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你……”
“嗯。”
“嗯”是什么意思？男人想了想，拿出手机，在程可凉奇怪的目光中很快的输入几个字，送出。
布谷～她手机的简讯声音。
时间这么凑巧，他发来的？
打开讯息，果然是他，写着——明天去接你下班？
她看看简讯，又看看眼前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她没有完全气消，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被打动。
四目相交，男人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忐忑——他们讨论过这两个字，因为在乎，所以才会心上心下。
当时他们都同意，这两个字在感情的世界里真诚且稀有。
撇除失忆事件，她知道这个人有多难得。
他能了解她的生活方式，也能认同她所做的决定，尊重，并且欣赏，她知道这些都不容易。
大家都说她过得太MAN了，只有他看到的不是MAN，而是她对家人的爱，以及对于未来的期望，还有自我实践时的闪亮。
想想，她回了一个字。
男人打开简讯，笑了。
又是——嗯。
男人笑得好看，女人终于也弯起了嘴角。
虽然他们之间还有一些事情没有说清楚，也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沟通，不过无须急在一时，既然恢复邦交，总有机会会谈到的。
程可凉很少想到浪漫的字词，但此刻，她内心浮现一个接近细水长流的词汇。
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尾声
两年后。
所以，她才觉得不该这么早谈恋爱，虽然说，她的“早”比起很多同龄的人都晚了十年以上，可是，这、这……
发觉程可凉盯着月历，贺天霁从后面凑上来问：“在看什么？”
“我到现在都还觉得很不真实，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面对她的疑问，男人笑了笑，“完全没有。”
开玩笑，他可是花了好大心思的，怎么会不真实呢。
他们的开始不算很好，加上他“恢复记忆”的点也完全不如计画，因此当两人开诚布公之后，基本上是呈现一种留校察看的状态。
他搬回家了，住在从小到大的房间，跟从小到大照顾他的人一起吃早餐。
每天早上看着爷爷开心的跟他讨论公事、看着奶奶笑咪咪的帮他跟爷爷的咖啡加糖加奶精、看着出生以来一直呵护他的两个人每天都有笑容，男人现在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男人了。
然后有一天，他刚开完会，就看到秘书在他桌子上留了纸条，说有位程宝石先生请他尽快回电。
他开会时一向手机是关机的，可凉也不是粘粘女，这是她第一次打电话到公司。
直觉告诉他，是大事。
贺天霁赶紧回电，只听程可凉很虚弱的说：“你爷爷今天中午突然跑来公司楼下，问我能不能一起吃午饭。”
他大惊。他才在打算下个月奶奶生日时带可凉回家，正式把她介绍给家人，没想到……
“吓死我了……”女人惊魂未定。
男人心中已经做了最不好的想象，他知道家世的悬殊对她来说是顾忌，还有即便他已经明确表达自己不会跟张芙佳结婚，但爷爷还是抱持着希望……
“那，呃，”男人难得的结巴了，“一切都还好吗？”
后来男人才知道，其实是奶奶想见可凉。
奶奶没见过她，可是很喜欢她——喜欢这个彻底改变了孙子的女生，喜欢这个让孙子越大越懂事的女生。
原来是奶奶说，天霁现在会替别人着想，肩膀也可以担当，所以她要这个女生做孙媳妇，而爷爷拗不过，终于放弃跟张家结成亲家的想法。
但两老等来等去，就没等到他带人回家，奶奶等不下去了，要爷爷想办法，老人家高高在上了三十年，从没拉下脸过，想来想去，也只想出这个办法，堵人！
一顿饭，虽然紧张，但基本上也还算可以。
吃完甜点后，奶奶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家里有小婴儿会热闹许多，小孩子在地上爬来爬去的样子最可爱了。
小女人很诚实的说，现在不行。
弟妹还小，她现在是长姊如父，叔叔跟婶婶爱她疼她，她绝对不会在有能力的时候只替自己打算。
奶奶原本就对她有好感了，听她这样说，更是喜欢，所以晚上等他回到家，奶奶就把他拉到一旁，要他想办法快点结婚，她要抱曾孙。
男人第一个想到的帮手就是小婶——在情感层面，可凉很依赖小婶，想结婚，小婶无疑是最佳说客，可是男人又想，这是两人之间的事情，他应该要自己解决。
她弟妹们的学费跟生活费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他很愿意替她负起这个责任……于是男人定了一个很完美的计画。
他预备找一天下午休息，自己下厨，等她下班回到小窝，营造家庭气氛，一起度过美好的晚餐时光，然后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在散步的时候跟她提……然而却在计画预备施行的当天，有了突发状况。
可凉跟他说人不太舒服，要去看医师，晚上的约会取消吧。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她自己去看医师呢，于是陪着她去了。
她跟医师谈了一、两分钟很快出来，跟着一个护士去了别的地方，回来后，他问怎么了，她只是靠着他的肩膀，没有讲话。
又过了一会，诊疗室的门又再度打开，可凉被请了进去，三十秒后，连他也被请进去了。
医师对他们笑笑，“恭喜两位。”
贺天霁傻了三秒，看着她微红的脸颊，突然懂了，于是大笑。
一切变得理所当然。
男人说他要名分，于是两人先登记结婚，而名正之后，言就顺了。
他是一家之主，照顾婶婶跟弟妹是应该的，还有，哪有一家之主跟老婆分开住的道理呢？
爷爷奶奶知道可凉怀孕后，以一种惊人的行动力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客房跟他的房间打通，他原以为只是多一个起居室，没想到有一天回家，奶奶喜孜孜的跟他说，在她的紧迫盯人下，婴儿房明天就完工。
婴儿房！他心中的幸福感更多了。
奶奶生日那天，他第一次把她带回家。
小朋友真是一个奇特的存在，知道可凉的肚子里有小宝宝，总是走严肃路线的爷爷，不但一直要她多吃一点，还笑得胡子都快飞起来。
很快的，可凉就带着宝石搬进来了。
爷爷奶奶希望她在家安心待产，不过她说在家里没事会无聊，比较喜欢上班，爷爷奶奶也就不再坚持。
小宝宝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事情，他们已登记结婚，预计在宝宝出生后公开宴客；他替小婶跟几个弟妹换了比较大的房子，四个越来越大的小萝卜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房间，也有客房，他陪可凉回家时可以过夜，不用像以前一样，到晚上八九点就要准备离开。
他看得出来，老婆大人是高兴的。
而最大的改变，当然是身为母亲的可凉——很显然的，她的留英梦得暂缓，他们讨论过这件事情，共识是，既然宝宝来了，就开心准备当爸妈呗，反正英国又不会跑，等孩子大一些再去也不迟。
现在，可凉肚子已经很大了，动作开始不那样灵活，他喜欢扶着她慢慢躺下，然后看着划上产检日期的月历，有种奇特的幸福。
面对可凉的“我到现在都还觉得很不真实，你有没有这种感觉？”的疑问，男人当然是不这么认为的。
“与其说不真实，不如说是命中注定——如果那天我骑车骑快一点，或慢一点，又或者宝石那天乖一点，我们都不可能会认识。”男人想想，又补上两年前他问起她的愿望时，她说过的那一句话，“命运要我们一起建立充满笑声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