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一连几天;夏成成都难以从这个噩梦里解脱出来。恨他?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真的连一丝恨意都没有,也许正如上次所说的,她的血液里流着他的血,那个“恨”宇在父女之间根本不可能存在。不管他怎样对不起她们母女,但自己终究姓着“夏”啊!
讽刺的是,就是她这个姓夏的,却在父亲死的第七天被赶出了那个依旧挂着“夏宅”门匾的地方。
那日夏成成的头很痛,所以请了半天假,早早回来打算睡上一觉,父亲的事一直都在困绕着她,一如三年前,母亲死时的情景,疲累、郁闷充塞着她的心。似乎感染到她的不快,豪杰也整天躺在床上,动也懒得动,就连一向热衷到隔壁也一连几天都没有心情去。
夏成成在客厅里停了下,因为那个女人就坐在沙发里,吸着烟,穿着她一直都酷爱的红色旗袍。脸上化着浓浓的妆,神情悠闲、愉悦。是的!母亲的死解脱了父亲,而这次父亲的死解脱了她。夏成成斜睨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静静地往楼梯走去。
“站住!”她尖着嗓子,叫住了夏成成。夏成成以为她又要骂自己了,可是没有,这一次,她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样的笑绝对比她的辱骂还要尖酸、刻薄。
“早上律师来过了,你的父亲并没有留下一分钱。”父亲当然不会留下什么,往日,父亲只对这个女人宠爱有加,所以把所有的产业都过继到了她的名下。这一刻,夏成成才了解,她的父亲是如此的傻,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在骗他,一直都在欺骗着他。
“是吗?”夏成成淡淡地道,对钱的事并不十分的在意,脑中突然想起那天父亲的话:穷有什么可怕?活得不快乐,钱再多也没有意义。
“所以!”她奸笑着蹲下身子,夏成成这才注意她的脚下放了一个小型的旅行袋,那是夏成成的!她把那个袋子“砰”地扔在夏成成的脚边:“你也该离开我的地方了!”什么时候这个地方成了她的了?夏成成眯起眼睛怔了怔,这个女人笑得如此开心,在夏家过了三年,她好像从未如此笑过。真不知道自己那尸骨未寒的父亲见到此时的她,会作何感想。
夏成成默默地拎起那袋子,继续往楼上走去,她怔了怔,随后又用那尖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叫着:“干什么去?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李妈--赶她走--”
夏成成没有理会她,静静地上了楼,抱起在床上“喵喵”直叫的豪杰。折下楼时,李妈就站在楼梯口,一面抹着眼泪一面看着夏成成,“小姐,哎,小姐!”然后她趁着帮小主人提旅行袋的时候小心地把一卷东西赛到了夏成成的手里。
唉!这个屋子要说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话,也就只有李妈了!可是夏成成却不敢对李妈的照顾表现出感激的样子,因为从此以后这里就不再是她的家了,但李妈却需要这分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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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在夏成成的身后发出一声巨响,这提醒了她,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个无父、无母、无家的孤儿了。要去哪里呢,茫茫人海,自己可以去哪里?这个家虽然不曾给过自己温暖,可那毕竟还是一个家啊!如今--夏成成看着出门是李妈最后塞给她的那一卷纸币,她该怎么办呢?豪杰从夏成成的怀里钻出,同情的轻舔着她的下巴。她低下头,给了它一个苦笑。
“豪杰,从今后我们要流浪街头了,你害怕吗?”
“喵!”豪杰愣愣地注视着夏成成,仿佛在考虑夏成成这个问题,许久,它却“噌”地跳了下来,拐了个弯,拐进了隔壁。
英雄可能也听到了夏成成的声音,飞快地从大门里奔了出来,夏成成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这个世界也许只有它们是真的关心着她的。
夏成成疲累地拉着铁栏,靠着铁门,坐到了地上,英雄走了过来,轻轻地舔着夏成成靠在门边的脸,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在流泪。父亲出殡那天夏成成都未曾哭过,想不到见到了它却止不住了。
“英雄,知道吗?父亲死了,我被赶出来了,那个女人~我现在好累,好想睡~觉~”夏成成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呜--呜--”英雄不断地磨蹭着夏成成的头,想让她把头抬起来,它的神情焦急万分。“喵、喵”豪杰更是不停地走到门锁那里,看看那锁,再走到英雄的面前叫着又看着它。它是要让它开门吗?
夏成成的头疼得厉害,实在没有更多的力气斥责豪杰,而英雄则是歪着头想了好一阵,才跳似鹄矗四撬C趴耍阕吡顺隼矗宰畔某沙捎滞朴掷?
夏成成吃力地站起身,并没有想很多,跟着它走了进去。英雄高兴极了,热心地为夏成成开了屋子的大门,于是她便踏了进去。屋里的结构基本上和夏家很相似,装修得也很好,就是摆设过于的简单化。整个楼下的客厅没有任何的杂物,连个柜子或是装饰用的壁橱也没有。空荡荡的,只在正中放了一圈沙发。沙发前放了一个大型的茶几。
夏成成便在这惟二的家具里坐了下来,沙发的质地非常好,体积也很大,英雄在夏成成的脚边伏了下来,豪杰就在它的怀里,但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英雄却又跳了起来,步进楼下左侧的一间屋子里,出来时嘴里竟叼了一条小小的棉被,夏成成吃惊地看着它,再次为它那种人性的举动震撼着。
它把棉被放在了她的腿上,默默地注视着她。
“你要让我躺一下吗?天哪!原来你一直都能听懂我的话啊?”夏成成吃惊极了,顺着它的意思,躺到了沙发上,那沙发实在是太舒服了,宽大、柔软,也许是真的累了,几乎马上,头痛欲裂的她就睡着了。
夏成成这一睡竟然睡到了天黑,屋里的灯一下子亮起来的时候,一个阴影笼罩住了她。而这时,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那人就站在沙发边,阴冷着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那人--那人--
她像触电般的惊跳了起来,英雄已经坐直了身子,不安地回头看看夏成成’,又看看那个男人。
“我--我--”夏成成惊恐万分,瞪大著眼睛,死死地抱着怀里那个寻求保护的“豪杰”,他的眼神如此的冷酷,一如上次发疯般暴打英雄时的令人心寒,这让她再次惊跳了起来:“你--别打它,是我自己进来的,和它无关,你别打它,我--我--”夏成成乱七八糟地低叫着,慌乱地从地上拎起那个旅行袋,连滚带爬地朝门口逃去。
"我马上走,马上离开这里,你千万千万别迁怒它--”
一口气的冲出铁门看到那里停着他的车,她才刚刚松了一口气。但随即便站立不稳,趴在他车上直喘气,喘了好一会儿,夏成成才无助地看着漆黑的夜色,天已这么黑了,肌肠辘辘的自己还有怀里的豪杰,应该到哪里去。
夏成成靠住了门边的石柱,蹲了下来,坐到了地上,头抵着柱子,默默地发着呆。夜风很大、很冷,她解开衣服,把怀里那个簌簌发抖的小东西紧紧盖住。眼睛不由自主地朝那间灯光明亮的屋子看去。
英雄不知道会不会被迁怒,如此暴戾的男人,怪不得没有亲人。她马上就长长地叹了口气,她自己不是也没有亲人吗?楼下的灯很快灭了,想来是去睡了吧?夏成成松了口气,屋里很安静,英雄应该逃过此劫了。
她正这么想着,大门开了,那个宠然大物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然后它便一下子冲到了她的面前,“呜呜”地叫着。“哦--英雄,他没有为难你吧?哦--担心死我了,太好了--”在这一刹那,夏成成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无所有的,只是单纯地为着英雄没有受到伤害而高兴着。
“喵喵!”怀里的小东西也高兴地和它打着招呼。一阵风吹过,夏成成瑟缩了一下,不安地看看那幢屋子。
“英雄,我看你还是进去吧!万一被他看到,他又生气那就不好了--”它看着夏成成,低吼了几声,动也不动,“放心吧!我就坐在这里,一有事就叫你们,好不好,别为我担心,去吧!"它还是没有动,只是歪着头,看了夏成成好久,再转头看了看那屋子,这才侧转身子,慢悠悠地走了。
“喵--”豪杰大声地叫着,夏成成一把捂住它的嘴,低声道:“豪杰,你也不想连累英雄的对不对?我们就在这里坐一晚,明日再想办法吧!”
“喵--”豪杰又叫了一声,可声音轻了很多,夏成成知道它听懂了自己的话。
唉!夏成成长叹一声,再次把头抵着脑后的石柱。闭上眼,感觉睡意正从自己的脚底袭了上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夏成成被身上乱跳的豪杰弄醒,它正歇斯底里地叫着,惊恐地用爪子抓着夏成成,看得出它是竭力想把夏成成弄醒。看到夏成成睁开眼,它便“喵喵”地叫着。
“怎么了?”夏成成抬起头,这才注意,那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正眯着一双冰冷的眼眸看着她。夏成成怔了怔,感到了寒意。
“你为什么在这里?”突然间从那个男人的嘴里吐出这么一句话,非但夏成成弄不懂他的意思,就是说话的本人也觉得自己有点发疯,“该死!”他低咒道。
“啊?”夏成成就这么愣愣地瞪视着他,他的身影看起来有些模糊,这让她醒悟到自己是又在不争气地流泪了。但当他的眼光扫向英雄时,她惊跳了起来,慌张道:“你别怪罪它--是我要坐在你家门口的,不是它--你别打它--我,我--”好想狠狠地哭、大声地哭,真的,好想哭,但是天生的倔强让夏成成无论如何也不想当着他的面再一次哭出来,她尽量摆出不委屈的样子:“我马上就走--马上!”
她抓起地上的袋子,慌乱地往前冲去,但是出乎意料地,他一把抓住了她。手劲之大,捏得夏成成的手臂几乎快要断掉。
也许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手转到夏成成的下巴,逼着她仰着头看着他:“解释一下,你这是在干什么?”他的眼神射向她手里的旅行袋,“你想到哪里去?”
此时,英雄绕了过来,焦急地在他们的脚边转着圈子,不住地低吼着。
“滚进去!”他沉着声音,命令着,很快脚边的那个庞然大物便悻悻地,夹着尾巴步人屋内,边走边不放心地回着头。
“说话!”他的眼神逼视着夏成成,犀利得令人害怕。
夏成成的头晕眩着,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你放开我,我想我可能要晕了!”她说的是实话,学医的自己没有理由不知道什么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对这种迹象太了解了。
他震了一下,闪电般的松开了手,而夏成成一离开那股力道,便软软地往下溜去,真的失去了意识。
虽然也不想,但是她的确是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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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贫血不是什么大病,所以很快,夏成成从一片黑暗当中醒了过来,英雄就在她的头顶关心地看着她,豪杰也难得乖乖地坐在旁边,看起来它们是想要叫醒夏成成,见她睁开了眼,便开心地跳了起来。
夏成成愣愣地环顾四周,这才发觉自己又到了那个男人的家里,而身下的就是那张客厅里的沙发。那个男人--夏成成一惊,翻身坐起,他就坐在夏成成的对面,注视着夏成成。
“不必慌张,是我让你进来的,和它无关!”他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当然这是指如果牵动一下嘴角就是笑的话。但是那丝笑意让他的眼底不再冰冷,这也让她怔怔地回视着他,几乎忘了要害怕。
“你叫什么名字?”
“夏成成!”她被动地回答:“成功的成--”他掏出一根烟,点上,吸了口,把身子靠在沙发背上,微眯着眼睛。
“你是夏木峰的女儿,隔壁的?”夏成成点点头,夏木峰就是夏成成父亲的名字,已经呈过去式了的名字。
“他死了吗?好像前几天的事吧?”夏成成再次点点头,豪杰跳进了她的怀里,这个动作让她稍微缓解了一点哀伤的情绪,她轻轻地抚着它。
“你父亲死了,你好像并不怎么伤心--上次我打那个混蛋,你却哭成这样。”烟雾缭绕间看不清楚他的眼睛,他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他的情绪。
“它有名字!”夏成成扯开话题,低着头轻声道:“它叫英雄,所以你别混蛋、混蛋地叫。他怔了怔,随即像是有所了悟:“有没有吃过饭?”
夏成成微愣了愣,但她的肚子真的是饿惨了,如果再不解决肯定又要晕了。于是她只能尴尬地点点头,大约他也没有想到她真的会点头,这让她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走进厨房,折出来时,他的手上拿了一碗速食面。
夏成成等着他的下一个动作,但他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后就坐回沙发里。夏成成只能自己走到桌前,把那包面给泡了。
桌上的速食面正在等待着被泡开,他在抽着烟,英雄豪杰乖乖地蹲在她的脚边仰头看着她。一时间,整间屋子的气氛似乎有点奇怪。
“咳!”夏成成咳了一声,然而得不到一点反应,于是她又咳了一声,“那个,我是说,你家有没有其他的东西?饼干也行--不然,你早上吃什么的?”
“干吗?”这次终于不负所望,那个几乎以为已经神游了的家伙发出了声音,虽然还是很奇怪的语气。
“你的家里什么也没有,难道你不给英雄吃饭的吗?”夏成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这么生气,但是一想到英雄可能遭遇过的饥饿,又觉得实在难以容忍。可惜,英雄首先呜呜地叫了起来,仿佛在求她不要说了。
他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夏成成面前,捏住了她下巴。他似乎很喜欢这么做,逼着她不得不看他那双锐利的眼睛。
“把它宠坏了,如何再跟着我办事?”
“办事?办什么事?就是让它一天到晚地受伤是吗,你简直不把它当人嘛!”她的怒气升了上来。
“它本来就不是人?”他哧笑,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白痴。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句话就出丑了,夏成成连忙安分守己继续做她的落魄女。
他又坐回了沙发,抽着烟白眼皮底下看着尴尬的她。度日如年啊,度日如年,在夏成成的感觉当中,速食面大约泡了有五六年这么久。当终于可以吃的时候,“喵--”首先发出声音的竟然是豪杰。
夏成成看了看它,又看了看英雄,最后看了看又像开始神游四海的男主人,最后跳了起来,跑到他的厨房里,他家的结构和夏家的基本相似,所以她熟门熟路拿了两个碗,把那碗面分成三份。
“不管怎样,你总得让它吃饱吧!来!英雄--”夏成成招呼着英雄,此时豪杰早就跳上了茶几,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英雄看着夏成成,又看了看沙发里的男人,随后垂下头,泄气地缩在了墙角。夏成成一愣,知道它很怕他,所以只好放弃了,端起自己的那碗吃了起来。
夏成成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但就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过了大约五分钟,他灭了烟蒂,径自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嗯!你要出去吗?但是已经那么晚了--”夏成成连忙放下手里的面碗,叫住了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不耐烦地转过身来,“我什么时候出去关你什么事?”
“那个--”面对他不友善的口气,她又为自己打了打气,才绕到他面前嗫嚅道:“我想--你要不要请一个工人。”
她仰起头抬着脸,热切地注视着他:“你瞧!你连一个为你煮饭,为你洗衣服,为你开门,为你打扫屋子,为你喂狗,为你--都没有,你不觉得你需要一个工人吗?”
他高深莫测地看了夏成成一会,才道:“如果你要住这,你可以明说,不必拐弯抹角的。”
夏成成一愣,不明白他这话到底是友善的,还是怀着敌意的。好在很快他又开口了:“好吧!我想我的确需要一个工人,不过--你行吗?”
“当然可以!”夏成成惊呼一声,几乎高兴得跳起来,“我什么都行!”
他看了夏成成一眼,侧转身子继续往外走去,然而走了一会,又折了回来,掏出皮夹,从里面拿了一叠钱扔在桌上。
“明天晚上我回来吃饭,到时候我会检验一下你的手艺,看看够不够格。”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成成愣住了,直到他的车子驶离,她才发出一声惊呼。
“知道吗?英雄,其实他一点都不坏耶。啊!太好了,我们可以天天和你们在一起了。”夏成成兴奋地抱住已跑过来的英雄与它头上的豪杰。而她的兴奋感染了它们,尤其是豪杰,它又窜了起来,在室内欢乐地奔跳着,追逐着。英雄则是舔着夏成成的手,他很冷静,夏成成蹲下身子,学着那男人的样子,抬高它的下巴。它的眼底竟盈盈然地充塞着泪水。
“英雄--你不欢迎我住这吗?”夏成成一愣。它呜的一声冲进了她的怀抱,夏成成不及防备,一下子被它扑倒在地上。欢笑中,豪杰也奔了过来,和她们拥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