,倒是充满了温嗳和安全感,她欢迎他的力量——和温柔。她差点要哭了,经过一整天的折磨,终于得到一点安慰。
当他放下她,手仍然模在她脸颊上,他连眼睛都在笑。“来吧,”他轻声说道,搂着她的腰步上阶梯。“如果你又想吐,别再怪我——还是因为胎儿?”
“不——我觉得不是。”
“那去吃饭吧。”他轻轻把她往厨房的方向推。
“你呢?”
“我不用你帮忙,也可以设法吧。不过你吃饱之后,带一瓶新酒过来——顺便叫人准备我们的洗澡水。”他告欣她。
他说“我们”的口气,使若薇娜红着脸进厨房。一旦回到那里,一切似乎都恢复正常了。里面的人忙进忙出,也没有特别注意到她,只有玛莉·布鲁特眼睛一亮,像一匹战马似地冲过来。
“我该揍你一顿,”她说,然后拖着若薇娜进储藏室,避开其它人的耳目。“你跑到哪里去了?整个城堡的人都在找你。”
“昨天——发生了什么和我有关的事吗?”
“哦,你是为了这个躲起来。”玛莉说,随即皱眉头。“可是没出事之前,你就不见了呀。我一整个下午都在找你,然后就发生那件事,不过——呃,我没告诉任何人你不见了。
你很忙,我想你值得休息一下,结果贝翠丝小姐嚷嚷她丢了一串珍珠——难怪你躲着就不肯出来了呢。”
原来贝翠绿并不知道若薇娜失综了,所以她依计划行事只因为玛莉想让她休息。整件事说来很好笑,可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珍珠找到了吗?”
“嗯,在华瑞克爵爷的卧房里找到的。说起来也真奇怪,那个警卫告诉大家,贝翠丝小姐好象早知道它在那里。不过贝翠丝小姐说是你拿的,因为她妹妹声称在晚餐之前,看见你在她们房间外徘徊。”
“什么时候?”
“晚餐前,”玛莉重复道。“她们就是那时候找不到项链的,还说在早一个小时前还看到它的。”
“意思是说,到了黄昏时珍珠才不见的啰?”若薇娜兴奋地问道。
“嗯,她们是那么说的。”
若薇娜笑起来,她甚至搂抱了玛莉。
“啧啧,”那姅女人咕哝,但并非真的不高兴。“这是干嘛?”
“谢谢你让我放假,而没有告诉任何人,使我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是不懂为什么啦,但这样最好了,警卫还在找你咧,姑娘。真奇怪你没有被拦住,可以直接到厨房来哩。”
“或许因为华瑞克和我在一起,他们认为他会处理这件事吧。”
“他回来了?”
“嗯。”她咧嘴笑。“他叫我来吃饭,所以我要去吃啦。老天爷,我的胃口大开。我还得叫人准备洗澡水,和一瓶特尔斯堡的酒。”
“你去吃饭吧,我来叫人弄水,和替你拿一瓶酒来。”
“谢谢你,布鲁特太太。”
“玛莉,”那年长的妇人咧开嘴笑。“嗯,我想你可以叫我玛莉。”
当若薇娜进入大厅时,她把酒抱在怀里,脚步轻快,直接走到华瑞克身边,对他咧嘴笑。
他不像她这么开心。他听到那个故事了。事实上,贝翠丝不等他走到餐桌,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嘀嘀咕咕,让他一边擦干头发和脱外衣,一边听她的控诉。
他挪到壁炉前,坐在他的宝座上。贝翠丝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米丽珊坐在她下方的凳子上。他点点头,示意若薇娜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那使贝翠丝倒抽一口冷气,但她什么话也没有说。自从她对她父亲提起有人偷了她的东西,他就一直对她皱眉头。她暗自欢喜,他越生气越好。她本来希望他回来发现那娼妇浑身伤疤,不再喜欢她。现在或许他可以打得她浑身是疤。不管怎么样,他是绝对不会再带她上床,至少她的计划可以做到这一点。
“我的女儿,”华瑞克开口道,“指控你偷了她的珍珠项链,你有什么话说?”
“她有没有说,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贝翠丝?”
“晚餐之前。”
“问她,爵爷,她怎么能肯定?”
“贝翠丝?”
那少女几乎要皱眉头了,她不懂这有什么关系?那珍珠不见了,而且在主卧房找到的,那娼妇总不会说是他拿的吧?
“我下午还看见它,心想晚餐时要戴。不到一个小时之后,它就不见了,而她——”她把食指朝向若薇娜。“米丽珊看见她在我房门外,就在那一段时间之内,走来走去。”
若微娜对华瑞克咧嘴笑。“我有没有告诉你,爵爷,”她问道,“我是什么时候逃出去的?”
“逃出去?”贝翠丝叫起来。“你是说,你不是从昨天一直躲在城堡里。”
“不,小姐,你安排了这一切,我怎么能就躲在城堡里呢?”
贝翠丝两颊通红,她随即眼睛一亮。“你承认你逃走?你知不知道逃走的奴隶要受什么惩罚?”
“知道,贝翠丝小姐。我有自己的领地,自己的奴仆,在我父亲过世之前,也常帮他处理城堡里——”
“骗人!”那少女虚张声势道,“你允许她这样扯谎吗?”
“她没有说谎,”她父亲说道,“她和你一样是贵族,只不过她现在是我的俘虏。我们把话题扯远了。你什么时候离开的,若薇娜?”
“中午。”
“她骗人!”贝翠丝发泼道,“你千万不要听她胡——”
“闭嘴。”华瑞克沉声警告道。
“我离开的时间可以证明,”若薇娜告诉他。“布鲁特太太整个下午找不到我。而守门口的警卫会记得,美芷什么时候找他说话,以便我溜出去。希望你不要罚他,爵爷,要不是他,我可能已经在土牢桌了——如果还活着的话。”她说,看了贝翠丝一眼。
“骗人!”那少女完全忘了她的淑女风度。“叫她说的那些人进来,要他们当我的面说清楚。”
“你想威吓他们不得开口吗?”他说,嘴角挂着一沫若薇娜最痛恨的迷人笑容。“我看不必了。你只要告诉我,如果是她偷了你的珍珠,她走的时候为什么没带去?”
“我怎么知道这娼妇是怎么想的?”
她的话使他整张脸阴沉得吓人,但贝翠丝在他的注视下仍不退缩。等他把眼光移向米丽珊,他小女儿“哇”地一声哭出来。
“是她逼我说的!”那少女边哭边说,“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她打我耳光,又威胁要说是我偷了珍珠!对不起,爸爸,我不想伤害你的情妇,但贝翠丝很气你呀,爸——”
“嗯,气我,”华瑞克咕哝。“都是为了对付我。好,贝翠丝,你是自找的,不能怨我了。”
华瑞克就在大厅上鞭打他女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而且用他剑套的厚皮带。
若薇娜缩在她坐的椅子里,手抓着椅臂,紧闭着眼睛,但那声音仍然刺耳得很。贝翠丝哀号着。若薇娜咬着下唇,才忍住阻止华瑞克的冲动。等他住手,他女儿是彻彻底底承认错了,而且也气焰全失,不再满口怒骂。
她被扶着离开大厅,华瑞克坐回他的宝座。“这应该够了,可是我仍然很气。”
“我不气了。”若薇娜赶快告诉他。
那种口气把他逗笑了。“你——”
“不,我多嘴,对不起。”她认真地说道,“这不是假慈悲的时候。而且你仍然生气是正常的。想到自己的小孩要害你,当然令人受不了。不过你要记得,她还是孩子,她想报复纯是幼稚的孩子气行为。”
他对她抬起一道浓眉。“你在讽刺我吗?”
“老天,我连作梦也不敢哩。”
这一次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我很高兴你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她的心跳乱了一拍。“真的?”她柔声问道。
“嗯,我可不想在这种雨夜出去追捕你。”
若薇娜意外地睨他一眼,发现他嘴角有一抹笑意。他莫非在调侃她?
很难想象她现在和他在一起多么放松。他似乎不再是她的主人,而她也不是他的俘虏。
难道那一夜缠绵,终止了他复仇的意念?
“关于我的偷窃案,”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满意了吗?”
“嗯——这件事没有疑问了。”
她忍不住要往下问,因为他的表情仍十分平和。
“还有我——我溜住林子里闲逛的事?”
想到如果不是她继兄出现,她或许会就此消失,他皱起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还要处罚我吗?”
“你以为我是个怪物吗?如果你不及时逃走,将会遇上多大的麻烦!我怎么能为了你自保而处罚你?”他反问道。
她咧嘴笑。“我以为——”
“不要讲出来。”他警告道。
“什么?”她放作无辜状。
他看着她。“我都判你无罪了,你要不要讨论一下你的继兄?”
若薇娜翻白眼,她有时实在很讨厌他的好记性。“我想迟一点再讨论——不久的将来。不过眼前有另一个问题。”
现在到了紧要关头,她突然有些胆怯。虽然对他女儿很不满意,但他的心情还算不错。
她实在不想惹他,又要面对他愤怒的吓人面孔。但她必须要了解,他对她到底要如何处置。
终于她脱口道,“你还是打算夺走我的婴儿吗?华瑞克。”
她害怕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他冷酷的表情、紧抿的嘴唇、瞇起的眼睛、可怕的声调。
“你为什么认为我可能改变主意?”
“我——不是认为——只是——”
“你宁可把他养大成奴仆?”
“我可不是奴隶!”她怒道,“我有我自己的领地,有我的身分地位——”
“除了我给你的,你什么也没有。”他低声对她咆哮。
“你打算把婴儿怎么样?”她质问道,“你在外面东征西讨时,谁来照顾他?另外一名奴隶吗?还是你的夫人?”
他似乎不在意她尖锐的口气。“如果你生了儿子,我自己来带他。如果是女儿,私生女也有人抢着要的——我最近才知道。”
她气得想对他尖叫。但发脾气——像她刚才那样——在和男人讨论事情时起不了作用,特别是她所面对的这个男人。
深呼吸几次,她以比较平静的口气问道,“关心、爱和适当的教导呢?”
一道浓眉扬起。“你认为我无法提供这些?”
“嗯,看贝翠丝就知道了。”
这是十分尖锐的回答,而且一针见血,他的脸上一时充满痛苦的神情。
不知道为什么,她立刻感受到了,像一把刀刺在她胸前,使她跳下椅子扑向他。“对不起!”她叫道,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胸前。“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不是!这一带变得无法无天,不是你的错,而你必须要为保护你的领地而战,所以不能待在家里,这全都不是你的责任!要怪该死的史帝芬!因为他,家父一再出征,而你知道我变得多没有规矩,有家母约束我也没有用!你只是不凶了,我就一个劲儿胡说八道,你不要难过,是我——”
“闭……嘴!”
他浑身发抖,双手紧紧搂住她。她想后退一点看他的脸,但他抱得好紧,又发出奇怪的声音。
“华瑞克?”她难过得要命。“你——你不是在哭吧?”
他抖动得更厉害了,她疑惑地皱起眉头。他的手终于离开她的肩膀,但看一眼她的表情,他无声的笑变成哈哈大笑。她张大眼睛,开始捶打他的胸部。他双手捧住她的脸吻她,不过他还在笑,所以吻得她好痒——那是一开始。她好生气,伸手抓住他的头发,把胸部揉向他胸前——他很快就不再吃吃笑了,而她过了一会儿,也不再生他的气。
当他们分开时,气氛已经完全不同。若薇娜懒洋洋地不想动,虽然他没有邀请她坐在腿上,要爬上去又得费一番工夫。他把她的脸颊按在他胸前,算解决这个问题,他又用手抚摸她的背。
“你真是个傻呼呼的女人。连吵架都不能好好吵,就怕伤了对手的心。”
大厅还有别人,但大致而言,没有人会特别注意他们。她也不在乎,这倒使她自己有些意外。几天之前,她还很讨厌他在别人面前这样抱着她。不过几天之前,他也不可能这样好好跟她说话。
她咧嘴笑。“女人大多比较心软,你在抱怨我太女性化吗?”
“我只是告诉你,有时需要理性,有时可以——女性化。现在,我倒不介意你的女性化。”
挺起身,她往他身上腻去。“这样够不够女性化呢?”
“你要我现在带你上床去吗?”
说真的,她一点也不介意,但她仍然说,“你忘了洗澡水的事吗?”
“洗澡水可以冷却我的热情吗?你忘了上一次洗澡连你一起。”
“没有,只是这桶洗澡水恐怕又要冷掉了。”她警告他。
他把脸埋在她粉颈间。“你介意吗?”
“我当时介意吗?”
笑着站起来,他拉她一把。“那就来吧,带着酒,这一次不会呛到了吧?”
“嗯。”
若薇娜仍然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她的两颊飞红,但她的心跳也快得很。她毕竟仍是俘虏——情欲的俘虏。不过,或许华瑞克也一样啊。
“我事先派人去吉利坪,监视并清除场地。然后有回报来,说那里没有任何动静。在那之前,我已经收到情报,有大军向北走,似乎正逐渐接近福克赫斯。”
“这么说你早知道林子里有军队,你还让我说个不停——”
“你抱怨什么嘛?”华瑞克指出,“你在说,我不是一直很认真听着吗?”
“你一直在笑。”
“不是一直。”
那提醒了她,他又问过她继兄是谁,以及她的领地在哪里。当她仍然不肯说时,他不高兴地闭上嘴。
虽然华瑞克醒来好几个小时了,但他们仍然待在他的卧房里。吉伯特的军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没有在半夜偷袭,看来是不会来了。但若薇娜忍不住要问、为什么华瑞克提前回来?他本来在告诉她这件事——如果她聪明一点,能不插嘴的话。
他等了一下,确定她没别的好说了,才继续下去。“行军一天,敌踪不明,我决定回家比较安全。在我的估计中,应该是安博芮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没想到是你哥哥想渔翁得利。
或许安博芮也得到消息,知道有大军向北移,以为是我兵分两路,猜出他的计谋,所以没有动静——他这下会气死了。”
万一华瑞克知道她继兄和安博芮是同一个人,他才会真的很生气哩。
他应该很容易就猜出来的,她很讶异他到现在还没弄清楚。但如果他知道在柯白恩堡逮住他的,是他的宿敌,他恐怕会受不了。
她继续梳她的头发,问道,“你说安博芮会不会有其它的行动?”
华瑞克靠在床上,他一直在看她梳妆。“我不打算给他机会了,我明天就挥军攻打他的城堡。”
“哪一——呃,他有不止一座城堡吗?”
“嗯,他手上本来有不止一座,但我的目标是他的根安博芮城堡。我如果猜得不错,他现在应该是待在那里。”
就算吉伯特不在,若薇娜的母亲也在。安妮夫人终于要脱离魔掌恢复自由了——或在战争中受伤?如果吉伯特拚战到底,或战争打到城内。
“你和你的人——杀不杀老弱妇孺?我是说攻城的时候。”
“在柯白恩堡,你看见谁被杀了吗?”
“柯白恩堡没有抵抗,但安博芮则不同。”
“任何战后死的都是男人,为什么要伤害老弱妇孺?你问这个做什么?别告诉我你连不认识的人也担心,否则我——”
“拜托你,不要一大早就威胁我,”她打断他的话。“我只是想到妇女和孩子——这位领主有没有家人?老婆或——妈妈?”
“他父亲死了,应该没有……呃,不对,他父亲的寡妇和她女儿,她们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我听说,你追杀敌人时,通常是灭族式的报复。”
他咧嘴笑。“他们说了一大堆我的事,恐怕连一半的真实性也没有。”
这都不足以使她安心,她不得不直截了当问道,“你是说你不杀女人,即使她们和安博芮有姻亲关系,是不是?”
“如果我这么爱杀人,”他终于对她皱眉头。“你就不会有机会在这里喋喋不休,问一些蠢问题了,若薇娜。”
她转身不再看他,但他已经看到她睑上的表情。低声诅咒了一句,他跳下床,走到她身后,双手绕到前面抱住她。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你自己想想看嘛,”他说,“你也相信那些谣言,把我想得那么可怕,我以为你不再怕我了。”
“我不怕。”
“为什么不怕?”
她转身抬头看他,但突然脸红了,她不好意思地垂下脸。用低低的声音,她说,“因为你不残忍,就算你有充分的理由,你也不杀女人。对不起,华瑞克,我不该胡思乱想,不过——不过我不喜欢你去打仗。”
“我是一名武士——”
“我知道,而武士总是一仗接一仗,不管女人喜不喜欢。你——你会不会去很久?”
他把她拉近些。“嗯,可能要几个月。你会不会想我?”
“你一走我就轻松了,没什么事做。”
他捏她的臀部一下。“这不是你的爵爷爱听的回答,娼妇。”
“这答案是说给那个奴役我的男人听的。对那个爱我一整夜的男人,我还有别的答案。”
“什么?”
“我会想着他,念着他,天天数着日子等他回来——”
华瑞克搂紧了她,低头深情地吻她。
在她融化在他的热情中之前,她猜想他大概对这样的回答还算满意。
至于她自己,她只希望那不要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