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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还太早 第五章 作者:蔚湛
    男方事业有成,背后有雄厚家族企业撑腰,女方是颇有名气的美模,年轻娇媚,当年两人的世纪婚礼,让世人津津乐道好久。

    不过,感情的事其实都差不多。

    不论再怎么轰轰烈烈、再怎么浓情蜜意,一起走进家庭后,免不了会为柴米油盐之类的琐事吵架,那些风花雪月,经过无情的岁月摧残,最后仍是灰飞烟灭。尤其是王子跟公主的结合,人们总是巴不得戳破那华丽的外壳,想知道幸福的背后还暗藏着多少秘辛和血泪史。

    这对夫妻倒也没让观众们失望。

    婚后没多久,男方立刻被抓奸在床;女方也不甘示弱,立刻和知名导演来一段腓闻。只要男方挽着年轻美眉走在巴黎香榭大道,隔天报纸就会刊登女方和小她十一岁的狂野艺术家在峇里岛共乘白色游艇。

    纷纷扰扰、目不暇给的夫妻攻防战,热闹了好些年,众人等着这场戏何时落幕,没想到歹戏拖棚,一拖就是二十九年。

    现在该是结束的时候,因为故事的女主角这次好象是来真的了。

    「深深,你看妈这样可不可爱?」翁俪晶穿著维多利亚白色网球裙,好俏皮地在女儿面前转了好大一圈。

    坐在沙发上的深深抬起头,幽幽地瞄了一眼。

    「可爱啊。」母亲的光芒万丈,更显得她阴郁惨淡。

    「我今天跟周sir约好一起去打小白球,噢,你知道他有多绅士……糟糕,我觉得我好象恋爱了!」再次说到那个借她JAGUAR的魅力男子,翁俪晶的双眼折照发亮。

    「而且他穿起白色Polo衫竟然没小腹,才小我两岁耶!这把岁数的男人哪一个身材能保持这么好?你看你爸,不到四十就大腹便便,竟然还敢跟年轻美眉乱搞!谁不清楚那些女孩在想些什么,根本只想榨光他肚子里的肥油,他还自命风流,真不知他那些自信到底是从哪来的,简直……」

    「妈,拜托你别再疲劳轰炸了行不行?」深深抱头呻吟。

    一早就听她妈不停狂念周先生长、周先生短,说他哪里帅、哪里迷人,让深深很后悔,如果那时决定不要去蔡裕华的婚礼,她妈妈就不会跟周先生借车,也就不会制造一段孽缘……算了,反正她妈妈总是三秒钟热度,相信没多久之后就会厌倦,跟以前一样,根本轮不到她操心。

    唉……她抚着额际轻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去那场婚礼、要不是因为凤鸣的车刚好抛锚,她也不会载到他,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唉声叹气,怪他消失得彻底……

    已经过了两天,凤鸣音讯全无,宛如人间蒸发。

    上帝的安排总是这么奇妙,凡事环环相扣,缘分交错重迭,偏偏有人遇得到真命天子,她就老是遇见一些抛弃她的烂人,这世界实在不公平。

    「亲爱的,你哀怨够了没?」

    「不要管我啦……」她烦得要命。

    「如果你还在为姓蔡的那个混蛋伤心,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拨几通电话,随便就能让他在商场上走投无路、生不如死。怎么样?」

    「我已经不在意蔡裕华了,别再提他了……」她比较在意的好象是那天吻过她的男人……

    唉,暖昧莫名其妙地滋生,然后莫名其妙就夭折,她还搞不清楚状况,就得开始疗伤,再坚强的人也不可能被重创两次还能嘻嘻哈哈。

    感情这种事真累人,一动心就好象马上宣判死刑似的。

    「那就好,反正我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你跟他了,他太稳重、太平凡,那种男人根本不适合你,他没办法挖掘你其它的优点,不能帮助你看到自己的另一面,你们再下去,只会困住对方而已。」

    「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只会事后净说些风凉话。

    「恋爱是个人的修业,我把我感觉到的告诉你,你反而不会成长。」翁俪晶摆出得道高人模样,悠闲地燃起一支凉烟。

    「所以你就放任我去撞得鼻青脸肿,事后再放马后炮。」她恨声道。

    「呵,不要愤世嫉俗喔。」翁俪晶暖昧笑道:「我知道你那天深夜才回家,也看到裙摆缝好的裂痕,还有看到……你现在脖子上贴的两片透明胶带。」

    「啊。」深深立刻伸手捣住颈子,像做错事的现行犯,整张脸红透。

    她明明就贴得很仔细,还特意选跟肤色最接近的,为什么还这么轻易被发现?

    「我不会问你跟谁厮混,毕竟你早就是大人了,我也不会教你什么能做、什么不该做,因为这是你的人生,一切的决定权都在于你。不过,还是想告诉你,凡事跟着感觉走,不要想那么多,免得浪费青春,空留遗憾。」

    翁俪晶太了解自己的女儿,深深对任何事都果决睿智,遇到感情的事就变得没头没脑,不知在怕些什么。没想到父母失败的婚姻无形中竟然可以对女儿影响那么深,早知会害到深深,如果当年她选择忍气吞声,今天也许什么都会不同了。

    坐在沙发里,深深凝眉思索。凡事可以跟着感觉走吗?万一前面是悬崖呢?何时才会出现那个让她奋不顾身的男人?

    说真的,一直以来,她心里总是这样暗暗期待着,如果遇到对的人,身体就会自动出现某种强烈顿悟,告诉她,那就是她等待已久的人。

    也许她的想法太浪漫了吧?但也就是因为在蔡裕华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冲动,所以她才一直迟迟无法考虑跟他的婚事,也可能就是这样,所以他才跟别人结了婚……算了,那些都过去了,现在想想,仿佛也没那么重要。

    有个小小的物体被丢进深深的怀里,她拿起端详,原来是盒粉饼。

    「吻痕一定要用强效粉饼遮,用胶布贴反而欲盖弥彰,懂吗?」这应该是常识吧?活了二十九年都不知道,深深也未免太乖了。

    「喔。」原来如此。真不愧是经验老道的过来人。

    「下午你不是要上课吗?被看到的话你就馍了。」

    「嗯。」也对,办公室一票已婚的婆婆妈妈,最爱轰炸像她这样无辜的单身女性,三不五时凑在一起讲八卦,对那些人绝对要格外小心。

    「对了,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有些事想告诉你。」云淡风轻交代完,翁俪晶捻熄烟,开心地出门约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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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过了个周休二日,深深的生活风云变色。

    从一进校门,同学们对她的态度异常热情,尤其是男同学,上课发问情况热烈,问题完全无关教学内容,比较倾向她的私生活,类似她在不在意跟年纪小的男生交往啦、对夜店有没有兴趣啦,除了让她一头雾水,深深也隐约发现不少同学在底下交头接耳,笑容暖昧。

    她今天有什么不一样吗?一如往常的合宜装扮,俐落地扎起马尾,黑色的胶框眼镜,上了点淡淡的妆……难道她脖子上的吻痕被发现了?想到这个,深深整堂课上得忐忑不安,到厕所偷偷捕妆了好几次。

    好不容易结束所有课程,深深收集讲义和课本,交代完考试细节,决定速速回家。

    「老师好——」尾音拉好长,擦肩而过的男同学们,洋溢着青春活泼的学子气息,却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辣噢,真是看不出来ㄟ……」一整群人推来挤去,眼里透露着隐约的兴奋。

    「好、好。」深深微笑应对,加快步伐。奇怪,她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

    好不容易走入文学院和社科院合用的教师办公室里,一群女教授正闲闲坐在位子上,吹冷气聊八卦。

    这些女教授一向对别人的私生活非常感兴趣,简直是另一种恐怖分子,热爱挖掘单身同事的隐私,比狗仔队还要狗仔。学校里的单身教职人员,只要一被她们轰炸过,几乎都以最短时间、最快速度冲到礼堂去完成终身大事,急急踏入已婚族行列,逃离八卦暴风圈。

    深深还未曾惨遭她们的荼毒,是因为她一直以来洁身自爱、从一而终,单纯到根本没什么新闻好报。

    可怜的深深现在变成她们唯一的目标,不过以往的高度关切现在却似乎变成莫名其妙的鄙视。

    「哟——副教授,真看不出来你夜生活过得如此精彩喔——」平常还一副道貌岸然、端庄有礼的样子,欺骗社会大众和年轻学子,哼。

    「就是嘛——早知道你行情这么好,我们也不用为你白白操心了。」就说现在哪还有这么专情的人,交往五年还迟迟不结婚,原来就是因为没玩够。

    深深心虚,抚着颈子气弱辩驳。「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不会吧?难道粉饼根本没有用?可是她们又怎么知道不是蔡裕华的杰作?

    「别装了啦,赶快回去看BBS吧,上面的照片可精彩了。」英文教授环胸冷笑。

    莫名其妙被人轰得体无完肤,心虚的深深只能落荒而逃。

    她就是这样,从来不反驳,也从来不懂跟人讨回什么公道,胸口很闷,却只能无奈地解释为是因为自己好相处,所以不喜欢对人口出恶言。

    可是想要这样平静地过日子,好象愈来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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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落下,霓虹灯在街头闪烁。夏夜里微风轻拂,让人心跳略急,好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即将发生,但深深的脚步却很沉重。

    照着母亲电话里的吩咐,她停好车,走进这充满闲适气氛、灯光迷离的法式餐厅。

    深深在门口观望了好一会儿,坐在窗边位置的翁俪晶发现她,带着灿亮笑容跟她招手。

    深深漾起浅笑,她迈开脚步,往那个位置的方向走去。同时也察觉到,跟妈妈同桌的还有一位男士,他背对着她,有副宽阔的肩膀,感觉很可靠,她注意到他头发短薄有型,西装线条非常俐落。

    他应该是妈妈说的那位周先生,不过他的背影看起来还真的有够年轻。

    当男士转头对深深微笑,两个人的笑容顿时在同一秒僵硬。

    啊,怎么会是他?!深深脚步一滑,差点跌跤。

    出乎意料,凤鸣愣了一下,随即咧开一个很客套的职业笑容。

    真是冤家路窄啊!

    深深呼吸窒碍,恍惚地就定位,恍惚地点了餐,恍惚地低头吃前菜,她脸颊灼热,被他的视线盯到发麻,拿着餐叉的手心正在盗汗,隐隐约约地可以感觉到他正在嘲笑她的失态。

    「这是我跟你说过的凤律师。」翁俪晶可没放过这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还故意装没事般地为他们介绍。「这是我的独生女,深深。」

    「刚才听您说过她不少事,现在我对她已经很熟了。」凤鸣拿餐巾擦拭嘴角,向深深伸出手。「你好,我是凤鸣。」

    声音平稳而生疏,彷佛真的是初次见面。那天的包厢独处、深夜的擦枪走火,彷佛全是误会一场,她在意得不得了,而他却该死的得了失忆。

    虽然心里愤怒,但没用的深深,就算再生气,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也只好伸手跟他握手。

    凤鸣陌生到让深深以为自已认错了人,可是另一个很可靠的证据提醒她,她并没认错。校园的BBS上,正流传着社会系龙副教授深夜与某男子在KTV拉拉扯扯的亲昵照,不只这样,最让她想哭的是竟然还有走光照……

    这家伙害惨她了,现在还想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真是太过分了!

    两人双手交握,空气紧绷,只有刹那而已,而且可能只有她一个人的内心在澎湃着。

    没错,她内心五味杂陈,凤鸣却自在得很;她胃日很差,他胃口极佳;她沉默至极,他谈笑风生。

    「翁女士,要不是你早就跟我说你有一个女儿,我还会以为你们是姊妹。」凤鸣笑得好迷人又可恶。「您真的像报纸上写的,快五十岁了?我很难相信。」

    翁俪晶一笑置之,他的赞美真诚、目光迷人,要不是她见过大风大浪,也会栽在这小子手里。

    不管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她一看,就明白她那个恋爱低能的女儿,整个人早就失魂落魄,人家凤大律师倒是坦然自在得很,还当她是隐形人般称赞她妈。

    算了,先讲正事。「我跟他这次离婚离定了,不想再拖下去了。」翁俪晶媚眼一转。「所以,你一定要帮我。」

    「啊?」这次来真的?!原本专注切割盘中食物的深深一楞,手中餐又落在白色瓷盘上,发出不小声响。

    结果,根本没人理她。身旁两人正自顾自地专注讨论怎样才能把一对怨偶成功拆散。深深没胃口,感觉自己被遗弃到荒郊野外。

    「那是当然,交给我,一定没问题。」凤鸣双手交握,流露着专业的自信。

    翁俪晶要离婚,这case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康,她先生是首屈一指的企业家,离婚的赡养费一定是天价,如果能顺利帮她搞定,不只可以拿到高额律师费,连带他的事业也会更上一层楼,不只往后律师生涯顺遂无比,从此稳坐离婚律师第一名的宝座,也能为他的新书打免费的强力广告……

    睿智如他,怎么能放过这个天大的好机会?

    「……他精明得很,就算花名在外,却一直远不到他外遇的证据。我请过征信社去调查,他一定是花了比我更多的钱封他们的嘴,每一个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都打死不承认,他们早就事先套好了,我根本没辙。」翁俪晶恨声埋怨起来

    「他总是说舍不得夫妻三十年的情分啦,说什么事情可以好好商量,不用真的非得走上离婚之途,明明他就是舍不得女儿,不想付赡养费,还讲得好象自己多么深情款款、有情有义!我早就看透了,这次不论怎样,我一定要离婚!」

    「没证据,就把证据找出来。」他浅笑,」样从容不迫,仿佛再怎么棘手的案件到他手上,仍然可以办得妥妥当当。

    「那最好。」他眼里的自信让翁俪晶相信了他的保证。「那一切就拜托你喽?」

    「没问题。」他们达成了一个美好的共识,要开始为彼此的未来而努力。

    龙深深呢?她沉默地靠在椅背上,望着马路上的车流,车灯拖曳出的光影,让人夜的台北市看起来异样迷蒙。

    父母要离婚了,她该说些什么?要阻止,还是随便他们?她都已经长大了,不再像儿时那样依赖父母,还有什么理由不让他们分开?

    而凤鸣更教她难受。她动了心,却好象拿把刀在心房挖了个小洞,愈在意,愈不像自己,难堪至极。他就坐在面前,与他的距离却好象地球两端那样远,她颈子上的吻痕还没褪,他却忘得一干二净,真教人伤心。

    不知不觉地,深深轻轻叹气。

    她的不对劲,凤鸣早就忍耐很久了。

    这白痴女人……他现在是在工作耶,不管如何,就是要公私分明,她想跟他儿女情长,也要看场合吧?在他眼里,客户就是衣食父母,地位远比上帝重要,她明不明白?

    深深当然不明白,也不知道自己落寞的侧脸尽入凤鸣的眼底,她让他心底产生了一些莫名的罪恶感,虽然他根本没把她怎样,那些情绪对他并没多大影响,可是,很难得地,他竟然会想找机会跟她说清楚。

    从一见到她开始,他心里有隐隐约约的开心,来得措手不及,得靠他冷静的外表才能掩饰过去,为什么?这一点也需要再次接触才能好好厘清。

    「翁小姐,不知你是否愿意把女儿借我一下,我想问她一些关于你们相处的情况,必要时,儿女的说词在法庭上很受用。」

    他见到深深霍地转头,惊惧地盯着他,好象他正提议把她捆成肉粽丢进淡水河喂鱼。

    「尽量借去吧,不用还也没关系。」翁俪晶洒脱地摆摆手。「我先走了,待会儿约了人要去跳舞。」

    「妈……」看见母亲要离开,深深吓坏,她不想跟这个男人共处,不想动心、不想再伤心,不想被他要得团团转,不想再被牵着鼻子走,不想跟恶魔绑在一起,她真的想离开这里……是吗?

    翁俪晶忽地晚娘翻脸,她回头,对深深咬牙切齿低声道:「告诉你多少次,不要在外头叫我妈!」

    抬头,又是妖娇笑脸。「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啊!」

    深深噤声,所有的不安与委屈尽写在睑上,凤鸣心里不禁好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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