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古代,大陆 >> 女扮男装,近水楼台,日久生情 >> 红妆俊仵作作者:童绘 | 收藏本站
红妆俊仵作 page 16 作者:童绘
    陶知行停顿了良久、良久,方才被魏师爷吓出的一身冷汗已烟消云散。

    她没见过如此的大人,似是累得睡着了,也像闲得睡着了……她该转身出去,免得惊动了他,可脚却不听话地已向他走去。

    陶知行对眼前之人自是充满好奇的。

    他小上大哥几岁,约莫是三哥的年纪,时常带笑,可说起话来却不留余地。审案重捡验、重理据,录案重细节,更会反复思量,与她所见过的官分明不同。然她也见过他与其他大人相处,说话应对十分老练,官场角力他也能大打太极,想必是能投其所好,也能同流合污。

    总听人说他是三年前被贬至福平,是因何被贬?

    ……她不该对一个活人起了好奇,不该对他身边的事物、对他的过去好奇;甚至在廊下撞见魏师爷那时,她还想着该如何应对,会不会泄露了不该泄露的,会不会一个错误的回答便累了他?

    她对大人的理解,仅仅来自于案帐。

    这么……也够了,不是?要不,还能如何呢?

    极轻的步伐来到棋盘边,陶知行蹲下身,将案帐置于堆迭的棋谱上。

    起身前,还是忍不住瞄向了那熟睡之人。

    一身靛青长衫,衬得那本就白净的肤色更加……死白。

    陶知行咬咬唇,又靠近了些。

    他呼吸极浅,胸前几乎没有起伏,应是浅眠之人。真的,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睡得如此安详……

    如死尸。

    看那白到些许泛青的两颊,许是因肌肤细薄所致;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下那整齐的贝齿她见过,咬得极深,性格应是有些压抑,且事事上心,怕是肝火易旺……鼻梁挺而高,应是有些傲气,不轻易向人低头,不轻易妥协;再瞧他眼下两抹黑,真是太惊人了,竟黑得如此饱满,这不该是一、两日能造成的。

    啧。陶知行拧眉摇摇头,若是能切开一探究竟,首先该看看他的肝——

    想着,她觑向了他喉下交襟处,吞了吞口水,伸出左手抓住伸出的右手,咬牙别开面,怎知竟对上了一对打量的眸子。

    江兰舟睡得浅,打从陶知行进来时已然转醒。他们书写案帐交谈了数月,总在对方不在时于书房留下书册便离去,今日他偷闲于此,两人才有机会见面。

    望进那双瞠大的灵眸,眸色极清,却渐渐失了光采,明显流露可惜又失落。江兰舟蹙眉,难不成他真盼自己长睡不起?

    失笑。江兰舟移了移手,想撑起身子,那时,陶知行已退开见礼。

    “往后私下不用多礼。”江兰舟说着,起身后,来到门边,拉开了半掩的门,让阳光透进。

    陶知行应了声明白,见大人回身开始收拾地上杂乱的笔砚、棋具,也上前帮忙。

    “三年来没这么不得闲过,临县的几位大人没几日便捎帖子来,我应邀离府时常不在府里,”江兰舟搬起沉甸甸的棋盘,放回案上,才问道:

    “总没机会问你,福平生活,还惯吗?”

    “谢大人关心。小的不满十岁便跟着三哥赴泉州任仵作,几年间也去过了不少地方,最远到过岳州,因此离家生活很快就惯了。眼下手里有大人给的令牌,进出府里自由;与胡厨子聊得上几句话,得他特别关照,吃得也好,”两人虽少面对面交谈,但交换案帐一段时候,感觉彼此熟识,

    也就多说了些。停了停,陶知行照实说着:“日夜能读大人的案帐,很是充实。”

    江兰舟但笑不语。很多时候为了生存,人便转了心性;他遇过的仵作是不少的,多数巧言令色,就算没有恶意,也本能地讨好他人,以求站稳一席之地。老友知方虽不至刻意巴结,说话仍是圆润无角,前后顾得周到。

    眼前陶知行的有话直说,坦荡得没有防备……是他的三哥将他护得太好,他无需与人打交道,所以想什么便说什么,抑或是本性如此?还是真的全副心力摆在死物,旁的事便由它去?

    抿抿唇,江兰舟道:“本想你我一同讨论研究,耗上两年应当能将那几口箱子清空,怎知为了避人耳目,只能用如此缓慢的方式。”他真后悔立了两年之约,还信誓旦旦扬言期满绝不再烦陶家。

    果然是为避人耳目……陶知行脱口问道:“是为了避何人耳目?”

    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片刻,江兰舟笑回:“自是临县的几位大人。”陶知行这么问,表示知道府里有人看着?其实这府内哪还有什么秘密?谁盯着谁的一举一动、谁又能做出什么反抗?能避的、能防的,只是对事情一知半解的外来之人。

    贾立不可能没告诉过大人,魏师爷是来监视他的吧?陶知行沉吟着。

    在她看来,贾立并非绝顶聪明,她总以为是大人先察觉了内奸,再嘱咐身边护卫小心以对。

    “知行,”许多事,没必要知道太多。江兰舟棋碗收妥后转开话题问道:“你可有事忙着?”

    府中的秘密她无需刻意去挖掘,大人说防的是临县几位大人,那便是吧,反正这些于她,毫无所谓。陶知行将疑问收回,应道:“没有。”

    “那滴蜡杀人的案子我同意你的结论,这本案帐暂且留在我这,下回还你。”江兰舟翻起了陶知行带来的案帐,一来一回交换想法,翻得勤了,书皮内页皆有折损。摸着这新缝的厚布书衣,他眼底微软。“今日得空,不如一同来看开棺验尸的案子,你道如何?”

    “乐意之至。”陶知行闻言,双眼缓缓睁大,用力地点头。看了看左右,替两人搬好椅子,又在案上铺好纸张,打算记下重点,回去再裁了装钉。

    见他身手俐落地备好纸笔,像个孜孜不倦的学生,与早先见到的傻楞模样难以连在一起。江兰舟失笑,望着他专心磨墨的模样一会,才坐下问道:“开了棺,若是你,首先当看何处?”

    “头。”陶知行随口回着。磨好墨,铺平了纸,又在几处折出痕,以免写得太随性,不好裁切。

    第6章(2)

    “为何?”江兰舟挑眉问道。

    眨眨眼,陶知行正要落笔的手略停。若不从头开始,当年大人又是从何验起?“此案争论在于死者是于死前落水,抑或死后落水,可此尸埋了许久,肺、腹中有水与否只怕已难辨。”

    “案帐上记不详尽,但开棺时此尸只余白骨。”江兰舟回忆着。

    似是考虑了一阵,陶知行才道:“大人录案一向录得详细,唯有此案……小的初见时还以为是漏页了。”

    听着那话,江兰舟嘴角不禁扬了扬,解释着:“此案当年由我与另一位大人合办,尸帐正巧落在他手上,记法有些出入,,而我被指名负责问话,未曾参与验尸。若能藉与你的讨论,将尸帐补全,也是好事。”

    “原来如此。”陶知行恍然称了声明白,又道:“若余白骨,那也容易。细细检视颅骨,若无伤,小心拭净,置于干净纱布之上,再烧热水,由脑门穴缓缓灌入,若有细沙由鼻孔流出,留于纱布上,必是死前入水挣扎吸入;若无,即是死后才被抛入水中。”

    “脑门穴?”他一愣。

    “是。”低头写着字句,又随手画了一个圆当作头颅,再抬头时大人还是一脸疑惑。陶知行索性站起,弯身越过隔在两人间的长案,伸长两手罩上他的头,按住了脑门穴。

    江兰舟遽然楞住,两眼慢慢上移,由低处往上盯着那张蜜色脸蛋。

    长发总是收在深色的头巾后,露出鹅蛋脸形……从此角度能见到那纤长眼睫如扇,那双眼眉明朗出色,透着正气“与那个性相符;鼻挺而灵敏,唇饱满滑润,是细腻长相,就是表情略僵,不露笑、不露一丝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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