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心扬没有反应,她还是专心看着电视节目。
他耸肩,习惯了她的冷漠,迳自走进厨房料理着。
他哼着歌,将一尾肥美的大鱼拿去清洗,经过这几个月来的特别训练,他的厨艺已经越来越精湛了。
一转身,他有些愕然地看到她不知何时也进了厨房,正在帮她洗菜。
“心心,你——”他的话被打断。
“我需要运动,而且对我来说,做菜并不辛苦。”她给了他一个好看的笑容,转回头去继续洗菜。
他讶然地眨着眼睛,刚才……心心在对他笑吗?!这些日子来,他从来没见心心对他笑过,更别说是刚才那个灿烂的笑容。平时她对他不是发脾气,就是闷不吭声……“心心,你今天……没事吧?”他有些担心地走到她面前问着。
“没有呀。”她脸上写满快乐,心情好的不得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从没见过她如此愉快,她的双颊上染着快乐的神采。
“还在发呆吗?快点帮忙呀!”她白了呆住的他一眼,笑着吩咐。
她真的在对他笑耶!他难掩兴奋地叫了出来。“是,心心大人!”
她慢慢对自己改观了!他高兴地盯着她的背影,笑得超级好看,今天是他这几个月来最高兴的一天。
她知道他在笑,而且还笑得很满足。
自从那晚不经意听到他对她和宝宝的心意后,她被感动得哭了一整个晚上,她开始想着或许这段日子以来,是她自己太过于执着于过往的一切,才会没把已经改变了的任飞翔看清楚,也没试着敞开心胸聆听自己心底的感觉……所以现在她决定尝试,不再拒绝他对她的好,也试着对他好一些……范心扬听着身后的他快乐地哼着歌,她嘴角缓缓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感觉着他的快乐是源自于她的快乐,原来要得到快乐也不那么的困难。
幸福难求,她只求以后的日子都过得快乐,好像今天一样就好了……三天前,完全康复的乐乐前来拜访她,和她谈了许久。姐妹俩第一次的真心对话,到了最后,乐乐给了她这样一句话。
“姐,我们都放下了以往的仇恨,你也应该放下了吧?”妈妈和乐乐都希望她能够再次接受任飞翔,可是她却表现得犹豫不决。
她当时只是轻轻地道:“我也很想,可是我还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她知道他对自己的真心,也决定让自己慢慢接受他对她的好,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能重新接受他,并爱上他……就好像以前她说的,他和她之间还是存在着一道无形的鸿沟,就算他们再怎么努力尝试跨越,还是没办法做到……
“你可以的,姐。其实翔哥哥没有错,当年是爸爸有错在先,他只不过是为他的家人讨回一个公道。现在爸爸已经不再了,他一开始要对我们母女三人展开的报复计划,却演变成治好了我的双腿以及让我们衣食无忧,说起来,他根本没对不起我们,他甚至连心底的仇恨也放下了。”
乐乐试着说服她,看到他们两个都不快乐,她和妈妈也都替他们感到难过。
范心扬只是咬着下唇,眼里有些模糊了。
“翔哥哥一直在试着弥补他的错,他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你既然可以原谅我和妈妈,为什么不能原谅这个比我对你更好的人?”范心扬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吃过晚餐后,她静静地走到庭院去沉思。
她是不敢,还是不愿意原谅他呢?“怎么还在叹气呀?和乐乐的问题不是解决了吗?”他皱眉走上前,体贴地为她加上一件外套。
“乐乐告诉我,是你把她劝来的。”她转身看向他,目光带着感激。
他微笑不语,看向灰暗的夜空说着。“今晚会下雨,我看我们不能一起看星星了。”
她看着他的侧脸,耳边响起乐乐的话。
你既然可以原谅我和妈妈,为什么不能原谅这个比我对你更好的人……他口口声声说要为父母报仇,可是就像乐乐所说的,他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母女三人怎样,他反而成了救乐乐一命,还让他们能够在这个繁华城市里生存下来的人。
他以前对她狠心过,可是他却肯为了她挡子弹,连命也不要。
这几个月来他对她尽心尽力,关怀备至,深深打动了她,但她却被过去的阴影笼罩着,始终无法对他敞开心胸。
她为什么无法原谅他呢?看着她脸上满然的表情,他不禁俯下身子关心道:“心心,你还好吧?”他的靠近让他的鼻子几乎要碰到她的了,她心跳倏地加剧,双颊绋红。
他见到她倏地变红的脸,误会她是不舒服,忙搂着她的腰,大手关切地探上她的额头。
“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怎会那么热?”他担心得就要拿起电话叫医生。
心锁在这一刻瞬间开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担忧的他。
她伸手将他的手机拿下,认真又紧张地望着他。“你对我那么好……是因为宝宝的关系吗?”他有些讶异地瞠目,半响才缓缓摇头。“不,我对你好,只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心心。”
他笃定的语气,让她感动的落泪。
“怎么好端端的又哭了?”他怜惜地为她拭去泪水,心疼地抚着她的脸。
他不懂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但他的答案是肯定的,他爱她,只因为她是范心扬……范心扬的心早就被他的话给软化了,她很想抱住他,吸取他身上的温暖,可是他只是拘禁地站在她跟前为她拭泪。她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他。
“你就不懂得……抱着安慰我吗?”她可怜兮兮地说。
“我怕你不喜欢我靠近你。”他讶然地看着她,这几个月来除非是有必要,不然他都不敢和她有身体上的碰触,顶多是扶着她的腰走路。
他在她眼看看到一种和平时不同的娇瞠,突然恍然大悟拍了自己的头一下,接着把她搂紧怀里。“对不起,心心,我太笨了……”
她是在暗示着他呀!他怎会笨到这种地步呢!
“笨蛋!”她笑骂着,心情同样悸动,原来放下仇恨,才能真正快乐。
她低头了,对自己心底的爱意低头了,就像乐乐说的,过去应该让它过去,连妈妈和乐乐都放得下,她又何必耿耿于怀。
再说,在她心底深处,她还是爱着他的。
他将她仅仅搂在怀里,生平第一次感觉的什么叫“感动得想哭”的滋味。
“喂,你抱得好紧呀,我快要不能呼吸了。”她偷笑,等着他的反应。
“呀!你有没有怎样?宝宝有没有怎样?”他果然感激将她拉开,紧张又担心的同时,却看到她一脸的笑容。
“你在耍我?”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佯怒着。
“不可以吗?”她反瞪着他。
“可以……”他任命地点头,要被她耍一辈子也甘心。
他从她身后搂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在她耳边吹气。“你不在犹豫了吗?”她脖子痒得一缩,窝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没有回答。
他没有强逼她说出答案,只是满足地搂着她。
她知道他在等着她的答案,她深吸一口气要说话时,却因为肚子传来的骚动而闷哼一声。
“怎么了?”他又开始担心了。
她赶紧皱眉,等着他。“你的宝宝又在踢我了!”
他开怀一笑,大掌抚上她圆滚滚的肚皮,教训着。“小家伙你听着,要是你再敢欺负米妈咪的话,三个月后我就打你的屁股。”
她慈爱地一笑,将自己的手覆上他的大掌。
“我不会再犹豫了。在十二年前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这样对自己说,就算是错爱,我也要喝你相许终生。”
她轻柔却认真的话语传进他耳里,他如释重负地笑着,俯首封住了她的红唇。
灰暗的夜空下,两人忘我地拥吻着,希望这一刻能持续到永远……
“太太,这杯鲜奶你趁热喝吧。”
捧着微热鲜奶的是梅琳,也是任飞翔最近请回来的资深私人看护,专门照顾孕妇,他是因为放心不下她,所以才决定请个看护来照顾她。
“谢谢。”
范心扬点头,目光定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慈爱地笑着。
已经八个月了,在一个月左右,它就能看着肚子里的宝宝出世。她微笑扶着圆滚滚的肚皮,想起任飞翔听到肚子里的宝宝是男孩时,那激动又喜悦的表情,她脸上的笑容更是加深。
从相识到分离,再从分离到再度相遇,她和她前前后后花了十二年的时间,等了漫长的十二年,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可以和他快乐地在一起了。
她感慨着,有时爱情就是那么奇妙,他明明是一个帅到不行的男人,却喜欢上平凡的她,在情路上兜兜转转,她和他还是深爱着彼此。
深吸一口气,她想要去小睡一下,一侧突发新闻,陡地吸引了她的目光。
此案是美国近十年来第一次发生的女子监狱越狱事件。根据发言人表示,七名逃犯在三个小时前,在食堂假装食物中毒后,被送往医院的途中,将医护人员及警员击昏并顺利逃出。以下是七名逃犯的详细资料……她皱眉看着电视荧幕上出现的七名女逃犯的详细资料及近照,突然间她被最后一张女童饭的近照给吓呆了。
头发短平,脸色惨淡,可是那张脸她永远不会忘记。
是黛比?史密夫!
那个要置她和任飞翔于死地、在半年前被判入狱的黛比!她慌了,黛比逃了出来,这就表示任飞翔会有危险!不行,她得通知正在开会的他。
她吃力地从椅子上撑起身,要朝偏厅走去,紧张下不小心撞上了椅子的扶手,她眉头微皱,顾不得那股怪异的隐隐作痛,还是走去了偏厅。
梅琳听到她急促的脚步声忙走上前问:“太太,有什么事吗?”她一把捉住梅琳的手,紧张地吩咐着。“听着,你现在把所有的门窗都锁好!听到了吗?”梅琳虽不解,可是见到她神情如此紧张,还是忙着照做。
范心扬拿起电话,按下一组号码,又是紧张又是担心地等着任飞翔接听,可是等了好久,他的私人电话还是没人接听,她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紧握着电话不断低喃。“快点接听啊,翔……”
倏地她想起凯,她马上按下他的电话号码,等了三十秒左右,对方总算接听。
“哈罗,是谁啊?”凯的声音懒洋洋却磁性十足。
“凯……我很怕……她逃出来了……怎么办……一定要告诉翔呀!”
她结结巴巴地用中文说着,害怕地看着四周,一边担心着任飞翔的安危。
“心心是你呀!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凯这才知道打来的是她、
倏地,门铃响起,她一惊,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在关窗的梅琳想也没想就上前去开门。
“别开!”她尖叫着,抛下手上的电话,疾步走上前要阻止梅琳。
可是太迟了,才刚开门的梅琳传来一声惨叫就往后倒下,脖子上血淋淋的样子让范心扬忍不住尖叫起来,她颤抖着抬起头看向从门外走进来的一个女人。
黛比?史密夫!她……她终于找来了!“嗨!我的宝贝,我一出来找你和任叙旧了。”
黛比缓缓走进来,手上还握着一把血淋淋的水果刀,她竟然还好整以暇地向范心扬打招呼,只是眼底在看到范心扬挺着大肚子时,燃起妒忌的怒火。
“你……你是怎么找来的?!”范心扬惊讶地后退,想拖延时间等救兵。
“我以前就把任的一切都调查得清清楚楚,我怎会不知道你们躲到这个地方了呢?”黛比一步步逼近,血淋淋的水果刀让范心扬看了不禁反胃。
她还没找上任飞翔!范心扬从她话里推测出来,强作镇定地道:“黛比,你还是回去自首吧,警察很快会找上你的。”
“噢,是吗?”黛比盯着吓得发抖、脸色苍白的她,突然笑了。“至少在警方找到我之前,我要你和任陪葬。”
“你……别过来,救命呀!”范心扬已经无路可退了,她又惊又慌地大叫着,却被黛比打了一巴掌。
“怎么,这样就怕了?”黛比笑着,眼里满是怨恨,手上的刀子缓缓往下移,停在她圆滚滚的肚皮上。“嗯,我都忘了恭喜你呢,有几个月了?”
“不……我求你……”范心扬满脸泪痕,浑身颤抖地求着她。“别伤害我的孩子……”
黛比冷笑着,眼里流露出阴狠。“任竟然会看上你这种货色,啧啧,我真想不通他为何会爱上你,愚蠢无知,身材干瘪……”
她阴狠的表情让范心扬怕得直发抖,倏地黛比一把扯过她的头发,她吃痛地双手反握着黛比的手,可是不管怎么使力,还是无法挣脱对方的钳制。“我猜应该是你的媚功了得,才能把他哄上床,然后才会怀上这个孽种……”
黛比轻笑的脸孔上闪着恶魔的邪气。“或许我该先杀了这个孽种?”范心扬惊恐高呼,黛比抚在她下腹的手猛地收紧,重重地顶上她的肚子,欣赏着她吃痛高呼的样子。
“嗯……别伤害我的……宝宝啊——”
下腹因黛比的揉捏传来更甚的疼痛,她又惊又痛地看着残酷的黛比。
“去死吧!”她用力将范心扬推向一旁的桌角。
“啊……”范心扬摔倒在地,她急促地呼吸着,扶着隆起的腹部,倏地一阵强烈剧痛,让她疼得不禁大声呻吟,她看到温热的深红色液体,正从她下身流出。
她肚子里的孩子……宝宝……
她满脸惊惧痛楚的样子,让黛比满意地笑了。“放心,我还不会杀你,主角还没登场呢。”
她顿时明白黛比想做什么,顾不得疼痛马上叫着。“不!别伤害翔!”
“闭嘴,我就是要你们全部都死!”黛比发疯似的大叫着,阴险的目光瞄向大门,她在等候着。
此事任飞翔驾驶者宾士跑车,在路上疾速奔驰着,飞快地想要赶回家去。秘书的话还在耳边想起。老板,我刚刚收到消息,黛比?史密夫逃狱了!惊惧顿时将他淹没,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心心可能会有危险。他几乎是立刻奔下楼去,开车飞驰回家。
“心心。你千万别有事。”他焦急得连双手都变得冰冷了,在大宅门口猛地刹车,连车门也来不及关上,就狂奔进门。
一进门,他骇然止步,望着地上躺在血泊中的梅琳。
心心!难道黛比也将心心——他惊恐之下直奔进屋内,一见到范心扬脸色苍白的靠在墙上,他不及细想就冲上前,把她搂紧怀里。
“还好你没事……”他如释重负地紧搂着她,她则焦急地看着他身后,无力地将他推开。
“小心……”
他颈后汗毛一竖,警觉地往旁边一滚,可还是慢了一步,他的小腿传来火辣的刺痛感,被一把刀子刺入。
“别过来。”黛比冷笑着,已经将范心扬拉走,手上的水果刀架在她颈上。
“你放了她!”他嘶吼着,撑起受伤的腿,一拐一拐走上前。
范心扬已经痛得快失去意识了,可是还是把他推上血淋淋的伤口看在眼里,心痛地哭叫着。“别伤害他……我拜托你……”
“任飞翔,是你害我入狱的,是你害我失去一切,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黛比疯狂地笑着,一把扯住范心扬的头发,刀尖直抵在她颈部动脉上。“我今天就要你也失去一切,我要在你眼前杀了你的女人!”
“不!”他惊怒地大叫,看着范心扬一脸痛苦,他心痛地叫着。“我要杀就杀我,我才是那个害你的人!不关她的事!”
不,别为了她牺牲……范心扬满脸泪痕,缓缓摇头,她不能再次看他为了她而受伤,甚至没命……“我就是要让你痛苦、后悔!”
黛比狂笑着,脸上写满狠毒,猛地举起刀子,狠狠插下——千钧一发之际,他拖着受伤的腿扑上去将黛比推倒,以自身的重量将她紧压在地上,用力将她手中的刀子打落。
水果刀飞去一旁,他重重一举往黛比的脸上击去,黛比吃痛地高呼。“我一定要把你们这两个狗男女杀了!”
“你该死——”任飞翔怒冲脑门,想也不想就掐着黛比的颈部。
“翔,不……”眼看着黛比已经翻白眼,范心扬在疼痛中还是爬了过来。
“心心!”再也顾不了黛比的死活,任飞翔拖着受伤的腿,将痛得快失去意识的范心扬紧紧抱住。
黛比双眼一翻,晕了过去,不远处警笛响起,任飞翔的秘书已经带着警察来到她家门口。
“我好痛,孩子……孩子……啊!”她紧扯着他的手臂,惨白的脸蛋上已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了。
“心心,你撑着,不会有事的……”抱着逐渐冰冷的她,他看着她身下流出来的血,生平第一次慌了,只能不断地安慰她和自己,可是他的泪水却禁不住滴落在她的脸上。
她无力地扯出一个笑容,他第一次为她哭了,倏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传来,她再也忍不住疼痛,瞬间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