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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我独妻 第六章 作者:江雨朵
    为了试探出水沐裳的心意,玲珑特意约了她到后园赏花。春杪夏初,正是嫣红乍开的时节,然而眼前这青翠娇鲜的画面却根本人不到两个女人的眼中。

    侧头轻瞄一眼身边这个半点不像人妇,总是活力四射极不安分的女子,水沐裳心下暗揣。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必定不肯让她的相公纳妾娶小的。自己的到来,可是让她觉得威胁了吗?

    噙起一抹笑意,随便地拈断手旁的一株花,放于鼻端,“好香。”回个身,轻轻递给玲珑,“花很美,是不是?”

    玲珑拧眉相望。她就是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什么温婉可人,现在这样看着自己的模样,那眼睛里就是带着一股挑衅呢。

    玲珑有点厌恶地拨开她,“再怎么漂亮,一旦从枝头落下就是死花,还有什么香不香的。”

    “对啊。”水沐裳笑得很美很柔,收回手,慢慢悠悠地在手中赏玩,“越美的东西越脆弱,感情也是一样。再怎么好,也会飘散、消失……”手中一捻,花瓣纷飞,淡白落英中,她笑着,“瞧,破坏是很容易的一件事。”眼光上撩,对上玲珑,“是不是,表嫂?”

    笑得好邪恶!什么嘛,这女人人前人后两张脸,连丁香都被她骗过了。哼,本来就在怀恨自己痛失最佳盟友,看她这种恶行恶状更觉得不顺眼了。

    “想说什么就直说。”她一甩长辫子,脸上眉目生动,“我不喜欢绕弯子。你是不是还想着我相公,是不是还妄图嫁给他?”

    “妄图?”水沐裳轻露嘲讽,“我从来不会想要妄图什么,也不会去觊觎别人的东西。只不过……”

    她一挑凤眸,“如果有些东西本来就属于我,那我也当然有权利收回。妄图的人……到底是谁?”

    “你……”玲珑气得咬住嘴唇。不就是许过个婚约嘛!有必要得意成这样吗?好像自己才是那个抢了她东西的人。当初可是宇文家上门去求的亲!死相公,敢留这么多她根本不知道的后账给她。哼!早晚和他算账。不过……她瞪住水沐裳,现在的敌人是这个阴险的女人!

    “水沐裳!你……咦?”正待开口痛斥,忽见刚才还一脸恶女表情的她忽然变得好柔弱,双目中盈盈闪泪,身子一摇,几乎要像那身旁的花般风吹就要倒了。难道……她警觉地回过头。

    “玲珑!你在干什么!”-果然!老夫人在几步之外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们呢。那语气、那神情,简直是在控诉她欧阳玲珑虐待上门的食客表妹。

    “我……”玲珑指指自己鼻尖,她,她怎么了?

    “沐裳,你没事吧?”

    玲珑张口结舌,眼见老夫人心疼得扶住水沐裳,光用眼神就已经给她定了罪。她还能说什么?还轮得到她说什么?

    “没事,您放心,我只是头有点晕。表嫂她……什么也没做……”水沐裳像个小兔子似的偷偷窥了一眼玲珑,又赶忙低下了头。

    “你这孩子就是什么都不肯说。唉,总是委屈自己。”爱怜地握住水沐裳的手,老夫人越看越满意。这才是靖儿该娶的女子,亲上加亲的表妹。又回过头看了一眼玲珑,唉,真是造化弄人。

    老天!玲珑要气炸了。还什么表嫂她什么也没有做?这种话不是故意告状吗?真想让婆婆大人看看她刚才那副嚣张的模样!

    哼!玲珑转身愤愤离去。你们在那边演亲情戏吧,等她脱下画皮张开血盆大口吃了你我也不管。

    呜——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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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吃点饭嘛。”

    “不吃!”

    “那,那喝点水?”

    “不喝!”

    “小姐——”丁香挠挠头,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小姐去找水姑娘谈判,怎么一回来就往床上一摔,脸黑得那么难看?

    “相公呢?”玲珑翻了个身,心里有点闷闷的,好想马上见到他啊。

    “这么早,当然在外面喽。”

    “哼!”郁卒地拉过枕头,忍不住嘟囔,“就知道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小姐,”向来管不住自己嘴巴的丁香又忍不住要仗义执言了,“他不好好当他的大人,你哪能舒舒服服地在家里做你的夫人啊?”

    “谁要做这个夫人!”不提还好,提起这个玲珑就越发地生气了,一骨碌翻起身,“你看看我那几个姐夫,人家不管是做什么的,都知道会偶尔陪陪自己的娘子,一块说说话,还会带她们出去游玩呢。哼!惟独这个该死的宇文靖仁,我看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小姐不是说过整天陪着老婆的那种男人叫妻奴,没个性吗?”丁香疑惑地皱起小脸。

    臭丁香!偏就记这些记得特别清楚!害得她老是被自己说过的话堵住。正要哀怨地瞪她一眼,忽见老夫人走了进来。

    “婆婆?”她的眼睛一瞬间瞪得大大的。婆婆可是很少会到她的房间来呀。玲珑赶快爬起来。完了完了,自己没形象的样子又被看到了。这地上还到处是丁香边吃边掉的糕点渣子呢。

    这下自己又要挨说了。什么和下人没大没小啊、一点女人样都没有啊之类的。悄悄先瞟瞟婆婆的眼色。咦?这回额上竟然没有出现黑线耶!

    “玲珑,”老夫人一脸慈祥地拉着她的手坐下,又回过头对丁香道:“丁香,你先出去。”

    “喔。”丁香丢给她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就出去了。

    臭丁香,留她一个人应付!

    “玲珑,我有话对你讲。”

    “什么话?”玲珑不情不愿地问,其实心里早就明白她要说什么。肯定是要她照顾水沐裳什么的。天知道那个女人刚才又说了她多少坏话……哦,不对!

    她不会说她坏话的,她只要装出娇俏俏的样子,说一句都是我自己不好,就能达到一切目的了。

    垂下头,认命地竖起耳朵,等着听训。

    “玲珑,你是个好女孩…”

    咦?这个开头可是前所未有的耶。她瞪圆双目,惊惑地看向婆婆。

    接受到她毫不掩饰的目光,老夫人有几分无奈。

    拉起玲珑的手,她语重心长:“我知道你虽然活泼过分,却是真心爱着靖儿,靖儿也全心全意地疼爱着你。经过上次,我也想通了,娶不娶妾随你们去吧。

    谁知……”她欲言又止,轻叹了口气。然而就算为难,这话她是不得不讲的。

    “我真没想到沐裳她还在人间。”她看向玲珑,目光中漾起几许心酸,“玲珑,你也是女人,她也是女人,你将心比心想一想,一个女人到了这样的年纪依然未嫁,将来她的人生该怎么办?”

    “我……”心中突地一震,玲珑想抽开手,却被紧攥。这是什么意思?哀兵之策吗?没错啦,是有几分可怜,可是难道因为怜悯她,就要自己退让吗?将心比心?那自己的心呢?

    见她不语,老夫人更放下身段,勉力相求,只盼玲珑心中一软或能同意。

    “你若能容她一席,给她一个二房的名分,也算是替咱们宇文家还了一笔心头债,不然,这一生一世,她有一点不好,都算是我们靖儿亏了她的啊。”

    看着婆婆软语柔声,玲珑心头急躁,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谁让她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人家放软一点来央,她就不知所措了。

    她不要和别人分享靖仁,哪怕按名分,那女子本该是他的妻也不行。两个人中间,又怎么能硬生生地插进另一个人?

    “沐裳温柔婉约,不会和你争宠的。我只是想让你给她一个可以安心度日的名分,玲珑,婆婆求你了。”说着,宇文夫人做式要拜她。

    “您别这么说!”她慌忙扶住婆婆,心乱了,乱了。只好先说:“让我想想……”

    老夫人大喜,抓住她的肩,“我就知道你是懂事的孩子。好,你慢慢想,只要你肯,今后这个家由你来当!”

    当家?望着婆婆一副放下心头重石的模样离去,她咬唇坐在床上,伸手拉过一旁的幔帐。

    当什么家?如果有别的人插进她和靖仁的生活,这里就不再可能是她的家了。她不要!她不要同意!可是……

    深深地皱起眉弯,该如何是好?只不过要和他两个人安心度日,何以这么难?

    绣窗之外,枝头青陌,唉,那人呢?俏丽的眼眸漾上一层怨愤无奈。相公啊相公,你可知我的心事?

    还是你心里,永远只有国家大事?

    纵然倔强,纵然坚强,双目盈盈,酸楚之意竟然涌上。玲珑捏住手中尚未做完的小小绣包,就像小小的愿望啊,那么难、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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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事重重的何止玲珑一人。

    水沐裳从鸽子腿上拆下信柬,趁左右无人,快速回到房间,关紧门。淡青的纸上正是首领如风的笔迹。

    愈看,眉愈皱,终于心烦意乱地点上烛火把纸条烧掉。

    心事是郁闷的。

    首领正式命令她留下了。虽然早知道了,但……

    还是有些不快乐……

    剿风——在别人眼中,是江湖的正义组织,是官府眼中的乱党叛逆,是商人心中最合适的杀手群,是百姓眼中的救世佛。但于她,那是恩人,那是家。她生是组织的人,死是组织的鬼,可为何……为了组织嫁人……却让她不快乐?

    一遍遍说服自己——宇文靖仁是当朝重臣,嫁给他能得到许多情报,会有许多有利组织的地方,自己亦有个安身之所,没什么不好啊。何况,他本来就是自己的表哥、命定的未婚夫婿,可为什么,镜中的她长长的眉却皱着呢?

    伸出手,扣住镜;拿出纸笔,欲写,又搁。

    一切可以顺遂吗?就算她肯,宇文靖仁眼中那一抹高深莫测的神情不能略过。她不是多疑,只是觉得这个人并不简单。

    也许,她应该先去探探他的意思呢。

    整顿云裳,玉般洁静的脸上双眸如水,樱唇如朱。她知道她美丽。轻轻自抚面颊,这份美能劝诱那个狡黠的男子吗?

    她没忘初见时,他握住玲珑的手掌,那么紧那么紧的两只手,十指交缠,似欲纠缠一生一世,可否有分开的可能?

    淡淡地,唇拉开一个弧,她笑了,有点凄凉。竟要做个坏女人,为了当个尽义的侠女吗?以天下苍生的名义去破坏另一个女人的幸福吗?

    她幽幽地叹息,站起身。

    此身如浮萍,来去只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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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起手中的书简,清眸间有情绪一闪,他唇边浮起淡淡的笑,心知门外已有客人到了。

    人未至,先闻茉莉香片的幽香,一如她的人,清沁、素洁。回过头,只见她端着茶盘,素衣如雪,笑得温柔。

    “表哥,听说你回来了,沐裳特意沏了盏新茶,给你送来。”话语间,莲步轻款,已上前。待至得书案处,似被衣带绊到,娇影一晃,杯盏欲乱。

    宇文靖仁一个闪身避开,水沐裳将将站稳,看了一眼宇文靖仁,有几分尴尬。放下杯子,自己擦擦脸上被溅到的茶,“啊,我没事,是我太笨了。”

    宇文靖仁有礼地微笑,“当然不会有事。以表妹身手之高,小小茶盏怎会失手,千万不要过谦。”

    水沐裳神色自持,依然勉强笑道:“表哥说笑呢。”

    “也许吧。”他并不执意揭穿她,接过茶,轻抿一口,神色自若,似乎她是谁并非一件重要的事情。

    水沐裳微垂螓首,心中暗忖,他到底知道多少?

    回想起来,从初次见面,他就话中有话,难道他知道自己曾人宫行刺的事?可是,他并没有点破呀。水沐裳乌眸微眯,打量这个男子,浅淡的笑语中有种不容忽视的冷然味道。且,他在保持距离。虽未明言,却已用全身散发出了一种不容靠近的疏离。

    真是不好对付……也许,她该直接一点儿吧。

    忽然一笑,灿若梨花,清丽的容颜竟也能在一笑中变换出妖饶的风情。玉指如蔻,轻搭上宇文靖仁的肩,一头青丝,丝丝缕缕倾垂在他的身上,香味直沁鼻端。他神色悠然,依然捧茶浅啜。她不放弃,缓缓贴近他的脸颊,“表哥,你对沐裳好冷淡啊……”

    语音柔腻,玉指轻抚,她到要看看这个宇文靖仁是不是真是个柳下圣贤。

    指尖轻轻下滑,蹭上他的胸膛,字文靖仁不动亦不躲,目光上撩,挑眉浅笑,“剿风的人还学过倚红楼的本事吗?”

    “你!”她为之色变。

    他回过头,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她阴晴不定的面色。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为什么没有说?”她退开三尺,冷面对望。

    他像听到有趣的事情般轻笑起来,“我为什么要揭穿你?你是我的表妹不是吗?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也不会那样做,何况……”他缄口,星眸却一闪。

    “何况什么?”

    他不语,眼中却异华从生,令对面的水沐裳心生微悸。

    何况……呵呵……且不论剿风行事是否过激,终归是为了他们心中那一份正义。他又怎会对他们见死不救,赶尽杀绝呢?

    只是……不管是利用别人或是被别人利用,都不是他喜欢做的事呢。

    “请转告你们家的首领好吗?别把脑筋动在我身上。”风清云淡的语气,却在用眼神下逐客令。

    水沐裳冷冷地与他对峙,半晌,忽笑。一笑清美如花,而目光却如水般柔情。

    “不明白表哥说了什么呢。沐裳只是来送杯茶的,现在走了。”盈施一礼,她浅步退出。

    幽幽馨香还漾在屋中,似茶香、似花香。宇文靖仁玩味地一笑,忽然怀念起玲珑身上阳光的味道。

    人世间或许真有百媚千娇……而他,却独衷她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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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残亭。

    飘渺的人影一闪。

    少年闪动单薄灵活的大眼睛,藏身在漆红半剥的柱后。

    人影落定。白衣似雪,黑发轻挽。乌眸左右轻盼,低语询问:“小飞?”

    “在!”少年猛然从柱后跳处。

    水沐裳微惊,怪道:“什么时候了,还闹!”

    阿飞嘻嘻笑着,“怎么样啊?他有没有拜在水姐姐的石榴裙下啊?”

    “他早看穿了。”提起这个,水沐裳心中微有不快。

    “我就说了,那家伙不是寻常人。不过也好……”

    “不过什么?”

    “嘿嘿。”阿飞一擤鼻子,灵眸飞扬,“知道你不想嫁喽。我也不忍心看你为了组织嫁人啊。”

    她闻言心中一暖,目光也放柔几分,“此事暂且不提,今天约我出来又是为何?”

    阿飞搔搔头,状极无奈。真是的,他这个飞毛腿转遍临安的大牢,就愣是找不到他们那两个兄弟呢。

    “李青和苏明啊,不知道被关在什么隐秘的地方了。我都找不到……”

    “这样啊。”水沐裳绮眉轻蹙,很为这二人担心。他们一同进宫行刺遇阻,却只有她一人顺利脱逃,怎么说心中都有几分不安和愧疚呢。

    看出她面上歉色,阿飞好言相劝:“好啦,你当时不走就会一同被抓,那我们现在不又少一个人,还得为你头痛担心呢。”

    “那该如何是好?”她双眸闪动,看着阿飞,知他约自己来必与此事相关。

    “听说——”阿飞冲她一眨眼睛,“宇文靖仁和大理寺评判是密友哦。”

    喔,原来如此。慧眸一闪,水沐裳当下会意。

    他既能看穿自己行藏,想必定是刺客之事的知情人。况且他又是朝中政要赵鼎的心腹,会知道一些机密是很可能的。

    秀眉轻拧,嗯,还是得把线索定在他身上啊。

    旨别阿飞,她穿屋越脊,按自己搜寻出的捷径快步飞回宇文府。轻轻扭身飘落在院中,月影随形,四下树翳叶动,寂夜无声。正是好机会。她轻巧一如狸猫,迅捷轻盈,衣摆蔌蔌转瞬,已到了宇文靖仁的书房门口。

    灵眸闪烁,夜早三更,该是举家沉睡梦数落花的清宵了,但处事多变,惊警提防,还是再三确认后才推开门扉。

    门“吱呀”而启,她心细如尘,闪身进入后又左右巡梭一番。听闻宇文靖仁公务繁忙,常常夜深还流连书室,这里说不定真藏着许多朱头文章也未可知呢。

    纤手轻拨,案上书简众多,一封封查看是来不及的,只好快翻,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对已有利的情报。

    翻找半晌,却见大都是些没用的书卷。正思疑时,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按在她的手上。

    “哇啊——”她被吓得一惊,猛转过来。

    一根食指轻搭上她的唇,字文靖仁神情不改,斯文自若,“表妹,收声。夜很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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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肆意地翻个身,因左边出乎意料的一片平坦而差点掉落在地上的玲珑猛地醒了过来。

    嗯?睡眼惺松,她伸手在床上摸索,相公呢?呆呆地发了会怔,确定在入睡前他是在身侧的。不会又去办公了吧?

    窗半开着,凉凉的夜风侵入,吹得她睡意去了一大半。抬首望去,月亮又圆又大,发着耀眼的光。

    不知不觉,她趿着绣鞋缓步窗边。月光洒了一地,院里的景色很是漂亮。难道相公是去看这月亮了吗?好奇地踮起脚尖,翘首以望,寂静的院中,依稀看到书房燃着微弱的灯烛。

    呼呼——果然!臭相公啦!趁她睡着又爬起来办公去了。下回她要找机会去拜见一下那位赵鼎大人,说什么也得帮相公要个年假什么的出来。用人也不能这样用嘛。

    灵光一现!她是贤妻耶。头脑中瞬间勾勒出一副唯美的画面。

    宇文靖仁挑灯夜读,而她温柔地在他身后缓缓披上一件外衣,然后相公回过头来,和她相视一笑……哇啊——好浪漫呢。

    机会呀!她连忙抓了件外衣就跑下楼去。这就叫深夜探班嘛。嘿嘿——

    不过……虽然是自家的院落里,怎么到了晚上就会觉得那么恐怖呢?玲珑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抓着衣裳的手心有点微微出汗,一片树叶的摇动都让她觉得像有东西在身后跟着似的。

    不怕不怕,只要抬头看看天下那一轮明月就不用怕了。玲珑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

    “对嘛!月亮这么大,不用怕啦。背诗、背诗,背诗就不会怕……”呜——怎么书房离她的房间非要隔着个小池塘呢?

    玲珑叨叨念念着,其实是害怕得不得了。哆哆嗦嗦地向前迈步,这是她欧阳玲珑的秘密哦,她怕黑啦。有人在旁边就不怕,一个人就会很怕很怕。说出来真是丢人啊。她边移动边背诗分散注意力。

    “举头见明月……明月几时有……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哪……”

    月亮正移到头顶的位置上,银霜倾洒满池塘。她已至书房门前,分明从窗影上窥到的是两个人!

    长发飘飘的那个正持着一把剑抵在相公的颈上呢。

    “你不怕?”水沐裳持剑望向连眉毛都不皱一下的男人。

    “怕什么?”宇文靖仁轻笑,“表妹总不至于杀人灭口吧。何况我早知你的行藏。”

    剑尖抵在他的颈上,白紫的宽袖轻轻地抖动。对于这个男人,她实在摸不着头脑。能不动声色悄无声息出现于自己背后,表示他的武功一定很高。而自己拨出腰间的软剑刺去,他却又似不及闪避般地被自己直指要害。是不信她会伤他,还是对自己的功夫太有自信?

    看到乌眸中的闪烁疑惑,宇文靖仁自在地道:“表妹你说,明知家里有你这种高手,我还会把重要公文放在家里吗?”

    “你!”气恼之下,剑尖向前刺了一分,微微见血,他依然言笑晏晏,仿若无事。

    “有几句话,我一直想劝你……”宇文靖仁正待往下说,忽然眉心一蹙,眼角扫向门扉。

    “玲珑?出来!”

    正奇怪他为何欲言又止的水沐裳听得这声玲珑,才猛地惊觉门外有人。她本是高手,早该发现,只因适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宇文靖仁身上,才未曾发现。听得他一声唤,当下抖剑收回。

    被、发、现、了!

    好吧。索性大大方方地进来吧。玲珑推门而人。

    嘿嘿——先露一个傻傻的笑给相公。

    “你晚上不睡觉,跑到这边干什么?还站门外偷听?”宇文靖仁这回是真的皱起眉了。真是越不想让这丫头搅进来的事,她好像就偏偏会搅进来。

    “还说我!”她心虚声大,玉指纤纤,直抵宇文靖仁胸口,“你咧!”又转头瞄了一眼水沐裳,这可怕的女人,还真是画皮耶。

    宇文靖仁心下寻思,这丫头到底听懂了多少?

    “表妹有把家传好剑,说让我看看呢。”他不着痕迹,帮水沐裳手中的剑做了解释。

    “呵呵——非要三更半夜看吗?”当她是三岁小孩还是那个笨蛋丁香啊。

    水沐裳狡黠地看了宇文靖仁一眼,他不愿揭发她呢。大概是为了他想保护的这个家吧。好吧,她也来配合一下好了。

    “表嫂,”她上前两步,“我家古剑,非在夜晚不能发光的。”

    “嗯嗯,我知我知。”玲珑笑得天使一般,小鸟似的偎人相公怀里,“相公啊,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睡了?”

    “当然。”宇文靖仁接过娘子一直握在手中的那件衫子给她披好,“回去睡吧。”天知道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玲珑一言不发地任由他抱起自己。

    呵呵,相公啊相公,别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骗过为妻的我。这个水沐裳恐怕不简单吧,值得调查调查。嗯嗯,因为我是关心你的贤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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