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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无垠 第四章 作者:蔡小雀
    “院长,我回来看您了。”

    音画兴匆匆地奔进了院长室。

    她刚回来,先跟外头的小小院童们玩了好一会儿,等到他们被院里仅有的两名老师带回房间睡午觉,她才噙着满足快乐的笑意冲向院长室。

    华院长现在在做什么呢?

    上回回来的时候,她老人家额际的皱纹多了不少,院里的万项杂务一定忙得她没有时间好好照顾自己吧!

    前脚才刚踩进院长室,音画顿时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慈祥银发、身躯微胖的华院长整个人倒卧在地上,原本红润的脸庞已经失去血色,人事不知地昏迷过去。

    音画紧紧捂着嘴唇,心头闪过撕裂般的痛楚和慌乱,她颤抖着脚步来到华院长身边,冰冷的小手试探地探了探她的鼻端。

    有微微的气息!

    “救命啊!张老师,董老师,快来人……”她疯狂呐喊叫人,急急搀起老院长的身子,“院长,你醒醒啊!老天,求求你千万要醒过来……”

    两位老师闻声冲了过来,一个忙着打电话叫救护车,一个赶忙和音画一同搀扶起老院长。

    救护车飞快来到,医护人员很快推出担架车,从简陋的院长室中抬起了昏迷不醒的老院长。

    音画在一旁紧紧握着老院长的手,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担忧憔悴布满脸庞,她在心底强烈地祈求老天爷别让老院长有事。

    “小姐,我们需要有人陪着她一道去医院,你是她的亲属吗?”医护人员将人送上救护车后转头看她。

    “我是她养大的,是她的亲人。”音画想也不想地道:“我要去!”

    两名老师忧心地望着她,殷切叮咛,“音画,麻烦你了,我们会好好照顾孩子们的,到了医院别忘记打电话回来告诉我们情况。”

    音画噙泪点头,在医护人员的协助下登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响起尖锐惊人的鸣笛声,一路直奔医院。

    音画紧紧握住华院长苍老瘦削的手,心痛无助地倚在点滴旁。

    她只觉得手越来越冷,心越来越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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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到医院,华院长立即被推入了急诊室内,紧张着急的音画徘徊在门外,等待医生出来告诉她结果。

    医院内的消毒药水味好强,熏得她头昏眼花,一阵阵心慌和上涌的恐惧,让她空荡荡的胃里犹不住翻搅。

    她只能不断地绞扭着手指,一圈圈地绕着无名指上的珊瑚戒指。据说戒指是从小就戴在她颈上的,老院长曾不止一次说,或许将来有一天,她能够凭着这枚戒指与亲人团聚。每当她紧张或难过无助时,她便会不自觉地握着它、把玩着它,好像这样就会带给她无穷的力量。

    音画就这样在急诊室外头的塑胶椅上等了两个多小时。

    总算,医生推门出来,左顾右盼着。

    “我在这里!院长怎样了?她还好吗?”她小脸上犹有泪痕,急切切地奔向医生。

    中年医生低头看着她,神色温和地安慰道:“她现在已经不要紧了,只是……我们刚刚对她做了一些抽血及检查,发现她的肾脏有问题,还有她的心脏,她有严重的冠状动脉曲张,这一次的昏厥就是它所引起的。”

    音画咬了咬唇瓣,脸色苍白地道:“能治得好吗?医生。”

    医生沉吟了一下,“我的建议是尽快开刀手术,否则下次的昏迷,她有可能永远醒不来了。”

    她忍住一声呜咽,“那开刀有危险性吗?如果开了刀是不是就一定痊愈?她的身体是不是就不要紧了?”

    医生思索了一下,道:“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功率,考虑到她的岁数大,身体也很虚弱,所以另外百分之二十的危险性是潜藏在她体内的不确定因子,但是就技术层面来看,开刀是有很大的助益的。”

    “那她的肾脏呢?”音画白着脸。她听说过只要肾脏坏了,就得终生洗肾……

    “虽然严重,但是她有一边功能还算良好,所以我们可以研究一下开刀取出那个败坏掉的肾……当然,得等她身体状况好些再动刀。”

    “您的意思是说,只要动手术,她就会痊愈?”音画小心翼翼地问。

    “不能说百分之百,但是我们医院有位心脏外科权威,所以严格说来手术成功的机率相当大。”医生温言道。

    音画低头思索,半晌后毅然决然地道:“医生,可以请您安排一下开刀的时间吗?请依华院长的身体状况考量,我们会全力配合的。”

    医生点点头。他对这个看来年轻温雅的女孩极有好感,总觉得年纪轻轻的她看似纤弱却又坚强。

    她亦让他联想到自己的女儿,他定会尽量协助她的。

    “小姐,病人现在身体很虚弱,我认为该长期住院观察,我们也好继续做追踪与详细检查,以便安排开刀事宜。”他道。

    她点点头,“要请医生多费心了。”

    “只是住院和开刀,健保只支付一部分费用,所以你必须先缴交保证金,还有必须得有心理准备……做那两种手术的价钱并不便宜。”他打量她一身淡雅平凡的衣饰,替她微微忧心。

    音画脸色更白了,她还是强自支撑着问道:“那么大约需要多少钱呢?”

    “最少要三十多万。”

    她往后退了一步,张口结舌,“这么贵?”

    “本院的仪器和用药都是最好的,医生也是最专业的。”他解释。

    音画深吸了一口气,脑袋微感晕眩,“三十多万……”

    “有困难吗?”他关怀地问。

    音画抬起明亮如星的眸子,语音低柔几不可闻,“不,无论如何,我都会让院长动手术的。”

    医生这才放心地道:“很好,病人现在已经送往五○三号病房,你可以去看看她。”

    待医生走后,音画想要跟着移动脚步去看华院长,可是她才动,整个人便失势地跌入塑胶椅,几乎坐了个空。

    三十多万……她到哪里筹这笔钱?

    焦急、无奈与伤心狠狠地啃噬着音画,她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像是走入了无止境的隧道中,怎么也看不见光亮的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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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色苍白的华院长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午后的阳光隔窗轻轻洒落,音画无声地来到她床边,缓缓地坐了下来。

    她轻柔地捧起了老院长的一只手,专注地凝望着。

    院长,你千万得撑下去呵!

    音画完全不敢想像华院长这株大树倒了之后,院里的孩子们该怎么办。

    而三十多万……她一咬牙,无论如何都要筹,就算要卖身她也甘愿。院长自小视她如亲生女儿,她怎能不报这个大恩大德。

    手掌心传来的微微颤动,惊醒了音画的思绪。

    “院长!”她急切惊喜地扑近老院长,欣慰地看见她睁开了眼睛。

    华院长茫然地睁开眼,疲倦的眼神在见到音画时顿现温暖慰藉,“音画,你回来啦,毕业了对不对?真抱歉,我这阵子太忙了,都忘了这回事。”

    音画忍着鼻头辛酸,温柔地道:“院长,不要紧的,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在哪里?”华院长恍惚地看着四周,“这是哪里?”

    “你昏倒了,我们把你送来了医院。”她轻轻抚过华院长爬满皱纹的额头,为她理好了一绺紊乱垂落的银发。

    “我昏倒了?怎么会呢?”华院长一咬牙,猛地要支撑起身子,“嗳……”

    音画慌忙地扶着她,“您别乱动啊,快些躺着休息。”

    华院长摇头,“不、不、不,我怎能躺医院呢?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快些扶我起来。”

    “院长,再重要的事情也得等身子养好了再说。”她苦口婆心。

    华院长眼眶一热,鼻头酸楚地道:“音画,你不明白,我没有时间了。”

    音画以为她说的是病情,又心疼又急急抚慰,“千万别这样说,医生告诉我,只要您静静休息,然后再开两回刀就没事了,真的。”

    华院长一愣,老祖母般的脸庞茫茫然了一瞬,“啊?”

    “您还有大好时光要过呢,别说什么没时间了。”音画好怕听她这么说。

    华院长回过神来,听懂了她的话,又好笑又无奈地这道:“傻孩子,我指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

    “是什么?”

    华院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强忍着摇了摇头,“没事。音画,你打算上哪一所大学呢?”

    音画微笑,“我不打算继续升学。”

    “为什么?”华院长一急,呛咳了起来。

    她急忙拍了拍院长的背,“慢慢来,我知道您想问我什么。其实我早就这么决定了,现在说出口也不过是付诸行动罢了。”

    “你这么优秀,怎么可以说不读就不读?”华院长痛心地道。

    音画的笑容有些飘忽,“我只是喜欢画画,老实说来也不是什么脑筋聪明的资优生,所以直接就业对我来说是比较好的。”

    “胡说,你是不是担心学费?”

    “不,如果我认真要读,可以申请奖学金。”她摇头,半真半假地掩饰道:“真的是自己的决定,并非被现实环境左右的。”

    “孩子,我还是替你可惜。”华院长慈祥关怀地瞅着她,微微低叹道:“你真是个好孩子,只是命运对你太不公平,让你年纪轻轻就受到诸多磨难。”

    “怎么会呢?我一向有贵人相助,就像院长您啊。”她浅笑低回,“命运对我已经很厚待了。”

    “也就只有你,才会在这恶劣的环境中还出落得如同一朵莲花,这么清净自在、怡然自喜。”华院长眼底眉梢掩不住的喜欢。

    音画羞涩地笑笑,“哪里,院长您才是孩子们的天使奶奶,我没见过比您更宽爱无私的人了。”

    “你这孩子就是懂得抚慰人。”华院长紧紧攀着她的手,无限宽慰,“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你最常回院里探看帮忙,我真的好感动。”

    “这是我应该做的。”她吸吸鼻子,想到正经事了,“对了,院长,您刚刚说什么没时间了?”

    华院长原本含笑的圆圆脸庞顿时黯淡了下来,无奈地道:“唉,努力了这么多年,我真不愿见到孤儿院就此关门。”

    音画一惊,“您怎么这样说?孤儿院为什么要关门?”

    华院长略带哽咽,“孩子,照理说是不该让你知道这些事的,可是我好郁闷,这心里头的难过和烦恼都没有个人倾诉,今天正好你来了……”

    “发生什么困难了吗?请您告诉我!”她着急地问。

    华院长黯然地道:“最近孤儿院撑得很辛苦,社会大众几乎把慈善捐赠都送到了九二一灾区,所以我们院里头已经有大半年没有社会捐助款,再加上我又接了灾区十几名孤儿到院里生活……可我实在不忍心看他们失去了父母又颠沛流离,所以心里总是打算着,只要我们有饭吃,他们也就有饭吃,再苦也能撑下去。”

    音画热烫的泪水悄悄滑落。她从来不知道情况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亏院长还闷不吭声,只字片语都不向她提及。

    “这还是一回事,可是这个月初我接到了信函,土地租给我们孤儿院近二十年的老好人戚老先生去世了,他在美国的儿子回台湾办理后事清点遗产,发现了老先生一直低价租地给我们孤儿院,他很生气,还表示要将土地尽快脱手卖掉,其他的家产也都要变现带回美国。”

    音画闻言大震,讷讷地道:“那我们孤儿院怎么办?一时之间又能搬迁到哪里去?”

    华院长长吁短叹,凄然道:“我就是在烦心这个,戚先生不愿意继续承租给我们,还限我们一个半月内要搬空,他好叫人来评估地价……该怎么办?”

    音画咬了咬柔软的下唇,又气恼又伤心,“好不讲理的人,他既然久居美国,料想也不缺这卖地的钱来养家活口,何苦这样逼人到绝境?”

    “我找了他几次,一再求他可否继续租给我们,就算租金高一点也无所谓,可是他狮子大开口地要一个月二十万租金……我们哪凑得出呢?”华院长拭拭眼角,叹息道:“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我都快急死了。”

    “您都急晕了。”她好生心疼。

    华院长苦恼地摩挲着额头,一脸疲倦,“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保全那些孩子不再过流浪的生活?”她独木难撑巨厦,却也已经独立撑了这许多年了,难道这一次怎么也熬不过了吗?

    音画清秀温雅的小脸布满忧愁,陡然一个念头飞快闪过她脑海。

    不,不是绝对没希望的。

    孤儿院的生死存亡大关,院长的重病待医,症结点都在于一个钱字,而她是有机会赚取巨额金钱的,只要她肯出卖自己的肚皮与灵魂。

    想到她得卖掉自己未来的孩子,她的心都拧痛了,但此刻她别无选择。

    钱虽然不是万能,但是眼下的难关,她没有钱就是过不去……换一个角度想,乔谨看起来身家颇丰厚,孩子以后在他的家庭下生长,将会是备受呵护宠爱,而不会像他的母亲一样流离困苦。

    只一瞬间,她便下了决定。

    “院长,您别担心,只管在医院好好养病,我能够解决这些难题的。”她小小的双手紧包握住院长的,语气坚定有力地道,尽管她的心在刺痛。

    华院长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结巴道:“你有办法……音画,你该不会是想要走那种偏激的路子吧?不行!我死也不肯你去烟花地卖掉自己。”

    音画噙着泪水,温柔地道:“不,我不会这么傻的,只是我刚好有这个机会得到一笔钱,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我绝对会极力争取多一些的。”

    华院长还是不知道她做何决定,忧心忡忡地道:“孩子,你答应我,千万别做傻事。”

    “我答应你。”音画笑了,眸子被泪水洗得清澄无比,“相信我,我不会让大家有事的。”

    华院长还想说什么,可是她疲惫重病的身子再也撑不住,只得倒回床上。

    “您好好照顾自己,我晚上再过来看您,顺道给您带点好吃的来。”音画温柔地道。

    华院长热泪盈眶,虽然晓得她很难帮得上忙,但是她这一份心意却教人感动不已。

    音画轻轻巧巧地退出病房,日光已经有些西斜了,映照在医院小小的窗帏上有些许凄楚的美丽。

    她还不是美人迟暮,就已经必须面对出卖灵肉的地步,唯一感到庆贺的是那个对象玉树临风、卓尔不凡,终究也不太辱没她干干净净的身体和灵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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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画终于还是拨电话给乔谨了。

    接到她的电话,他没有丝毫的讶然,只是淡淡地道“好,我去接你,见面再谈。”

    三十分钟后,他将她接到自家武术馆三楼。

    音画始终羞怯怯,脸色有些苍白又有点异样的晕红,坐在黑色的沙发上,就像整个身子都要沉进那大大的座椅里,看起来无辜又惹人怜。

    “你考虑清楚了?”他泡了一壶香茗出来,递给她一个看来价值不菲的石榴红釉彩瓷杯,自己则用一只月里葱白的杯子装盛馨香四溢的热茶。

    奇怪得很,明明是夏天,他端出热腾腾的茶来,却显得再自然不过。

    幸好音画也是个爱啜热茶不喝冰饮的人,换作别人在这样盛暑的黄昏,早就捧上几支冰棒大快朵颐了。

    她双手捧着杯身,着迷地打量着杯身绘上的五彩山茶,答非所问,“这山茶画得真好,瓣蕊分明又饱满,用色布景都见深意,是名家所绘的吧!”

    他微带惊讶的目光打量她,低沉道:“这是我父亲的一位知交亲自捏制彩绘烧成的,他久居日本,在京都颇享盛名。”

    她眸光温柔地荡漾着,细细端详杯子,“好雅致,就连喝茶都如此讲究,你平常的日子一定过得十分惬意。”

    “该拥有的我都有了,再不惬意就是自寻苦恼。”他啜了一口茶,没有告诉她这极品茉莉一斤得上万元。

    空气中飘散着茶香,音画只觉得一杯在手,连满心的紧绷焦躁都化做了云雾,随着茶杯上的烟气袅袅腾空消失。

    她这才得以冷静与他谈起“未来”。“我答应为你生小宝宝,而且事后绝对不会诸多牵扯。”

    他一挑眉,似笑非笑,眼中有一抹好奇,“当真?”她怎么看都不像是狠心的母亲,他怀疑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断然答应的。

    “是。”她捧着热热的茶杯,像是不胜寒苦,需要凭借些许热度温暖自己。

    乔谨甩了甩头,依旧让自己面无表情。

    这原就是一桩简单的交易,她得到钱,而他得到一个亲生孩子,非常公平。

    “好,你可以看看合约内的条文,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他交给她一份文件。

    音画轻颤着手接过,整个人蜷曲在大沙发内,咬着唇扫视着文件内容。

    “一直到受孕分娩这段期间,都住在这里?”她抬头,喉头干涩。

    他点头,高大修长的身子缓缓走向窗台边,眺望着窗外美丽的夕阳落日。

    这里的景观非常好,望出去可见青翠山野,也可看到蓝澄澄的海洋拍打着沿岸的壮阔豪迈。

    “会有专业的家庭医生过来诊治照料我的身体?”她低叹。他真是什么都设想好了。

    孩子呢?他是否早有预设立场,想要生男、生女?

    “没错,我想你可以直接翻到最后的几条条文,有关酬劳部分。”

    “三百万?!”她惊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数错了吧,或者是多打了一个零……”

    他转过身来,眼神有些苦恼,“看来你对自己的身价没什么信心。”他可不希望未来小宝宝遗传到她的自卑羞涩,但如果能够遗传到一些些她的澄净灵巧,那也不错。

    音画愣了愣,落寞地道“我毕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自然无从将自己的身价订得昂贵。”

    “真正的名门闺秀是不屑为钱出卖自己的。”他话一出口,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该死!

    乔谨正考虑着该不该出口抱歉,音画的神色已经迅速恢复了。

    她轻轻、幽幽地自我解嘲,“你说得没错,名门闺秀自然有父母捧在手掌心上呵护,怎么可能会抛头露面,出来把自己卖了。”她只是一名无依浮萍般的孤儿啊!

    他看起来有一丝懊恼,不过立刻掩饰了。“你还是可以选择全身而退,不锳入这淌浑水。”

    她抬头仰望着他,明亮迷离的眼眸闪过一抹什么。“不,我别无选择,也不想要反悔。”

    至少他值得她将身子交付给予,无论是以何种形式,都不会是一种亵渎。

    她是不是有些偷偷的喜欢他了呢?她自问。

    “很好。”他本能避开她的眼神,不愿在那双坦白天真的瞳眼里窥见什么秘密。事情越简单越好。

    音画继续低头看着条文,低声道:“你好慷慨,等到我生了孩子以后,无论是男是女都会再给我两百万?”

    “是,前面的三百万是体恤你怀孕之苦,后面的两百万是感谢你将孩子平安生下,归予乔家。”他眸光闪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她摇头,感激地望着他,“你对我太宽厚了,我没想到你如此看重我。”

    “等到做完全身健康检查,确定你合格,你再感谢我吧!”他语气好公事化。

    她情不自禁发抖,“还要做健康检查?”

    他敏感地道:“有什么问题?”

    如果要到医院去做检查,那她势必得拿出身份证来,而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今年刚满十八岁。

    以他的个性,一定马上取消她的资格。

    她需要这笔钱,非常、非常需要。喔,她的心脏已经禁不起太多的波动震荡了。

    “没有问题,只是我得到医院去做健检吗?”

    “不,我们家有自己的家庭医生,他会过来帮你做一些抽血等等的简单检查,确定你没有任何不良的先天或后天遗传疾病。”他简单明了地道。

    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你有任何异议吗?”

    她连忙摇头,“很好,我都答应……只是有一件事……”

    他挑眉等待。

    她吞咽了几口口水,喉咙干涩得紧,“等到健康检查过关后,你可以先开那张三百万的支票给我吗?”

    他眼神一冷,面上不动声色,“当然可以。”

    她毕竟还是云云众生,不是视富贵如云烟的清高女子,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她清高,今日也不会来接这件差事了。对女人他还有什么好期望的?乔谨于心中冷哼一声。

    音画不敢看他的表情,自己却是暗自垂首忍住泪水。

    他一定觉得她很坏,是那种视钱如命的女人。

    为了院长,她只能豁出去了,况且她不认为自己说出实情,就能得到他的信任与怜惜,搞不好他还会以为她是故意演戏,要博取他的同情心的。

    对这段关系,她不该希冀太多呵!

    夕阳已经沉入了地平面,微微余晕停留在海平面上,可是终究会消失的。

    音画在合约上签下了娟娟秀秀的字迹,抬头望向乔谨时,恰巧见着了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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