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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医的白发巫女 第六章 作者:月下香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一进到她的闺房,易问便伸手按住她的身子,脸朝她极近的问道。

    杜笑影瞪住他,而后伸手缓缓摘下他覆在脸上的银制面具。

    “第一次,我看到你这副妖媚似女人的脸,还真的感到很恶心呢。”

    牛头不对马嘴地喃出这一句,她略带惘然地盯着他俊美妖艳的脸。

    “杜笑影,别试图岔开话题……”易问微咬牙,攫住她纤弱的肩喝道。

    “好奇陉,易公子,我们素不相识,你的言行举止为何好似跟我很熟悉的模样……”她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精致的脸,慢慢游移起来,带着疑惑的语气问道,表情显得茫然且无辜。

    看到她这副表情,易问微眯起凤眸,牙咬得更深切,“笑影,你想跟我玩什么花招?你一开始便如此处心积虑地接近我,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倾身到她面前,冷冷的气息一口口喷到她脸上,令人无法抑制地起了寒意。

    杜笑影缓缓放下手,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互相凝视着,目光深切且刻骨像要将对方印入自己心底一样。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开口,“易问,你还记得半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吗?我姊姊杜无影至福寿居求医之事……”

    易问微皱眉,“天威山庄的大小姐杜无影?”脑海中隐隐有丝印象,但他怎么都无法将整件事回忆起来。

    “怎么,连有没有这件事都想不起来了。”杜笑影冷讽地道,“她明明命不该绝的,如果当时你肯费心救她,她一定不会死!”

    她扬起脸,狠狠地对着他低吼。

    “笑影,你知道我一向不乐于救世助人……”易问凝着她,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而后声音微哑道:“原来,你来到我身边,只是为了要替你姊姊报仇,是吗?”

    当初璇妃曾令人提醒他,笑音来历并不简单时,他就开始着手调查她的身份了,后来他寻到她和那名叫无涯的男子在茶楼上谈话,他就顺着这条线索一直往下挖,才赫然知晓她竟是天威山庄的二小姐。

    刚丌始,他想她只是为了他身边的什么东西,才费尽心思来接近他,而为了她,他连自己这条命都可以给,又何曾在乎过什么身外之物。

    但是,她那样地费尽心思,也只不过想利用他,想让他后悔而已,她姊姊的死,让她这样处心积虑地来向他寻仇、报复,甚至不惜将感情都押了进去……哼,真是可笑啊!

    杜笑影盯着他微带讽笑的脸,恨恨地道:“你当初为什么不救她,面对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病患,你当真连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你根本不是人!你这个恶魔……”她越说越愤怒,最后竟朝他尖叫了起来。

    易问瞪着她,眼眸微眯,缩成了一条线,脸色乍青起来,让人顿生恐惧,他忽地伸手攫住她的肩膀,脸倾到她面前,朝她凌厉地开口,“杜笑影,你真是不成熟,当初我不救你姊姊,是因为我不愿意,况且,她身中四川唐门的奇毒,要花费我多少精力和心血啊!这件事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姊姊福薄缘浅,命该如此吧。

    “还有……”他用力抓住她的肩,那份痛楚让她纤薄的身子微颤了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将符咒燃成灰烬和进水中,让我饮进肚子里,想来你一定不知道,其实在我喝下去的那一刹那,已用内力把它从穴道硬逼出来了……”

    “什么?”杜笑影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了地朝他尖叫出声,“你、你没有把它们喝下去!”她骤然情绪失控了般,眼眸暴瞠、脸色发白,身子颤抖个不停,她忽然伸手用力推开他,“滚开!你这个恶魔,你什么都知道了,还要来找我做什么,要报仇吗?我告诉你,你永远都动不了我……”

    他霍然瞪住她,眼眸眯成一条线,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怒气,他伸手用力勾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式地把她的脸抬起来,“我动不了你是吗?笑影,你可别忘了,再四天的时间便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我今天专程来到天威山庄,就是要跟你父亲求亲的,你看我连聘礼都带来了,你还能不嫁给我吗?”冰冷的气息全喷到她脸上,一时之间只令人觉得寒意袭人,她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你说……嫁给你……”她惊呆了,只是睁大着眼,茫然若失地瞪着他。

    “影儿,我的影儿,很快你就会成为我的妻子了,是不是感到很惊喜?”他伸出手指缓缓抚上她的脸,慢慢游移着,低沉魔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形成一股暖昧而又火热的气氛。

    杜笑影倏地回过神来,下一秒却让他的语气绯红了脸,她猛地倒退一步,“我不会嫁给你的,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了……”她惊慌失措地大喊出口,一边狂乱地摇头,不敢相信她下计欲害他,他竟然还口口声声说要与她结为连理。他疯了……

    “你我已有肌肤之亲,你自此后永远都是我的人了。影儿,我不会计较你之前对我所做的一切,也不计较你对我的感情是真或假,我只知道,这一辈子,你与我是连在一起的。”易问重重地说道,他扳过她的肩膀,逼着她的脸面向他,两人视线相对,他眼眸中的霸气与坚持全一览无遗地呈现在她瞳中。

    “不……”她摇着头,脸色已是惊骇至极,“我没帮姊姊报仇,我不会跟你这个恶魔在一起的!你害死了姊姊,我永远都不原谅你……”她朝他嘶吼道,满是愤恨的表情和语气。

    “傻瓜……”他忽然伸手抚上她的发,淡下了语气、柔化了表情,“你还在想着报什么仇,你当初想将情毒植于我体内,是想让我痛不欲生对吧,但是,影儿……”他声音低柔,“你的心中,可也曾在意过我、爱过我……”似在她耳畔爱抚呢喃着般,暖昧至极。

    闻言,杜笑影浑身一震,一股阴冷的感觉自心底升起,霎时划遍全身,她猛地抬头瞥他,两人四目相对,迸发出一股异样且强烈的情绪。似有什么东西如狂潮般奔涌了出来,席卷住两人,而后,他们沉溺在里面,似窒息、似挣扎、似无措……

    “不——”她蓦地缓过神来,惊骏地瞪大着眼,神情中仍有丝茫然,好似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和他一起坠入这个怪异且令人不安的梦魇里。

    “我没有爱你,没有爱过你!”杜笑影像被踩到痛脚一样,尖叫起来,大声地否认。

    “影儿,忘掉你姊姊的事,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不要再将其他无关的人扯进来,好吗?我们即将成亲了,你静下心来,不要胡思乱想,乖乖等着做新娘子……”易问对她喃道,仍在耐心安抚。

    她渐渐静了下来,情绪也似乎恢复平静,脸上的表情是木然的。半晌之后,才缓缓抬眸望向他,“易问,你以为我们真的能在一起吗?”她冷淡地轻问出口。

    “只要你愿意,影儿,你心中一定有我的,不然你不会如此的痛苦和难过,对不对?你别再欺骗自己了。”易问迫切地望着她,语气十分坚持。

    杜笑影闻言,忍不住扯唇笑了下,“我怎么会愿意呢?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亲手把你杀了,好为姊姊吐一口怨气……”她低低地对着他道。

    “你真的想杀了我吗?好。”他也轻笑了出来,但笑意却不及眼眸,“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

    她倏地咬住了唇,脸上血色全无,但眼神却凌厉地望向了他,“此话当真?”

    易问点点头,眯起锐利双眸,“但是……如果你下不了手杀了我,那你我的婚事仍是照常举行,自此,你就是我易问的女人了,懂吗?”

    “废话少说,你等着受死吧!”杜笑影霍地抬头朝他怒道。话音刚落,她忽地伸手用力一扬,霎时,数十道闪着光芒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近在咫尺的他扑盖而去。

    易问只扬起袖口,五指遽地张开,瞬间所有的银针就被他全数吸进了掌心里,“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使毒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他展开手心,将吸纳在里面的银针递出来还给她。

    她脸色霎时变得又青又白。她真是失策,竟然犯了这样一个错误,真是该死!杜笑影瞪着他,眼瞳几乎充血,她身子绷得死紧,忽然,有股小小的旋风慢慢在两人用围围绕了起来,她满头银发轻扬,如海藻般在身后平铺而起,再加上她圆睁的眼眸,血色全无的脸,咬得溢血的唇,让人看得顿生畏惧。

    易问也察觉到了他们周围的异样,顿时神色戒备且专注地盯着她,以防顿生不测。

    “金,木、水、火、土……迅!”她忽然双手合十,喊出这一句咒语后,骤然伸出右手食指,直直对上他,再将左手腕对上右手腕,结成手印再展开来,打出掌中雷。

    一瞬间的变化是如此剧烈,他凭着敏锐的直觉意识到她要干什么,身子猛地后仰,翻了个身就地滚到另一边的床榻上,一股猛烈的雷击擦着他的耳鬓掠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床边的梳妆台及一整张墙面都迸得四分五裂了。硝烟弥漫中,他甚至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膻腐臭味。

    杜笑影打出这个掌中雷后,忽然脸色一白,呕出了一摊鲜血,身子顿时摇摇欲坠。

    易问惊魂未定,看到她这个模样,立即从床上跃起,朝她飞窜过去,即时扶起快倒下的她。

    “放开我……”她猛地推开他,眼神凌厉地直视前方,“该死,竟然有小妖鬼之类的孽畜潜进我的房里……”

    方才的掌中雷阴差阳错地,将几个不幸逃脱不了的孽畜打得魂飞魄散了,但一定还有余下的,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进到她的地盘,就活该找死……

    杜笑影猛地飞身梁木中,扯下一根悬挂已久的红丝绳,而后以食指窜出绿色焰火,将丝绳烧了起来,四、五张符纸被她射到房间四处角落,再瞬地自燃。

    轻轻念出伏鬼妖经咒,她盘腿坐在地上持续不断地越念越快,易问在旁只觉全身寒毛窜起,房间里的诡异气息也越来越浓,好似那天在福寿居里遇到的情形。

    “啊……啊……啊啊啊……”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在房间里四处乱窜,而那几张小小的符纸好似怎么都烧不完似的,反而越发青亮起来,没有烟气升起,青色的焰火隐隐带着煞气。

    “收!”杜笑影蓦地张开双眼,大喊了一句。过了一刻钟后,房间的鬼哭神号慢慢变小,最后竟半丝也听不到了。

    霎时,四张符纸即刻成了灰烬,她慢慢站起身子,一张早已苍白的脸,现在看来竟隐隐透着死气沉沉的感觉。

    “现在,轮到你了……”她黯淡无神的双眸紧紧盯着他,缓缓吐出这一句。

    “你现在气息很弱,最好别再轻举妄动。”易问上前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这才发现她的脉搏跳动变得微不可觉。

    “不关你、你的事……”晕眩感笼罩而下,一大片的黑暗让她极欲想投靠而去,不、不行,她不能昏过去,不然会醒不来的……

    易问紧盯着她,眉间紧蹙了起来,却不知如何是好,现在是在天威山庄,他根本没有任何药材医治她。

    “去、去叫无涯……”她极力强忍倦意,断断续续的道。

    听到这话,易问几乎想掐死她和自己。该死的女人,竟然这样明目张胆地想投靠别的男人,而他自己竟这样束手无策,真是混蛋!

    咬了咬牙,他一把抱起她朝门口疾去,但飞身下了阁楼,却发现两抹身影匆匆赶来。

    “二小姐……”无涯和无垠惊叫出声,然后上前接过虚软的杜笑影。

    “糟糕,二小姐的元神受损,气血正在迅速流失,无涯,你帮小姐封住下身穴道,使气血滞住……”无垠自发上掏出一根细小的银针,迅速朝陷入昏沉的杜笑影眉心刺去。

    无涯伸手朝她脚踝、膝盖、腿部的几处重要穴道中封去,这举动让一旁的易问看得火冒三丈,但仍是忍住了怒气,心想这一笔帐以后有得是机会算。

    银针插在眉心间,慢慢溢出了鲜红的血,配上她苍白的脸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冰魄寒玉最后的能量已然用尽了,二小姐,你知不知道要保护自己啊……”

    无垠取出早已不复当初透明晶亮的玉石,泪水霎时涌了出来,语气呜咽。

    “我、我没事……”杜无影勉强朝他们笑笑,但笑意没在脸上停留多久,她的眉尖一蹙,低低的痛呼出声。

    好痛……犹如刮骨刺肉的痛蔓延全身,真的好痛……

    “二小姐,你怎么了……”无垠变了脸也喊道,一旁的无涯立即抱起杜笑影,向前方的厅院飞奔而去。

    无垠立即跟上去,但她的脚步刚迈出一步,而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即顿住,回过头望向易问,“易公子,我们二小姐的身子不好,也许还有用到您的地方,您可不可以随我前去一趟,替她诊视一下。”

    凤眸微眯,易问的脸色显得有几许阴沉,“你们做下人的,跟自己主子的关系倒亲近得很啊,尤其是那个叫什么无涯的奴才……”他的声音平淡,但语气中蕴着的怒气却十分明显。

    是,他承认自已在生气,看到她这样柔顺、这样信任地倒在那个男人的怀中,他的心中就是不舒坦,虽然知道她伤重得厉害,但他就是看不顺眼。

    如果不是碍于时机、地点的不对,他早让那家伙成为地上的一摊浊水了,还轮到他在这里占尽他女人的便宜。

    “很抱歉,易公子。”无垠冷冷的目光望向他,“我们和二小姐是自小便一起长大的,是朋友也好、奴才也罢,外人的眼光是无法衡量我们之间的关系的,而庄主的想法是打算等小姐到了要出阁的年纪,将她许配给无涯……”

    “什么?”听到这里,易问冷眸一敛,朝她怒道,“如果我不同意,谁也无法将笑影夺走,更不用说你们这些奴才了……”杜天威竟然会有那种荒唐的想法,真是可笑至极!

    “易公子,我想你现在没有资格和立场说这些的。你知道吗?二小姐的身子是不能被玷污的,她是拥有法术的神女,是上天和诸神的祭女,庄主让无涯娶她为妻,便是一生一世守着她,并且要护着她的身子直到逝去仍是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如果她破了处子之身,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女人,那她与死期就不远了……”无垠像冰针一样的眼神定在他脸上,缓缓的语气冷而低。

    闻言,他有一瞬间的愣住,她所说的事让他不敢置信。

    与死期不远……只要她成为真正的女人……忽然有丝晕眩感冲上脑子,他微闭了闭目,才勉强消化得了这句话的意思。

    该死!易问倒抽了口气,这才发觉有股阴寒窜上了背脊,如蛇一般滑行,让他整个人都惊悚了起来。

    “易公子,我们天威山庄从来就没得罪过你什么,但为什么在半年前我们大小姐奉上血凤玉,你仍是闭门拒救呢?而这次连我们二小姐也将会因你而死……”

    无垠直直地瞅着他,语气冷淡的话语里,隐隐带着一股怨恨。

    “我是真不知道这些事,不知道会置她于死地……”他遽地握紧拳头,压抑地低语。

    “哼。”无垠冷哼一声,对他的态度冷淡,“易公子,二小姐的病情已拖多时了,你若还不快动身前去,只怕到时你真是神医也无力可回天了……”她终于忍不住对他冷嘲出声。

    两人匆匆来到杜笑影病卧的房间,己有了几个庄内的大夫在替她诊疗,但都是摇头摆手地直苦着脸叹气,甚至有几个婢女跪在床榻下红了眼眶。

    杜天威则一语不发,铁青着脸杵在里面,视线没有离开过自己女儿半分,而无涯则是脸色憔悴地不断以掌心对掌心的方式传递真气,以延续她的生命。

    “一群庸医!”看到这种情景,易问忍不住怒喝出声,神色薄怒地上前将无涯一把扯开,“让开……”

    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止吓了一跳,霎时,房内的人全都乱成了一片。

    “混帐,又是你……”杜天威刚想发飙,却让一旁的无垠给止住了。

    “庄主,易公子是想替二小姐诊治身子,您先不要打扰他。”

    闻言,他顿下了身子,望向无垠,“笑影的身子都让他这样糟蹋了,他还能安什么好心。”

    “庄主,您就让他试试吧,二小姐的情况真的很危险。”不卑不亢的无垠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杜天威冷哼一声,挥袖离开,一张冷凛刚猛的脸看来愤怒到了极点,却又无可奈何。

    床上紧闭着的眼眸,静静昏睡着的人儿,现在看来比平日少了活力,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晦暗的脸色、微弱的呼吸,好似随时都有可能丧命,让他看得心都揪了起来。

    一股强烈的怒火从心底窜起,他真的很厌恶看到她如此没有生命力的模样,内心那股被揪痛,而产生浓浓空虚的感觉,几乎将他淹没。

    好似,自己即将失去她……

    伸手探上她的鼻息,再抚上她的额,而后才抓住了手腕凝神细细诊察起来。

    听着她的脉象,易问的眉头越皱越紧。

    一旁的老大夫趋上前,“易神医,老夫与几个同行都未能探出二小姐身患何症,只是知道她现在的血气奇虚,若不是有人封住了其穴道,怕全身上下所有气早已随之流逝而气竭身亡了。”

    “滚开!”易问回头怒瞪了他一眼,而后朝门口站着的高瘦少年吼了一记,“祈福,你快马回一趟福寿居,将上次我炼的所有丹药全数送到这里,还有,续魂草周边的龙血丹草也给我拔几株过来……”

    福寿居与天威山庄隔两百里远,快马加鞭的话,两个时辰可来回,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他现在帮她撑三个时辰,等祈福赶来就可以救同她的性命了。

    “是,爷。”回了话,祈福立即转身离开。

    易问微吐了口气,而后一把将躺在床上昏睡着的杜笑影扯坐起,扶正她的身子后,一手抚上她的腰,与她面对面坐着,另一只手按上她左胸房,将气息传进她体内。

    “无垠姑娘,请你让所有的人都离开这间房,而且你要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入,如果是祈福回来了,立即让他进来。”他口气平板冷淡的要求道。

    “是。”无垠答应了,并且很快将所有人都请出房。不到片刻,房间里恢复了以往的静谧,只有两人缓慢而又清晰的呼吸声此起彼落。

    慢慢地杜笑影苍白的脸上慢慢有了血色,呼吸也深重了些,不似方才的似有若无。

    ☆☆☆

    姊姊……混沌的意识里,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那么多的浓雾层层紫绕着,遮蔽了所有的东西,她的眼看不清、望不到前方的是什么。

    那么的无助不安,面对眼前这份诡谲难测的环境,她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好恐惧、好害怕啊……

    姊姊……你在哪里……

    她好想念姊姊,好想好想,可是姊姊已经不见了,她不知道她跑去哪了……

    “影儿,你要修炼好自己的法术,加上姊姊的武功盖世,我们两个长大了就可以联手保护天威山庄了……”

    她听到十一岁那年,她和姊姊一起在后花园里时,姊姊跟她说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会忽然出现以往的对话……眼前的浓雾渐渐散了,她又再次听到了她和姊姊童稚的声音,齐齐立下的誓言——

    “姊姊,我以后法术一定会变得好厉害的,那时候山庄就不会再有那些讨厌的人来挑衅了。爹爹又没有意图要去抢当什么武林盟主,他们为什么要那样来纠缠啊……”

    那是才十一岁的她在嘟着嘴说话,一脸的稚气,让现在的她看起来觉得很有趣。

    啊……她看得到,她为什么会看得到的?只见不远处有两抹小小的身影,在地上相偎坐着,调笑着聊灭。

    “爹爹无意卷入江湖纷争,我们天威山庄是爹来到中原后才建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千方百计要藏起来的秘密反而让人知晓了。”姊姊伸手抚上她的发际,轻轻叹了口气,“名扬天下的燕国杜家‘截指破阳’剑法,是所有人都觊觎许久的传奇,爹爹就是不想被牵扯进江湖纷争里才迁居的,但仍是因这套剑法而让所有人盯上了,实在无可奈何啊!”

    她年纪小,听不懂,一个劲地扯着姊姊的袖口追问:“那姊姊,等你练到了这套剑法,我们一起去将那些贪心讨厌的江湖人给杀光光,爹就不用再烦恼他们了……”

    姊姊才大她三岁,却比她懂事许多,听到她的话,她先是轻笑了下,有丝莫可奈何。

    “影儿,江湖人那么多,我们杀得了一个、两个,却杀不了全部的人,他们武功高强,惹恼了他们,反倒害爹受累呢。影儿,等你修炼好法术,便可以杀他们于无形了……”姊姊摸摸她的头,鼓舞地望着她道。

    “嗯,我一定要努力地练好它,要把那引起纷争的讨厌鬼都消灭光……”

    她看到自己握紧小小的拳头,小脸上满是稚气的愤慨及承诺。

    白雾全数消散了,她微眨了眨眼,然而却已不见方才还相谈甚欢的姊妹俩,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揪住,一股悬空而起的虚茫渐渐充满了整个内心深处。

    她开始感到害怕起来。姊姊呢?为什么不见姊姊了……

    “二小姐,请你快到前厅去,大小姐病情恶化,再加上去福寿居求医过程受了折腾,现在已经……已经……”在门外的声音由开始的急促骤转成了低回的沉哑,一丝浓浓的伤痛溢了出来。

    啊,这是半年前,姊姊过世前发生的事,为什么现在又会看到这个情景?白雾消散的前方,不知何时换成了这副情景……

    她看到自己青惨着脸,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不想去看姊姊临死的模样。

    不,她是巫觋、是术师,应该会有办法救姊姊的……她拿出怀内贴身带着的冰魄寒玉,想逼出它所有的能量以命易命的挽回姊姊的性命,但姊姊一直以心力去抗拒她,硬是抵住了冰魄魔力的侵入。

    她气馁了,姊姊死意已决,她怎么做都没用的,她好恨自己那么地无能为力,好恨那个令姊姊变成这样的唐毅,更恨连授手之助都不肯帮一下忙的易问。

    所以,在姊姊死后第二天,她开始布施场景,倾尽自己的所有力量,用四十九天的时间将唐毅的魂魄钉上了经咒,再以冰魄寒玉的一半力量作为代价杀了他替姊姊报仇。

    而见死不救的邪医易问,她也没打算放过,但因当时她的冰魄寒玉力量仅存一半,而自己又有些心力竭退,只好先想办法接近他。

    但是为什么……情毒并没有植入他身上,她自己却反倒失了身及心。

    “影儿,姊姊想最后劝你一句,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你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遥遥远远中,又传来了姊姊空茫的声音,她忙抬头看去,四周空荡荡的,除了淡淡的白雾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幸福……姊姊,你让我怎么幸福……

    高仰起脸,却怎么也挡不住泪珠的滑落,一颗、两颗划过脸颊,溅到地上湿了一片,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影儿,你是巫觋啊,怎么能把身子随便给人呢,你那次明明是有能力抵抗的,但是却放弃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傻丫头……”姊姊的声音慢慢飘近,带着淡淡的宠溺,“因为你对他有感情啊,你以为自己一定会杀了他,所以才怀着那样绝望的心情跟他亲近……”

    “失了身的术师,代价很惨重的,影儿应该没有忘记吧。但你仍是执意的付出,那是因为你心里也舍不得他……”

    “不,不是的……”她在惊慌失措地否认,不是的……怎么会是这样,她不是的……泪水越涌越多,她摇着头,不敢置信也不愿相信。

    “影儿,你不会死的,相信姊姊,你的生命会很美丽,你只是失去了曾经拥有的法力而已,变回了普通的女子,你会和自己爱的人过得很幸福……”她姊姊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安抚和欣慰。

    “不,我一定会杀了易问,替姊姊报仇的,不然我原谅不了自己……”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傻丫头,你真是姊姊的好妹妹,但易问没有对不起我过,他救与不救,我这条命一样撑不下去……你忘了吗?我身负一百七十七条人命,冤孽太重,上天早已看不过去了,只是借了唐门之手将我除去。影儿,你再如此怀着报仇的怨念,姊姊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见天日了,放了手好吗……”

    声音越来越缥缈,慢慢的,眼前的雾又浓重了起来,杜笑影只看到自己跪在地上,望着雾渐渐深浓的前方,哭得不能自己。

    姊姊真的消失了……她在意识到这个念头,蓦地惊狂地叫了起来,“不!不要……姊姊!你出来!你不要躲着影儿啊!”

    她不要什么见鬼的幸福,不要过什么平凡人的生活,也不想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辈子在一起,她只想要同姊姊曾经鲜活的生命而已,为什么会这么难……

    啊!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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