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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你懂我的心 第10章(1) 作者:雷恩那
    进入北极圈,纬度拉高,气温更低,汪美晴觉得心情实在不美也不晴。

    那个混蛋男人一脸不可置信地走向她,旁边有人忙着卸货、领货、载货,他就死死看着她,眼球都快瞪凸了,喉结上下滑动。

    “你……怎么……”

    “我怎么来了?我当然来了!”气不打一处来,越想越难过,她还把大狗搂在怀里,对上他,开心表情立刻垮掉,气恼到呼吸不顺。

    “我跟着你订的那批货资一起过来,这就是在货运航空工作的好处,就算货机和直升机不同单位,在这里还是可以互通有无——”她猛地站起来,觉得站起来骂比较有力,但心情超激动,空气超冰凉,她血液像是一下子没能送进大脑,登时头晕目眩、耳鸣腿软,眼看又要倒掉。

    “小心!”鲁特脸色一变,及时捞住她,也不管旁人好奇的眼光,赶紧将她扛回撬车上。

    “我没事……”意识还很清醒,她没晕,但不太舒服一见他就大发脾气,这很消耗体力。闭着眼,她难受地摇摇头。

    吹着风的冰凉脑袋瓜突然一暖,她懒懒地掀睫,发现他把自己里层的弹性软帽脱下来帮她戴上,再替她把亮紫羽毛衣的兜帽重新拉起,保暖她的头部。

    没有软帽罩着,他的长发轻散肩背,他看着她,眼神很忧郁,似乎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有人喊他的名字,请他过去签收货物。

    他摸摸她的脸,确定该挡、该遮的地方都做了,这才起身去处理其他事。再有,也不用着他开口,疤脸老大完全不会错过这种跟美女相亲的机会,等没人性的主人一撤,它立刻抢上。

    “啊呜~~”姐姐,让我用少男的青春rou体温暖你吧!

    汪美晴搂住挤着她的大狗,恍惚地扬扬唇。

    那男人选择从她身边逃开,却还是紧张她、放不下她的,她也是半斤八两,说是气炸了,一见他忧郁的模样,被他照顾着,就大气化小气,小气快要化没气……

    “还是你最好……”苦笑,揉揉大狗,她快要睡着般呢喃。

    “嘿……嘿……”嘿咩!就是咩!要男人不如要它!大狗完全不在意人兽恋。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下下而已,汪美晴迷迷糊糊被摇醒。

    “你需要补充热量。”声嗓低沉而坚定。

    男人把东西抵到她嘴边,她下意识张口,有东西推送进来……唔,是巧克力,很甜,咦?竟然有棕榈糖的天然甜味,好吃……再咬个三口吧!

    她没发觉自己啃掉一整条胖胖巧克力棒,热量至少七百卡。喂完食物后,鲁特让她喝了些水,然后才迅速地整理那些被他拆开的货物,把东西整齐地堆叠在撬车上,用网绳罩住,绑妥固定。

    他站在撬车后面的踏板,发出指令,八条雪橇犬立即精神抖擞地往前行。

    回程时,疤脸有绝佳的理由赖在撬车上,不用劳碌,又有美女坐台,它最开心。

    如同那个时候,他找到迷路受冻的她,感觉很像,记忆浮上心头,只是这次没有小游艇,不是在浮冰漂流的海面上乘风破浪,他驾着雪橇带她穿过雪原,回他的地方。回他的窝。

    撬车一回到保护区部落,鲁特带了一个女人回来的消息立刻星火燎原般往外拓开,结果汪美晴都还来不及看清这个被他称作“圣地”的北边老窝究竟长什么样子,她早被好几双眼睛“盯梢”,冷得脑袋还有点不清醒,人就被半扛半抱地带进屋内。

    躺在某种动物的兽皮上,她好像又昏睡了十几分钟,身体随便对方去摆布,完全就是赖上他了,随便他处理。

    感觉他在帮她脱外衣,这时她才跟他小小拉扯起来,因为怕冷啊!但最后,那件睡袋般的羽毛衣还是离身了,奇异的是,不冷耶,而且暖意像是不断增强中,她揉揉眼,眨眨眼,脑子清楚了些。

    原来他生起壁炉。

    转动眼珠,她打量这个地方,与其说是屋子,其实还是比较像一个超大型货柜,有四扇窗,左右各两扇,有餐桌、椅子、柜子等家具,矮柜上搁着两把猎枪,甚至有个摆放电脑和许多书籍的电脑桌,电脑外接一组看起来满不错的音响,有个简易厨房和小梳洗台,窗户外可看到两个约莫一人高的四方形水塔,她想,浴室和洗手间应该在最后,离水塔比较近,接水会方便些。

    这个“圣地”好像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原始,仍然挺现代化的,只是没有床……想到这儿,她下意识摸摸底下的兽皮……唔,她躺的地方原来是他的床啊!

    亮紫色羽毛衣挂在椅背上,她此时身上盖着的也是一件兽皮,经过裁缝拼接,看不出原来是哪种动物,不觉腥臭,反倒留有他的气味。

    她正想坐起来,男人进来了,她赶紧背对他假装睡着。

    鲁特把撬犬带去安顿好,货还搁在撬车上,他没去理会,又跑进来检查壁炉火堆,没发现汪美晴正偷窥他蹲在壁炉边的高达背影。

    然后,他挪到她脚边,手探进兽皮里。

    汪美晴还在纳闷他的意图,一只粗糙的大掌竟轻轻握住她的裸足。

    他在试探她的体温,足部是血液循环最不容易到达的地方,如果够暖,那全身都该暖了。

    不知怎么回事,她眼泪就下来了。

    在他担忧地碰触她的脚时,她小腿一颤,全身一震,小脸随即埋进长毛兽皮里,哭声呜呜咽咽的流泻而出。

    男人似乎吓到了,他的手很快放开,汪美晴继续哭。

    长长十几秒钟,鲁特定在那里,没有开口说话,她模糊间好像听到一声长叹,然后他就挪到她身边。

    他躺下,从身后拥她入怀,连人带被亲密地抱住她。

    事情得说开啊!他是闷葫芦中的闷葫芦,他这样……又沉默、又温柔、又忧郁,她真不知道该继续气他还是用力爱他?

    她在兽皮底下扭动,干脆转身面对他。

    挂着晶莹泪珠的双颊红通通的,她抬起脸直视他的眼,不让他再闪躲。

    “我们把帐算清楚。”吸吸鼻子。“先说那个丹麦奥客,你不爽他,我也很不爽他,但你……你这样诅咒他,让我们服务团队很头痛你知不知道?”

    听她语带指责,鲁特有点呆掉,怔怔地瞅着怀里那张玉颜。

    他们俩之间,问题的重点好像不是在这里,对他身怀强大灵能之事,她不惧怕,却对他当初“出手”的方式很有意见!

    汪美晴探出一根秀指戳他胸膛。“那还是我完成座舱长的机上实习后,第一次带团队飞行!你给我搞破坏就算了,闹到最后,整架飞机还必须因为那位丹麦奥客而就近找机场迫降!”真的有气到。“你说,你那时到底对他下什么咒?说啊!”

    “……我……”震慑于她的气势,鲁特凭着本能,呐呐地答道:“我说,我要他上吐下泻……”他脸微红。“在飞机还未降落前,一直吐、一直泻……”

    汪美晴满脸通红,不是赧然羞涩,而是气到想狂摇他!

    “你、你你……”呼吸呼吸,要记得呼吸!“……就不能下个不那么脏的诅咒吗?!”回想那天的状况,她可以连着八顿不想进食,真的太恐怖了!“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要被你这样欺负?”

    鲁特头晕晕、脑胀胀,不晓得该说什么,只是一脸很忧郁的表情。

    “对不起……”他低语。

    “你根本不知道对不起我什么?”吼着,新一波眼泪溢出眼眶,她也不管,就是哭给他看。

    “我应该早点把灵能的事告诉你,把我对我父母所做的事告诉你……”顿了顿,他很艰涩地说:“如此一来,你才能看清楚我,知道我有多么恐怖。”

    突然,女人扑倒他身上来,他长发里的两只耳朵被狠狠揪住。

    “鲁特·阿夫兰!”汪美晴凶狠地连名带姓叫他。“你给我听清楚,谁还管你的灵能不灵能?你非要说,那好,我就跟你说清楚、讲明白!要不是你的灵能,我和小琴、穆穆真的会死,你想过没有?我们真的会死!而且死法绝对很凄惨,尸骨无存,你想过没有?”她发现他脸色苍白,心头不禁一软,揪着他耳朵的力道也就放松了。

    “我不是佛陀,一点儿也不想拿身体去喂食野兽,那头北极熊死掉了,我……我真的觉得好庆幸,觉得自己好幸运、好幸运,命是捡回来的,但是如果没有你,我……我也不会还活着。如果我死在这里,以那样的方法死去,大弟和妹妹们会有多难过?我在台湾的好朋友们会有多难过?你想过没有?”

    说着说着,她又哭出声音。

    这一次,她趴在他胸膛上哭了一会儿,感觉他双臂收拢,将她抱得更紧。

    费力控制情绪,有好多话要说,她不想拖着、欠着,小小宣泄过后,她吸吸鼻子又挤出声音。

    “还有你父母的事,他们明明是出车祸过世的,就跟我双亲一样,如果你仍旧坚称是自己害了他们,我也无话可说……我只是觉得,有时候人想减轻内心的罪恶感时,通常需要别人来分担负担,罗莹是这样,她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或者爱情的本身没有错,她爱上你父亲也没有错,只是伤害了另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你的挚亲,她……她心中的内疚绝对不轻……”再吸吸鼻子,她两手尽可能地环抱他,他的身体温暖却也颤抖着,那让她心软又心痛。

    “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敢凶你、揪你、捶你、骂你吗?”她幽幽地问,在他胸前撑起小脸,再次直勾勾地望着他深邃的、此时竟有些湿润的眼睛。“因为我知道,你只是一头纸老虎,你好像很冷酷,却有一颗火热的心,你好像充满暴力,却有很温柔的感情。重要的是……你自己知道吗?”

    他的眼睛彻底湿了。

    哭对男人而言,向来太软弱,但这一刻,他甘愿软弱,胸中翻涌无数、无数的感情,流动着、冲撞着,有漫漫延生的、有如浪涛的。

    汪美晴捧着他的脸,很珍惜地触碰他的泪。

    “我都不怕,你在怕什么?”

    “我怕伤害你。”他沙嘎地说,眼神痛苦。

    “你不告而别,把我丢在那里,让大家可怜我,那才真的叫伤害。”

    “你如果够聪明,想要一具能温暖你的身躯,想要一段恋爱的感觉,就该重新寻找,有很多男人能满足你的想望……你自己知道吗?”他声音哑到快变气音。

    泪水又再威胁他,汪美晴流着泪,哽咽地说:“我只知道,我……我爱你。鲁特,我爱你……”

    她身下的男性躯体猛然颤栗。

    他湿湿的眼很凌厉地看着她,那样的表情震惊又深觉不可思议,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似的。

    “我就是爱你!”她嚷嚷,很有那种“不然你想怎样?!”的狠劲。

    “你……你……”鲁特很少有说不出话的时刻,但自从遇上怀里的小女人后,说不出话变成家常便饭,都快成惯性了。

    哪知道,她才把他的心高高抛上天际,跃上云端,下一秒却让他重重跌落,摔个七荤八素又七零八落。

    眨掉泪珠,汪美晴深吸口气,稳住声音又说:“我要回台湾去了,我必须回去一趟。你不要觉得困扰,我只是……觉得……应该跟你把话讲清楚。这样很好,你知道我的心意了,这样很好,我回去,就不会太牵挂。”

    鲁特懵了,很严重地傻住。

    此时,他脑中仅能听懂“我要会台湾去了”这句话,根本忽略那个“一趟”之说。

    他躲回北边,最大的目的是想争取一些私有的时间和空间,然后好好想清楚他们俩的事,等理清心之所向,他会再回到小镇面对她。

    他没想到她会走,离开这座岛,离开他,离得远远地,相隔千山万水,或者,永远失去联络,一辈子不会再见。

    他的大脑像电脑遭到猛爆性病毒档的攻击般,“唰”地整个当掉,一片空白,没办法思考,没办法思考,一整片空白……

    好像有很多话要说,结果一句句堆叠在喉间,越堆越多,已经毫无头绪,连声音也发不出。

    他似乎走神走了很久,直到趴在她胸前的女人问他话,同样的问题问了两遍,他的意识才勉强拉回来一半,另一半还在飘浮。

    “……明天必须走了,我跟那位驾驶先生约好,明天他会在原来的地方等我……你送我去搭直升机好吗?”

    他嗡嗡乱鸣的耳朵仿佛没有听到她如此问着。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要回答,若有,又是答了什么?

    秋冬之际,夜来的很快,汪美晴忽然记起,这里的冬可以看到极光。

    她今年的冬会在这座大岛上过新年吗?如果不是,她会在何处,而她爱着的那个男人,又将在哪里?

    把心意告诉他,说得可恶又阴谋论一些,她这是把内心的压力转移到他身上,说出来,她就轻松了,她把球丢给他,接下来该由他伤脑筋,而她的心有着对他的爱,光想着,唇角都会弯弯的,很温暖了,这样,她就可以心无挂碍地回去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希望他很好,心中的结都能解……

    希望她很好,能有一直爱他的勇气……

    昨夜之梦,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今晨醒来,她还想着那时许下的愿,窗外天色还未全亮,风呼幽呼幽地吹拍窗子,因纽特人相信万物皆有灵,她也深信着,合起手,她对着窗外的众灵又许了一样的愿望。

    昨晚,她偷偷吻了他好几次,他是醒着的,整个人似乎有点恍惚,傻了似的,反应变得迟钝,连话都不大会说。

    窝在他怀里睡了一夜,醒来,他已不再身旁。

    解开和亮紫羽毛衣扣在一起的小背包,她拿了盥洗用具和小毛巾,在小而干净的浴间内刷牙洗脸再简单地擦拭身体,没有热水,所以……水很冰,她边洗边皱鼻扭眉,把自己的肌肤搓揉得红通通以抵抗寒意。

    走出浴间时,男人刚从外面进屋,手里竟提着一大通冒烟的热水。

    他看到她好像已经盥洗好了,不由得一怔,两眼盯着她手里的牙刷、毛巾,再盯着那桶热水,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古古怪怪,好像很落寞,让汪美晴不禁联想到被抛弃的小猫、小狗。

    “你烧热水是要给我用的吗?”她柔声问。

    “嗯。”低应了一声,他还是把水提进浴间。

    “谢谢。”汪美晴跟进去,超开心的。“你知道吗?我刚才洗脸时水超冰的,降冬的时候是不是连水龙头的水也会结冰?那你怎么洗澡?我知道有些人不会天天洗澡,你会天天洗吗?还是两天一次?三天一次?”他话向来少,总是她在说,边说边跟,突然间,进浴间放下水桶的男人一个车转回身,空间原本就不大,她无处闪,他也不让她闪,一把已将她拉进怀里抱住。

    “鲁特……”她的手臂也被捆抱,有点不好动,只能勉强抓着他的腰。

    “你怎么了?”他的心脏跳得好快,她感觉到。

    她的小脸埋进他的长发里,他的也是,自然地清冽气味和薰衣草香交融在一块儿,汪美晴挣扎地想抬起头看他,鲁特俊脸一偏,薄唇找到她的小嘴,深深吮吸,舌唇进击,吻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鲁……唔……鲁特……”她努力跟上他爆发的热情,紧紧攀着他宽阔的肩膀。

    两人激吻一阵,心脏相互撞击,蓦然间,他的唇抽离了。

    他仍抱着她,抱得比适才用力,仿佛要把她压进自己身体里。

    汪美晴感到微微有些疼,但没有扭动挣脱,因为这具紧贴着她的高大身躯如此强悍、刚硬,却在隐隐发颤。

    脚尖有点离地,她的脸搁在他的肩头,在他耳畔,她低声道:“我爱你,所以你也要爱你自己呀……”

    听到这话,他颤抖得更严重,让她怀疑他是不是眼睛又湿掉。

    他极快地控制住自己,退开时,他微垂的脸庞没什么表情。

    汪美晴很想触碰他,他却往后退。“鲁特?”

    “我去弄早餐,等吃完,我送你走。”他语气平板,两眼不再与她接触。

    说完,他又推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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