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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娇妻 第10章 作者:棠芯
    苏净尧带着冷漠的神色,一瞬不瞬的望着柳月奴。

    柳月奴感受到他足以冻死人的目光后,流泪疑视着他。“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我……”

    “你跟我出来。”苏净尧没有听完她的话,一把抓起她的手,就往门口走。

    “净尧,你不要这样。”她想要甩开他的手。“你父母还在这里。”

    “我要和你谈一谈。”他不顾一切的将她拽了出去,朝着花园的方向直走。

    “没什么可谈的,我已经决定了……所以请你不要再与你爹争吵。”柳月奴生怕自己被他说服,猛低着头不愿看他凌厉的眼。

    “都给我滚开!”苏净尧对着花园里来往的仆役大喊一声。“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踏进这里一步。”

    柳月奴从来不曾见他如此暴怒过,害怕的缩起了肩膀。

    苏净尧盛怒的目光转到她身上。“现在,你倒是可以给我说说看,你决定了什么?”

    她猛吸口气后怯生生的抬起眼。“你何苦让我再说一遍?”

    “我就是要再听一遍。”他甩开了她的手,眉宇间染着怒气。

    “我不要嫁给你,苏净尧。”柳月奴闭了下双眸,不顾一切的睁开眼。

    既然她做了决定,就要好好与他说清楚。不管有多么的不舍与害怕,逃避与胆怯都是没有用的。

    “为什么?”他恶狠狠的瞪着她。“没有理由吗?”

    “当然是有理由的。”看到他那锐利的表情,她的心就剧烈的疼痛起来。

    “说。”苏净尧再度抓起她的手,如鹰隼般的目光缓缓扫过她苍白的脸。

    “我不想变成你手里的武器,让你用来报复你的父亲,惹怒你的父亲。”柳月奴一狠心,一咬牙。“你这样做,很快乐吗?很开心吗?”

    “什么?武器?”苏净尧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放开了她的手。

    “是的。”她忍住眼里的酸涩感,直直凝视着他。“你要娶我来刺激他,惹怒他。对不对?你以前对我说过,因为你恨他,所以你要处处与他为敌,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偏偏要反其道而行。”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苏净尧的怒火被一股冷漠所代替,他的嘴角微微抽擂了一下,冷硬的线条布满他刚毅的脸颊。

    “所以,我不想介入你们父子的仇恨,不想你再继续与他为敌下去。虽然我知道你不会听从我的话,但是我最起码可以选择不嫁给你……”柳月奴微微停顿,目光里掠过一抹痛心。

    “你觉得我娶你,就只是为了向我爹报复?”他高扬起剑眉,目光阴冷。

    “还有就是为了帮助我……我知道,你怕我受到父母的责备,也为了守住你的承诺,为了不让你爹收走我家的糕饼铺……”疼痛战胜了她的理智,大颗的泪水悄然滑落。“可是我不要你这么做,糕饼铺的事已经让你太过费心了,之后就让我们一家人自己来承担吧。”

    她不想看到他为了她的事再与他父亲争执了,不想看到他每次因为他爹而痛苦不堪、又极力压抑的暴力眼神。

    “这就是你能想到的关于我要娶你的全部理由?”

    她回视着他冰冷的目光,泪水疯狂的落了下来。

    “不要哭,你回答我!”苏净尧咬紧了牙关,握紧了双拳。“除了这些,你就想不到其他我要娶你的理由了吗?”他们之间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他无法相信她竟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娶她。

    “我……”看着他痛心疾首却又冷漠无比的表情,她的心不住的颤抖痉挛着。

    “我娶你只有一个理由,唯一的理由。”他冷冷的视线扫过她的脸,缓慢但却坚定的说出这句话。

    柳月奴楞楞的望着他,除了泪水无法遏止的不断滚落后,她的所有心灵都被他这句话所占据。

    那个理由,她真的想不到吗?隐约间,有些什么清晰的思绪穿透混沌苦涩的脑海,照亮了她的心房。

    他……有可能是喜欢她的吗?就如同她心里装满了他,因为他的喜怒而喜怒,他也同样的喜欢着她吗?

    柳月奴不自觉的向他迈进了一步。

    苏净尧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

    从她突然闪烁出晶亮的泪眼里,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情绪。他相信她会懂的,正如他喜欢她一样,她也一定会回应他的这份喜欢。

    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能心灵相通了。

    “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她温柔如水却饱含悲伤的目光扫过他的期待,平静的吐出这句话。

    柳月奴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正如她清楚的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不同与距离。她不能答应他,不能回应他。

    他不能为了她而真的离开苏家,离开父母。

    她也不能成为他们父子失和甚至父母失和的原因。

    那样的话,即使他现在喜欢她,将来也一定会恨她的。

    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斩断情丝,永远的离开他。

    回到她原本就应该在的位置,而不是同他的人生纠葛在一起。

    苏净尧脸上的表情宛如将她的心片片撕裂般的让她痛苦。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的眼,目光里流淌过愤怒、不信、质疑、痛楚、悲伤……以及冷漠与受伤。

    “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他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人气。

    柳月奴的双手悄悄的抬起伸向他,却又猝然放在了身后。

    她悲伤的转过身去,不愿让他看到已经模糊了她视线的泪水。

    苏净尧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只让冰冷占据他的眼眸。

    要走的人他既然留不住,那么他所能做的,就是管住自己的心。

    没想到他人生第一次的心动,竟然会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

    这样算是,他被人抛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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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去冬来,杭州城里浓郁的金黄渐渐凋零,秋日的凉爽西风也被干冷的北风所驱走。

    柳氏糕饼铺的生意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推出的油酥糕饼,还有每日都不同的配套茶点组合都非常的受欢迎。

    午后,柳天朗不止要给苏府送去糕饼茶点,还有其他的官幻富商府上也都向他们预订了不少。

    柳氏一家,终于可以不必再为生计整日烦恼奔走,柳母的病情也逐渐好转,这让全家人都无比欣慰与雀跃。

    然而,柳月奴的脸上却缺少了笑容。她每日都在铺子与住家之间奔走,总是最早起床,最晚安歇,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柳氏夫妇很担心女儿,然而每次询问她,她却总说自己没事。至于说到亲事,她也是立刻顾左右而言他,一副不愿提起的模样。

    “月奴,最近怎么没有看到鲁平来找你?”关铺的时候,柳夭朗看似随意的说起。

    “他这几天没有来吗?我没有注意……”柳月奴淡淡的说道。其实,她和鲁平已深谈过一次,对他说了他们只能做朋发,而没有其他。

    “妹妹,鲁平真是个好人,对不对?”柳天朗试探的看着她。

    “哥,他是个好人,所以我希望他能娶到一个真正对他好的媳妇。”柳月奴淡淡的笑了笑,那笑容看起来还是带着落寞与不快。

    就在他们关好了铺门,准备要离开时,远远有个熟悉却好久不见的人影走了过来。

    “柳姑娘,还好你还没走,我们夫人请你过府一趟。”是苏府的家仆淮安。

    柳夭朗立刻挡在妹妹面前。“如果是为了欠债一事,我们正努力筹钱中了。”

    “不是的,是我们夫人想见柳姑娘。”淮安带着有些惶恐的眼神瞥向柳月奴。“只有我们在府里,老爷和少爷都不在,请柳姑娘放心。”

    “哥,就让我去一趟吧。”柳月奴沉吟了片刻后说道。

    “月奴……”

    “你放心吧,没事的。”柳月奴拍了下哥哥的肩膀,坚定的转身看着淮安。“我们走吧。”

    “柳姑娘,请。”淮安松了口气。

    柳天朗看着妹妹离开的背影,兀自担忧不已。

    苏夫人目光温和的看着柳月奴。“日后有空你就多来陪陪我,好不好?”

    “你不用担心,净尧他不会再纠缠你了。”苏夫人笑容满面。“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如果不是你,他们父子也不会开诚布公的坐下来谈话,更不会将多年的心结慢慢打开。虽然现在他们彼此间还是有许多隔阂,却比以前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情景好了许多。”

    “那真是太好了。”柳月奴已经从苏夫人这里听到许多关于苏净尧父子的事,他们的关系似乎改善了不少,彼此也不再那么仇视对方了。

    “男人就是这样的。明明很挂念对方,很关心对方,却都不愿意表露出来。净尧一直责备他爹娶了那么多的姨娘,可其实他不知道,那都是因为我并不是个体贴的妻子……”

    “苏夫人!”柳月奴再度愕然。

    “不用太过惊讶。这些话我连我儿子都不曾提过。”苏夫人握住她的手。“我会嫁给他爹是因为许多的机缘巧合,但是我们彼此之间却没有深厚的感情。我一直是个感情淡漠的人,所以也没有好好的照顾过净尧。”

    柳月奴目光仓皇的掠过苏夫人美丽的脸庞,心里又替苏净尧感觉到难过。

    “净尧几乎是在没有爱的环境下成长的,我与他父亲都太忽视他的感受了。才会造成他那般妄自尊大、傲慢孤高的性格。”苏夫人拍了下柳月奴的手背。“我很高兴你可以出现在他身边,他同我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看得出来,是你让他改变了不少。”

    “不,我没有……是他原本就是个善良的人,他只是太过孤单寂寞了,所以有时才会显得有些不近情理。”柳月奴低下头去,因为想到苏净尧而胸口微微一痛。

    苏夫人审视的目光扫过她清丽的面容。“我和他爹都决定以后要多多关心他,不会再误解他。我们过去总是忽略他的话,以为他是故意与他爹为敌。而他究竟需要的是什么,我们却一无所知……”

    “那就好了。”柳月奴忍不住打断苏夫人。“一家人就应该如此彼此理解。”说出口后,她才惊觉自己的大蟾,赶紧羞涩的低下头去。“对不起,我多嘴了。”

    “好孩子。”苏夫人的眼里掠过欣赏的光芒。“净尧娶不到你是他没有福气,谁教他太过莽撞又不够体贴细心……唉,这也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好好照顾他,让他总是独自一个人面对问题。”

    “不,他是个很体贴很细心的人。他为了我的事,为了铺子的事非常的用心,一直帮助我……”柳月奴用力摇头。

    “月奴,他现在真的有了很大的改变。不再游手好闲,不再四处惹是生非,更不再留连风月场所——其实那个孩子并不好色,他出去喝花酒也只是为了惹他父亲生气。我让淮安盯着他,他从来没有真的留宿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柳月奴的脸色更加的晕红。虽然明白,但是与长辈讨论这些事还是让她感到不好意思。

    “最近他积极的接手了他父亲的一些生意,不过我还是希望他能更有所作为,所以想让他去长安参加科举。”苏夫人眼神一亮。“你觉得如何?”

    “问我?”柳月奴惊讶的眨动眼睫。“如果他有这个才能,当然也不错……”这么说,他要离开杭州了吗?柳月奴的心突然往下沉去。

    “可惜了他身边还是缺少一个像你这样的贤内助,我和他爹都要向你道歉。之前误会了你许多,他爹也深深后悔没能同意你们的婚事。”苏夫人目光炯然的落在她仓皇的脸上。

    柳月奴抬起不安的眼。“苏夫人,我怎么配得上苏少爷呢?我们家只是开了间小小的糕饼铺……”

    “那又怎样?重要的不是你家是做什么的,而是你本人的品格才德,是不是?我们苏家也只是商人,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呢?”苏夫人莞尔一笑。

    柳月奴感到更加的惶惑忐忑,苏夫人突然间与她说这些话干什么?

    “娘,儿子来向您请安了。”突然间,苏净尧低沉的声音传来。

    来不及躲避,柳月奴一抬头,就与他清朗的目光对个正着。

    苏净尧原本平和的脸色立即罩上了寒霜,沉默的望着她。

    “净尧,我请月奴来谈心解闷的,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呢?”

    “娘。”苏净尧向母亲行了个礼。“好久没有和你一起吃晚膳了,所以今日就早一些回来。”

    “那个……我想我该告辞了……”柳月奴不知所措的起身,心跳变得紊乱。

    “我送你吧,柳姑娘。”苏净尧冷眼瞥过她微微涨红的脸颊。

    “不,不用……”拒绝的话挂在嘴边,却因他眼里那冰冷的视线而不再坚持。

    他们两人无语的走出苏夫人的厢房,穿越过花园,走向前门。

    一路上,柳月奴都心情紧张,双手扭握,不知应该如何自处。

    “明日我就会回长安。”到了门口处,苏净尧倏地开口。

    她慌乱的望向他,看到他那如冰块般冷漠的目光。

    “傍晚在码头登船离开,日后便不再回来了。”

    柳月奴的呼吸猝然停顿了刹那,他真的要走了,不再回来了!

    苏净尧冰冷的眼里掠过深不可测的思绪,久久的凝视着她慌乱的眼。

    “未时,如果你还有什么未说的话要告诉我,或者突然想到了什么理由,我会等你到未时。”他再度深深的扫过她的眼,神情紧绷。

    柳月奴张开口,话语却哽在喉间。她想要和他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

    “柳姑娘,请走好。”就在她迟疑间,苏净尧却已经迳自转身。

    泪水滑落她光滑的睑颊,他冷漠的声音还有表情,刺痛了她早就布满苦楚疼痛的心。

    她深深的伤害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现在,她还能开口唤住他那颗受到伤害的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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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午饭后,柳月奴就一直神思恍惚——其实从昨日离开苏府后,她就一直是魂不守舍,若有所思的。

    “月奴,到底怎么了?”柳虎生也看出了女儿的心事。“如果你还担心还给苏少爷的那三十贯钱,爹保证我们一定能在一年内还清,到时候就算卖了铺子也要把钱还给他……”

    “爹!我可以自己做主吗?”柳月奴突然间抓住父亲的手,站在柜台前泪如雨下。“如果我说我喜欢苏少爷,我想去找他,可以吗?”

    “月奴……”柳虎生吃惊的望着女儿。

    “我知道您不喜欢他,您担心他对我是虚情假意,也担心我会被他欺负……可是,可是我的心……已经收不回来了。”柳月奴惭愧的低下头去。“您从小就教导我们要有骨气,不要羡慕富贵。可我并不是贪图他的金钱,我是喜欢他那个人,真的喜欢他……”

    “傻丫头,爹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他了?”柳虎生拉住女儿不住颤抖的手。

    柳月奴仓皇抬眼。

    “之前爹的确是担心他对你不是真心的,怕你会吃亏吃苦。可是后来他的表现让爹娘明白,他是真心想要娶你,并不是虚情假意。只是因为你拒绝了他,所以爹娘才不敢再提。”柳虎生悠然叹息。

    “那么,那么……我可以去找他?”此刻的她,心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要去码头,要找到他,要把心里的话都告诉他。不管能不能得到他的原谅,不管他还要不要她,她都要告诉他,不能让他带着遗憾和对她的误解离开。

    “快去吧。”柳虎生用力握了下女儿的手。

    “谢谢爹,谢谢爹……”她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跑出了糕饼铺。

    码头,码头……抬眼看着天色,未时到了吗?如果他的船已经开走了怎么办?

    急切的柳月奴慌不择路的一路狂奔,而急速涌下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心里的害怕也让她失去判断力。

    一心赶到码头的她没有发现在官道上有一匹受惊吓的马正在横冲直撞。

    “姑娘,小心”当周围人告诫的喊声响起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柳月奴被马蹄踢倒在地,立刻就失去了知觉,不省人事。

    码头上,站在船头的苏净尧一直在等待,目不转睛,神色冷漠而紧绷。

    直到过了未时,他都没有等到期待中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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