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烦死了!我好想人间蒸发啊!或者谁来一脚把我踢到外太空也行,我会很感激的!”陷在沙发里的宋郡萍,脸埋在抱枕里大叫着。
她已经这样哇啦哇啦叫了一上午了。
“那还不简单?去H.A.找锦龙表哥帮你动个手术取出所有内脏,然后将你裹成木乃伊,睡上三千年,保证所有烦恼统统消失。”
仅仅大她三分二十秒的双胞姐姐宋郡荷头也没抬地回话,埋首在自己面前厚厚的一叠档案里。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idea。”而且三千年后身价还会暴涨,一定有一群人争相挖掘考古,到时候自己的名字便可永垂不朽!嘿嘿嘿……郡萍煞有其事思考起来。
结束今天的绘画课程,甫踏进家门的宋蕙琪,听到的不是两个宝贝女儿的问候请安,而是这番惊悚对话。不过她早已习惯成自然。两个女儿都对“人”有兴趣,只不过一个研究心理学,一个钟情考古,活人死人的范围全都包了,成天听着这些对话早已让她见怪不怪了。”怎么,光考古还不够,还想把自己也变成木乃伊?”宋蕙琪放下画具,在郡萍身边坐下。
“对呀,那样就可以把所有烦恼连同我这个祸害,一起用布条缠缠缠起来,入土为安。”就读考古学系的郡萍对埃及文化情有独钟。专攻古物修复的她梦想有一天能让她亲自修复一尊木乃伊。
“又是什么事情让你心烦啦?”宋蕙琪怜爱地拍拍郡萍的手臂。
郡荷出声道:“还不就是那……”
“钦,阿娘,今天画了什么?”郡萍飞快打断郡荷,企图岔开话题,并撒娇地缠着母亲。
宋蕙琪和郡荷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
还不就是为了那两个天天来报到的小伙子嘛!不过宋蕙琪还是顺了郡萍的话题,答道:
“今天画了人体素描。裸体的喔,教授还直夸我画得好呢!不如,你们当我的模特儿吧!然后让我把画挂在花店里,这样生意一定会更好。”
“才不要!”郡萍立刻大叫。要是让认识的朋友看到了,不就丢脸死了!?
“我是不介意。不过我要比照行情收费。”郡荷脸色不改地说。
宋蕙琪开怀地看着这两个宝贝。
两人有着一样的脸孔,却有极端相反的个性。她们是女胀大的骄傲和安慰。
门铃乍响,郡萍像是触电般从沙发里跳起,嚷着:“怎么这么快?烦死了啦!”
她以飞的速度上楼冲进自己房间,打开衣橱开始翻箱倒柜。就在她抓出一件纯棉白色T恤和一件洗到泛白的Levus牛仔裤,楼下同时传来男声:
“宋妈妈好!”
“Helloauntie!”
“你们好。来找郡萍吗?她等会儿就下来了,先过来坐下吧!别客气。”宋蕙琪微笑看着眼前的两个男孩。
站在右边瘦瘦高高、戴着金边眼镜的叫Drren,徐达之。他大约五尺十寸,换算一下大约是180公分。
另一个稍微矮一点,脸上带着腼腆笑容,态度温文的是香港来的留学生,张显聪。
两人都是宋蕙琪的房客。
对每个房客,宋蕙琪都待他们犹如自己的儿女。
她以了然的眼神看着张显聪和徐达之,而两人的眼光却是放在从楼梯蹦跳下来的郡萍身上。
他们两人都是不错的孩子啊!宋蕙琪微笑暗忖。
“不好意思让你们等我。走吧。”郡萍甩过背包,走向鞋柜准备穿鞋。“郡荷确定不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她回头问姐姐。
郡荷摇头。“我还有一大堆东西要读。别忘了我可是准博士,哪有时间跟你一样瞎混!”
“拜托,念那么多书小心念到脑筋错乱。”她吐舌道。
其实郡萍是很佩服她这个姐姐。年纪轻轻,二十五岁已经是心理学和社会学双科硕士了,现在还为了研究罪犯大念个博士学位。郡萍清楚得很,自己是没有这种毅力的?
“那拜啦!妈,我走了。”
“宋妈妈,我们走先了。”显聪向宋母挥挥手,跟在郡萍身后走出屋外。
“StudyHard。ByeJudith!”Judith是郡荷的英文名字。
郡荷挥挥手,送走这个几乎已经很美国化的达之,关上门。
“郡荷,你说哪个比较有希望?”宋蕙琪问道。
“嗯,很难说。妈比较喜欢哪一个?”
“两个都不错啊!那你呢?喜欢哪一个?”宋蕙琪反问。
郡荷耸耸肩,“只希望不要出现第二个混蛋阿力,其他的都无所谓。只要郡萍开心就好。”谈论到妹妹的前任男友,她忍不住露出鄙视的语气。
“也搞不好她两个都不选呢。”宋意琪道。
“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吧!”
屋内两个女人,笑着目送屋外的一辆白色TOYOTACOROLLA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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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萍站在电影院门口,很无奈地看着从停车场走来的人影。
那人影,齐耳短发微卷,浅绿衬衫搭着白色卡其休闲长裤,一身装扮很适合她白皙的皮肤。
“你可来啦,我的大小姐?”郡萍没好气地看着姗姗来迟的简敏欣。
简敏欣是标准“拖拉女王”外加“恍神皇后”,而且发生突发状况的机率是别人的三倍。幸好她是郡萍姐妹俩在美认识了五年的好朋友,要是换成别人,有时间洁癖的郡萍早就破口大骂了。
“对不起啦,不好意思。两位大哥久等了。”
“没关系啦!”显聪仍然一贯地温和语气,微笑说道。
“对啊,没关系啦,这场电影你请就行了。”达之呵呵笑着打着如意算盘。
“算啦。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把约定时间提早半小时,否则要是错过了这一场,你就真的要破财啦!”错过这场,下场电影还要等一个小时呢!
郡萍正为自己的英明睿智洋洋得意时,敏欣的脸上涌上一股梦幻式的笑容。不用说,她一定又陷入自己天马行空的幻想里了。郡萍叹口气,当敏欣身处“异想世界”时,对四周景物人事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所以大家很有默契地闭上嘴,达之也放弃了免费电影票的上诉权,看郡萍拖着敏欣进了戏院。
今天他们来看的是阿汤哥的Missimpossible2,不可能的任务2。
进场时,整个电影院已经七成满了。
寻找座位时,显聪一直怀着小小的期待。可是当好不容易找到四个相连的空位时,眼看着敏欣、郡萍、达之依着顺序入座,那一丁点儿的期盼顿时碎成一地。
他在达之身旁坐下,并且很努力地做到面无表情。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显聪想。身为达之的好友,分享着他的心事,所以应当顺理成章的为他制造机会,然后尽量隐藏、甚至埋葬自己的感觉。
电影开始后,显聪内心的挣扎随着萤幕上的戏码热闹展开。
他不时用眼角余光越过达之,注意着郡萍的一举一动。只要她稍微一挪动身子,或是欠身和敏欣说话,他的视觉和听觉就会被牵着走。对自己的器官,他竟然失去控制权。
勉强自己将注意力拉回萤幕上,可是心头怪闷的。大概是戏院内的空气循环不好吧!然后,他又突然想起,家里的醋好像快用完了,等会儿该记得去买一瓶,晚上煮糖醋排骨……
戏院内众人皆为阿汤哥徒手攀岩、一手持机枪一手飞车力排众敌的帅劲着迷不已,场内却不断传来四个东方年轻男女的笑声,大大地破坏气氛。
郡萍和敏欣笑得最为猖狂。她们必须很努力地克制自己,方能勉强压抑。
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这也不是喜剧片,可是郡萍就是觉得很好笑。
整部片子给她的感觉,就是——非常的吴宇森。
尤其当看见一大群的鸽子,出现在很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比如山洞里头时,她笑到肚子痛。
但是,电影好笑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无法停止那种近乎夸张的笑法。她害怕一旦停止捧腹大笑,心中的惶恐和无措就会被察觉。
戏院里头一片漆黑,可是她偏偏觉得自己头上好像有只强力聚光灯,使得自己成为注目焦点。达之刻意的话题和借机的靠近,还有……显聪不断飘过来的眼神……这些全都逃不过她敏感的神经。
她很想逃。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单纯的只是朋友呢?为什么一个好好的情况会变得这么复杂呢?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
心好乱。
就像“天地初成,宇宙混沌”,一切都那么混乱。
萤幕上的反派也正好被阿汤哥打得落花流水。
总之,好像什么都是乱七八糟的,
“你们两个笑得实在很夸张。”
电影结束,大家一走出戏院,达之立刻对她们说道。
“是真的很好笑啊!”敏欣说。“尤其是最后,那把枪就这么‘刚好’出现在他的脚边!剧情夸张,所以不能怪我们笑得夸张咩。”真是典型的吴宇森电影啊。
“我觉得我好像在看美国版的英雄本色。虽然跟第一集比起来,在剧情方面逊色了很多,不过,也该来捧场啦!”只要是华人演员或导演,无论剧情再怎么荒谬怪诞,相当有民族意识的郡萍还是会买张票进去捧场,以表支持。
日光炎炎,他们坐进达之白色的COROLLA。十分钟后,四人已漫步在初夏的阳光海滩上。
郡萍一手拎着脱下来的球鞋,温热的感觉不断从脚底传上。阳光普照的蔚蓝海,加上海风的吹拂,让她感到十分舒适,但她却不敢放松。她紧紧粘着敏欣,敏欣走到哪她就粘到哪。因为要是不这样的话,她的身边会立刻出现两尊左右护法。
即使现在,她还是摆脱不了其中一尊。所以形成了沙滩上,三个人走成一列,后头还挂着一个影子的画面。
照理说,三个人走在一起,是随机存取的排列组合,不一定是谁走在谁旁边。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郡萍、达之、显聪三人在一起,郡萍一定是走在中间,就好像官老爷带着左右护法出巡一样。
这触动她敏感的神经。
一开始她也怀疑是否为“自我意识过剩”。人家不就是交情好一点的朋友嘛,是自己想太多了:可是经过观察,她愈来愈证实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
怎么办?
男女之间到底有没有纯友谊?
她和敏欣曾经讨论过这个见仁见智的问题。她们一致同意:年龄愈大,男女之间的纯友谊愈不容易存在。
难道是因为随着年龄增长,人心里的那份纯真渐渐消失的缘故吗?
当察觉到一向以朋友态度对待的好哥儿们,竟然不是以相同的态度对待自己时,郡萍着实泄气了好一阵子。然后,她开始检视自己的行为是否有引人误会的地方。
可是任她想破头还是不知道问题在哪里。好朋友大家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有什么不对了?更何况她从不让他们替她付一毛钱,坚持不让他们请客,根本一点约会的感觉都没有。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察觉到三人之间的变化后,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躲。可是,躲去哪呢?她六个月前才为了同样的理由——躲避——从洛杉机搬回家,现在又要逃了?况且,两人皆未向她表白,如果突然躲得六亲不认,不是显得更奇怪更尴尬?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失去朋友,真的不想。
六个月前遭受感情挫折的她,要是没有这群朋友在旁,疗伤复原的速度一定不会如此神速。
只是朋友不好吗?
友情可以是一辈子,但爱情却是随时说走就走。
她浅意识地用食指卷着她的短发,并不时拉扯着。
“别再虐待你的头发了。已经够短了,再扯下去就要秃了。”
敏欣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先前,达之和敏欣的声音不停在她两只耳边嗡嗡作响,她只是哼哼嗯思的虚应,所有的话题完全没进入她的脑子,
她连忙把缠在耳后头发上的手指放下。
“喂,说真的,你还是长头发好看些。”达之由衷说道。
“谢谢。大家都认为我那头红发家鬼婆,只有你认为好看。”
“不是啦,我是说你后来染回黑色的时候。”达之连忙摇手解释道。
郡萍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故意捉弄他。
她还记得,当时达之见她把长发剪短后的表情。那是惊讶混合着失望。之后他便不停重复着“你还是长发好看”这句话。
“我还是觉得自己短发比长发要好看。而且重点是好整理。”
“以前跟你说过了,女人的外表要由男人来评估,女人评女人是不客观的。”达之义正词严地说。
哇咧,有没有搞错啊?听到此话的敏欣不禁在一旁瞪大眼睛说:“你好像有点大男人主义耶?”
“我承认我有。”
“对了,记得你不是说过你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郡荷不就是最佳人选?怎么样,我这个当妹妹的可以帮你美言几句唷。”郡萍说着,脸上还挂着调皮的笑。
这家伙!明知人家心意还故意这样试探,真是!话一出口,敏欣就知道郡萍的用意。
达之被三人的目光瞧得浑身不自在,脸部神经不自觉微微抽捂,眼神开始飘忽。“不行不行,她我高攀不起。况又她那么聪明,给我压力太大了。”
毁了毁了。他这么说岂不暗示着郡萍没有郡荷聪明?可怜,没希望了。敏欣暗自为他哀悼。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搞不好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郡萍眼光充满挑衅的意味。
喔,可怜的达之。敏欣心生怜悯。
“呃……”他困窘地抓抓头。
“你好像说过,你喜欢文静乖巧型的吧?”
“也算……一半一半啦。”
“什么叫作一半一半?讲清楚一点,我才好办事啊。”郡萍哥儿们似地往他肩上大力一拍。
“噢呜,你有暴力倾向耶!”达之摸着肩,一副脆弱的样子。
“那就快说啊。”咄咄逼人的口气显示出郡萍不愿轻易放过他。
“这……哎……我不急啦。倒是他,帮他介绍一个吧!”达之拉过显聪作为挡箭脾。
“你们之间的恩怨不要扯上我。”显聪口气依然一贯地不疾不徐,不愠不火。
“那你呢?喜欢什么条件的女生?”郡萍将问题转换对象。
还好,成功地将郡萍的目标转移到显聪身上了。达之暗地松口气。他对郡萍咄咄逼人的语气实在没辙啊。
“有你和敏欣大姐两人加起来的一半好就可以了。”显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笑着。
敏欣回给他一个面具式的笑容,心中却暗自大叫着,天啊!真是听不下去了。其实他是想说“有郡萍那么好”就好吧?他们之间的事,扯她进来做什么?害她浑身汗毛全体肃立,受不了!
这两个人主演的闹剧,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完啊?
很可惜,无人听见敏欣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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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好看吗?”郡荷问。膝盖上仍放着那叠厚厚的资料。
“很好笑。”郡萍踢掉鞋子,将自己丢进白色大沙发里。“妈呢?”
“去花店了。她要敏欣晚上留下来吃饭。0K?”郡荷知道敏欣这个标准美食家一定会点头说好。
“当然0K!任何可以品尝宋妈妈手艺的机会,我是不会错过的。不像你,今天就错过一场好戏。”敏欣笑得很狡猾。
“好戏?”郡荷的表情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在装傻,明知故问。
“精采绝伦呢!你看过三只猪头玩捉迷藏吗?”
“喂喂喂,什么猪头?”郡萍嚷嚷。
“我又没说你是猪头,你干嘛对号入座。”敏欣无辜地眨眨眼。
“厚——拜托,我都快烦死了,你们还真有良心,讲得这么高兴。”
“别搞错,没良心的人是你。”郡荷将一簇长发往后拨。
“我?我做了什么?”郡萍扬声抗议。
气煞人的是,敏欣竟也在一旁大力点头附和。
啪地一声,郡荷终于放下那叠厚厚的资料。“你其实已经心有所属,何不快点给答案?这样折磨人不是没良心是什么?”
等等等等,什么跟什么?什么心有所属?要给谁什么答案?郡萍双眼对着姐姐喷出一堆问号。
郡荷叹了口气,没好气地看着这个智商突然退化到只有五岁程度的妹妹。“张显聪和徐达之,两个人之间你已经选了一个了。”
“有没有搞错?选?我恨不得跑去躲起来了,谁都不想选,怎么可能有答案!?哪里冒出来的?你帮我选的?”郡萍连珠炮似地轰出一串问题。
奇怪,为什么心跳得那么快?为什么自己的口气似乎有点心虚?郡萍将冒汗的手心在大腿上擦了擦。
“需要我分析给你听吗?我想应该不用了吧!这些你自己都知道的事还要我说。怕你会恼羞成怒。”
“不要说话老是喜欢吊人家胃口行不行?干脆点啦!”
“好,是你自己要听的。”郡荷正襟危坐,像是要开学术研讨会般,清清喉咙,演讲起来。“第一,你和显聪很谈得来。只要达之不在,你们两人都会聊得很愉快。
一旁的敏欣满脸幸灾乐祸的表情,还边点头附和。
“第二,你和达之的对话常常都在鸡同鸭讲。简单来说,就是你们两人的频率不合,koy根本不对。”
“你在讲废话!这些大家都知道了呀,看也看得出来好不好?算是什么分析?”郡萍扁嘴,不以为然。
“第三,”郡荷完全不理会她的反应,自顾自说下去。“你对待他们两个人的态度很不公平,而且,你看他们两个人的眼神是完全不同的。以朋友来说,相处的态度可以因人而异,可是你那差别待遇的眼神实在很没有说服力。”
“开……开玩笑,哪里差很多?”
声音己不如方才气壮。
“你面对显聪的眼神很温柔。”敏欣插嘴道。
郡菏给敏欣竖起一个大拇指。
郡萍陷在沙发里,呆若木头,哑口无言。被人一矢中的,字宇射中要害,根本无力反驳。
“而且我还注意到,当你走在他们两人中间寸,总是有意识或无意识地靠近达之。这种行为有点像心理学里的反向作用。不过我个人到认为,除了想掩饰你心中的不安之外,你还想混淆众人视听,以免自己真正的心事被看出来。或者应该说,怕被显聪看出来。是不是这样?”郡荷微微向前倾身,那双直盯着妹妹的眼睛像是要在人家身上烧出个洞似的。
“其实你已经动摇了,阿萍,你就承认吧!”敏欣说。
既然人家都看出来了,也都说破了,自己何妨也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情?她一直在逃避、否认自己的感觉,不过也该是面对的时候了。
郡萍做了一个重重的深呼吸。
“好好好,你们所说的我都承认。我不否认我对阿聪有好感,但不代表好到可以接受人家感情的程度。而且达之,相信我对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自己接收不到暗示只能怪他自己迟钝。”她又叹气。“总之,大家都是好朋友。这就是我的答案。”
“这不像你干脆的个性耶。你在顾虑什么啊?”敏欣问。
“太多了。我不想他们两个好朋友因我反目,我不想失去朋友。再说……连我自己都不确定到底还能不能再开始另一段感情,怎么给人家答案?一旦给了答案就要负责任的!”愈说情绪愈激动。“如果我答应当人家的女朋友之后,才发现原来我自己只是在找个人陪我度过这段空窗期,其实我并不爱他,那对人家伤害岂不更大?这种事我做不出来啦。”
敏欣和郡荷不得不同意这番话。
就是因为对感情负责,所以更苦恼。否则大不了玩玩之后一拍两散,没牵挂没烦恼,岂不好?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继续逃避,继续摆烂?”郡荷问。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只拜托你不要再欺负你的头发了。”敏欣只要想起那些发型,就心有余悸。
每次郡萍只要心情开始暴走,就会去变“发”图强。剪得奇形怪状不说,还染得五颜六色。要是替她记录下她的“发型史”,还真可以洋洋洒洒一大本。
脑袋已乱成糊状的郡萍抓过大抱枕,把头埋进去,当下成了只鸵鸟。
敏欣和郡荷对看着,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决定不理她。
以这女人目前的“蠢”态,再怎么精辟的分析都没用的。
达成这个共识之后,郡荷继续埋首她的研究资料,敏欣也迳自拿起电视遥控器,一旁看电视去了。
旁边那只鸵鸟,就让她继续摆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