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如果不答应就好了,唉——她长叹一声。
到了办公室,她还没从心事中“清醒”过来,脑中乱纷纷。
“康姐,你怎么在发呆?太闲了?”温玉婷一走近康紫苓办公室门口,就看她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望着电脑出神。
正在神游中的康紫苓被温玉婷的声音唤了回来,笑着说:“对啊,我们经理对我太好了,舍不得指派工作给我,害我这么闲。”
“康姐,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经理对你这么好,还要抱怨,不然,我跟你对调好了。”
“可以考虑喔。”康紫苓开玩笑地说。
“考虑什么?”邹绍贤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刚才她们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经理好!我跟康姐在讨论交换工作的事。”温玉婷一见到自己的白马王子就心花怒放了,忘了要察言观色。
邹绍贤神色黯然,扬扬手中的一份文件说:“紫苓,这份报告的数据好像有点问题,可以请你解释一下吗?”
“数据有问题?我校对过两次,应该不会——对不起,我再核算一次。”康紫苓发现邹绍贤的脸色有点不对,开玩笑的语气也收敛一些。
邹绍贤走后,温玉婷小声的说:“经理好像不太高兴喔,康姐,别再发呆了。”
“是,谢谢你的提醒。”康紫苓啼笑皆非的说。
康紫苓把文件的数据重新核对一次,才发现真的算错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出差错呢。她叹了一口气,重新列印一份。
把文件放在邹绍贤桌边,康紫苓郑重地说:“对不起,经理,我真的算错了,这份我已经修改过,请过目。”
听到这么郑重的用词,邹绍贤抬起头,看了她五秒钟,笑着说:“紫苓,没这么严重吧。”
“你不是很生气吗?”康紫苓被他前后不一致的表情和语调弄糊涂了。
“我是很生气,不过,不是因为资料有错,而是因为你跟温玉婷说的话。”
“我们说了什么让你马上就‘变脸’了?”
“你们不是在说交换工作的事吗?”
“那是开玩笑的,而且人事方面的工作,我从来没接触过,也从没想过往那方面发展啊。”
“真的?我还以为你想换别的单位呢。”
“怎么会,我觉得这份工作很好啊,是我自己熟悉的,而且一个人用一个办公室好自在,不想工作的时候偷懒一下、发个呆,也没有人会看见,多好。”康紫苓说完才发现说溜嘴了,忍不住伸伸舌头。
邹绍贤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笑完了又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经理,我脸上有什么吗?”康紫苓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
“喔,没有。”邹绍贤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他说:“从明天开始,你把办公桌搬到我的办公室里来。”
康紫苓一听,不妙!连忙说:“为什么?这样不是会互相干扰吗?而且,有客人来的时候,我在场不是很不方便吗?”“一点也不会,你就坐在我旁边,有事问你,不用打电话,也不用走出去,比较方便。我的客人你都认识,而且谈的都是公事,你也要知道,更没什么不方便。就这么决定了。”
“经理,这样不太好吧。”康紫苓还想讨价还价一番。“为什么以前都是分开办公,我一来就要改变呢,这样别人会不会说什么闲话呢?”
“就是因为别人‘闲话’太多,我才想让你搬进来。”
“原来如此,你有话直说嘛,就是担心我会‘摸鱼’了。”康紫苓不太高兴。
邹绍贤听出她的不悦,连忙解释说:“不是这样的,你一直是很认真尽职的,可是,温玉婷常常——唉,算了,如果你这么讨厌跟我一起工作,那就维持原状吧。”
康紫苓一听,心里好开心,原来邹绍贤这么容易妥协,但还是装作不高兴的样子,行了一个礼,走出他的办公室。
回到位子上,康紫苓在心里自我反省。她告诉自己,以后不可以再把家里的烦恼带到公司来,不可以再把自己低落的情绪转嫁到别人身上,一定要认真工作才可以。想完之后,又开开心心的投入工作了。
邹绍贤在办公室里也在反省。他觉得自己愈来愈沉不住气,刚才那件事根本就不应该发生。其实,他只是希望温玉婷不要常来“串门子”,因为他不希望康紫苓误会,他是一点也不喜欢温玉婷,当然,他更希望康紫苓就坐在他身边,这样就可以时时刻刻看到她。
才相处一个月的时间,但是,邹绍贤觉得自己愈来愈喜欢康紫苓了。她的认真、她的善良、她的慧黠、她的幽默,一举一动都愈来愈吸引他。只是,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对自己的感觉又是如何?
虽然几次共进晚餐都相谈甚欢,但是他觉得康紫苓还是时时刻刻把自己当上司看,甚至当弟弟看,而后者是他最担心的,因为他足足小她两岁,不晓得她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年龄差距?
邹绍贤愈想愈烦恼、愈想愈混乱。忽然,他跳了起来,喃喃自语:“刚才说的话,她会不会以为我是在责备她吧?”他打开门,想看看她有没有生气,结果她不在,正想走出去找人,康紫苓刚好从化妆室回来,一见到邹绍贤,露出开心的笑容问:
“经理,要出去啊?”
看到康紫苓的笑容,他松了一口气。是他太紧张了。心虚地说:“我——呃,对,出去一下。”邹绍贤觉得一定要出去透透气,不然他就要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担心给弄得精神紧张了。
看邹绍贤走出办公室,康紫苓决定要拨一个电话。
“麻烦请秦佑伟先生,谢谢。”
秦佑伟接到康紫苓的电话,以为她答应了何武君的邀约,兴奋地说:“二姐,我们经理说,明天晚上要请你——”
话还没说完,康紫苓就打断他的话。
“佑伟,谢谢你,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拒绝他?”
“二姐——”秦佑伟一听,拿着话筒的手都软了,真不知道等一下要怎么帮她“拒绝”才好。又说:“二姐,给自己也给别人一次机会嘛,或许——”
康紫苓又打断他。
“佑伟,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决定‘放弃’这次的机会,我知道这样很为难你,可是,我真的不想去,请原谅我。”
秦佑伟听到康紫苓如此坚定又恳切的拒绝和抱歉也没辙了。
“我知道了。”
***
星期天晚上,小郭的婚礼会场。
康紫苓准时到达餐厅,有两家人在办喜事,她看着大红色的告示牌,一张写着“郭林府喜事:一楼”,另一张写着“何庄府喜事:二、三楼”。
等了一会儿,纪淑萍也来了,康紫苓朝她挥挥手。
纪淑萍穿着一件粉红色短裙小洋装,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
“紫苓姐,你等很久了吗?”
“不会,我刚到。哇,好漂亮的洋装。”康紫苓赞美着。
“谢谢。紫苓姐你也好漂亮。”纪淑萍打量着康紫苓,她今天穿一件粉蓝色长裙洋装,及肩的短发上戴了一个同色的发箍,看起来很飘逸。
纪淑萍开心地挽着康紫苓走进婚宴会场。
小张忙着当招待,一见她们来了,高兴地过去,夸张地说:“哇,两位美女大驾光临,真是荣幸之至,欢迎、欢迎,这边请。”
“小张,三个月不见了,你都好吗?”康紫苓笑着问,看见老同事备感亲切。
“还好啦,这次学聪明点,换大公司,大公司应该比较跑不掉了吧,哈哈。”小张意有所指,大家心照不宣的笑了。小张把她们两个人带到主桌附近的位置坐下,聊了几句,才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喜宴结束后,康紫苓和纪淑萍先向小郭和小张道别,走出餐厅。在餐厅门外,康紫苓说她想散散步再回去,所以纪淑萍一个人先走了。
康紫苓沿着人行道慢慢走着,阵阵晚风吹来,有些凉意,康紫苓停下脚步,把搭在手上的小外套穿上。
这时候,有一个人大步走过来,叫了一声:“康小姐。”
好陌生的声音,康紫苓转身一看,他的脸和他声音一样陌生。
对方看康紫苓的表情好像不认识他,就说:“我是何武君,你还记得吗?”
天哪,竟然是他。康紫苓在心里嘀咕。当天她根本没仔细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因为她一接触到他那双不客气的、评价物品般的眼神,就火冒三丈了,一直到吃完饭,她都没再看他一眼,所以他的模样她根本没什么印象,只有生气和委屈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看康紫苓不说话,何武君又说:“我刚才在餐厅一楼看到你,还叫了你好几声,可是,你都没听见。”
“餐厅?你也参加小郭的喜宴?”康紫苓很讶异。
“不是,我在二楼,今天是我堂弟结婚。”何武君解释。
康紫苓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我要回家了,再见。”
“我送你,我开车来的。”何武君说。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康紫苓说完转身想走。
何武君却往前一大步拦在康紫苓面前,害她差一点撞到他。
“康小姐,我是很诚心的,希望你不要拒绝。”何武君本来就很严肃的脸,现在更严肃了,而且话中有话。
康紫苓沉着声音说:“真的谢谢你,可是我想散散步,然后再回家。”
“那我陪你走一段。”说完也不等康紫苓是否同意,就和她并排走着。
康紫苓轻叹了一声,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何武君也没说话,只是在一旁安安静静的陪她走路,他的车由司机开着,慢慢的跟在后面。
走到一处公车站牌前,康紫苓停了下来,对何武君说:“谢谢你,我就在这里搭公车,再见。”
何武君不发一语的看着康紫苓,过了一会,他说:“让我送你吧。”
康紫苓站在那里左顾右盼,就是不想看他。听他这么说,眼光直盯着对街的霓虹灯,淡淡的说:“真的不用了,谢谢。”
两个人互持己见,气氛有点尴尬,还好,公车来了,有人下车,康紫苓像见了救星一般,开心的跳上车。一脚踩上踏板,又觉得有一点失礼,回头向何武君挥挥手,她看见何武君一脸漠然的站在那里,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报了仇”的快感。
公车缓缓开动,康紫苓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她并不知道何武君在原地站了好久才离去。
***
这一天康紫苓特别忙碌,手指飞快的敲着键盘,正在输入一些资料,邹绍贤拿着一张卡片走到她身后。
“紫苓,可以耽误三分钟吗?”
“是,经理。”康紫苓答了一声,可是眼睛还盯住萤幕不放,直到确定资料无误,才转身看他。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开会的时候叫经理,平常的时候叫名字就可以了。”邹绍贤希望自己能一步一步的走进康紫苓的世界。
“我怎么敢呢?还是叫经理比较好。不然一会叫东,一会叫西,我会精神错乱的。”康紫苓每次都用“自我贬抑”的说法来拒绝别人。
邹绍贤却早已识破她这一招。
“怎么会,以你的聪明才智,这么简单的分别绝对难不倒你。就这么决定了,为了帮助你,以后如果你叫错了,我就不回答。”
“经理,你真不是普通的专制喔,连称呼都这么斤斤计较!对了,有事要交给我做吗?”康紫苓以为他只是在开玩笑。
“——”邹绍贤却真的不回答,只是看着她,因为她刚才叫错了。
“经理,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吗?”康紫苓看他不说话又再问一次。
“——”邹绍贤还是不发一语的望着她。
“邹、绍、贤!你到底有什么事!这样你高兴了吗!”康紫苓生气了。
邹绍贤听了哈哈大笑。
“高兴、高兴,不过,应该不用连名带姓吧,叫‘绍贤’就好了,听起来比较亲切嘛!”
康紫苓瞪着他,奇怪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紫苓,别瞪我了,我已经知道你的眼睛又大又迷人了。”邹绍贤一笑,然后说:“其实,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康紫苓也笑了。
“到底是什么事?”
“这个星期六晚上是莉妍的结婚喜宴,你可不可以一起去?”邹绍贤希望她会答应。
“许小姐的婚宴?我怎么没收到喜帖呢?”
“莉妍只有寄给我,因为她说自己已经离职了,所以没寄给其他的人,她就是这样的。”
邹绍贤把手里的帖子递给康紫苓,那是一张简单大方的红帖,封面只有左上角印着一个烫金双喜字,翻开内页则印着新郎新娘的名字和简单的邀请词句,背面下方则是餐厅的路线图。这么“朴素”的喜帖,真的很符合许莉妍利落的处世风格。
“可以一起去吗?”邹绍贤很担心康紫苓会拒绝。
没想到她竟然说:“当然要去,许小姐是我的‘师父’,师父结婚,弟子怎么可以不到呢?”
***
星期六之约,邹绍贤盼了许久终于到来。当客人的他,看起来却比当新郎、新娘的人还高兴,原因是有佳人作陪。
下午五点半,邹绍贤照着康紫苓给他的地址到康家接她。虽然他们约好在楼下等,可是他却想直接上三楼去拜访。因为是第一次去,他特地带了一份小礼物。
康紫苓这边,早就准备好等他了。他们说好早一点去,还可以和许莉妍聊聊天,她坐在房间里等电话,一面照照镜子,再梳梳头发。
今天下午康紫莘和康紫蓉两家人都来了,康妈妈和康紫莘在厨房里忙,康紫蓉在客厅照顾两个顽皮的宝贝儿子威威、风风,卓尚铭和秦佑伟两个连襟对坐喝茶,一面聊着工作上的事,敏文、敏彦两姐弟则乖乖的在一旁看故事书。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威威马上站起来说:“威威去开门。”说完就往大门冲去,风风也跟着跑去。
门一开,邹绍贤看到开门的是两个小朋友,突然不晓得该怎么说。
威威说:“请问你要找谁?”这是妈妈教的,要有礼貌。
风风也学哥哥,说:“请问你要找谁?”
“我——我要找康紫苓。”邹绍贤蹲着跟两个小朋友说话。
这时候,康紫蓉走了过来。
“是谁啊?”
邹绍贤站了起来。
“你好,请问紫苓在吗?”
“你是邹经理吧?请进,我姐姐好像在等你的电话。”康紫蓉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想着,二姐怎么从来都没说过她有一个这么帅的上司。
邹绍贤跟着走进客厅,结果吓了一大跳;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不是应该只有康伯母和紫苓而已吗?
康紫蓉先到房间去叫康紫苓,又忙着跑到厨房去告诉母亲和大姐。
“有一个帅哥来接二姐耶。”
“真的?”康妈妈一听,连忙把炉火一关,连围裙都忘了脱,就拉着两个女儿跑出厨房。
卓尚铭招呼邹绍贤坐下,秦佑伟倒了一杯茶,四个小朋友则在一旁观望这个陌生的叔叔。
康紫苓从房间出来,她穿着淡紫色七分袖长裙洋装,没戴眼镜,及肩头发自然中分,脖子上戴一条银色项链。
邹绍贤站了起来。她的一身装扮看在他的眼里真是绝尘脱俗,简直就是仙女下凡了。
“你怎么来了?”康紫苓惊讶地看着邹绍贤出现在她们家客厅里。“不是说好你打电话上来,我再下去吗?”
康妈妈立刻插嘴说:
“哎呀,紫苓,你说的什么话,客人来了,还不请人家坐?”又转头对邹绍贤说:“欢迎来我们家玩,请坐、请坐。”康妈妈觉得邹绍贤看起来文质彬彬,相貌不凡,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谢谢伯母,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邹绍贤客气地说,接着又双手奉上带来的礼物。“一份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请伯母笑纳。”
康妈妈更开心了。她觉得这个男孩子真是不错,又周到又有礼貌,说话又好听,人又长得俊,啊!真是太好了。
康紫苓看着母亲眉开眼笑的样子,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为了不造成误会,她赶紧帮大家介绍。
“这位是邹绍贤先生,我们公司的业务经理,也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又对邹绍贤说:“这位是我的母亲,然后是我的姐姐、姐夫、妹妹、妹夫。”然后指着小朋友说。“姐姐的宝贝敏文、敏彦,另外两个双胞胎是妹妹的宝贝儿子威威、风风,不过,我从来都分不清谁是谁。”一说完,大家都笑了。
邹绍贤很高兴能认识康紫苓的一家人,他觉得他们每个人都很亲切,尤其是康妈妈,始终对他投以慈爱的眼光。
“很高兴认识大家。”邹绍贤微微一行礼,又笑着对双胞胎说:“谢谢威威、风风帮叔叔开门。”
威威、风风一听这个陌生叔叔叫自己名字,竟然害羞的躲在爸爸的后面,大家一看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顽皮鬼竟然也会害羞,都哈哈大笑起来。
康紫苓看看墙上的钟,已经五点四十分了。
“妈,我们先走了。”
“还早嘛,有人这么早开席的吗?再多坐一会儿。”康妈妈希望邹绍贤能多待一会儿,想跟他多聊一聊。
“不是,我们是想早一点去看新娘子。”康紫苓解释。
“这样啊,那真可惜,邹先生下次一定要再来我们家玩,伯母煮一桌好菜请你。”康妈妈有一点舍不得的说。
邹绍贤听了好开心,就说:“谢谢伯母,下次一定专程来拜访。”
“好,就这么说定了,一定要来玩。”康妈妈高兴地说。
“那我们先走了。”康紫苓对家人挥挥手。
邹绍贤则是郑重地对大家一行礼道别。
两个人走后,一家人七嘴八舌的抢着发表对邹绍贤的印象感言,秦佑伟做了一个结论,说:
“唉——难怪二姐不喜欢我们总经理,原来她已经有了一个条件这么好的经理了。”
康紫蓉接着说:“就是啊,二姐还真是保密到家。妈,怎么连你也不知道?”
“紫苓她本来就很少说她们公司的事嘛,而且她也几乎下了班就回来,连电话都很少打,实在不像有男朋友的样子。”康妈妈也有一点疑惑。
卓尚铭听岳母这么说,就劝大家:“说不定什么都没有,人家可能已经结婚了。”
“傻瓜。”一向沉静的姐姐说话了。“如果已经结婚了,应该带老婆去,如果有女朋友,就应该带女朋友去才对啊。”“是啊,紫莘说的对,一定还没有结婚。哎,别猜了,等紫苓回来,我再好好的问问她。”康妈妈的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
***
出了公寓,跟着邹绍贤走到停车的地方,康紫苓一句话也没说。
邹绍贤看了看沉默的康紫苓,安静地启动车子,往饭店方向驶去。半路上,在一个路口停下来等绿灯,他才转头对康紫苓说:“你生气了吗?我突然就跑到你家去?”
“你应该先打电话给我,让我有一点心理准备。”康紫苓看着正前方,淡淡地说。他这么不请自来,家里的人一定又要误会了。
“对不起,我是想,既然都到你家了,应该和伯母打声招呼,我以为只有伯母跟你在家,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别生气嘛。”
“我没有生气,只是——”康紫苓说了一半又不说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保持沉默,各想心事。
到了饭店,他们先到新娘休息室,许莉妍和新郎于启东已经在里面等待了,有一位化妆师,正在帮新娘补妆。
新郎一看邹绍贤来了,高兴的起身迎接,大喊:
“学长。”然后两人相互拥抱,从这个举动就知道他们的感情有多好了。
邹绍贤拍拍新郎的肩膀。
“启东,恭喜、恭喜。”又对许莉妍眨眨眼说:“新娘子,恭喜了。”
康紫苓也跟着说:“许小姐,恭喜你。”
许莉妍正在补妆不能说话,只好挥挥手,她很高兴邹绍贤带康紫苓来了。
康紫苓又转向新郎,微微一笑说:“恭喜。”
“这位是?”于启东还没见过康紫苓。
“这位是康紫苓小姐,我的‘第二任’秘书。”邹绍贤特别强调第二任。
于启东尴尬的抓抓头发。
“对不起,学长,当初是你好心介绍莉妍给我认识的,最后我却抢走了你的秘书。”
康紫苓站在一旁观察着于启东。他的皮肤黝黑,刚好跟邹绍贤成对比,身材高高壮壮的,说起话来声如洪钟,动作豪迈不拘小节,一看就知道是个开朗健谈的人。再看看许莉妍,她身材娇小,个性沉静,举止如仪,两个人恰巧是互补,这样的组合应该是很不错的。
于启东兴奋地向邹绍贤述说他新公司的营运情况,康紫苓走近许莉妍,在她身边的一张小圆凳上坐下,看着她补板。
许莉妍伸出手握住康紫苓放在皮包上的手,这一幕刚好被邹绍贤看见,他心里觉得很感动。许莉妍是个内敛的人,平常喜怒不形于色,能力强而且眼光高,很少有人能得到她的赞赏,她们不过才相处三天,她就这么喜欢紫苓,可见紫苓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这也证明他自己的眼光极佳。
四个人聊了一会儿,媒人就来通知开席了,于是四个人一起离开休息室往婚宴会场走去。
邹绍贤和康紫苓先入座,新郎、新娘出场的时候,结婚进行曲的音乐响起,所有的宾客热烈鼓掌祝福……
因为还要开车送康紫苓回去,所以邹绍贤不敢喝酒,就算席间有很多学弟、学妹来向他敬酒,他也一直是以茶代酒。
有一位瘦瘦高高的学弟说:“学长,什么时候换你请我们喝喜酒啊?”
“快了、快了。”邹绍贤不好意思地说。
另一位胖胖的学弟则起哄:“快了快了是什么时候?”
“年底,年底,好不好?”邹绍贤笑着回答。
一位学妹还不放过他。
“哪一年年底啊,学长?”
“学长,可不可以换一点新鲜的台词啊?”胖胖的学弟说。
邹绍贤被他们闹的不知如何是好,转头看看康紫苓,她正在一旁偷笑。
学妹眼尖发现了,说:“学长,你带女朋友来了吗?”
三个人一起看着康紫苓,康紫苓正好喝了一口汤,被他们这一叫,吓得呛到了,拼命咳嗽,根本没办法解释。
“哎——你们别害人啊。”邹绍贤一边帮康紫苓拍背,一边责备学弟学妹,其实他心里是很高兴的。
“哇,学长好体贴哦。”学妹夸张地说。
“别闹了,你们快回座吧,新郎、新娘要敬酒了。”邹绍贤说。
三个人一看,新郎、新娘真的来了,就赶快各自回座了。
喜宴结束之后,邹绍贤开车送康紫苓回家。
“会不会很累?”邹绍贤问。
“不会。”康紫苓看着窗外,停了一下,又说:“你为什么都不解释?”
“解释什么?”邹绍贤故意装傻。
“解释我并不是你的女朋友啊。”康紫苓不喜欢被人误会。
邹绍贤看看她不悦的表情,有一点难过的说:“被认为是我的女朋友,是一件那么令人生气的事吗?”
康紫苓不回答,又转头看着窗外。
邹绍贤在心里挣扎着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表明心迹,他担心会把康紫苓吓跑了,可是不说,又要拖到什么时候?他已经很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她,却不明白康紫苓的心意。
虽然他们平日相处融洽,工作上也很有默契,但是要从部属、同事、朋友再发展到情侣的关系,这一段路可能相隔一线,也可能咫尺天涯。有的人因为朝夕相处,自然而然的就从同事变成情侣,但是也有人共事一辈子,却只能当好朋友。
他不敢预测自己是属于哪一种?
他很担心如果说出来却被拒绝,那所有的希望就破灭了;如果不说的话,答案未定,总还有一丝希望。最后,他决定把心意暂时收藏,等待适当的时机再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