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现代,架空 >> 情逢敌手,近水楼台,日久生情 >> 冷火作者:余眇 | 收藏本站
冷火 page 9 作者:余眇
    “你再不进来,我会把雇佣兵骂人的经典语句全部用上。”忙着把明虾裹上生粉的人头也不抬一下,“帮忙。”

    “咦?那你在厨房干什么?监视我会不会偷吃?”她笑道。

    冲口而出又一句脏话,余东的心情已经同热透的沸油无区别。

    洗完手依言站到燃气灶旁的人笑问:“我该做什么?”

    “我手上沾满了生粉,不能再碰别的东西。”他解释,“我把虾扔进油锅,等我口令,我说‘翻’,你就用筷子将它们一个个翻身,我说‘好’,你就捞起来装盘。明白了?”

    “明白。奇怪,一开始还好好的,怎么一轮到你在厨房做菜就像吃了炸药一样呢?”

    “每天要我替一个女人打扫房间,煮饭做菜,我能不火?至今为止,除非是我独自一个人,要不然我从不动手碰半件厨具。”

    耸耸肩,她朝他讨好地笑一笑,心虚地指指锅里的油。

    “好像已经可以炸了。”

    的确已到火候,他利索地将处理好的大虾小心翼翼地放进油锅,然而事先加过盐的热油仍因小水滴而溅出来。正准备用筷子将炸虾翻个身的人一时不及闪躲,手腕与脸上分别溅到几滴。

    “痛……”她低呼一声,一脸惶恐地看向早就迅速撤离后退数步的余东。结果还不等对方表示什么,听到油炸锅声音的人大叫一声“太可怕了”便吓得丢掉手里的筷子,头也不回地逃出厨房。

    这是什么人?尚不及反应的余东诧异得忘了阻拦。气得关掉燃气灶,他只能自个儿先将所有的明虾裹上生粉,洗干净双手后再一个个亲自扔进油锅……

    都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才能吃上晚饭。一边独自愤愤地奋斗着,一边想着先前某人狼狈逃走的拙样,任劳任怨的保镖先生又气又好笑,最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一个面对数十吨军火面不改色的女人,竟然会害怕油锅,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从这一点上,他倒觉得费叔旖有着不失可爱的一面。

    星期三的天气非常晴朗,仍带着秋日特有凉爽与静谧。客厅里飘着小提琴悦耳的颤音,余东不得不承认昂贵的音响还是有其可取之处,至少能让他忍受这种叫人提不起任何兴致的音乐。而播放这张小提琴协奏曲CD的女主人则趴在沙发上,睡得全然不知此时何时。门窗全都打开,秋风吹进来,夹着丝丝舒适的冷意。看书看得颇无趣的人无意间注意到熟睡者蜷缩起了身体,这样的姿势似乎是为了寻求某种温暖。

    他叹口气,起身回卧室取出一条薄毯为她盖好。有点认命的洋洋自得,毕竟能将保镖这行当做到保姆的境界,普天之下估计只有他一人。觉得身上一暖的费叔旖伸手抓住毯子,整个人舒展开,紧闭双眼的侧脸零乱地散着几缕长发,神情安详满足。然如此简单的画面却拽住了另一人欲移开的视线,他呆呆地凝视她沉睡的模样,脑海里产生了奇怪的错觉。

    这样的情景曾经在哪里见过?如果见过,为何会模糊了当初与此时沉睡着的脸庞?又抑或根本不曾遇见,独独是自己以前某次不经意间的幻想。没有战争,没有敌人,没有贫穷,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死尸,没有哭嚎……只是一个风和日丽的秋天,一段叫不出名字的小提琴协奏曲,一个无忧无虑的女人和一个无所事事的男人。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心跳也不由跟上这悠然的节奏。略为迟疑,他缓缓伸手轻轻触碰似乎仅是某个旧梦的她。手指微触她凉凉的脸颊,不可思议的,她安然的神情通过手指碰触的一点渐渐传染给他。余东微微一笑,收回手,心头漾开愉悦。若不是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他绝对还会多观察她一会儿。然现实的确残酷,趁另一人还未睁开双眼,他立刻回复先前的姿势,坐在单人沙发上看书。

    被剥夺幸福睡眠时间的费叔旖一脸懊恼地冲进自己的卧室接电话,大约三分种之后,她握着手机冲到客厅,披散着长发的脸异样苍白,苍白得足可呈现出其内心的巨大痛苦。

    “死了……”

    他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却能从她的神态上推测出大事不妙。

    “……死了……”

    听到她一再重复两个代表不祥的字,他不由站起身,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掌轻放在她颤巍巍抖着的背上。

    “怎么了?”

    “……大表舅死了……一小时前,他的车子发生爆炸……”她低语,蹙眉,嗓子沙哑,“……军部打来的电话,他没有直系亲属,我得立刻赶过去。”

    军部?一闪而逝的明了与疑惑,但此刻他必须关心的人与事唯有眼前大受打击的女人。

    “我开车送你去。”

    她点点头,神情笼着一种抑制不住的悲伤。

    两人在四十分钟之后到达军部,费叔旖不等警卫阻止便熟门熟路地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新换岗的年轻军士略微诧异地打量她一眼便放行。接着她带着余东直接冲向五楼的行政办公室,一路上遇到数名穿着军装的将官,彼此很自然地点头问好,非常明显她是军部的常客。

    “将军在吗?”在最深处的独立办公室门外站停,她问守在门口的士兵。

    “将军正等着你。”也不敲门禀报,士兵为她打开房门,却将其身旁的余东拦在了外间。余东略不满地挑挑眉,士兵警觉地将手里的轻机枪枪口戳了戳他的腰,“将军只见费小姐一个人。”

    “你在外面等我,这里比皇宫与首相府更安全。”错过他担忧的视线,她轻声解释一句便掩门走进去。

    所谓将军的办公室虽不能说富丽堂皇,但仍透出不容小觑的气派。满头银发的老人以其瞧不出情绪波动的深邃双眸盯着年纪比自己小了三轮的女子,挺得笔直的身躯散发出纹丝不动的威严。

    “我感到很难过,竟然发生这样的事。”苍老却不失庄严的声音。

    “我只想问,是不是意外?”她喉咙干涩地问。

    “不知道,已经下令彻查。虽然你舅舅的军衔不算高,但他对我而言毕竟也是一个重要的人,没有人比他对武器库的情况更了如指掌。”他没有让她坐,无疑体现了其属于军人的严厉天性。

    她闭了闭眼,心头浮云般掠过某些事情。于是半明了的,她凄凉地笑了笑。

    “我知道,还是我的原因。”

    “请不要这么想,这些年我们同你的合作一直非常顺利,我们都不想再有其他人介入。所以你舅舅不会白白牺牲,当然我们也会为他向首相争取一枚一等功的勋章。”

    一等功的勋章?那种不值分文的破铜烂铁,连活人都不屑,死人就更无所谓了。她心里凉飕飕的,讽刺地咧一咧嘴。

    “葬礼是什么时候?遗体呢?”

    “两天后的下午三点,按照少将级的葬礼仪式举办,遗体会被埋在英烈墓园。他没有直系亲属,所以要出席葬礼的亲属必须麻烦你通知他们。因为是爆炸,所以你也清楚他的遗体已不堪入目,我们决定将其火化后将骨灰盒放进棺材再入葬。”丝毫不在乎死者亲属的想法,向来以铁般纪律与残酷出名的军队首领做了最简单的解释。

    知道应该要说“谢谢”,然而费叔旖因心头的荒诞感而拒绝了平日的虚伪,仅仅是沉默着站在那儿,一身孤独的傲然。

    “就这样吧,希望你仍相信我们,诚如我们相信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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