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古代,大陆 >> 欢喜冤家,日久生情,患得患失 >> 鸳鸯锦作者:绮绮 | 收藏本站
鸳鸯锦 page 18 作者:绮绮
    想起前天夜里小姐淋得一身湿,失魂落魄的回来后,便闷不吭声地回到房里,才落了闩,旋即嘤嘤痛哭了起来,哭得那样的伤心,那样的委屈,那样的死去活来。

    除了夫人仙逝的那一年,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小姐这样哭泣。

    就算小姐什么也没说,打从五岁起便跟在小姐身边的她,还不知道小姐有多伤心吗?要知道,小姐是一个多么好强的姑娘呀!可是这么多年来,也从未见过她这般费尽心思、几乎委曲求全的讨好一个男人。

    就只有韩振刚这个有眼如盲的二愣子,不识抬举便罢,竟还应太后之邀,为小姐作嫁。

    简直教人气不打一处来!

    觑了那装有嫁裳的木盒一眼,小翠的笑声冷冷的,大有嘲讽的意味。

    “韩师傅这着棋果然下得好呀!这一招借刀杀人实在高明,连一点痕迹都不留呢!”

    这番话如俗语说的棉里针,韩振刚并非木石,他懂得这个意思。

    如今柳家这对主仆俩肯定是恨死他了。

    见韩振刚僵着一张俊脸,没有应答,小翠轻哼了声,收回落在他身上的鄙夷眼神,转过身领他进屋。

    结果,才刚踏进屋里,韩振刚便见着柳锦儿苍白如雪的脸色,眸子看上去还有些散涣,短短几日不见,身子更是消瘦许多。

    此刻,韩振刚的喉咙抽紧了,眼前的景象,几乎使他喘不过气来。

    “听说,你是奉旨而来?”柳锦儿问道,并没有看向他。

    “是。”他注视着她,勉强回了句,“太后令韩某为小姐裁制嫁裳。”

    听完,她强迫自己的唇角扯开一抹浅笑,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那个残酷的事实——他已经拒绝了她。

    “将军府果然大手笔,为了迎娶我,竟还请太后下旨,命韩师傅这样名满京师的裁缝好手为我赶制嫁衣?”

    她就像一座冰雕美人,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就连正眼也没有瞧他一下。

    然而她那双淡漠的眼,悄悄向他泄漏了一丝相见不如不见,多情还似无情的落寞。

    此时此刻,周围的静默,更是烘托出两人之间深深的遗憾与无奈。

    静默了半响,柳锦儿缓缓转过脸来,像两人仿佛是第一次见面般有礼的微笑道:“那么,有劳韩师傅了。”

    短短几个字,仿佛是开启韩振刚紊乱心绪的引信,让他心中盘踞不去的刺痛感,又再度漫天席卷而来。

    待冷静过后,他讶异自己竟还有如此强烈的痛楚与哀伤,他说服自己,这只不过是因为他对她还有一丝愧疚罢了。

    他并不爱她。

    “这袭嫁裳是宫中所赐的鸳鸯锦裁制而成的,衣料细致而华贵……与小姐十分相称。”几句客套话,是他平日说惯的,可这时候却像苦汁般烧灼着他的喉咙,令他说得极为困难。

    “鸳鸯锦?”柳锦儿一动也不动,仅是缓缓抬起那双早已失去焦距的眸子,愣愣地看着木盒内的嫁裳,低喃道:“好,挺好的……”

    不管是什么鸳鸯锦、团龙绣、彩蝶纱,这一切在她眼里看来似乎都与她毫无关联了,心如止水,形同槁木的她,出来任人摆布,她又能作何抵抗?

    柳锦儿这副神色恍惚、悒郁寡欢的模样,令韩振刚再也无法继续伪装无情,假装视而不见。

    “告诉我,”轻轻推开此刻在两人之间显得过于刺眼的嫁裳,他喉中逸出一句低喃,“我……伤害了你吗?”

    闻言,柳锦儿身子一僵,像是瞬间被冻住似的,一动不动,感觉他的话重重打击了她,令她一时难以承受。

    须臾,她露出一抹悲哀的微笑,纵然心已经凉了半截,却只能徒劳地对着他摇头,一句话也无法回应。

    他又有什么错?他不过是拒绝了一个他不爱的女人,是她偏偏爱上了他,却因为他的选择,使得自己形容枯槁……

    “嫁裳小女子就收下了,您……可以请回了。”话落,她预备送客。

    然而韩振刚还有话要说。

    “锦儿,如果你不想嫁了。”他脱口而出,几乎没有经过思考。

    “韩师傅说话可得当心点儿。”她抬脸看向他,语气相当缓和,却略显讽刺,“您是要我抗旨吗?”

    “不……”

    “那就别煽惑我!”柳锦儿忍受难堪的低斥了一句,声音里有着浓浓的苦涩与怒意,“回去吧,别再让我显得更加悲哀,我可以忍受你不爱我,但不能承受你同情我。”

    她眼眶中充满了痛苦的泪水,大口喘息,努力试着控制心绪,不愿让他再看见她一脸狼狈。

    “你知道吗?”她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难掩心中的失落道:“如果可以,我宁愿在感情的世界当个输家,宁可是一把火焰,也永远不要再愚蠢地成为一只飞蛾。”

    她这句话就像是魔咒,不断在韩振刚的心中激荡、缠绕,折磨得他就好像有一把火焰在胸口燃烧。

    第8章(2)

    随着易柳两府的吉日接近,那把无名火燃得更炽,他的心思也越来越不能专注,整个人也益发魂不守舍。

    “唔!”一道尖锐的刺痛感猛地从指尖传来,令他不得不再度停下手边的活儿。

    这几天,他裁缝时一直很不顺利,技巧一向高超的他,居然不断刺伤手指,直到十指都被针扎得伤痕累累。

    “该死!”像是气恼自己的愚蠢般,他用力将手中将要完成的衣裳狠狠地甩在桌案上,两臂撑着桌沿,一副厌烦透顶的模样。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现在究竟是他妈的在做什么!

    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为自己喜爱的女人缝制什么鬼嫁衣?就只有他,一个脑袋装满浆糊的蠢蛋!

    会把这一切漠视得如此彻底,是由于他曾经发过重誓,不会让自己轻易爱上任何一名女子,因为,他是一个没有过往记忆的人。

    他这一生的记忆,仅从三年前的秋天开始。

    那一年的秋末,任大富从关外回京,在一处荒山野岭发现了他,当时他浑身是伤,几乎无法行走,任大富所问之事,他更是一件也答不上话来。

    之后,任大富收留了他,不但与他结为异姓兄弟,更亲自传授他裁缝的技巧。

    他悟性极高,不出个把月,便已习得所有缝纫技艺,非但如此,他还青出于蓝,不但能举一反三,还自创不少令人惊艳的衣裳样式,大大打响了芙蓉坊的名号。

    这让任大富一度怀疑,失去记忆之前的他,必定也是个裁缝高手,若不就是同行人家的子弟,否则,他可称得上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奇才。

    对于自己过人的领悟力,韩振刚从来不感到惊奇,反倒是一身极为凝练的武功,颇教他感到好奇。

    论武艺,他自认不差,却还能教人重伤至此,被人残酷地砍杀,几乎,命丧黄泉。

    他想,若不是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那么,在失去记忆之前的他,必定也是个命带不详之人。

    逃犯?战俘?抑或是个身负重罪之人?无论是哪一种真实身份,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就生怕哪一天所有记忆都恢复时会伤了另一颗心。

    因此尽管年纪已然不小,他仍迟迟不愿成家,然而,为了这样一个不可预知的理由,伤害了那样一个全心全意待他的女子,他的心会因此而比较坦然吗?

    答案是否定的。

    想起雨中那一夜,柳锦儿眸中所流露出的受伤神情,至今仍狠狠撕扯着韩振刚的心,纵然屡次想甩开那莫名的情绪,还是无法除去不断浮现在他心中的倩影。

    这几日,他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她,可是她就快是别人的妻子了,他又能如何呢?他不能要她!他一再命令自己,但一想到别的男人将要拥有她,就令他的胃一阵纠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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