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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爱你 第二章 作者:萧芮庄
    骆展朋下班回到家,见母亲仍旧盯着小雯的照片发呆。

    他叹口气,已经两个多月了,母亲悲恸的心仍无法恢复。“妈,我回来了。”

    骆母放下手中的相片。“下班了?”

    在她四个儿女中,令她最担心烦恼的是展朋和小雯,如今,小雯选择死亡为她的生命画下句点,而展朋固执的个性也令她担忧。其实小雯和他的个性极为相似,只是展朋没注意到罢了!

    他在她面前蹲下来,轻轻握着母亲的手。“妈,我陪你到大妹那里住一阵子,散散心,顺便看看小孙子,如何?

    骆母了解儿子的孝心,轻拍他的手背,微笑地说:“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我要你先答应我!”

    “哦!”骆展朋每次见母亲这种神情就心里有数了,一定又是和他的婚姻大事有关!

    “你表姨今晚要介绍一位女子和你认识,而且,我自作主张先答应了。”她的语气不容儿子反驳。

    骆展朋叹口气站起来,他实在不愿让母亲失望,可是,他也不愿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

    “妈,你应该知道我……”他摊开手,无奈地看着她。

    “展朋,你的心思我都知道。”骆母站起来,眼中闪着慈爱的光芒。“人不能只活在过去的世界中。我知道你深爱芬妮,可是,她已去世多年了,你也该为自己多想想!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该让自己的幸福这么蹉跎下去。”她苦口婆心地劝他。

    骆展朋转过身,望着窗外,夜色已笼罩整个大地,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的快。

    “妈,你知道吗?我不是死守那分永远无法实现的爱情,而是害怕再失去爱!”他转过身,神情痛苦地盯着他母亲,紧握着双拳,苦涩地说:“我不愿再去爱一个人,那太痛苦了,当芬妮死去的那刹那,我心里好想也追随她而去,而她留下的寂寞、孤独,都要由我个人独自承受。那种椎心刺骨的疼痛,我不要再去尝试,因此,我才决定不再恋爱,不要再有感情的牵绊。”他道出他心底的恐惧。

    骆母见他痛苦的表白,才深深体会芬妮的死,在展朋心中留下如此大的阴影!

    “可是……”骆母欲言又止。

    “妈,你是不是要说,芬妮本来就体弱多病?”他见母亲惊讶地睁大眼睛瞅着他看,他苦笑地说:“别忘了,我是你儿子。其实,妈,我老实告诉你,经过漫长的岁月,芬妮的容颜我已快淡忘了。八年是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怎能不忘记呢?”他的语气中有着迷惘。

    “能这样最好,那答应妈,今晚去赴约,好吗?”她握住他的手,希望在她眼中燃起。“让自己重新开始,忘记以往的种种。”

    骆展朋凝视母亲这两个月来眼中首次出现的光采,一扫先前的阴霾,他能拒绝母亲的要求吗?他忍心让那分神采消失吗?不!不能!

    “妈,我答应你。”他柔声地说:“可是,我只答应去看看,至于以后会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骆母高兴得眉开眼笑。“那当然,缘分也很重要,只要你肯去,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我去准备一下,等会儿我们就去赴约。”她高兴地往楼梯口走,赶着回房间打电话。

    骆展朋望着母亲的背影消失在二楼。他微微一笑,心想,只要能让母亲高兴,去相亲又何妨呢!

    ***

    “哇!终于完工了。”汪子民伸伸懒腰,满意地看着桌上完成的设计图,内心涌起无法言喻的快乐。这次的机车广告企画,她费了好大的心血,今天终于完成了,就等着拍广告。

    她看着腕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她环视办公室,大多数人已经都下班了,只剩下一、二位还在奋斗;收拾好桌上的稿件,准备下班,她的肚子也在抗议该补充食物了。

    汪子民背起皮包,向两位同事挥挥手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却意外碰到史嘉凤!

    “咦!嘉凤姊,你不是下班了吗?”汪子民对于她重返办公室的行为甚感奇怪,毕竟已经是七点半了。而且史嘉凤今晚穿得相当迷人,一袭红色连身羊毛洋装,贴合的程度完全展露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嗯,我是特地回来找你的。”史嘉凤露出腼腆的笑容。“子民,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我……”

    汪子民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了,史嘉凤在公司向来以手腕高招而闻名,她原本是十分热情开朗的性情,怎么今晚却是一脸的忸怩?

    “嘉凤姊,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忙,我就一定帮你!”

    “今天晚上我要去相亲,所以……想请你陪我去。”

    “相亲?”汪子民习惯性推推眼镜,狐疑地看着她。“别开玩笑了,凭你出色的外表还需要相亲吗?据我所知,你异性朋友也挺多的,何需相亲呢?”

    “哎呀,你不知道啦,这位先生的家世背景和他的职业都是一等的。”史嘉凤兴奋地说:“他是会计师耶!”

    汪子民不起劲地回一句:“那很好啊!”

    “好不好?陪我去啦!”史嘉凤央求道:“陪我去啦!毕竟我不曾经验过这么正式的介绍方式,你跟我一起去,也好帮我壮壮胆!”

    “好吧!”汪子民低头审视自己的衣服。“我这身衣服应该没关系吧,俗话说——好花需要绿叶衬。”她自嘲地斜睨史嘉凤。

    “你的穿着无关紧要,反正今晚我才是主角。”史嘉凤之所以会找上汪子民,最大的原因是——子民对于穿着不重视,平常就是毛线衣、牛仔裤;而且,她不多嘴,不关她的事,绝不开口。

    汪子民从她的神情就能猜到她的想法。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就当做是去看一场戏吧!

    “嘉凤姊,不要再自我陶醉了!”汪子民嘲讽地说:“我肚子快饿死了,你们约在哪里碰面呢?”

    “很近!我们约在一家西餐厅见面,我们这会儿就走过去。”

    “好吧!”汪子民拉拉外套,盯着史嘉凤看,终于忍不住地问:“嘉凤姊,你不冷吗?”

    “不会啦,我的大衣放在车上,这样子才能表现出我的本钱。”史嘉凤在汪子民面前转一圈。“够漂亮吧!”

    汪子民点点头,心中直嘀咕——太美了,小心伤风!

    她把手插进口袋中,随着史嘉凤赴约去了。

    ***

    宋莹儿哼着歌儿,手中端着餐盘去敲房东大大的门。“古妈妈,你在家吗?”语音轻脆,甜而不腻。

    房东太太来开门。“莹儿,是你呀,有事吗?”她闪身让宋莹儿进来。

    宋莹儿把餐盘放在桌上,亲热地挽着她的手。“古妈妈,这是我煮的面,请你尝尝。”

    “谢谢你哟!”房东太太高兴地合不拢嘴,她一见宋莹儿就非常喜欢她。有谁会不喜欢这位小美人呢?既美丽又纯真,那双晶莹明亮的大眼睛,总是透露着未受尘世污染的澄净。

    “这是我一点小心意,何况你又那么照顾我!”宋莹儿露出她不自觉的撒娇习惯;她自小生长在优渥的环境下,所接触的人都比她年长许多,自然而然地,她对于长辈就显露出娇憨亲热的态度。

    “唉,莹儿,礼物虽小,心意才是最重要!”房东太太感叹地说:“儿子长大了,有他们自己的天地,谁会想到我这个老大婆呢?就是现代台湾每个老人的心声。”她感触良多。

    “古妈妈,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快吃面,凉了可不好吃。”

    宋莹儿见她一脸落寞,心中十分不忍,在这都会的生活中,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工作,却忘了要陪伴自己的父母,难道这是大城市的通病?

    “莹儿,陪我聊天,好吗?”房东太太吃着面。“嗯,真是好吃。”

    “真的好吃吗?”宋莹儿不放心地追问,见她颔首,她高兴得直拍手。“太棒了,手艺有进步了!明天要去向蔡伯伯炫一下。”

    房东太太见她精致的脸庞堆满满足的笑容。“莹儿,你和时下一般女孩子不大一样喔!”

    “喔,为什么?”宋莹儿在她对面坐下,双脚合拢,手肘支在膝上,双手捧着脸蛋,眨着大眼睛望着房东太太,那模样就像个满腹疑问、纯真无邪的小女孩。

    “只要一点点小事情,你就能觉得快乐满足呀,现在女孩子的快乐,多是来自物质上的满足。”

    “这也许是和我长成的环境有关吧!”

    这一老一少愉快地聊天,最高兴的,莫过于房东太太了!

    ***

    骆展朋不高兴地看着手腕上的金表。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了,他生平最气不守时的人——尤其是女人。

    “表姨,‘她’究竟要不要来?”骆展朋不悦地说。

    柯素云带着歉意的笑容说:“女孩子嘛!总要装扮、装扮嘛!”她的心中其实很着急,频频望着大门口瞧,可惜人来人往,就是不见史嘉凤!好不容易骆展朋才点头答应相亲,偏偏她又迟到,展朋最讨厌不守时的人,这下可犯了他的禁忌!

    “展朋,既来之则安之,不要心浮气躁。”骆母拍拍他的手,她太了解儿子了,这次的相亲,看来是无望了。

    柯素云终于盼到史嘉凤的来到,她赶紧站起来向她招手。“嘉凤,在这边!”

    她吁了一口气,放下心中这块大石头。咦,怎么会多一个女孩子?削瘦的身材,戴着一副眼镜,那清秀的脸庞脂粉未施,浑身散发着书卷气息,和嘉凤的妖艳形成强烈的对比,她不自觉地多看了那女孩几眼。

    汪子民依旧跟在史嘉凤身后偷笑,一路上看她踩着三寸高的细跟高跟鞋,扭着小蛮腰,摇摇摆摆地走来这餐厅。这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男性同胞的眼光!哇噻!和史嘉凤相亲的这位男士挺有眼福的,汪子民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

    “阿姨,抱歉,我迟到了!”史嘉凤礼貌地说,事实上,让男士等女士的观念,她可是百分之百的支持者,瞧她脸上根本没有抱歉的神色。

    骆展朋礼貌地站起来为她拉开椅子,他在心底很明白,这位史嘉凤小姐和他无缘。“史小姐,请坐。”

    “谢谢。”史嘉凤向他展露极为妩媚的笑容。

    骆展朋淡淡一笑,坐回自己的椅子,不再去看她。

    骆母发现还有一位女子站在一旁低头沉思。“展朋,还有一位小姐呢!她向他使眼色,示意他做做绅士。

    骆展朋无声地呻吟,一个史嘉凤就够他烦了,还有另一个女子!他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却被史嘉凤阻止。

    “骆先生,不用了,她只是我同事!”她笑眯眯地说完,就转过头去看汪子民。“子民,你在发什么呆?快来坐呀!”

    她的喊叫,让神游太虚的汪子民惊醒过来。“呃……呃,对不起!”她带着羞涩的笑容向他们道歉,随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这一坐,刚好坐在骆展朋的对面。

    骆展朋叹口气,心想:总要应酬、应酬,要不然,会对不起母亲和表姨的。

    “我……”他抬起头,眼眸和汪子民在空中相遇了,他愕然地瞪着她,连话都忘记要说了。

    汪子民也惊讶地瞪着骆展朋,原来他就是今晚的男主角!汪子民发现三对眼睛猛盯着她,她迅速移开她的眼睛,低下头回避他们的眼光。她抿着嘴窃笑——他居然也需要相亲!

    柯素云从他们的神情中可以断定他们彼此互相认识,碍于礼貌,她此时不便追问。而且,她现在可是另有使命呢!

    “展朋,史嘉凤现在在广告公司上班。”柯素云介绍彼此,说了一大堆,奈何,骆展朋根本心不在焉。

    史嘉凤是个精明的女性,她见骆展朋神色有异,而他的异样正来自于汪子民。她决定采取主动!

    “骆先生近来忙不忙啊?”

    骆展朋恢复自然的神情,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史嘉凤。他敢肯定汪子民一定在内心偷笑。乍看到她时,他实在太讶异了,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她,已经隔了好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他以为两人不可能再碰面了,可是今天……唉,为何见到她,心中就会被挑起一丝丝异样的悸动?

    骆母陪着史嘉凤聊天,一边瞄着儿子和汪子民,她可以感觉到骆展朋的心思完全放在汪子民身上,莫非真会应了一句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柯素云可以明显感觉到史嘉凤是没希望了,她放弃地坐在一旁,看着这场相亲记会演变成如何!

    汪子民决定不再委屈自己的肚子了,她的肚子正咕噜、咕噜地哀嚎,再饿下去,她会晕倒!史嘉凤真是太不够朋友了,明知她没吃晚餐,也不会向他们暗示一下,害她又不好意思提;尤其对面正坐着骆展朋,她可以感受到他的敌意,看来,还是快点溜走方为上策。

    “各位,很抱歉,打扰一下。”汪子民站起来。“嘉凤姊,我先走了,不陪你了。”

    “好呀,你有事就先去忙。”史嘉凤高兴地说,她巴不得汪子民赶快离开,她今天邀请汪子民陪她来,怕是一个大错误!

    “民民,你不可以离开!”骆展朋突然冒出这一句话,把所有的人都惊吓住了。

    汪子民不确定地问:“骆先生,你是在叫我吗?”那句“民民”把她吓得满身疙瘩直冒,这简直亲昵得过了火。

    “当然是叫你喽,亲爱的!你逃避我太久了,今日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你怎么可以离开我呢?”骆展朋温柔深情地说,黝黑的眸子却闪着诡谲。

    汪子民被他的话吓得头皮发麻。“先生,开玩笑也要有一定限度,你根本就是胡言乱语,连今天我只见过你两次面,我们之间连交情都谈不上。”她为自己辩解。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气我出国没先告诉你,可是你不能因这件事就抹煞掉我对你的爱。”骆展朋站起来,走到她身旁握起她的手;汪子民愣愣地望着他,一时忘记要甩掉他的手。“民民,没有你陪伴的日子,我有多空虚,你知道吗?”他似真似假地说。

    史嘉凤见骆展朋深情款款地对汪子民呢喃,句句都是爱,她气得快冒烟了,心里直咒骂着。

    骆母和柯素云惊讶地看着骆展朋温柔的表情,那是多年来,骆展朋第一次对异性的温柔对待。

    汪子民听他温柔的低语,愈听愈气,他说的肉麻话和她一点也不相干。哼!骆展朋,你真是太可恶了,竟敢如此开我玩笑、捉弄我!汪子民愈想愈气。

    她气极地大力甩掉他的手。“骆先生,请你放尊重点,我根本不认识你!”她的下巴一扬,挑战地看着他。

    她的表白更加深别人的误会,所有的人都认为是小俩口在闹别扭,吵过就好了。

    骆展朋瞄到史嘉凤气得说不出话来的表情,他得意地对自己一笑,更决心贯彻他的计谋。

    他瞅着汪子民生气的俏模样,一颗心微微一动。骆展朋的手无声无息地搂住汪子民的腰,她倒抽一口气,转头怒视他。“请你放手!”伸手去拍他的手,想掰开他的手,可是他的手钳得更紧。

    当汪子民在挣扎之际,骆展朋又冒出更令人错愕的话语!

    “史小姐,谢谢你把民民带来给我,我找她好久了。妈、表姨,我要和民民结婚,不然,如果她再次离开我,我的生命将不再有意义。”他低沉温柔的嗓音,带着感伤的语调,令人十分动容。

    所有的人都不敢置信地站起来,瞅着骆展朋和汪子民,气氛仿佛僵住了。

    汪子民实在忍无可忍了,骆展朋太过份了,原本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令他难堪,可是——他太得寸进尺了。

    汪子民弯起手肘,大力向他肚子一撞!

    “噢——”骆展朋痛得大叫一声,并松开手。

    她又用力在他的脚上一踹,他又大叫一声,跛着脚,往后踉跄了三步,他的脸微微扭曲。

    “民民,会痛耶!你要谋杀亲夫吗?”

    汪子民的反击是大家都料想不到的激烈,骆母更是目瞪口呆地盯着她,从没有女人敢这样对展朋!

    “哼,你神经病!有病就要看医生,不理你了!”汪子民骂完,不给他机会地就往外走,走出这家令她气得直冒火的餐厅。

    史嘉凤见汪子民的背影在转眼之间就消失了,她也无心待在这里了,她起身告辞,头也不回地离开。

    骆展朋仍旧不痛不痒地坐在原位,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可是他的双眸透露的讯息却不像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他的眼眸燃烧着不知名的火焰!

    “素云,我很抱歉……”骆母也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表姊,你什么都不用说,也毋须道歉。我相信我的眼睛和直觉。”柯素云笑得很诡异。“我相信不久后,就能听到展朋的喜讯了。”汪子民这女孩已燃起骆展朋心中的爱人。

    骆展朋闻言挑高眉。“哦,表姨,你为何如此肯定?”

    柯素云笑笑,卖弄地说:“天机不可泄露!”她正经地看着他们母子。“我先走一步,去安慰嘉凤一下。”

    她向他们挥挥手,随即也离去了。

    骆母转向儿子。“你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妈,原先我只是想利用子民来保护自己,我对史小姐的印象不好,我也明了像史小姐这种女孩很积极,一定会对我纠缠不清的,不如今晚就断绝这种无谓的麻烦,所以喽……”

    “哇,儿子,到今天我才发现你的演戏细胞很丰富,唱作俱佳,那些爱的表白,深情的模样,连我都被你骗了!”骆母饶有深意地瞅着他。

    “妈,我也不明了我自己,那些话很自然地就从我口中溜出来了。”骆展朋也不明白今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烦躁地用手指去抓自己的头发。“妈,不要再问我了,等我理清自己的思绪之后,再告诉你,好吗?”他央求道。

    骆母慈爱地笑笑。“当然好,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我发现今晚你封闭的心再次苏醒了,而那女孩正是唤醒你的心的和煦春风。”

    ***

    内湖,别墅内,施家三兄弟群聚一堂。平常兄弟难得在一起晚餐,一则因为医院事务繁忙,时间都不一定,相聚时间就减少了;另一方面,三兄弟中的两个已各自成家,平日也大都为自己家庭忙碌着,只剩施亚蒙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施家二老最为关心的就是么儿的婚事,今日相聚一堂,最主要的目的是介绍媳妇的妹妹和亚蒙认识。

    施亚德、金玫怡夫妇陪着小妹金晓宁聊天。

    金晓宁和姊姊聊天时,眼睛不自觉地飘向伫立在落地窗前的施亚蒙,她忍不住地问:“姊,亚蒙是不是不欢迎我呢?不然,他为何都不理我?”她对他是一见钟情。

    金玫怡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不会啦,他就是这个样子!”

    “他有没有要好的女朋友?”金晓宁小声地问。

    施亚德有趣地看着他的小姨子。“你放心,亚蒙至今还是活会,我很怀疑有女人能撼动得了他那颗冰冷的心!”他学她小声地说:“或许你可以对他施展你的魅力喔!”

    金晓宁脸都红了。“姊夫,你讨厌啦!”

    施亚德和金玫怡见她那副窘状,不觉哈哈大笑。

    “晓宁,你姊夫说的也没错,亚蒙那冷峻的个性,总是令人猜不透他的想法,他是一位难以捉摸的人,所以你要自求多福,不要强求。”金玫怡警告她妹妹。她见过太多主动追求施亚蒙的女人都铩羽而归,只落得抱着一颗破碎的心的下场。

    “姊,你放心。”金晓宁保证地说:“我不会那么傻,如果他真的和我无缘,我也绝不会强求的。”

    她的话令施亚德夫妇俩松了一口气,但愿她真能做到这一点。

    施亚名、杨玉梅夫妇也加入他们的聊天阵容。

    杨玉梅碰碰金玫怡的手肘,示意她望向施亚蒙的方向。“大嫂,我那位堂妹没希望了。”

    她们见杨玉梅的堂妹主动去搭讪,没两分钟的时间就转向施家二老,陪他们聊天,以挽回她的颜面。

    “唉,这个亚蒙,我真的是无法了解他!”施亚名说出他的心声。“三兄弟中,就属他的外表最出色,各方面才华也优异于我们,可是他的性格也最是怪异,深沉难懂。”

    “我也有同感。”施亚德也同意他的形容。

    杨玉梅、金玫怡两人交换眼色,心知就是由于这些特点,使得女人更想抓住他的心,更激起她们驯服他的欲望。于是,就像飞娥扑火般勇往直前,终至伤痕累累,却还无法赢得施亚蒙硬如铁石的心。

    “大嫂,我们到游戏间去陪孩子吧,等下爸爸又要讨论医学方面的事,我可不想听。”

    金玫怡会心一笑。“也好,暂时不要想医院的事,去陪我那对宝见儿女。”

    “我也一起去。”金晓宁也站起来,偕同他们上楼。

    金晓宁打算明天再邀施亚蒙,那时胜算应该会大一些。

    ***

    林雁走到施亚蒙身旁。“亚蒙,今晚你怎么都不说话,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妈,今晚的夜色真美。”他收回视线,把眼光放在她脸上。“妈,你相信命运吗?”

    林雁瞠目结舌地望着她儿子。太稀奇了!凡事讲求科学的儿子居然会问她:你相信命运吗?

    施亚蒙从她脸上就看出她的想法。“妈,我知道此刻你心里的疑惑,我从前或许不相信命运这回事,可是今天,我真的相信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的想法会改变呢?”

    “也许我也被命运安排了吧!”他说得很玄。

    林雁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端倪。唉,她这个深奥得教人难懂的儿子的脸上平静得令人无法洞悉他的想法。她放弃想猜他心事的欲望,自小,她就从来猜不透他的心事。

    “亚蒙,你觉得她们怎样?”林雁暗示他。

    “妈,她们是大嫂和二嫂的妹妹呀,就如同是我妹妹一样。”施亚蒙笑着搂她的肩膀。“不要想太多,才不会自寻烦恼!”

    “你——我真是服了你!”林雁对施亚蒙一点办法也没有。“你是一只脱了缰的野马,谁能治得了你?”

    “也许有人哦!”他神秘兮兮地逗他母亲。

    “哼,我才不上当哩!”

    施亚蒙的心中却有着另一个声音出现——真的有这个人,而在命运的安排下,他们邂逅了。

    ***

    汪子民气呼呼地回到住处,“碰”地一声,用力甩上门。

    这剧烈的响声引起宋莹儿的侧目。“怎么了?吃了炸药似的!”她放下手中的杂志,仔细端详一脸忿怒的汪子民,瞧她一脸悻悻然的样子,看来,是有人踩到汪子民的尾巴了!

    汪子民把皮包往桌上一扔,整个人躺在沙发上,气愤地说着:“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她吹胡子瞪眼睛地瞪着天花板。

    宋莹儿走到她身边,俯视她一会儿,又抬头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天花板不可恶啊,还满新的!”她调侃汪子民。

    汪子民翻翻白眼,宋莹儿真像她的开心果,她天真的模样配上无辜的辞汇,逗得她直想笑,连气都消一半了。

    汪子民坐正身体,拉宋莹儿坐在她身侧。“莹儿,你不知道今晚我有多倒楣,遇到骆展朋那个疯子!”她忿忿不平地说。

    “咦,他是小雯的哥哥呀,你怎么说他是疯子呢?”宋莹儿被汪子民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哼!如果他不是疯子,就不会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汪子民一讲到他,一股无名火便从心中直冒出来!她站起来,在室内不停地踱着步,恨恨地说:“你知道吗?今晚是他和我一位同事相亲……”她把今晚发生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宋莹儿。

    宋莹儿听得两眼闪闪发亮,最后噗哧地笑出声,她咯咯娇笑着,还直拍着手。“哇,好精采哦!”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令汪子民又好气又好笑。

    汪子民又坐回原位,伸手拉了宋莹儿的长发一下。“你这不知愁的家伙,还敢笑我,人心险恶,你不知道吗?”她的脸随即垮下来。“明天一定不好过了!我一想起史嘉凤那充满恨意、鄙夷的眼光,我就直打哆嗦!唉,真是祸从天降!”

    “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可以告诉她这是误会嘛!”宋莹儿推推她的肩膀。“不要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嘛!”

    汪子民凝睇着宋莹儿。她实在是太纯真了,根本不适合这尔虞我诈的社会,这只能怪她的家人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她对宋莹儿真是又怜又爱,宋莹儿这种性情,在这功利的社会下是很容易受到伤害的。

    汪子民伸手揽住宋莹儿的肩膀,两颗头颅靠在一起。“莹儿,我们不要再提它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怕谁!”

    宋莹儿十分识趣地不再提它,她体贴地引开话题。“子民,明天是周末了,我们去淡水玩。”

    “好啊,可是冬天的淡水很冷耶!”

    “我想去那边素描,我喜欢淡水的风景,尤其是红毛城的古迹,那幢优美的建筑物和庭园,令我心生向往。”宋莹儿双手合掌,指尖支着下颔,水灵灵的大眼净是梦幻的神采。“我可以想像那荷兰人打开百叶窗眺望夕阳余晖下淡水河美丽的情景,波光鳞鳞……哇!”她轻轻摇晃着头,仿佛美景即在眼前。

    “莹儿,那是从前的美景。还好现在淡水河改善许多了,要不然,换做前几年,淡水河的污染程度,只能用一个‘臭’字来形容,我看你站在河边欣赏夕阳余晖时,一定是掩着鼻、叉着腰的丑样子。”汪子民泼她冷水。

    “干嘛想这些呢?反正淡水河现在清澈许多了,美景也恢复了。”宋莹儿反驳她。“而且,河堤又可以赏鸟,有多好啊!”

    “我不和你辩了。”汪子民感到饥肠辘辘。气消了,肚子自然又饿了。“哎呀,我肚子好饿,我晚上还没吃饭呢!”

    “好可怜,刚好我帮你留了一碗牛肉面。”宋莹儿跑去端面,半晌,她才出来。

    “喏,给你,我已经热过了!”

    汪子民喜孜孜地吃着面。“莹儿,你真是细心体贴,谢谢你。”

    “不用谢了,出外人,彼此照顾嘛!”

    翌日,宋莹儿背着她的画具来到仁爱路,她喜爱这里,那整排的木棉花都开了,艳红硕大的花朵令经过的路人都不自禁抬起头欣赏它们的美丽。

    宋莹儿注视着木棉花,心想大自然实在太奇妙了,光秃秃的枝丫却开满了花朵,春天来临时,花朵掉落,又开始长出翠绿的叶片,造物者真是太神奇了。

    路人行经过宋莹儿身旁时,都不自禁慢下脚步,欣赏伫立在树下长发飘逸的女孩,乌黑亮丽的长发随风飘动,嘴角漾着动人的笑靥,连花朵都要失色了。

    施硕荣、林雁夫妇一下车就被眼前的女孩所吸引。

    “咦,太太,你看那位女孩!”施硕荣轻拍林雁的肩膀。“很少有女孩子愿意停下脚步,欣赏周遭的美景。”

    林雁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咦,这位女孩她好眼熟!

    “太太,你怎么了?”施硕荣见他老婆忽然静止不动。“被那位小女孩迷住了吗?”他调侃她。

    “硕荣,这位女孩的身影我很眼熟,我一定见过她!”

    林雁语毕,刚好宋莹儿转身和他们面对面。林雁一眼就认出她。

    “噢,硕荣,她是宋莹儿。”林雁能再见到她真是太高兴了,她走向宋莹儿。“莹儿,你还记得我吗?”

    宋莹儿被她的喊叫吓了一跳,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瞅着她。一会儿,她的唇边泛起美丽的笑容。“哦,我记起来了,是施伯母,对不对?”她把散在脸颊边的发丝掠向耳后。

    “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林雁瞄她身上背着的画具。“今天在这里工作?”

    “不是啦,我在等我的室友,今天休假。”宋莹儿看林雁的背后站着位老绅士,慈祥的脸庞带着一分威严,他大约快七十岁了吧!?

    施硕荣盯着宋莹儿看,眼光锐利。他惊讶她的美,那精致小巧的五官,雪白的肌肤,在在证明她是个美人胚子。她的身上散发出清灵飘逸的气质,这种美女在目前的社会已不多见了。

    林雁从施硕荣的眼中看出他也被宋莹儿吸引住了,她这位眼界奇高的丈夫很少会多看女人几眼,这点倒和亚蒙十分相似。

    “莹儿,他是我先生,施硕荣。”她挽着他的手。“硕荣,她是宋莹儿,我那张画像就是她画的。”

    宋莹儿有礼地微微欠身。“伯父好。”

    “好,好!”施硕荣露出赞美的笑容。“嗯,不简单,年纪轻轻的,绘画的功夫却这么了得。”他觉得这女孩愈看愈美,又有礼貌。他发现宋莹儿对自己出色的外表一点感觉也没有,能安于她自己的美,却绝不炫耀。

    “伯父、伯母过奖了。”宋莹儿浅浅地笑。

    “莹儿,那我们先走了。我们和朋友约好了,不能失约。”

    “伯父、伯母再见。”

    “再见。”夫妇俩挥挥手,离开宋莹儿。

    林雁挽着施硕荣的手臂。“你看,宋莹儿和亚蒙配不配?我好喜欢宋莹儿这女孩,她如果能嫁到我们家,那该有多好!”

    “嗯,这个小女孩我喜欢。可是,亚蒙肯吗?而且年龄的差距也满大的。我们那位脾气古怪的么儿会爱上宋莹儿吗?唉!我看很难!”

    “你都喜欢她了,亚蒙见到她一定也会爱上她的,我有把握!”林雁斩钉截铁地说。

    “太太,说真的,任何人见到宋莹儿都会爱上她,她有一股罕见的气质,配上美丽精致的外表就更吸引人了。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闪着纯真的光芒,可见她尚未受尘俗污染。”

    “所以喽!我们要设法让亚蒙爱上她,最后娶她回家!”

    施硕荣见她志在必得的模样,不自觉笑出声。“那我先预祝你愿望早日达成喽!”

    “谢谢。”林雁笑着回视他。“可是,你得要帮我忙才行。”

    “遵命,老婆大人,你的命令就是圣旨。”

    “拜托,这是大马路耶!”两人哈哈大笑。

    ***

    宋莹儿目送他们离去,见他们老夫老妻还如此恩爱,心里挺羡慕的。她突然想起爸妈了,快一年的时间没见他们了,实在是很想念他们……

    汪子民骑着机车来到约定的地方,她停妥机车后,走近宋莹儿;宋莹儿不知在发呆或是想什么,一点也没发现她的到来。

    “莹儿!”汪子民在她肩上拍一下。

    宋莹儿吓一跳地转过身。“子民,你吓我一跳!”她猛拍胸口压压惊,埋怨地说:“还好我没心脏病,要不然,准是一命呜呼!”

    汪子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抱歉啦,谁知道你胆子这么小!”她注意到宋莹儿的眼眶红红的。“莹儿,你哭了!”

    “不是啦,我突然很想爸妈,所以……”她耸耸肩。

    汪子民了解地点点头,宋莹儿自幼就被她的家人捧在手心上长大,自然而然地,会比较依赖家人;哪像她是无依无靠的弃儿,虽然有父有母——然而,他们却另有家庭子女!

    “咦,子民,现在还是你上班时间,你怎么可以提早跑出来呢?”

    “唉,别提了,直到今天,我才体会了‘度日如年’这句话。”汪子民一想到今早到办公室所面对的种种流言,以及暧昧的眼神,她就坐立不安。一转身,又遇到史嘉凤怀恨的眼光,仿佛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似的。

    宋莹儿见汪子民黯淡的眼神就猜得出一、二了。“你没向她解释吗?”

    汪子民苦笑。“遇到这种事,最好的方法就是缄默以对。要不然,会愈描愈黑,让一些好事者更乐得嚼舌根,何必呢!?”

    宋莹儿搂着汪子民的肩,安慰她:“清者自清,你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眼光。”

    汪子民伸出食指在宋莹儿白里透红的脸颊上轻弹一下。“不要想这些无聊的事了!走吧,去淡水玩一天!”

    “嗯。”宋莹儿把自己长及腰的秀发扎成一条粗黑的长辫子。“我没有安全帽。”

    “早准备好了。”

    两人坐上那辆小机车,汪子民启动引擎。“莹儿,抱紧喔!”

    宋莹儿抱住她的腰,机车“咻”地一声往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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