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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狐窃情 第六章 作者:唐婧
    “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这句话不断地流窜在河南江淮一带,韩山童操纵其党徒不住宣导着天下即将大乱,弥勒佛已然诞生,十人传百,百人传千,因着元朝鞑子不得人心,世局愈来愈紊乱。

    方拓儒却在这样的乱局里中了举。

    第二次赴京应试,不只墨竹,他身边还多了个灵儿。

    不同于墨竹正大光明的跟随,灵儿是用了点小手段才得以随行,否则进京赶考还带个侍妾?!别说方敬基不允,谁听了都要嚷着不伦不类。

    可在这样的乱局里,灵儿委实放不下心让他独自出远门,方拓儒出门不久后,灵儿竟因思念成疾,病倒在床榻上。

    “向来只知道少爷疼二少夫人,没想到,”说话的是芸娘的贴身丫鬟苹心,“倒没想到她对少爷竟也用情至深,不过是数日不见罢了,竟病成这个模样。”

    芸娘不语,坐在灵儿床沿轻轻帮她拭净脸。

    灵儿病得突然而猛烈,倒下不久,便已全然昏沉,要不是间歇若有似无的气息,真要让人误以为她已然断了气。

    灵儿病倒,方家人个个焦急,他们心急倒不至为了她是方拓儒的心肝宝贝,怕他回来时没得交代,主要还是因为灵儿平日人缘极佳,灵巧可爱,处处迎着人心所致。

    就连方家二老,原本对她成见极深,怨她魅惑儿子,到后来,被她天真举止言语逗得成日笑呵呵,且见她尊敬芸娘,常会去找芸娘说说话学学手艺,两人相处和乐,还真像对姐妹似的,二老也才宽了心,真心开始喜欢这姑娘。

    “好灵儿,你得赶快好起来呀!”

    见床上人儿气息似有若无,芸娘沱了泪,心有不舍,前两天灵儿还兴致勃勃帮她在院里搭座秋千,两人荡得娇笑连连,没想到这会儿她竟然病得如此沉重,拓儒临走前,并没见着灵儿显露伤心,现在想来,灵儿该是怕惹他忧心忍在心底,这会儿才会积郁成疾的吧!

    “少夫人,”苹心压低嗓音,“别怪苹心坏心思,只是如果二少夫人当真就此撒手而去,也许……”她眼角亮着光芒,她了解少夫人爱少爷,也太明白二少夫人的存在对于少夫人是多大的威胁。“也许对您,不是坏事。”

    芸娘轻轻摇头,眼神缥缈,“苹心!你错了,错得离谱!光不提坏心与否的问题,少爷的心思我清楚,灵儿若当真有事……”她清幽幽叹口气,“他不但不会转移心思去爱上别的女子,还有可能,因此思念成狂,甚或同前次一样,卧病不起。”芸娘睇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恳求似地轻语道:“所以,灵儿!你一定要好起来,为了你,为了相公,为了方家!”

    拓儒是个多挚性的男子,芸娘清楚得很,同房而居数月,两夫妻相敬如“冰”,他不曾碰她。始终不曾,枉她白背负了个“方少夫人”的名。

    她依着拓儒的要求给他时间,却无法知悉他口中所谓一段时间,究竟要多长?

    这事儿她没跟任何人提过或诉苦,即使是已与斑相处得亲如姐妹的灵儿或丫鬟苹心。

    芸娘心底苦,却也不忍怪责拓儒,他也苦,她清楚。

    芸娘心底有数,如果她能再蛮横点。能再主动点,或者,她能够少爱他点,或许事情或有转机,只可惜……

    灵儿躺在床上数日,隔邻古老夫人登门造访,言语里极为客气,说灵儿是心愁加上老症头,希望方老爷通融让她将孙女儿带回府里调养身体,隔道墙,若不放心,随时可以探望。

    方家二老原不应允,不管怎么说,灵儿已是方家的人,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四处延聘良医为她治病,而不是送回古家,这样做,于礼不合,于情不容。

    “咱们都是亲家了,又何须执意这些世俗名目?”古老夫人笑得和气。

    “丫头我清楚,这是心病,她惦着夫君呢!若能回到我老婆子身边,一来我清楚她自小病体如何调养;二来可以多开解她,您老甭担心,只要孙女婿一回府,我保证还您个活蹦乱跳的灵儿。”

    几经说解,方敬基才肯点头,让古老夫人派人将灵儿带回隔邻。

    武阳村里方府愁云惨雾,百里外,方拓儒却欣喜若狂。

    他和墨竹投了栈,夜半里,门扉轻响,墨竹向来睡得沉,浑然未觉,方拓儒正在读书,开了门,门外头,俏生生,笑盈盈地,正是他惦记的可人儿。

    紧瞅着灵儿,方拓儒一丝一毫不肯放过,临别前,他心绪不佳,她却毫不在意净是催他启程,没想到,这会儿,她竟闷声不响跟来了。

    “你怎会在这里?”他问得有些傻愣。

    灵儿轻哼了声,“不想见吗?我走便是!”语毕她当真旋过身去。

    “别……”虽知她只是逗他,他却急了,将她扯人怀中,他语声急促,“别走,灵儿!”

    她偎在他怀中笑得孩子气,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落了个吻,娇嗔道:“怕你又在路上捡些野猫狐狸,不放心,就跟了来。”

    “爹娘他们怎肯许你跟来?”

    方拓儒不解发了问,将灵儿带人房里,只见灵儿朝墨竹手一扬,小书僮睡得更加死沉,鼾声连连,毫无知觉。

    “当然不许!”她笑得古灵精怪。

    “那你……”他颦了眉。

    “别担心,这会儿武阳村里有个我的分身缠绵病榻,避入耳目,没人知道我悄悄地跟着你米。”

    “灵儿,”方拓儒心头感动,“你待我真好!”

    “是吗?”灵儿笑着挣出他怀抱,“我跟来只是想盯着你,不让你偷懒罢了,不许生旁的心思。”

    “我明了。”方拓儒点点头在桌前坐定,另一边灵儿已经动手开始研墨,先帮他理妥了书册,半晌后,方拓懦全神贯注在书册里,灵儿则乖乖坐定一旁抄写着“瑶池金母普渡收圆定慧解脱真经”经文。

    气氛恬淡自适,一如两人平日在武阳村里夜读时的情景。

    偶尔,方拓儒读倦了,便会支颚睇着她虔诚地抄录着:

    慈音佛

    董双成仙姑

    慈音佛降

    彩云缥缈出

    瑶池随……

    窃此三期,普度东林,牧圆灵性,度尽乾坤,慨兹世道,

    远古易迁,人心陷溺,多失心田,轮回无息,祸难,渗缠……

    轮回无息,祸难惨缠?!见着这八字,他不由心惊!

    每回抄经,灵儿很快便会人定,全然没有平日跳脱的模样,那副庄严虔诚的样子,全然不似他的灵儿,不似他认识的小狐狸,倒像极了个超脱凡俗的仙道之人。

    每每此时,方拓儒便会忍不住自问,他虽爱她,但这样拖着她留在人间,是否误了她?

    想归想,但真要他放开手,他心底有数,他办不到。

    片刻后,他伏首书牍,假意倦极稍憩,事实是,他想要全心盯着她瞧罢了。

    次日,墨竹清醒后见到灵儿,不如少爷吃惊,狐仙神通得很,只要她愿意,该是没有办不到的事儿。

    就这样,三个人伴着一头老驴子——“太老爷”,踏着路途前行,“太老爷”与灵儿是旧识。

    当日若非“太老爷”嗅着她的血味,不肯前行,也不会让方拓儒见着现了原形的灵儿,更不会因此救了她。

    那时的“太老爷”不肯驮负受伤的狐狸,这回倒是认了命,载着灵儿踽踽前行。其实若依灵儿法术,千里路途只消一瞬间,根本不用劳动到“太老爷”尊躯,只是,自从与方拓儒一起后.灵儿都会尽量避免使用法术。

    以防在无意间违乱了天命。

    ~~~

    京城里待了两个多月,直至皇榜上贴出方拓儒中举的消息!

    朝廷里原有意让方拓儒任职山东济宁知府,上朝前,灵儿叮嘱再三,取得功名是一回事,切勿为官。

    方拓儒明白灵儿向来事事为他,是以在朝上,天子圣颜及满朝文武前,执意不肯接受封任,也不知是不是灵儿帮的忙,当朝最具影响力的臣相脱脱大人竟也由了他。

    三人持着皇榜南返归去,一路行来,尽是官逼民反的局势,方拓儒暗自庆幸,没真做了这未世的官僚,荼害自个儿同胞。

    当时红中军闹得极大,坊间还流传着一阕太平小令,从大都一直到江南,人人会念,词道:

    堂堂大元,奸佞当权,开河变钞祸根源,惹红巾万千。

    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啮人,钞买钞,何曾见?

    贼做官,官做贼,混贤愚,衷哉可怜!

    一路上,在允许的范畴里,灵儿都会尽可能地帮忙那些贫苦无依的百姓们,但帮十帮不了百,帮百帮不了千,常常,三人也只能不胜歇吁地摇头离去。

    路过潦州,正巧逢上郭子兴兴兵作乱。

    郭子兴是定远县有名的豪杰,一来家产丰富,二来素性慷慨,接纳壮士,焚香密会,盘算做一番大事业,红军起事后,钟离定远的农民,抛去锄头,拿起兵器,一哄就团聚成几万人的一股。

    地方官平日光会贪赃妄法,到这时没法子,大多睁一眼闭一眼了事,及后,郭子兴带了几千人趁黑夜先后偷人濠州,半夜里一声号炮,闯入府衙,杀了州官,立了五个头目,都称潦州节制元帅。

    但这五个元帅,一字并肩,没有头脑,谁也不服谁,谁也支使不了谁,闹得城里整日乱哄哄。

    红军虽势盛,但大半人物都是莽撞热血之乡野匹夫,难成气候,一直以来,郭子兴就想找个精通文史制度并娴熟兵法的志土,无意中与方拓儒结识,极为赏识,盛意邀他加入,共谋大业。

    对于元兵素来蛮横的作为,方拓儒早生反感,与红军共处段时日,对于他们恢复汉族的目的亦心有所趋,正自踌躇,灵儿却开了口。

    她淡淡然道:“这时节,尚且太早!不适宜!”

    妾日,方拓儒辞别郭子兴,三人总算出了潦州城。

    出了濠州,半途却遇上隔濠州几十里外领着十万大军扎营的元将彻里不花。

    元兵怕红军厉害,不敢攻城,成天派兵到各村庄骚扰,常会将老百姓捉去,包上红巾,就当是俘虏,借机向上司请赏,向来连寻常百姓都不放过,更何况是他们三个由濠州城出来的异乡人?

    二话不说硬赖三人是红军,绑缚后送到将军跟前时赏。

    墨竹吓得直打颤,眼神央着二少夫人,盼她显神通。

    灵儿却气定神闲,眼珠儿东瞧西觑,没见过元朝大将军,老听闻这些蛮子三头六臂,满身神力,听来不可思议,她倒想见识。

    三个人被押解到营帐里,只见一个虎臂熊腰,双肩宽阔,一脸霸气,满腮于思的莽汉子趺坐在堂上虎皮毯上,伏在桌上睇着军事形略图。

    三人进帐,彻里不花将军连抬头都不曾,扬扬手,语气不耐,“几个红贼,何须扰我?斩了便是!”

    “将军!属下领会,只是……”小兵讷讷而语,“只是当中有个姑娘,不知将军是否要另作处置?”

    “姑娘!姑娘又待如何?你是不曾见过汉族女子吗?虽嬴弱了点,还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并处置便是……”言语问,彻里不花抬起头来不耐轻吼,那一眼,却不经意对着了虽是五花大绑,犹然笑意盈盈睇着他的灵儿。

    一眼觑着,原先不耐的眼神傻愣住,活也歇下,好个清灵净美的俏姑娘!

    见彻里不花对着她看傻了眼,灵儿促狭似地,竟朝他眨眨眼睛,抛了个媚眼。

    “姑娘……这位姑娘如何称呼?”一个掌握十万兵卒的大将军竞被个媚眼司住魂魄似地,涨红了脸。

    “小女子古灵儿见过大将军!”灵儿笑语,“将军莫怪奴家失礼,原想给您福个身的,这会儿,却不太方便。””松绑,快帮古姑娘松绑!”彻里不花斥喝着,“不长眼睛!这样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是红贼?”

    “就是嘛!”脱去绳罟,灵儿抚抚被绳索捆红了的手腕,笑语,“整队兵马,幸好还有个长眼睛的人在,素闻彻里不花将军英明神武,英姿过人……”

    闻言,彻里不花忙抬高胸膛,却听得灵儿浅笑盈盈接续下去。

    “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姑娘……”彻里不花的股像只蒸熟了的虾子,墨竹低下头,强忍着笑。

    “将军莫气,害您气坏了身子,奴家受不起!”灵儿嗲着声,踱近彻里不花眼前,纤指在他壮阔胸前撒娇似地轻轻一啄,这一下,彻里不花立觉通体舒畅,再大的火气都全然泄尽。

    “奴家的意思是再如何英明的大将,底下若全是酒囊饭袋,终究,还是成不了大事,你跟前净养着这些废物,没用处,不长眼睛,只会辱没了您的大名。”

    “姑娘说得极是!”彻里不花豪气地手一扬气势十足,“赶明儿个让我将这些饭桶全砍了,再自大都找些人来!”

    “将军饶命!”劈哩啪啦一声,营帐里的士卒全跪倒伏地,颤着手足,彻里不花素来凶狠,发起横来也会砍人无数。

    “威风!威风!”见满帐尽是匍匐在地的人,灵儿开心得像只雀儿似的,她的笑声似银铃,似晨曦,天真烂漫,勾着人心不放,那些跪倒的士卒们听着听着竟连恼恨她的情绪都给暂时忘了。

    “将军真是威风呢!”灵儿笑语,“要人生,要人死,只在一念间,好大的威风,这样的神威,只怕连天上的神仙都要自叹弗如!”

    听不出她语中的讥诮,彻里不花还认定这姑娘也对自个儿有了几分意思,他朗声大笑,“要看威风不难,只消古姑娘陪在末将身边,整日都可以如此呼风唤雨。”

    “感谢将军垂青,只是……”灵儿不减笑意,“奴家已有婚配。”

    “这个时节,婚配当个屁?”彻里不花鼻中猛哼,“小姑娘若是跟了个不济事的儒生或市井之徒,早晚也要沦为丧家亡命之犬,只有权力能将人护个安妥,相信末将,跟着我……”彻里不花一脸淫笑伸手去摸灵儿柔荑,“绝不会委屈了姑娘!”

    灵儿也不避,眼角却看见被捆得同个粽子似的方拓儒一脸阴鸷的神情,眼看着随时都会爆发。

    灵儿依旧巧笑.“将军所言甚是,奴家先行谢过您的好意,但还请将军先放过奴家的兄长与胞弟,他们正是您口中那种百无一用的酸儒书生罢了,既不是红巾贼,且都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读书人,您硬留在军营里无济于事,还不如,放了他们吧!”

    “怎么都成,怎么都成……”彻里不花笑呵呵,“两位既然是小美人的昆仲,自得礼遇,来人!立即松绑!”

    不多时,方拓儒和墨竹被元兵送离军营十多里处郊野,方拓儒原不肯离去,没灵儿伴着,他死也不肯先走。

    还是墨竹一再劝解硬拉着他离开的。

    “少爷!二少夫人有的是本事,您甭担心,没咱在旁羁绊,她也较易应付。”

    “她若真有本事,”方拓儒犹不放心,“咱们又怎会被人擒住?”。

    “二少夫人向来贪玩,”墨竹开解方拓儒,“瞧她那个模样,肯定是想寻那元将的秽气罢了。”

    虽被墨竹劝了又劝,方拓儒心头依旧紧揪着。

    他忘不了,灵儿的手轻戳在彻里不花胸膛上的那一幕,那一幕,让他心底泛起浓浓酸苦与怒火。

    这也是何以即使灵儿首肯,他也不愿碰触芸娘的缘故,两人真心相屑,彼此之间容不得一点儿尘沙,他不允许自己委屈了灵儿。

    夜里,方拓儒和墨竹将就着在树林里生了火,夜寒料峭,两人各自裹着厚毯觅了个乎坦处憩息,一旁还蜷着个“太老爷”老驴子。

    原是百转千回不得睡,捱到寅夜,方拓儒总算起了睡意,那“太老爷”却突然起了轻嘶,他原不打算理会,一抹纤巧黑影却在此时修地钻入他毯中,偎在他胸前,方拓儒先是一惊,继之嗅出那股熟悉的香气,心头一喜,朦朦胧胧地,直要以为身在梦里。

    怀中一脸笑的人儿,正是灵儿!

    他瞪大眼,睇着她不说话。

    “书呆没良心!”灵儿娇笑,“竟还睡得着?”

    “不睡着能怎办?”见她没事,心底松口气,恼她的情绪却猛然升起,恼她没事去招惹个霸徒让他担心,旋过身背对着她,方拓懦闷着声音,“咱们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儒生,哪有人家大将军的威风凛凛。”

    “好酸!”灵儿不减笑意,“不愧是个酸儒,敢情咱们书呆昨儿

    晚上是饮醋果腹?”

    方拓儒哼了声,不答话。

    这会儿,他一抬眼却觑着前方远处原是泛着墨黑的天际,竟然一片妖艳红霞,不由看傻了眼,那方向,分明就是彻里不花将军扎营之处。

    “灵儿!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灵儿咯咯娇笑,偎在方拓儒背上的身子因笑而颤着,显见得有多得意,“相信我!我可没有用半点法术就足以整得他唉唉叫苦,活该!谁让他不长眼睛,竟敢为难我亲爱的夫君!”

    “你……”

    “我放火烧了他数十多几座营帐,火源来自他营里的粮秣,熊熊烈火中,百匹战马杂沓冲出火海,这会儿怕已将几座营地夷为平地了吧!”灵儿哼了声,“谁让他们这些坏东西总是仗着兵势迫害你们汉人,给他们点儿教训,也算是帮那些可怜老百姓们出了口气。”

    灵儿说得兴起,半天才发现方拓儒闷声不吭,轻推他,她软着嗓音,“干嘛不理人?我做得不对吗?”

    “不是不对,只是……”他沉着声音,“我不喜欢看你用那种……那种方式对待别的男人。”

    “哪种方式?”灵儿巧笑,“干嘛不明说,你要说的是‘狐媚’两字是吗?怕什么,说了我又不会生气,我本来就是只狐狸精,对付男人的本事是上天赋予,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方拓儒火气燃炽,下意识将身子挪离她远些,“你对每个男人都可以如此亲昵?都可以谈笑自若?”

    她笑得更加开心,“这问题我还不曾想过耶!经你提点,方才我真该试试那个什么彻里不花将军,而不是哄他喝下昏睡药瘫在床上,不知道,如果我对他这样做,他会有何反应?”一阵悉窣声响,在方拓儒还弄不清楚她意图为何时,突然,背上一个物体抵近灼起他的热度,穿透衣服刺激他全身感官,这只小妖精!她竟然脱去衣裳,裸着身子偎近他。

    “灵儿……”方拓儒粗嘎着嗓音,连方才究竟在生她什么气都记不起来了,只能努力僵直着身躯。

    “小气!”灵儿娇笑,轻灵爬过他硬着的身子钻入那个硬实却已然起了骚动的胸怀里,叹口气,“方举人,我这样待你,你开心得紧,却不许我对别人稍假辞色?”

    语毕,她在他耳旁细细呼着气,舔舐着他已然火红的耳垂,“傻书呆!这世上除了你,我对别的臭男人可毫无兴趣。”

    她的嗓音娇脯腻地,“我是你的小狐狸,不是吗?”

    边说着话,她的小手已然好奇地在他身上缓缓探索嬉戏,所到之处,洒下一列火苗。

    两人间的情事,向来由他主动主控,首次,她发现,原来逗引一个男人,尤其一个你喜欢的男人,是这么有趣的事情。

    “够了,灵儿!”方拓儒轻吼一声,握住她还在他身上骚动着的小手。

    “于嘛那么大声?”灵儿噘着嘴不依。

    “别再动了!”他用力将她搂紧,额上淌出汗珠,牙齿紧咬着唇,上头已然呈现血痕,“你再动,我怕……怕会控制不了自己。”

    “不动就不动嘛!”她轻笑着,帮他拭去额上斗大晶亮汗水珠子,有些心疼,他从未在她身上得到真正满足,却为了她而执守忍耐着,虽然她并不清楚这种痛苦是什么感觉,但是……看他神情,似乎难受得紧。

    她合上眼偎人他怀里,“不同你玩就是,困死了,折腾一夜,抱我睡觉。”

    她娇婀的神情像极了个孩子,只是……在他怀中那具裸裎软腻的雪肤娇胴可不是个孩子。

    以他的手臂为枕,不多时,她酣然入眠。

    留下方拓儒,瞪大着眼睛,苦候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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