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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战争 第五章 作者:于佳
    2003年2月14日

    这两天,他们出奇地珍视对方,小心翼翼却大把大把地挥霍着幸福,用他们所能想出的各种办法来表示对彼此深刻的爱意。仿佛再迟一步,再迟一步就永远没有机会了似的。

    就像此刻——

    小孙摇着手里的电话,冲覃希踪笑得异常诡异,“希踪,你BF打来的电话,快点来接啊!”

    驭鹰从不会在工作时间打电话给她,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说他要飞往安曼了?希踪心一紧,手中的笔掉落在桌面,顺势滚到座位底下。她想低下头去拣笔,她想迟一些再接电话或者永远不接。可是,面对小孙催促的眼神,她还是鼓起勇气,怀着一颗心惊胆战的心接过了电话。

    “喂……喂?我是覃希踪。”

    “你干吗关机?害我必须打你办公室的电话。”听他的口气撒娇的成分远多过抱怨,“晚上出去吃饭?去‘紫罗兰’啊!”

    听到他平静的声音,她总算松了一门气。是她多虑了,他不会那么快就飞往巴格达的。“去‘紫罗兰’?那里可是正宗西餐厅,你不是很讨厌穿西装,打领带嘛!而且我下午要计划采访广东省非典型性肺炎的工作,恐怕会比较晚,也许来不及陪你吃……”

    最近她也开始变得很忙,没有人知道,她只是不想给他机会,不想听到他临别的活语。

    而他也不想再听到她拒绝的理由,驭鹰握着手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极没有绅士风度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订好了位子,你没有看见我让人送去给你的礼盒吗?”

    “礼盒?”希踪狐疑地四下看看,果然见到办公桌上放着包装精美的淡紫色礼盒。

    今天是情人节,她还以为是哪个公司的总裁送给主持人的礼物呢!她一个小记者,都没敢多瞧上两眼。现下一看,礼盒上面还插着一张卡片,署名:覃希踪小姐收。

    “啊!看到了,这是你送我的礼物?里面是什么啊?”

    “待会儿挂上电话你自己看啊!”在挂上电话前驭鹰犹不忘叮嘱:“记得!做完事打电话给我,我在‘紫罗兰’餐厅等你!拜拜!”

    “干什么?神神秘秘的!”玩浪漫实在不适合Hawk先生。

    希踪好奇地打开礼盒,上面覆了一层纱,揭开轻纱的曼妙,她看见了一件典雅大方的冬日晚礼服。很美,颜色很适合她,是她喜欢的款式、品牌。

    小小的记者部立刻沸腾起来,电视台里的女生赶集似的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希踪,你好幸福哦!今天是情人节,我们最多也就收到几枝玫瑰,可你收到这么漂亮的晚礼服,为什么我们的男朋友这么不懂得浪漫呢?”

    她们哪里知道,她倒希望驭鹰和她们的男朋友一样,简单却平安地陪在她们的身边吃每一年的情人节晚餐。

    结束工作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希踪在洗手间换上驭鹰送的那套晚礼服,再穿上冬日御寒的大衣,这才来到了紫罗兰餐厅。站在门口,面对侍应生热情的招呼,她始终却步不前。

    怕!怕他的温柔是一种告别的形式,怕浪漫的代价是从此失去他,更怕这将成为他们之间最后的晚餐。

    “您是覃小姐吧?Hawk先生已经等您多时,请吧!”

    面对送上满捧玫瑰的餐厅领班,希踪知道,自己已没有后退的机会。踩着八公分的高跟鞋,随着领班走进餐厅,她看到了正焦急看着手表的驭鹰。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等急了吧?”

    “不会啊!你难得让我等一次,我该感到荣幸才对。”他默默地摇头,只要她来了就好,他最怕她今天不会来。

    今晚的他很帅,最正规、最新款的名牌西装,配上最合适的领带。不用说,准是寻寻帮忙弄好的。他还是和他们刚认识一样,一旦打上领带,就跟落枕似的,不敢随意转动脖子。

    希踪平静地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帮他松开领带结,最终取下了他脖子上的领带。“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打领带?你可以选择不要它的。”

    她沉吟的声音里饱含着她在今晚说不出口的话语,她喜欢他打领带,原因她早已说过。那是她对他的束缚,可今晚她却主动为他松绑,是不是意味着……她已不再想束缚他?或是彻底地放手?

    驭鹰银蓝色的眼注视着她,想要将她的一点一滴以最深的烙印刻在心底。“很漂亮——晚礼服。”

    “你真是个不会说话的男朋友嗳!就不懂得把我连在这晚礼服里一起夸吗?”她也是笨蛋,居然自己拆自己的台,什么连在晚礼服里一起夸?他该夸她这个女朋友才对啊!今天不是情人节嘛!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喜欢,只是能穿上它的机会很少。你知道,像我这种小记者是没什么机会参加大型社交场合的。”她只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爆米花,只要身边有他就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换上轻松的语气拿他开涮,“我可没有为你准备礼物,你不会生气吧?”

    “没关系,我已经想好要你送我什么。咱们一会儿吃过饭,我带你去拿礼物。”她能来已经是给他最大的礼物。

    希踪皱起鼻子,一副看他不上的样子。“就说你这个洋鬼子太小气吧!情人节送我礼物,还等着我回礼。早知道就加班不来赴约了,好歹还能跟主任骗点加班费。”

    “好吧!好吧!你买礼物,我付账,这样总可以了吧?”干吗那么小气,她是他惟一的遗产受益人。还有他

    买的意外伤亡保险,保额高达五千万美金。一旦他永远地离开她,她能在一夜之间成为超级富婆。

    两个人玩着情人间的斗嘴游戏,全不把高级西餐厅的礼仪放在心上。吃饱喝足,驭鹰牵着她的手走在大街上。左转右弯,这两个穿着最高级别礼服的情侣居然停在了大头照跟前,引得周遭的年轻男女纷纷侧目,当这两个人是土包子第一次过情人节。

    “你要的礼物就是这个?”希踪不敢相信地将瞪大的眼睛在大头照和驭鹰脸上游移。“你今年三十三岁,还是六岁?”

    “我想要这个礼物,你到底给是不给?”他缠着她要礼物的表情像极了六岁的无赖小男生。

    希踪拿他没辙,凑到大头照跟前独自照了一份,又被驭鹰拉着合照了一份。他把两份大头照贴纸当宝贝似的收在西装口袋里,一张也不舍得给她。无所谓,那么幼稚的东西她才懒得要呢!

    “接下来,还有什么节目?”她偏着头望向他,却在他的眉宇间看到了本不该在这个季节冒出的汗水。是紧张、激动,还是其他什么情绪,她总觉得他的心正在渐渐失去控制。“驭鹰……”

    她唤回他出神的思绪,他尴尬一笑,牵起她的手走到步行街广场中央。“咱们跳舞吧!”

    “在这儿?”他总是让她感到震惊,今晚他到底还要给她多少震惊才肯罢休?

    驭鹰指指身后的大屏幕,“这里有属于情人的音乐,场地也够大够开阔,在这里跳舞,不好吗?”

    “可是……”看着步行街上纷纷涌动的情侣,希踪再次感到东西方文化、背景的差异。

    他向她伸出邀请的手势,蛊惑着她的每根神经。“来吧!来吧!今晚是情人节,没有什么是不被允许的。”

    好吧!她算是豁出这张老脸不要,大不了明天成为电视台的头条新闻,就当增加出镜率。

    将手放到他的掌心中,随着音乐,随着他舞动的脚步,随着她的心跳声,他们在广场上翩翩起舞,舞动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舞曲。

    广场上所有人都把目光给了这对异国情侣,有的情侣加入进来,为他们做衬托;有的情侣欣赏着他们的舞姿,猜测着他们的情感经历;有的情侣羡慕不已,也希望自己能像他们一样和谐。

    不远处喷泉在夜晚的灯光下射出霓虹般的光华,那幅璀璨的画面是情侣间才有的悸动。

    希踪在驭鹰的怀中舞着舞着,几乎要忘记所有现实生活中的不安、战争,直到——

    ☆☆☆

    “中国特别新闻报道:伊拉克局势进一步趋于紧张,各国记者纷纷涌入巴格达市内,准备用他们的镜头记录下这场可能到来的政治风暴……”

    驭鹰握着覃希踪的手倏地松开了,他屹立的身躯不断地向大屏幕移去,眼神与屏幕上的巴格达胶住。

    希踪只觉腿发软,她无力也无心追上他的脚步,将他带回自己身旁。站在他的身侧,她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渴望,银蓝色的眼睛望着新闻报道中的巴格达,闪耀着最有活力的光芒,那光芒……那光芒像是要将他从她的身边带走!

    不!不要,不能走,这一去可能真的不回了啊!

    希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气,她大步向前拉住驭鹰的手臂,硬是将他从大屏幕前拽到了身边。她不去看他的眼,生怕他眼底的坚定会让她动摇。她茫然地看着他的脚,视线交错。

    她吸了吸鼻子,拿出她所能做到的最大的愉悦,连语气中都酝酿着甜美的蜜:“来!咱们跳舞,咱们继续跳舞……跳舞……”

    他的脚步动也不动,如磐石难移。希踪发了火,动了怒,懊恼地叫着:“跳啊!陪我跳舞啊!今天是情人节,

    你说了要陪我跳舞,快点来啊!你来啊!”她急切地催促着,对即将到来的宣判极力抗拒,明知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她却只能将徒劳一遍遍写在掌心中。那掌心拉着他的手,却带不动他的舞步。

    最后时刻终于到来——

    “希踪,我要走了。”驭鹰主动牵住她的手,十指交错,心如盘结。“我已经订好了今晚起程飞往约旦首都安曼的机票,阿曼和寻寻正带着我的行李在机场等我。到了那里阿曼已经准备好了车,我、阿曼和寻寻将开车进入伊拉克境内,执行先期采访工作。如果美国联军对伊拉克进行军事打击,我们将会一直留在那里直到战争结束。”

    他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这根本就是最后的晚餐,却也是最终的情人节吧?希踪知道这一次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他离去的脚步,她茫然的眼对着不远处湖水中的喷泉。

    “不会开战的,对不对?”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应该去问战争的罪魁祸首,驭鹰无法、也无权回答。“本来是想陪你过完这个情人节再说的,现在看来……”我得走了。她的表情像是快要彻底的崩溃,他不忍心说出临别的话语,那显得他这个做男朋友的太残酷。

    “既然不能陪我度过每一个情人节,我情愿你不要陪我度过任何一个情人节。”她心口一紧,微微发紫的鼻子抽动在风中。

    “两天前我跟你说过——如果你去伊拉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结束——那不是玩笑,也不是我一时冲动说出的任性的话。我是认真的,想了很久才找到的解决办法。与其每天活在惊心动魄中,提心吊胆地挨过每一分钟,挨到自己快进精神病院,我情愿一辈子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

    他的沉默让她对最后一搏都失去信心,像是为了催促他作出决定,也像是要增强自己的决心,希踪再度重复着自己的决定:“如果你去伊拉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结束。”

    驭鹰的胸口被什么东西拼命挤压着,肺里的空气全被剥夺,他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他们之间的爱与誓言会随着他的喘息而烟消云散。

    沉默在悄悄蔓延,这是一场持久战,谁先开火谁就输了。希踪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期待,她在拿爱赌,赌的是他的命。

    没有了灵魂,命对他而言,还剩下什么意义。

    终于,在开天辟地般的沉默之后,驭鹰沉下了眼眸,“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尊重。”

    他转过身,大步离去,心被硬生生地拽离了她的身旁——

    希踪,原谅我的自私。追逐战争、跟随灾难,这是我的灵魂。失去了灵魂,我也将不再是鹰。不再是鹰的我,也不再是你爱的那个男人。

    我曾想过,等我老了,等我再也飞不起来了,到那时候,我要和你坐在阳台上迎着太阳回味这一路走来的惊心动魄,只是你已不再给我机会。如果因此而失去你,我将一辈子活在生命危机中。

    失去了那双等待的眼睛,灵魂只能漂泊在地狱的边缘。

    这是一道二选一的难题,无论作出怎样的选择,他都将失去所有的阳光。生命就是如此不公,瞧见了吧!这就是生命。

    他走了,这一次他真的离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宁可牺牲他们的爱,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去追逐战争。

    原来,鹰还是那只不可驾驭的鹰。希踪疲倦地走到湖边,倚着栏杆半坐着,她全身的力气都在他那句“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尊重”的回答后被抽去,丝毫不剩。

    她不是开玩笑,不是任性地耍小脾气,也不是恐吓他。她是真的无法再等待下去,如果伊拉克真的开战,依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情况只会比九一年海湾战争更加糟糕。

    为了捕捉炮火轰炸的场面,驭鹰会冲到硝烟弥漫的半空中。如果战争一直持续下去,坚持到打巷战的阶段,驭鹰会握着镜头走在子弹街里。要是他不幸被围困,他很可能会因为饥饿、缺水或受伤而再也回不来……

    不要!不要!她一个字,一种可能,一番场景都不愿意再想下去。她不想对他的爱、担心、恐惧将自己逼疯。不是爱了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所以她选择——不爱!

    不爱了,不再为他担心,不再每天活在惊心动魄中,这总可以了吧!

    明明自己作出了她认为最好的决定,为什么她却一点也不快乐?手撑着扶栏,她面朝着湖水。喷泉升到最高点,映着霓虹煞是好看。

    晚风袭来,喷泉那细小的水珠随风遣散,湿了希踪那身美丽的晚礼服。

    新的一年的情人节,她觉得好冷。

    ☆☆☆

    2003年3月14日

    “看情形,伊拉克的战争局势似乎在所难免。”

    这将近一个月以来,每天准时听到办公室的同事对着电视做战争议论,覃希踪已经麻木了。她握在手中的笔写着有关香港和广东省近期流行的非典型性肺炎的病况,无意识的耳朵却不自主地伸向议论的中心。

    有同事对战争的爆发存在不同猜测,立刻反驳了起来:“也不是咽!根据以往对伊拉克军方负责人的分析,他总是在最后关头做出一些扭转乾坤的大动作,说不定这次他又会这样。”

    “我看可能性不大,你也不想想,那美国是随随便便出兵的吗?他将那么多的部队官兵、武装设备停在伊拉克边境,每天的消耗、花费抵得上我们赚十辈子的。他为什么啊?谁没事干拿那么多的钱砸出镜率啊?”

    “所以啊!伊拉克那边拍拍屁股走人,这仗不就用不着打了嘛!”

    如果战争可以这么简单该多好——希踪停下笔,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这一个月来她完成了十九份采访稿,拼命程度让主任叹为观止,直问她是不是失恋了。她没有失恋,只是急着找房子,打算搬出那栋一个人住显得过于空旷的别墅。

    不想再思考这些无意义的话题,她将手中所有关

    于非典型性肺炎的资料整理好,下午还要在例会上讨论呢!

    希踪的神经刚刚放松,却听到极不和谐的声音——

    “我希望它打仗,我活了快三十年,还没见过真正的打仗是什么样呢!九一年海湾战争的时候我还太小,没看到那一幅幅炮火硝烟的场面,这次我可得好好欣赏欣赏。”这是像他这样二十多岁年轻人的大多想法。对没见过的事物总是充满了好奇,情有可原。

    与他相比,三十而立的男人就失了这般锋芒,“欣赏什么?你自己怎么不主动申请去伊拉克做战地记者啊!就待在那炮火轰炸出的土坑里,等着看最最现场直播的战争画面,那多过瘾!”

    “正当青春年华,我还不知道我老婆长什么样,要是就这样壮烈了,那多可惜啊!我又不傻!”

    有人就很傻!希踪猛地甩甩头,想甩掉一脑袋的榆木疙瘩——不能想,说好了不再想战争,不再想正处于风暴中心的他——她拿起早已冷掉的早餐,大口大口地咬着再直接吞下去,连咀嚼的过程都省了,只是机械地填饱自己的肚子,为身体找点活干。

    偏偏同事们正聊到兴头上,围着电视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听说已经有很多外国记者驻扎在巴格达,准备随时对这场可能到来的战争做最全面的报道。到时候,照片、影像资料会在第一时间传过来。哎!我听说希踪的男朋友就是战地记者啊!希踪,你男朋友去伊拉克了没有?”

    聊天的几个电视台同事一致将目光对准希踪,在众人的注视下,包了满嘴食物的希踪傻愣愣地瞪大眼睛。嘴巴被堵上,她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不开口,又是摇头又是用手比划。最终,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干脆直接冲进茶水间,堂而皇之地将自己解救于危难之中。

    躲到了茶水间,她却躲不过自己的心。原来想要忘记一个人这么难,两个人可以分手,可是相爱的心却很难分开。她该怎么办?她不想再这样下去啊!

    驭鹰,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驭鹰——

    ☆☆☆

    伊拉克首都巴格达

    “老大,今天咱们出去做些什么?”阿曼从外面走进来,顺手捡起桌上的水果补充维C。

    驭鹰坐在位于巴格达的巴勒斯坦饭店大堂内,万般惬意地喝着他的咖啡,完全没有置身于风暴中心的

    感觉。“寻寻,所有设备准备好了吗?咱们一会儿出去作一些战前记录。”

    “已经全部在车上了,老大,咱们今天就开始行动吗?”身为阿拉伯人又美丽可爱的寻寻是整个饭店最受欢迎的记者,好在驭鹰和阿曼都精通阿拉伯语,驭鹰又是第二次光临此地,比其他国家的记者要方便许多。

    放下手中的报纸,驭鹰状似无意地问道:“其他国家的记者都有些什么动静吗?”

    说到正事阿曼收起玩心一派正经,“已经有不少记者开始准备撤离了,如果美国的速度够快,我估计一周内战争将有可能到来。”

    这就是战地记者与新闻记者的不同,新闻记者采访的是新闻,战争不是他们跟踪的目标。而驭鹰带领的三人小组,却是为了记录下战争才来到了这里。他们这几天充分地放松,适应环境、地形、气候,以准备可能到来的战争。相对的,别人的撤离就是他们准备进入工作状态的开始。

    阿曼对自己手头的工作作个简短的交代:“另外,几家国际电视台、杂志社和报纸已经向我们发来传真,第一笔预付款已经到了瑞士银行的账面上;看他们这么急,恐怕……战争不远了。”

    驭鹰点点头,明确工作部署,“这两天咱们主要是熟悉地形,以九一年海湾战争分析,我估计如果真的开战将有可能从连续性的轰炸开始,你们要准备好跟我冲进炮火。”他们三个人不是第一次合作,战争、灾难场面着实经历了不少,开着车、执掌镜头穿梭在轰炸声中也早已成了家常便饭。

    “哦!对了,”阿曼似乎想起了什么,“刚才我跟那几家电视台、杂志社和报纸联系的时候,碰到了香港的一位记者朋友。他跟我说香港正在爆发一种名为‘非典型性肺炎’的传染性疾病,他还说中国广东地区也正在逐步蔓延。老大,你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希踪?”

    阿曼这是借题发挥,香港、广东在爆发非典型性肺炎是事实,老大自从坐上飞机一直就表现出失魂落魄也是事实。铁铮铮的汉子连面对死亡都稳操镜头毫无惧色,除了情爱,还有什么能撼动他?

    老大那点情感世界再简单不过,跟他阿曼简直不能比。当然,在认识寻寻之后,他的情感世界也“比较简单”,再简单也比不过老大啊!至少看见穿得挺少的美女,他会侧目,老大却连头都懒得挪。不过老大能将几乎什么也没穿的最具诱惑的美女记者关在门外,可是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希踪从出租车下来淋雨走到门口的这份功力,就算是他也只能自叹不如了。

    有时候连阿曼都觉得奇怪,像老大这样的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干吗偏生喜欢那个干巴巴的东方小女朋友?更让阿曼感到奇怪的是,老大很害怕东方小女朋友生病,那不是普通的担心,甚至可以用“恐惧”来形容。哪怕希踪打个喷嚏,他都坚持连夜带她去医院就诊,紧张得有些不像话。

    他和老大认识整整七年的时间,头五年,老大从未在任何地方住过三个月以上。自从认识希踪以后,这两年除了外出工作,他从不肯挪窝,纯粹成了家养动物。

    如今他们都出来一个月了,老大是一个电话也没打回去,脸色却是越来越沉。再这样下去,他怕战争没起,老大先炸了。更何况,现在想打电话还来得及,要是等到战争形势逼近,一方面炮火硝烟,一方面双方为了战争使用各种干扰设备,手机也不一定能做到全球通。

    “老大,你还是打一个电话吧!确定希踪有没有被病毒感染,问问她好不好。”

    “阿曼,闭嘴!”驭鹰如鹰般的利眼瞪得阿曼闭嘴。什么被病毒感染?这小子尽不说好话。“希踪会活得好好的,绝对不会有事。”

    寻寻一语道破天机:“如果老大你真的这么肯定,吼什么?”

    果真是一对活宝,硬生生捅破驭鹰的心。他猛地站起来,瞟了他们一眼吼道:“开工!”

    率先走在前头,驭鹰的心情无比复杂。他知道这两年希踪一直活在担心之中,他也知道这一次她是下了狠心要摆脱这种心情难安的生活,他更知道自己不该打搅她。说不定,她现在正跟电视台的那个姓高的摄像师先生外出约会,都说了分手,他还有什么理由占据她的世界。

    沉重的叹息声压下心头甩不掉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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