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答不答应?」
「我绝不答应!」
「叭」的一声,一条长鞭凌空飞下,划过弘璨的鬓角,一道火烙般的红痕出现在他英挺而严威的脸上,坚定不屈的目光与忍痛紧抿成一直线的嘴角,都摆明了他的倔强。
「你真是个死骡子!」手执长鞭的少女克娜雅恨恨地骂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吃……」她是回族珍玛尔人,才刚学会汉语不久,所以骂人的话还不是很熟练。
「你不用再多费唇舌!」弘璨虽然全身被缚在柱上,但仍昂着头,奋力挺出他宽阔、健美的胸膛,「我乃堂堂天朝皇室的愉郡王,皇上御笔亲封为威远大将军帐下的右路先锋,岂能受你们的威胁迫害?」他那张俊美且充满男子气概的脸庞气得通红,大嚷着:「若不是你们卑鄙行诈,在半途设下陷阱,否则两军正大光明地交锋,我一定不会输的!」
「兵不厌诈呀!」这句成语她倒是记得很熟。克娜雅的肤色白晰、深目高鼻,绑着两束琥珀色的麻花辫,举着长鞭在弘璨面前挥来挥去。「现在你落在我们手中,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的话,我——」
「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克娜雅显然没什么严刑逼供的经验,一双闪着深琥珀色光芒的美丽双眼,只能怒气冲冲地瞪着弘璨。她实在是技穷了,转过头去,望了望堂上淡玉色半透明纱屏内一个朦胧而窕窈的身影。
那影子动了动,一股淡然清雅的芬芳柔柔地流泻而出,但一句话也没说,显然她也没什么办法能令弘璨点头。
「心黛公主,」一个侍女匆匆人内禀告,「不好了,阿布罕王子来了!」
「快拦住他啊!」克娜雅急急说道。
「不行啊,阿布罕王子硬闯进来……」
「先将他押下去!」屏风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堂上的侍女连忙押着弘璨下去。
他们才刚离去,一个高头大马、一副剽悍之气的男子就闯了进来。
「我为什么不能进来啊?」他经过克娜雅的身边,她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
「王子,你喝酒了!」克娜雅挡在阿布罕前面,不让他靠近屏风。「吐儿拉族长下过命令,任何人不得擅闯吟雪山庄。还有,庄内不得饮酒,你浑身的酒味会熏坏庄裹的梅花。」
「熏坏梅花?」阿布罕仰头狂笑,「哈哈哈!见鬼的梅花!我阿布罕就快要成为吟雪山庄的主人了,那些花算得了什么?我要它们谢,它们不得不谢!」
「那是不可能的,」屏风后的人影传来冷冷的、努力克制愤怒情绪的声音,「我不会嫁给你的。」
「是吗?」阿布罕王子扬了扬两道几乎黏在一起的浓眉。「我高贵、美丽、冷若冰霜的心黛妹妹,你没有忘记你母亲馨妍王妃亲口答应爹的事吧?嗯?」
「我没有忘。」纱屏后的心黛公主站了起来,弱如细柳般的娉婷身影颇引人遐思。「我娘是答应了义父,如果我在十八岁之前没有遇到意中人就要嫁给你。」
「哈哈哈!很好!你还记得很清楚。明天就是你十八岁生日了,我看你最好早早准备和我成亲吧!」说着,阿布罕王子便大步向前,一把推开了纱屏。穿著薄如蝉翼的银白雪纹纱,脸上罩着同色面纱的心黛公主连忙转过头去,背对着他;一条银色的细丝带系在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上,下垂的流苏轻覆着她那双未被裙摆掩盖、温润如玉的双足。
「你太放肆了,大哥!至少我现在还是你的妹妹、吟雪山庄的主人,你再在这裹无礼放肆,我就要告诉义父去。」心黛公主冷冷地说。
「我爹正忙着调兵遣将,准备和那群中原来的蛮子一决死战呢!」
「我也算是『中原来的蛮子』,请问你是不是也要杀了我、烧了吟雪山庄?」
「不!」阿布罕王子急了,「妹妹,你跟他们不同!你是咱们珍玛尔族的第一美人、是爹的干女儿,我们全族都敬重你有如天山的女神;还有,你也是将来的王妃——」
「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你还没有嫁给别人,况且你十八岁的生日就快到了。」
「还有三个时辰呢!现在,我以吟雪山庄主人的身分命令你、给我滚出去!」
「好!我就在外面等。」阿布罕王子执拗地说:「我已经带了一队人马围在外面,时候一到,你若不乖乖的下山同我成亲,我就要押你走。」
「哼!」心黛公主冷笑一声,迳自入内。
裹面是一座紧临花园的精巧楼阁,名叫「晴磊堂」,面对花园的落地风窗开敞着,园内没有别的花草,只有一棵棵苍劲高耸、姿态各异的梅树,在初冬时节含着点点花苞,等待飘雪冰封时尽情吐艳。
堂中的另一端,在靠墙的白玉案上供着一炉清幽的檀香,一缕袅袅而上的轻烟盘旋在墙上一幅人像前。画中是一位衣袂飘飘、态凝神仙、眉眼间带有一缕不解情思的女子。心黛公主跪在画像前,双手合十地祈祷。
「娘,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我根本不想嫁给阿布罕大哥,他又愚蠢、又粗鲁,而且和其它的男人一样,只是看上我的容貌而已。」心黛不觉在心中叹了口气,「回部第一美人」的名号固然令她自豪,但如苍蝇般讨厌的追求者也令她十分困扰。所以自她十二岁以后,就长年蒙着面纱,故意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以拒这些烦人之事于千里之外。
但如此一来,大家的传言却更盛了。少数见过她容貌的人,无不力赞心黛是他们所见过最美的女人。此话一传十、十传百,甚至有人传说心黛公主是天山千年的冰精雪魄幻化而来的仙子,只要男人一见到她,魂魄立刻会随她而去,所以她才终年蒙着面纱。也因此,到了她十五岁上下,回部远近各族的族长无不遣使来到珍玛尔族,向吐儿拉族长求婚。
事实上,心黛与吐儿拉族长并无任何的血缘关系。心黛的母亲——馨妍王妃是一位传奇人物,据说她是一名中原女子,当初不知为何昏倒在楼兰城附近的沙漠襄,被经过的吐儿拉族长救起时,身上已怀了近五个月的身孕。吐儿拉族长第一眼瞧见她时,便爱上了她,昵称她为「东方来的小美人」,并带她回到珍玛尔。生下心黛后,又怕她不适应以天为幕、以地为床的游牧生活,所以在紫虚峰一块气候宜人的谷地中,建了中原风格的吟雪山庄,做为她居住之地。
心黛的母亲在远离故土的荒漠之地郁郁寡欢地生活着,即使后来成为吐儿拉族长的王妃,富裕安适的日子也未能打开她眉心的结。由于一个特殊的原因,她再也不能回到水润丰泽、魂萦梦牵的故土,只能任由自己绝代的艳容伴随一身的谜题,葬送在这蛮荒偏远之地。唯一令她感到安慰的,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心黛,而为了报答对自己有恩、但却始终无法对他产生爱意的吐儿拉族长,在心黛十五岁那年,她承诺若心黛在十八岁之前没有觅得意中人,就将心黛许配给吐儿拉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心黛名义上的哥哥——阿布罕王子。
心黛的母亲在作下承诺一年后去世,阿布罕王子为了顺利得到心黛,阻挠了所有上门来求婚的人。这点心黛倒不怪他,反正所有上门求婚的人她看了也讨厌。
心黛私心地认为,以自己的花容月貌,还有承传自母亲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俱精的才情,以及精湛的骑术、射箭、兵法等文武兼备的涵养,应该要匹配一个远胜于阿布罕十倍、百倍的夫婿才是;而自中原而来、天朝的愉郡王爷,正是她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人人都说,天朝皇帝的第五个儿子愉郡王爷豪迈不羁、英姿飒爽,而且不只是个会行军打仗的勇猛汉子而已,文武全才,对福晋更是温存体贴、柔情万千。关于他已经娶妻这件事,倒是有点美中不足,不过心黛根本不在乎,她确信凭自己的美貌,哪个男人见了她,不会乖乖的臣服在她的脚底下,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于是心黛公主布下了陷阱,趁着弘璨只带着一小队人马出巡时,顺利地将他生擒,连同他的手下一并押回,囚于山庄的地牢之中。
方才心黛特意将弘璨带到庄内的万梅堂中,要克娜雅说服他做自己的丈夫,哪知那头死骡子死都不答应!向来只有男人拜倒在她的裙下,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的心黛公主气得火冒三丈,下令克娜雅给他点颜色瞧瞧!哪知越是严刑逼迫,弘璨越是不肯屈眼。
心黛不觉踱了踱脚,自言自语地道:「娘,你快教教女儿,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画中之人依旧轻颦浅笑,凝睇不语。
「公主,」克娜雅匆匆人内,「阿布罕王子已经出去了。不过……他真的守在庄外不肯离去,我看他这次是一定非娶到你不可了。」
「胡说,我绝不嫁他!」心黛公主懊恼着,挚起克娜雅的手问:「怎么办呢?咱们是捉到了愉郡王,可他偏不肯答应,这呆子!」
克娜雅同心黛一块长大,感情非比寻常。她皱着眉想了一想,道:「公主啊,我看愉郡王的脾气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咱们越逼他,他可是越固执,不如换个方式……」
「换什么方式?」心黛松开她的手问:「难不成要我去求他?不行!从来只有人家求我,我才不求人家呢!」
克娜雅知道心黛公主的脾气,只得温言劝说:「克娜雅怎么会叫公主去求人呢?我只是在想,愉郡王从没见过公主有多美丽,他一定认为那些传闻说不定都是假的,如果让他见上公主一面的话,或许马上就会答应了。」
「真的吗?」心黛公主唯一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眸子闪了闪,这是克娜雅第一次见到她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一丝怀疑。「可是……他那么固执,我……我可丢不起这个脸。而且时候又快到了,要是他还不答应,那我宁愿死了算了!」
克娜雅无意间瞥到了馨妍王妃的画像,一个想法闪人心头。「对了,公主,你还记得那名波斯女巫的事吗?」
「波斯女巫?!」心黛怎不记得?那是一名有着满头红发、眼睛闪着吓人青光的老婆婆。七年前流浪到这附近,大家都说她会害人的妖术,被珍玛尔族人捉了起来要活活烧死,幸而馨妍王妃于心不忍,力求吐儿拉族长放了她,才逃过一劫。
心黛回想起她那对闪着妖光的眼睛,还有为了报答馨妍王妃的救命之恩,破例用水晶球替心黛占卜未来时的神情。她摇着一头枯干的红发,由黑色的牙齿问吐出一声声令人由背脊一直凉到后脑的叹息——
「唉!这孩子……这孩子太可怕了!她将来会越来越美、越来越美……直到摧毁她的家园为止。只有一个方法可以避免这灾祸,但是……唉!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不然就必须让她永远留在回疆,留在珍玛尔,千万别让她见到外人,千万不能……」
「她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嘛!」心黛想起了波斯女巫的话,犹有余恨。「就是那种江湖术士的胡言乱语,才让娘跟义父订下那个荒唐的约定,要我嫁给阿布罕大哥。我都是被她害惨的,你还提她!」
「公主,你听我说嘛!」克娜雅婉言哄道:「你还记不记得波斯女巫临走前,给了王妃一瓶丹药——炙情丹?」
「记得啊!不过那老妖婆还能留下什么好东西?娘根本动也没动,到现在还摆在玉橱裹头呢!」心黛瞪大了双眼,瞧着克娜雅问:「难不成……难不成你相信那东西给人吃了以后,他就会……就会疯狂的爱上……爱上……」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口,但两人心照不宣。
炙情丹的作用是会使服下之人不由自主地抛开所有理智,释放一切束缚,情不自禁的与施药之人产生肌肤之亲,从此成为她的爱情俘虏,终生对她至死不渝。
「这……这太荒谬了!」面纱下,心黛公主的脸已火烫得可以融化冰雪,若非有面纱遮住,她恐怕羞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我……我才不干呢!」
克娜雅看了看计时的渗漏器,沉声说道:「只剩下两个多时辰了,除非公主还有更好的办法,否则公主就是阿布罕王子的妻子了!」
「我……」心黛紧蹙着秀眉,沉吟许久。
「公主下半辈子是要伴着英俊倜傥、风度翮翩的愉郡王爷,共享画眉之乐,还是要跟着粗鲁又不解风情的阿布罕王子,你自己决定吧!」
「好吧!」心黛公主一咬牙,「去替我准备一下,我……我亲自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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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关在琅歼室的弘璨,在这间他所看过最美丽、但也最牢固的监狱中,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
琅歼室的墙壁是用大块的白色玉石所砌成,触目所及,不论是长桌、五斗柜、摆设的屏风、玩物,饮食用的酒具、器皿,甚至是墙上那一幅刻工细腻的「天山飞雪图」,均是由和阗白玉所雕琢而成。弘璨有一块如巴掌大小、灿如羊脂凝雪般的上品和闯玉珞,被他见多识广的母亲兰妃喻为稀世之珍。他不知道若是这一室的玉器搬到中原,会引来多大的赞叹和震撼了!
但东西再美、再炫目,弘璨也无心欣赏。虽然他能在这屋内自由走动,但双手仍被紧紧的绑在身后——他郡王的威名令庄内的姑娘们不敢对他掉以轻心。
弘璨苦笑了一下,这真是讽刺!他堂堂昂藏七尺的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落在一群女人手裹二逗真是他生平的奇耻大辱。他几乎可以想见,当这消息传到威远大将军帐下,或是传回京城时,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人恐怕会笑到下巴都歪掉了。
更荒唐的是那个叫什么心黛公主的,居然要他当她的丈夫?!听说番邦的女子不守礼教、乱七八糟,果然是名不虚传!
要命的是,这种事发生在别人身上还可以当笑话来看,该死的却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
搞什么嘛!弘璨在内心诅咒着,那个叫什么心黛公主的一定是个秃顶、斜目,外带扁鼻、歪嘴、麻子脸的丑八怪,所以才需要整天用面纱包着脸,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来吓人。说不定她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所以才要全身上下洒得香喷喷的,深拍流浓长疮的恶臭不小心被别人闻到,当场掩鼻而逃。
对,一定是这样!否则以她公主之尊,怎么可能全珍玛尔族找不到一个人肯当她的丈夫,害她公主小姐还得亲自在荒山野岭中布下陷阱,抢一个敌对的人当丈夫,真是悲哀!想到这裹,弘璨竟有点可怜起她来。
呸呸呸!弘璨大骂自己,怎么可以同情敌人、婆婆妈妈的呢?他用头猛力撞着石门,对自己大喊:「你清醒清醒吧!」
没想到石门突然被打开,他撞了个空,往前踉跆跌了数步,扑倒在一个软绵绵的身躯之上,宛如一头撞进千株梅树的花海中,一股清柔优雅、甜美难言的馨香立刻温柔的将他包围。
被他压在地上的心黛公主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不知所措,柔馥的娇躯在他强健的身体底下奋力挣扎着,露在面纱外的美目恨恨的瞪了弘璨一眼,这真是她有生以来最糗的一刻!克娜雅这个死丫头居然还跟一旁的侍女掩嘴窃笑!真该死!
弘璨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接触到的是一双比黑夜繁星还要粲然炫目、比任何碧波秋水还要漾人心湖、盈盈间流泻了千言万语的眼瞳。有那么一刻,他几乎不能呼吸,无法思想,以为自己已经在她的一汪明湖中没了顶……
「喂!一她的娇嗔惊醒了他,「你还不快给我起来!还有你们,」她转头去骂那些窃笑的侍女,「别光站在那儿,当心我剜了你们的眼、撕烂你们的嘴,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侍女们连忙扶起双手被缚、根本站不起来的弘璨,将他押回琅歼室内。
心黛公主气呼呼的爬了起来,也走进室内,示意侍女们将一个托着碧绿五壶的白玉盘放在案上。她挥了挥手,一瞬间所有的侍女、包括克娜雅全走得一干二净,石门再度阖上,整个封闭的琅歼室只剩下弘璨和心黛公主两人。
她想干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她想……弘璨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想到自己好象变成三贞九烈的节妇——不!是「节夫」,被她粗野蛮横的逼奸之后,第二天早上哭哭啼啼地要她负责,不然就要咬舌、上吊、服毒……
「哈哈!」弘璨放肆的笑着。
坐在石椅上的心黛公主却是满腔怒火。这家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但也是最难缠的混蛋,她恨不得刚刚向克娜雅要了皮鞭,狠狠的抽他一顿,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要克制、要忍耐!心黛不停的对自己说。这个混蛋可是自己脱离阿布罕魔掌的唯一希望,人虽然可恶,但也比阿布罕色迷迷、口水像要流出来般,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样子要来得好。
她走了过去,想要解开弘璨手上的绳子,反使得弘璨停止狂笑,向后退了一步,露出一副戒慎恐惧、深怕她真的要伸手剥他衣服的模样。
心黛瞪了他一眼。这白痴!难道他不认为自己是全回强最聿运的男人吗?别人就算跪在吟雪山庄门口三天三夜,求她碰他一下,她还嫌会弄脏自己的手呢!
「喂!」弘璨受不了她的步步逼近,受不了那股幽幽的甜、冷冷的香,还有那对嗔怨间会令天下男人的心不由自主绞痛的眸子。「你到底想做什么?」他费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喊出声:「我……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你别打我的主意。」弘璨被她逼到墙角,在她深邃的眸光中,他彷佛看到全天下的男人都指着他的鼻子骂他白痴。「我……我怕了你可以吧?男女授受不亲,你别再过来了!」
「咱」的一声,弘璨的面颊印上清晰的指痕。她居然掴他一掌?!
弘璨跳了起来,「喂!你这个疯女人、丑八怪,你到底想怎么样呀?!」
心黛一怔,她没听错吧?居然有人骂她丑八怪!她气得全身发抖,呼吸急促。她受够了,她绝对要他付出代价!
意念飞快地转动着,这个代价绝不只是弄伤他或是杀了他那么简单,她非要他疯狂的爱上自己,跪在地上摇尾乞怜,像只哈巴狗似的舔她的脚趾头,她才甘心!
打定主意后,心黛翩然转身,一股香气轻袭过弘璨,她倒了一杯充满诱人的芬芳、闪着浅黄色光泽的液体,捧到弘璨面前。
「这是什么?」虽然这东西的颜色看来有点可怕,但甜美的香气令饿了半天都没有进食的弘璨垂涎欲滴。
「毒药。」心黛公主将玉杯凑近他鼻尖,晃了一晃,「眼前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不就答应娶我,要不然……就得把这杯毒酒喝下去。」
心黛公主清澈如水的双眸在他俊逸不凡的脸庞上打转,她仍希望不要透过炙情丹的魔力收服这个桀骛不驯的冤家……
她左手一扬,卸下面纱,一张只有在梦中才可能出现的容颜出现在弘璨面前。霎时间,他聋了、哑了、呆了,仿佛三魂七魄全被眼前的冰雪仙子所摄去,再也不臘于自己了。
心黛嫣然一笑,轻解开缚在他手腕上的绳子。弘璨的选择如此明显易见,不是吗?谁需要波斯女巫那颗化在梅花酿里,唬人的炙情丹啊!
没想到弘璨却一把夺去心黛右手的玉杯,仰头将杯中的「毒酒」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你……你……」心黛简直气怔了。
「你是魔鬼!你是魔鬼!」弘璨后退两步,转过头去不敢看她。第一眼看到她,弘璨就心摇神驰、不能自己,那浅笑如醉、美目粲然,令他几乎把持不住自己的神志,怕再多看她一眼,就会向她屈服,对不起国家、对不起父皇、对不起婉慈,所以他宁可选择一死!
「我宁愿死也不能答应。」弘璨心慌意乱,他恨这种「毒药」发作得太慢,转身冲到桌前,抓起玉壶,一口气全灌下去。
「你这个笨蛋,喝死算了!」心黛双手横抱在胸前,气呼呼的道。
美人轻颦薄怒,竞都有一种诱人的魔力,弘璨又瞥了一眼,觉得心裹像绑了一条细绳般,不由自主的被她牵动着。
「这毒药……怎么还不发作?」弘璨将下唇咬得发白,奋力抗拒着心中一股莫名其妙、却如万顷波涛般奔腾不止的街动,「你……你有没有匕首?借我……借我……这毒药不够毒,毒不死我,我……」
「你这个大混蛋!」心黛实在是忍不住,泪水在眼眶中漾了出来。他竟宁可自杀,也不愿和自己多相处一秒钟,难道自己真长得那么可怕吗?
她冲过去掐住他的脖子,「你想死是不是?我成全你好了!」
未料,她一靠过去,那股清雅如梦的芳香令弘璨拚命克制的理智,在刹那闾全被欲念的巨浪冲得崩堤。他抱住了心黛,也不管她是在掐他、打他、或捶他,用力撕开了她胸前的薄纱,混合着少女体味的芬芳花香立即奔逸而出。
弘璨埋头在那不可思议的甜美中,炙情丹的药效令他全身如火焰般炙热的燃烧着,他极需要他的女神,只有天山冰雪化身的女神才能扑灭他心头燎原的烈火……
心黛被他疯狂的举动给吓呆了,他那出乎意料之外的热情更抱得她晕头转向,不能自己。她松开了掐住他脖子的手,也紧紧的环抱着他,随着弘璨淹没在爱欲的狂潮中,冲过一个又一个不可思议的浪峰……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有一刹那,心黛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和弘璨一样疯狂的失去理智,几乎要昏死在至乐无极的颠峯。此刻,她轻倚在弘璨汗水淋漓的胸膛上,细数着他那仍旧激动未平的心跳。
「阿布罕王子,你不能进去啊!王子……」
守在门外的克娜雅来不及阻止,琅歼室的门已被阿布罕王子一脚踢开。
「时候已经到了,心黛,你是我……心黛!」阿布罕王子怪叫一声,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大叫:「你……你们在干什么?!」他冲过去,一把拉开那个拥着心黛、衣衫不整的男人,看清楚那张俊秀英挺、带着痛快满足但又有一丝迷惘的脸庞,正是他们交战的敌方将领时,更是怒不可遏。
「你……你好大的胆子!」阿布罕王子拔出腰闾的弯刀,「竟敢闯入吟雪山庄沾辱心黛,我现在就砍了你!」
「等一等!」心黛顾不得自己罗衫半褪,急忙挡在弘璨面前。「你不能杀他,他已经是我的丈夫了,是我自己选的丈夫。」
「你选的丈夫?!」阿布罕王子更是气愤,尤其看到心黛俏丽的脸蛋,还有露在轻纱外白润细腻的肌肤、轻纱下若隐若现的粉红蓓蕾……这一切原本应该属于他的。「胡说!他是我们的敌人,你怎么可以嫁给一个敌人?我绝不允许,我要杀了他!」
「我不许!」心黛坚定的看着他,「我娘和义父约定好的,十八岁前我可以任意选定自己的丈夫,你没忘了吧?我就是要选他,管你什么敌人、仇人的,我就偏要他!」
「不行,这不公平!我才是你的丈夫,别人都不行!」
心黛公主气得跺脚,「你不守信用、不讲道理,我才不要嫁给你呢!」
阿布罕王子却不理她,向外招来自己的亲信士兵,命令道:「这家伙擅自闯人吟雪山庄非礼心黛公主,把他押回帐营裹,让我亲自了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