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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舞(下) 第一章 作者:秋叶影
    少年像猫一样缩在床帐之中,赤裸的身体因为情欲而泛出淡淡玫瑰的色泽,从洁白的肌肤里透了出来,隐约间在薄纱帐中散发着花一般妩媚的香息,修长的双腿间隐约还留着粉红的痕迹。

    斜斜地瞥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少年水一样的眼波灵动地流转着,软软得几分撒娇几分埋怨:“缠着我做什么呢,为何不去找你的玄武公主,听说那可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呢。”

    长长的银发垂了下来,遮住了男人眼眸深处薄薄的阴影。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那桩婚约已经推掉了,为此我还被祖父大大地数落了一番,你怎么还在生气,真是个小心眼。”凌的声音像梦一样充满了诱惑,低沉的、清澈的、水晶一般的梦,“夜,我只爱你一个……”

    初冬的正午,一丝微微的风轻盈地从薄纱的间隙偷偷地漏了进来,被帐中融融春意溶化了,熏熏然地隐没在沉重的呼吸间。

    夜慵懒地蜷成一团,乖乖地接受凌的爱抚,偶尔,会皱着鼻子发出咕咕嘟嘟的声音,却让凌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凌浅浅地笑了,手指移到夜的唇际:“养这样一只猫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啊。”

    夜眨巴着眼睛,糊成一团的脑子转了好几个弯才反应过来凌说的原来是他,于是,就像凌所意料的那样,愤怒了,小巧的鼻子皱得愈发地紧了:“你说谁是猫?”

    凌吃吃地笑,手指头弹了弹那皱巴巴的鼻子:“除了你还有谁?”

    浓浓的倦意袭来,夜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丢给凌一个“我懒得理你”的眼神,眯起眼,昏昏欲睡了,酣意中,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凌沉默地凝视了夜许久,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拉过床头一袭火红的裘衣细心地替夜盖上。

    “这是北海国进贡的火孤之裘,是天底下最好的御寒之物,我不在的时候,希望你不会觉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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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感觉慢慢地渗透入肌肤,颤抖了一下,虽然不愿意,但夜还是从睡梦中醒来了,转动着有些呆滞的眼珠子看了看身畔。凌果然是不在了。

    下意识地扯了扯身上盖的被子,意外地抓到了软软的、绒绒的东西,甩了甩脑袋,定睛一看,是一袭赤红的裘衣,细密、浓郁的皮毛隐约地带着滑腻的光泽,抖动间,似有火光流动,想必是上好的极品吧,披在身上,即使没有朱雀之血在身边,身体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冷得要僵硬,但,只是身体而已。

    呆呆地想了一会儿,还是披衣下了床,磨磨蹭蹭地爬到温暖的火炉边,百无聊赖地打着呵欠。

    “喵……”

    咦?像是猫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可是凌没有养猫吧。夜竖起耳朵认真地听。

    “喵喵……喵……”

    小猫叫得急了些,听起来有些恼了。

    夜裹着裘衣,笨手笨脚地起来,走到门边,犹豫了一下,弯下腰,打开一条缝,探出脑袋向外张望。

    一双大大的、圆圆的、湿湿的眼睛正对着他,无辜地眨了眨,小东西软绵绵地“喵”了一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鼻尖。

    “哈嚏!”夜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小东西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又缩回那个男人的怀中。

    “呵呵,你把它吓到了。”和凌一样清澈的声音,像水晶碰撞般没有一丝杂质。

    夜弓着腰,仰起头,傻呵呵地向上瞧,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和凌相似的脸庞,浅浅地笑,银晶般的眼眸里流动着飘忽不定的光泽。

    “白虎王……”夜抓了抓头,终于记起来了,“西翮冽。”

    “非常荣幸,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夜站直身姿开了门。

    冽的手中抱着一只白绒绒的小猫,立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夜,那挺拔的身姿、高贵的气息、在微风中飘摆的银色长衫,无声的流露着王者的尊严。

    长长的阴影遮在夜的身上,让夜微微一窒,抬眸看了看,不远处,数十名侍从恭敬地站着,垂眉敛目。夜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安,皱了皱眉头,生硬地问:“有什么事吗?”

    冽用再自然不过的语气道:“听说你出了点事,过来看看你,顺便带了个小东西来给你解解闷。”他笑着将手中的猫递过,“喜不喜欢?”

    夜欲待不接,但那小东西歪着脑袋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委实让他心痒,忍不住伸手抱了过来。

    冽将手撑在门扇上,有意无意地环住夜的身体,淡淡然道:“这几天宫里有一件大事,很是热闹,你想不想四下里看看?”

    说话间,冽呼出的微热的气息几乎拂到了夜的脸上,让他觉得颇不自在,后退了一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用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清净一点。”

    冽笑笑,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一个侍从从身后走出,伏在他的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他立时敛起了笑意,对夜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这只猫就暂时寄在你这里吧,过几天我再来。”言罢,匆匆去了。

    夜松了一口气,喜孜孜地俯首逗弄着手中扭来扭去的小猫。

    远处,冽的脚步止住了,回首看了看尚在宫门外的夜,露出了森冷的笑容,略略抬手,扣在掌心的一枚细小的银针激射而出。

    “喵呜!”小猫忽然惨叫了一声,抽搐着挣开夜的手,跃下地。

    “哎呀,你怎么了?”夜讶然不已,追着小猫。

    小猫的后肢似是受了伤,一瘸一拐地跑着,速度仍是不慢,让夜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勉强跟得上。曲曲折折、迂迂回回,不知经过了多少宫台楼阁,不知招来多少宫人的侧目,夜却也顾不得,幸好也没有人上前拦住他。

    渐渐地,周围越来越寂静,小猫窜进一间大殿的门内,再也不见踪影。

    夜撑不住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宫殿两侧高大的青晶石柱耸立着,在日光下映出长长的、浓浓的影子,沉沉地压住夜,让他闷闷地喘不过气来。

    迟疑着走进大殿,压抑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整幢宫殿皆是用莹白色的青晶石砌成,闪烁星星点点银光,深邃而苍白,宛如幽冥中被神所遗忘的世界。大殿的正中,祭坛上的火焰诡异地跃动着,是苍白中唯一的异色。

    白虎神殿,夜马上就会意过来了,这不是他应该涉足的地方,但想起那只可爱的小猫,他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火焰燃烧时发出了“嘶嘶”的声响,此外就只有心跳时发出的“咚咚”的声音,夜连呼吸都放轻了,蹑手蹑脚地溜进去,他自幼习舞,步履轻盈自是不在话下,如此慢慢地摸进了后殿。

    “喵……”

    虽然很轻,但夜还是听见了那只小猫的声音,轻轻地循声而去。

    传入耳中的是一个女人娇柔甜美的声音:“小猫咪,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咦?你的腿怎么了,谁人如此大胆,敢用银针打伤你……乖,别叫……”

    夜犹豫地停住了。

    小猫哀哀地叫着,那个女人低声地哄着。

    “好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让夜的心跳漏了一拍,“冥香,让这只猫安静。”

    这是凌的声音,清清的、冷冷的,和那莹白色的青晶一样苍然。

    猫的叫声低了下去,那个女人轻轻地笑,柔柔的笑声如水般婉转:“凌,别老是板着脸,你还在担心什么呢?族中的长老对这桩婚事均未置异议,王上那边到现在也没见什么动静,宫里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婚礼了,再过两个月,北轩紫琉璃就是你的新娘子了……哦,对了,差点忘了,你的那只猫安顿妥当了没有?”

    “我已经和他说好了,明天让他搬到北郊的离宫修养,他现在也没什么怀疑,总而言之,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漏半点风声到他的耳朵里。”

    “你放心好了,我已经依你的吩咐在东郊别宫的四周布下结界,那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我保证他不会有机会接触到任何多嘴的人。”

    “很好……”

    女人的声音低了下去,轻轻地,像羽毛拂过水面,泛起涟漪如丝:“凌……凌……我做事情从来就没有让你失望过,是吧,给我……一个小小的奖励吧。”

    凌似乎懒洋洋地笑了,女人“嘤咛”了一声,然后发出细细碎碎的喘息,带着说不出的魅惑,绵绵地波荡。

    那一时间,感觉到寒气透彻骨髓,夜朦朦胧胧地想起,原来已经是冬天了,最后的、最冷的季节。

    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夜颤抖着举起手捂住耳朵,陡然狂暴地尖叫:“西、翮、凌!”

    销魂般的喘息声戛然而止。

    厚厚的织锦垂帘被摔开,凌冲了出来,看见了屋外的夜,急急地扑了过来,到了夜的面前,却又犹豫地停住了。

    夜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模糊而生涩的微笑,如天边的流云,淡淡地,似要随风去了。凌霎时被一种无名的恐惧紧紧地摄住了,也许会失去他了,也许……令无法忍受的也许。

    就在夜转身的瞬间,凌不顾一切地抱住了他。

    “别走,夜,别离开我。”凌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急促地道,“别离开我,我……”

    “闭嘴!”夜打断了凌的话,尖利地叫道,“不许再说你爱我!”一顿之后,他的语调突然低了下来,像风中的弦,颤抖着快要断掉,拼命地挤出支离破碎的声音,“不要再说……你爱我,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亘古的、空旷的白虎神殿里,空气凝固在死一样的寂静中、死一样的寒冷中。

    “对不起。”凌清澈的声音宛如叹息、宛如呢喃,“对不起,有些东西我真的没有办法选择放弃,包括权力、包括我的母亲,也包括你。”

    心被狠狠的抽了一下,痛却没有血,因为血已经凝结住了,夜虚弱地、恍惚地道:“而这世界上只有一样东西是我无法放弃的,那就是你。”

    他的手搭上凌环在他腰际的手,冰冷与炙热的接触,却无法传递温度,夜一指一指地掰开:“如果你真的爱我,如果是真的……现在,求你放手吧,我想一个人好好想一想,放手吧。”

    缓慢地,像细沙滴过紧闭的指缝,沉默地,像羽毛坠入深邃的水底,凌艰难地强迫自己放开了夜。那曾经如阳光般的香气冷冷地淡去,一点一点地从他身边消散。

    夜摇摇晃晃地走出了白虎神殿,殿外,西翮冽悠闲地倚着石柱,还是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苍白的日光耀花了夜的双眼,他晕倒在冽的怀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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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剔透的水晶珠子在风里微微地摇曳着,撩起丝丝缕缕梦幻般轻盈而飘渺的银白光泽,宛如流水深处的游鱼,袅袅然地扭舞。偶尔,银色的鱼碰撞在一起,发出似玉碎般的嘤咛、似雪落般的清音,幽幽地,缠绵在耳际。

    “他刚刚走。”冽向壁炉里丢了一小块椴香木屑,拍了拍手,如是淡淡地道。

    夜蜷卧在火狐裘里,静静地凝眸着壁炉中的火焰。绯红的火诡异地跃动着,浓浓郁郁、妖妖娆娆,仿佛不知疲倦的精灵,想要舞尽一生的艳华。

    这里是白虎王的寝宫,冽的房间,自那日与凌决裂后,夜便一直停留于此。

    凌每日都来,守门的侍卫拦着,他也不硬闯,只是默默地立在门外。侍卫们终日里提心吊胆,私下偷偷地说,凌大人的脾气最近越来越坏了,被他的眼神扫过,会有一种被活生生地剖成两半的错觉,不愧是“鬼刹”啊。

    冽不着痕迹地环住夜的肩膀,慢慢地偎近他:“还在想他吗?真是个傻孩子啊。”冽细长的眸中掠过一丝嘲弄的神情。

    潋滟的黑眸冷冷地瞟了过来。

    “忘了他吧。”冽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柔和,“忘了他,到我的身边来,我会比他更珍惜你的。”

    “滚!”美丽的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冽,夜毫不客气地斥道。

    冽若无其事地笑着,俯下身,在夜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啪!”

    夜怒极,抽手摔了冽一记耳光。

    冽还是那么温柔地笑着,亦是一掌重重地抽在夜的脸上。

    夜立时煞白了一张脸,欲挥手,手腕却被冽牢牢地按住。

    “疼不疼?”冽的声音永远都是那么温文尔雅,他轻松地用单手擒住夜的双腕,另一只手在夜的脸上抚摸着,“好孩子,你可要搞清楚了,我不是凌,不会任由你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夜的身子一颤,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冽几乎将整个人都压到夜的身上,保持着暧昧的姿势:“凌是爱你的,否则他不会对你那么容忍。凌在族中素有‘鬼刹’之称,除了玉绮罗之外,他对任何人都是绝对的无情。妨碍他的东西,他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摧毁,不论那东西有多美丽、有多珍贵。而洛夜……你是唯一一个能够让他失去理智的人,因为,他是爱你的。”

    夜无声,只是死死地咬着唇,青紫的嘴唇被咬得一片泛白。他的身体颤得越来越厉害,似风中的柳絮,飘摇不能自已。

    冽放开了夜,夜猛然推开他,挣扎着下了软榻,赤着足冲向门外。到了门边,手指触及水晶珠帘,搅碎一帘沉沉幽梦,水晶发出了清脆、急促的珠音,夜倏然停了下来。寒冷的风从门外拂进,无形无迹,却寒彻心骨。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抓住门框,夜似乎站立不稳地摇晃着。很冷,冷得他无法再向前移动一步。

    冽悠闲地倚在榻上,冷冷地笑:“然后呢,去啊,去找他,告诉他,你可以原谅他,只要他爱你,你什么都无所谓。即使他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你,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你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你可以容忍他的一切。”

    夜的嘴角生涩地抽动,虚脱般地道:“我……不可以。”

    望着夜的背影,冽的脸色比冰还冷,语气却是沉稳不变的温柔:“我若真心爱上一个人,断不会让他伤心至此。这世上偏就有人铁石心肠,也偏就有人喜欢这种铁石心肠的人,你们两个啊,倒是合适的很呢。”

    “你给我闭嘴!”夜咬牙。

    冽洒然一笑,气定神闲地起身,从夜的身边走过,掀开水晶珠帘,出去了。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比爱,更重要。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冽清冷的语音伴着珠帘流晶之声,泠泠地响,恍如空旷的幽谷中有冰雪飘落,一天一地的萧瑟,无处可逃。

    夜软软地靠在门上,睁大了眼睛,茫然地听着水晶似乎要碎裂的声音,身体冷得发抖。

    壁炉里,火的精灵舞得倦了,渐渐地歇下,跃动的火光越来越淡,从绯红转为淡青,吐出一缕轻烟,浮起又散开。

    宫女拨弄了一下壁炉,又放进了几块椴香木。

    就在此际,门外响起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接着是侍卫的呵斥。

    “何人如此放肆,擅闯王上的内宫,还不退下!”

    一个森冷的声音:“我等奉族长之命前来斩杀那个妖孽之徒,请各位不要阻拦。”

    屋内的宫女们闻言,吓得花容失色,躲到墙角去了。

    夜心神一凛,挣起身子,急急退向后殿。

    门外的吵杂声僵持了许久,守门的侍卫终究拦不住来人。四个持剑的黑衣人闯了进来,阴阴的目光扫了一下四周,晃了晃手中的剑,沉声喝问宫女:“人呢,到哪里去了?”

    娇贵的宫女们何曾见过这个场面,吓得嘤嘤啜泣,就是说不出话来。

    为首的黑衣人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四人向后殿扑去。撞开虚掩的门,撕下门帘,冷风从门外吹入,拂动白纱锦缎,渺渺然地,像轻烟一般飘舞、像水雾一般流动。

    烟纱里,一个黑发黑眸的少年傲然而立,眼眸里流转着火焰般明媚的光芒,虽然憔悴,却仍是如此耀眼的存在。

    就是他了,四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地齐齐挥剑而上。

    剑气凛凛逼人。夜一咬牙,扯着白缎向前甩去,同时顺势疾速地侧身。

    “嘶啦”之声作响,锦缎被割成了道道白絮,漫天飞扬,剑气透过布层,划破了夜的手臂。

    黑衣人一击不中,毫不迟疑地再度挥剑。

    避不开了,夜苦苦一笑,认命地闭上眼睛。

    电石火光之际,一声怒叱传来,银光一闪,“叮”地一声,四柄长剑被荡了开去,银光散处,凌煞白着脸护在夜的身侧。

    夜的身体又热了起来,从指尖透到脚跟的暖流,融融的,就连身体深处的那颗心也稍微有了点温度。

    黑衣人攻势不变,长剑划了一个圈子,破空袭来,迅若奔雷。

    凌眸中杀气乍现,长袖一卷一拂,一柄长剑被弹了回去,刺穿了它主人的咽喉。余下的三人却是视若无睹,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只是忠实地执行着自己的使命,挥剑劈来。

    凌心下一沉,来人身手之高实是出乎他的意料,似是族中的护法,却不知何故欲对夜下此杀手。

    形势容不得凌细想,左手堪堪抓住了刺向腋下的一柄剑,右手一盘,切向另一人的胸前,一击即中,那人却惨笑了一声,死死地拽住了凌的手。凌大怒,掌心吐力,将那人的身体硬生生地撕成了两片,未及收手,却见剑已经砍向夜的头顶,一惊之下,不假思索地扑上前用身体掩住夜。

    剑刃无情地切开了凌的后背,凌踉跄了一下,扶住夜,左手夺过所抓之剑,头也不回,翻腕向后射出。

    随着一声凄厉的哀号,长剑贯穿了黑衣人的身体,带着余势斜斜飞出,“咯”地一声,将尸首钉在柱子上。余下之人心惊之下稍一走神,被凌捏住了脖子,在这世界上他所看到的最后一眼景象便是自己的头离开了身体。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宫殿里,一地绯红,淡淡的红色薄雾压迫着人的触觉。

    杀人者与被杀者的血流在一起,沾染凌的脸上、发际、衣间,像针一样殷然刺目的红色流入了凌的眸子里,状如鬼刹,但那双充血的眼眸望向夜时,刹时又被柔情填满了:“你没事吧?”

    凌的身体靠着夜,沉沉的体重、暖暖的体温,无法抗拒地压下。夜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凌。

    背后有黏黏稠稠的液体不停地涌出,但凌所能够感觉到的却是夜环绕住他的双手,那样细腻的、像丝一样轻微的触觉透过背后那道裂开的伤痕、透过血、透过肉,传递了进来。

    夜急促地呼吸着,在他的怀中散发着阳光般若有若无的清香,只属于他的味道。

    头有些沉,眼有些花,但凌却笑了:“夜,来吧,我们回去吧。”

    夜的身体一震,像被火烫着似的撤回了手。

    “怎么了?”凌抓住夜的手,不让他收回去,“是不是伤到你哪里了?”低头一看,那白皙秀美的手掌上满满地是血。凌认真地想了想,皱起了眉头,“是我的血啊……对不起,又把你的手弄脏了,来……我来给你擦干净。”这么说着,他想动,但惊异地发现身体竟无法动弹,软绵绵、沉甸甸。

    夜挣脱了凌,退后了。

    当夜离开他的怀抱的时候,凌才发现那种剧烈的疼痛从背后一点一点地传来,像要撕裂身体般的苦楚。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就在他的眼前,他摇晃着,拼命想伸手抓住夜。

    夜的眼中现出一刹那的徘徊,举起了沾满血的手想要伸向凌,但只是一刹那而已,指尖尚未触及之际便退却了。

    “为什么……”凌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痛,痛得彻骨,他嘶声叫道,“夜,为什么不到我的身边来?为什么?”

    夜静静地望着凌,苍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冷冷地转身,长发如丝飘拂,是血色弥漫中那一段最深沉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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