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古代,大陆 >> 女扮男装,近水楼台,日久生情 >> 红妆俊仵作作者:童绘 | 收藏本站
红妆俊仵作 page 23 作者:童绘
    听着那话,陶知行顿了顿,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

    是呵,人死什么也带不走,也不必太执着留下些什么吧……她没要死,只是有点累,而他的背很暖、很舒服……

    “知行?知行?”

    这声音亦是很轻、很顺耳……

    “知行……醒醒。知行?”

    陶知行缓缓闭上了眼。

    第9章(1)

    雨落不停。

    驿站小而简陋,屋檐年久失修,故有多处破损,雨水渗入,形成了廊外大雨倾盆,廊下细雨纷纷的景象。

    魏鹰语换上了一身干爽衣袍,朝唯一不漏水的东字房外走来,他手里捧着净布与衣衫,站了许久,仍未出声。

    不远处的屋檐下,大人单手收在身后,望着外头雨蒙蒙,不发一语。

    大人全身早已没一处是干的,背上一片深色痕迹,往下看去,从衣摆滴下的,是被雨水冲过的淡色血水;虽淡,但一滴一滴,流不尽。

    “大人……”终于,魏鹰语还是开口道:“先换上干净衣裳吧,别要着凉了。”

    又过了很久,江兰舟才回身点头。

    在一旁的风字房换下一身狼狈,拭干长发,重新系好,转头,他看着那一件件湿透脏透的衣袍中,陶知行为自己绑上的检验器具。

    陶知行系的是死结,一连多个,他拆了许久才拆下;这么怕掉了,却又这么放心交给自己?江兰舟伸手将之拿起,另摊开一条净布铺在案上,再将那些器具放上擦干。

    怎知才放上去,晕开的,是血水。

    江兰舟怔忡着。

    许久,直到鹰语轻轻叩门道:

    “大人,大夫有请。”

    江兰舟应了声,将白布阖上,盖去了血迹,起身。

    门外,大夫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徒,一见他,赶忙见了礼。

    大夫说道:“姑娘的伤,老夫与两个徒弟已尽力清理诊治,或有些碎骨仍留在体内,但为免挖肉过深,姑娘再失血,怕会损命,老夫衡量后唯有将伤尽速缝了。”

    碎骨留体内,怕是留下病根了……江兰舟眼神微低,看了眼大夫身后的两个小徒手里各端着一盆沾满血肉的布,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问道:

    “她……睡下了?”

    “不,姑娘醒着。”大夫摇摇头说着:“方才刮肉取碎骨一番折腾,老夫让徒弟煎些药让姑娘暂缓痛楚好歇歇,姑娘道路上睡过,不必再睡。还说若见着大人,需得一谈。”

    闻言,江兰舟拧起眉。

    大夫又道:“其实大人无需担心太过,姑娘意志惊人,血气虽有些耗损,歇息三、五日,便能下床;佐以老夫药方一日两帖内服,一帖外敷,不出三月,长肉生肌,活动能与常人无异。就是背上胸前留了疤,是去不了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个女儿家更是不愿身子有所伤疤;然而留疤与留命,何者重要?江兰舟相信她会说留命。

    可……她未来的夫君可会如是想?一般的凡夫俗子,能不在意妻子身上有伤有疤?可会懂得珍惜她的才能、她的好……

    陶知行是女人,他一开始就知道。那是老友知方的主意。仵作已是够让人瞧低作践,一个女仵作脱离了家人庇护,在全是男人的六扇门中又当如何生存?所以他同意,也应允帮着隐瞒,好生照顾着。

    江兰舟担心过女扮男装该如何不露出马脚,可很快地,陶知行便证明了一切的担心是多余;她生得俊俏,行止未见女子娇矜,个性大而化之;她大哥嫌她爱惹麻烦,他却不觉麻烦,相处起来反倒轻松。

    事实上……陶知行是女是男,对他来说没有分别,只因他看重的是她的仵作身分。然他确曾有过一刻的念头,若她是男人便好了;若然如此,深夜秉烛,形影不离,亦不会招来闲言闲语。

    他想护她周全,处处以礼相待,是对其兄的承诺。

    是吗?是吧?要不,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身后,魏鹰语将大夫送走了,回到廊下时见大人还站在原处,便道:“大人不进去看看……阿九?”

    鹰语话里的迟疑,江兰舟自是听得出来。他回过身,道:“你曾问过,我与知方究竟有何约定。鹰语,我与知方有雨年之约;知方让小妹待在我身边两年,期满便要回陶家嫁人,这几年只会对外称她到远亲家学习女红,这是在日江那时便说好的。”这话是对鹰语说的,同时,也在提醒自己。

    阿九是女人,这事,魏鹰语隐约感觉得到。

    曾有一日院中风吹沙入眼,那双剪水眸子令他看得傻了,当下以为自己转了性,要仿京中那些个高官富商,跟风养起娈童了……犹记得当时临窗对月失眠整夜,所以眼下大夫的话、大人的话,并不让他太过意外,反倒松了口气。

    江兰舟没太多心思去注意鹰语在想些什么,他心中纷乱,只道:“鹰语,这些年没求过你任何事,唯有此事,望你体谅。”

    大人眼底疲惫,盼的是别要再拖累任何人。阿九刚到福平时,他与贾立都曾将其为陶家仵作一事上呈各自的主子;事实上大人要任用哪家仵作,并不妨事,阿九是男是女在他看来也毫无所谓。魏鹰语想了想,道:“若是值得钱大人知道的消息,鹰语自当回报;若不是,自当不必回报。”

    对他人来说毫不重要的事,对陶家人来说却是无比慎重。若然世人知道陶家依然有人在#田仵作,又如何肯认真看待陶氏香行;若老友为其妹相中的亲家发觉她在外的日子里,都在福平的惠堂中度过,而非对外宣称的在远亲家学习女红,还能接受她吗?表面上接受了,又能否真心相待?

    陶知行不是他的小妹,可江兰舟无法不担忧。这担忧日积月累,从何时开始,他已记不起。

    深吸了口气,他试着将思绪暂搁一旁。眼前陶知行伤未愈,他尚有日阳的案子未解,陈大人派来之人失手,绝不会就此停手……所以如此的担忧,不及燃眉之急。

    身后鹰语告退,江兰舟抚上门板轻拍,推门入房。

    房中药味混着血味,陶知行坐在床上,被白布缠成一颗粽子般地,她背靠在墙上。

    放任门敞着,江兰舟走来。她面上、唇瓣皆无血色……他想问:疼吗?与她对视着,最终只是轻轻抿出笑,问:“大夫说你不肯睡?”

    “嗯。”声音仍虚,房外冷风灌进,陶知行缩了缩。“好冷……关门……”

    失血过后,身体本就虚,见她发抖吐着细碎字句,江兰舟摊了张被,围上她身子,道:“男女之防,不可马虎。”就当他迂腐吧。平时虽是随心所至,面对她,他却不愿太过随性的对待。

    不可马虎?陶知行将他围上身的被子拉高至鼻下,转转眼,想起一回凉亭吃肉,他掀帘;一回书房对话,他开门;还有那晚她闯入他房里,他瞪人的目光,原来全是男女之防……

    他就这么想防她吗?

    “大人在日阳姑娘房中,也开着门?”气息尚虚,意识过来时,已脱口而出。怎么会冒出这样的问话?这话听在他耳中,又会作何感想?陶知行咬住唇。

    “我与日阳,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想太多便答了话,江兰舟亦是一愣。他少入烟花之地,但与人解释他与日阳的关系,是否太多余?一个男人留宿青楼,又何需多做解释?

    “那是怎样?”嘴不听使唤地问了一个问题,得到令人疑惑的答案,最自然的反应便是继续追问了。陶知行扶扶发晕的脑袋,努力看着眼前人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江兰舟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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