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小就喜欢玩水,时常偷溜去附近的溪流里抓鱼抓虾,父母有先见之明,干脆送她去接受游泳训练,免得这个小女儿有一天戏水不留神,被海龙王抓去当媳妇儿。
柳清秋在水里优游自得,愉快的舞动两脚快速前进,包裹着行李的防水牛皮袋倒成了现成的漂浮体,让她省去不少力气。
热带鱼在她四周游动着,好奇的游过来轻轻触碰她,有一条鲜黄色的鱼甚至吻到了她的脸庞,她惊喜的笑着,不小心呛了好几口咸咸的海水。
海底的黑色岩石消失了,海水慢慢的变浅,海底逐渐出现柔软洁白的细沙。柳清秋深吸一口气,把头往上一抬,奋力的站起身来,脚底踩上了细细的沙子。她的马尾垂落在肩膀后,湿淋淋的滴着海水,潮湿的绿色衣衫贴在身上,修长完美的曲线展露无遗。
鞋子不见了,刘海沾了水还猛刺眼睛,她有‘些嘲弄自己此刻的狼狈。
她拿掉眼睛前面的潜水镜,高耸的山脉与深绿色的丛林展现在眼前。柳清秋往前走了几步,刚离水的身体感觉沉重不堪,再加上长途的游泳,全身的肌肉在此刻疲倦极了,她喘着气拖着行李,终于颓然倒卧在热而潮湿的沙滩上,一双脚还在接受海浪有一下、没一下的拂弄。
她要先休息一下,等喘口气之后再去找人。阳光晒在身上很烫,胸前那块姻缘石压得她胸口很痛,不过这一切都没关系,她好累,必须先休息一会儿,或许先睡个午觉什么的……
一阵尖锐的痛楚惊醒了她,她尖叫一声跳起来,直觉的猛拍疼痛的肌肤。她脑子里浮现一些电视节目中所介绍的,这类化外之境的海岛总会出现一些怪异的动物,她怎么知道刚刚叮她的是不是超大只的蚊子?
睁开眼睛的瞬间,她就愣住了。
十来个皮肤黝黑、双眸闪亮的孩子将她团团围住,孩子们手上都拿着原始的长矛。白色树枝刨得十分光滑,还系上红色流苏穗于装饰,顶端则是看起来很可怕的锐利兽骨。小孩子们约莫十岁左右,只是在下半身围着兽皮制成的皮裤、皮裙,看起来跟她在电视上看到的食人族好像。
柳清秋吞吞口水,强迫自己扯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无奈恐惧已经影响了她脸部的肌肉,使得她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尴尬。
“哈呷,哈呷。”她无助的向孩子们挥手,那些孩子警觉的退后一步,手上的兽骨长矛却更加逼近。
柳清秋很快的将双手举高,心里暗暗的咒骂。
真的是该死到家了,为什么冷家那个家伙偏偏挑这种地方隐居?他干嘛不挑一个能够沟通的国度?她有些怕自己还没看到他,就会被这些小食人族生吞活剥了。
“我不是坏人。”她用英文说着,暗暗庆幸自己的英文学得还不差。
但是小孩子们仍旧用满怀敌意的眼光看着她,尖锐的兽骨直指她的咽喉。看样子情况不妙,这些孩子听不懂英文。
柳清秋缓慢的用脚去勾沙滩上的袋子,以极慢的速度蹲下身来,企图想拉开袋子上的绳结。
锐利的兽骨猛然间刺了过来,她惊呼一声连忙把双手摆回头上。还好她的手收得快,不然现在非当场皮开肉绽不可,不过也多亏了那一刺,绳索被切断,里面的行李袋也破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东西全掉了出来。
“我只是要拿一些东西。”她陪着笑,深深明了何谓虎落平阳被犬欺。她从小就是孩子王,求学生涯里仗着身手利落,举凡混混、色狼皆不敢近身,哪里有过这种猛降笑脸的窝囊时刻呢?
皮夹掉在一旁,她用脚趾把皮夹挑开,露出里面那张护贝过的照片。“我是来这里找人的,找这个人,你们看过吗?”她充满希望的问,虽然知道对方听不懂英文,不过她还是很努力发出疑问的上扬尾音,企图让对方明了。
当孩子们看见那张照片时,脸上先是露出狐疑的表情,小声地用奇异的、仿佛音乐般的语言讨论一阵之后,那些原本抵着她咽喉的长矛总算收了回去。
柳清秋脸上燃起希望,见了这些孩子的反应,她几乎可以确定,她要找的那个人是真的待在这个岛上了。照片是几天前她从特殊管道拿到的,靠着朋友的帮助,她才能够找到那个隐居数年、好几个寒暑都不见身影的男人。然而,现在他已经近在飓尺,她的心跳得好急、好快,还有些许的胆怯。
“你们见过他吧?他在哪里?”她急切的问,抓住其中一个男孩细瘦的手臂。
男孩先是迟疑的看着她,接着又看看地上的照片,几秒钟后,他咧开嘴朝她微笑,嘴里外啦抓啦的喊了一串话,还示意其他的孩子帮她提行李。孩子们先是发出欢呼的喊叫,继续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说话,一伙人面带微笑的又是推她又是拉她,态度与先前相去十万八千里。
柳清秋有些一头雾水,但是心中热烈的思念与期待淹没了一切,她怀着忐忑的心,任由一群孩子围着她往树林里浩浩荡荡的走去。
即使在她最荒唐的梦中,她也不曾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坐在一个蛮荒的部落里,跟一堆穿着兽皮、戴着许多美丽奇异原始饰品,还殷勤热情的野人围在火堆旁享受着烤野猪肉。
柳清秋嘴里咬着烤得微焦的野猪肉,眼神四处的游走。
之前孩子们领着她走了一个小时的山路,其中好些路崎岖得不可思议,孩子们矫健灵活的走着,而她却跟得气喘如牛,就在她觉得自己的双脚快要抽筋时,一块平坦宽阔的土地出现在丛林与山野之间,为数众多的小木屋错落其间。
村干里大概正在举行什么仪式,当孩子们叽哩咕唁的向成年人介绍她后,那些皮肤黝黑的大人纷纷露出笑容,像是招待上宾一样找了张铺上芭蕉叶的木椅让她坐下,接着原先带她来的那个孩子又跑出村子,她在心里祈祷,那孩子是去叫奇伟来。
柳清秋心里只急着要见到冷奇伟,但是碍于语言不通,眼前也只能乖乖的当个特别来宾,坐在一旁咬着山猪肉。
部落里举行的是婚礼,一个腼腆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被打扮得花枝招展,黑色的卷发上绑着五颜六色的珠子以及珍奇珊瑚,耳鬓边还别上不知名的鲜艳花朵,身上穿着染过色的皮革,胸前则挂着一块纯白色、大得不可思议的半月形贝壳。
贝壳上打了洞,一条皮绳穿过其中,看起来有些陈旧了。仔细一看,才发现不只是新娘,这里有不少女人胸前都戴着这样的装饰。
部落里的人们欢呼着,敲击着造形奇特的鼓,砰砰呜呼的好不热闹,柳清秋不太感兴趣,只是努力的在人群里寻找她想见的人。在一片混乱间,新郎走到柳清秋身边,也拿了一个串了皮绳的贝壳给她。
柳清秋友善的笑着,心想大概是因为远来是客,所以送个礼物给她当见面礼。她接了过来,仍旧有些漫不经心的。她思忖着,怎么到现在还没见到奇伟的人影呢?他会不会吃惊她千里迢迢的来找他?他会不会不想见她?他到底还记不记得她?
正在思索着,只见眼前的新郎陡然间尖叫几声,快速的将贝壳往她脖子上套,她还来不及反应,另一个高大的男人也拿了一个更大的贝壳朝她走来。
柳清秋心想,这些人也真是客气而亲切,她不收都不好意思了,再者不收第二个也有些不公平,她把第二个贝壳也戴上,然后抬起头来对眼前两个男人微笑。
突然之间,两个男人嘴里大嚷大叫,都拉住她的手臂不放,强拉着她走到一个年老的、看起来像是长老的人面前,十分激动的比手画脚。
柳清秋暗暗叫了声不妙,想把胸前这两个贝壳拿下来,三个男人的手却差点将她撕扯成三块,大吼大叫的声音几乎要穿破耳膜,就连原先庆祝的鼓声也停下来了,整个村子霎时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不要这样,我们有话好说。”她的声音在男人的吼叫声中显得太过微弱。
男人们争得面红耳赤,甚至将她举得高高的,吼叫着表达愤怒之情。
柳清秋被扛在半空中,半口大气都不敢喘。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大概会死在这种蛮荒之地,像是那个船长所说的,被这些人当成祭品。素来胆大包天的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实在莽撞过头了。
通常都是这样的,没有真正受到威胁,哪个人会真心悔改?她现在只是担心,这次的冒险恐怕必须付出她的项上人头做为代价。
“冷奇伟,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她喃喃的说着,被那些愤怒的男人转得头昏了。
就在一片混乱之中,一声浑厚的男声吼了一句话,突然间一切都变得寂静,三个男人将她放了下来,她还有些昏头转向,先是甩甩头,接着才向发出那声吼叫的男人看去。
那个男人高大而健壮,皮肤跟当地人一样黝黑,上半身穿着类似亚麻制成的衬衫,下身则穿着兽皮做的皮裤,结实有力的双腿将皮裤绷得紧紧的,能让女人们口干舌燥。他的黑发凌乱而过长,披散在肩膀上,看起来有点凶恶,而那双眼睛里闪烁着不耐与太多的沧桑。
她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他了,魂牵梦索了那么久,她所记忆的不是他的外表,而是他那双眼睛。老早就记住了他眼神里的不耐烦与愤怒,她从小就能惹怒他,然后让他有神的双眼迸射出那样的光芒,之后到处追着她,企图给调皮的她一顿好打。
一挣脱男人们的钳制,她就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他身边,毫不客气的往他怀抱里扑去,力道之猛烈,让他倒退了好几步,两人差点就跌在地上。
柳清秋活像只章鱼,双手双脚都缠在他身上,仿佛要用这种过度激烈的拥抱来证明此刻身旁的他是真实的,并非她想象出来的幻影。她的脸撞上他强壮而赤裸的颈项,虽然感觉有些疼痛,但是那肌肤温热的触感让她喜不自禁。这并不是海市蜃楼,而是一场真实的相遇。
“真的是你,你真的窝在这个蛮荒小岛上。”她喜悦的喃喃自语着,要做好几次深呼吸之后才能抬起头来,真正与他面对面。
他的五官变得更加深刻而严峻了,从前那种戏德的模样已不复见,遗留在眼眸深处的,是一种接近绝望的无情。
“搞什么鬼!”他措手不及,甩也甩不开身上这个“吸附物”,柔软而芬芳的身躯紧贴在身上,丝毫不计代价的拥抱他,像是在迎接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或是情人。
冷奇伟皱起眉头,困惑的看着怀抱里这个激动的小女人,她清秀明朗的笑容里带着久别重逢的兴奋,一双大眼睛像是无月的深夜里最明亮的星星,甚至还荡漾着些许激动的泪光。这小女人的美貌里带着几分熟悉,像是潜藏在他记忆深处里许久许久的身影,在这一刻陡然变得清明。
“不可能的。”冷奇伟震惊的深吸一口气,直瞪着怀里的小女人。
“什么不可能?”她清澈得有如秋水的眼眸眨了几下,还带着与生俱来的那种调皮模样。
“小柳儿?”他怀疑的低语,那个许久不曾想起的名字从舌尖吐出,像是在回味一场过去的梦。
“当然是我,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有闲工夫能跑来这个蛮荒小岛找你?”她巧笑倩兮,直到这一刻才放开对他的精制,手脚利落的跳下来。“想不想我啊?”她带着笑意问。
冷奇伟仍旧皱着眉头看她,无法接受竟会有熟人跑到这里来找自己,更无法接受的是,记忆里那个绑着小马尾、到处爬树捣蛋的小女孩,如今再度相见,竟然已经成为一个明丽清秀的小女人。
“柳清秋,你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他仍旧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放在她肩上的手连忙收回身侧。
许多年前,在他还没有离家远行时,她还是个小女孩,他能够追着她,因她的调皮捣蛋而惩罚她,压制住她活虾般弹跳的小小身子,僻哩啪啦的打她的小屁股。而现在,她已经成长为一个美貌的小女人了,这些身体上的接触,是否也不再单纯?
“我来找你的,先是四方探询你的消息,冷二哥说是在这附近见过你,然后我托朋友帮忙找寻确切的地点,之后再靠着帮忙,一路找过来的。”她笑得十分开心,眼底眉梢都是浓浓的笑意,最后再给他一个用力的拥抱。“我终于找到你了。”
冷奇伟不赞同的看着她,隐约感觉太阳穴开始疼起来了。清秋就是有这个本事,从小就调皮得让他头疼,暌违数年之后,他仍旧反射性的,一看见她出现就想要呻吟出声。
“你这样就不怕家里的人担心?”他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对她怒目而现,毕竟她这种行径实在太过冒险了。
要花费很大的自制力,冷奇伟才能压抑下心中那般见到熟悉人儿的喜悦。离乡这么久,他心里也有着对家乡的思念,虽然隐藏得很好,就连自己都以为能够淡忘那些过往的记忆,却在见到清秋的那一刻才真正看清,他对过去并非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遗忘得如此彻底。
柳清秋挥挥手,满不在乎的耸肩。“家里都跑得没人了,谁还能顾得了谁?”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像是要确定自己真的见到思念的人。
冷奇伟还想发问,身后那几个原本扛着柳清秋在争夺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一面对两人吼叫,一面还激动的比手画脚。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先是看看那些蹦来跳去的男人们,接着低头看看正赖在他身边的小女人。
“你惹了什么祸?”他低声问道。
“没有啊!只是他们很热情的送我大贝壳,送了一个又一个,后来大概嫌我戴起来不好看,所以大叫的想收回去吧厂地指指胸前纯白色的半月形贝壳,轻松的把两个贝壳拿下颈项,毫不留恋的递给冷奇伟。“想拿回去用说的就可以了,就算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他们也不必那么激动。”
冷奇伟听见一声痛苦的呻吟声,他无法确定那是不是自己发出来的。他盯着模样轻松的柳清秋,感觉自己的手掌心刺痒着,很渴望给她一顿好打,视线来到她浑圆的臀部,他发现自己的呼吸有些不正常。
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太过天真,柳清秋绝对是老天扔给他的麻烦,本以为远离了台湾之后,此生大概跟她再无瓜葛,怎么料得到她竟然不远千里的寻来。然而他心里清楚,一个爱惹麻烦的女人对于男人的迫害,绝对会高于一个调皮的小女孩。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这么收了下来?”他声音绷紧的问道,语气里带着无法置信。
“不就是贝壳吗?”她的声音慢慢变小,开始感受到眼前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被他打怕了,一听到他的语气不对,柳清秋直觉的感到事态非比寻常,她缩缩身子,有些惧怕的看着他的大手。
冷奇伟该不会这么不给她面子吧?几年没见面,就算她真的犯了什么错,也是为了找寻他而引起的啊!再说,她都长这么大了,难不成他还敢打她吗?
不过,一看到他那双冒着怒火的眼睛,柳清秋心里就忐忑不安到极点。
冷奇伟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开D说道:“那些贝壳叫‘卡卡’,就是当地通用的货币,愈大的贝壳所代表的价值愈高,这些贝壳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装饰品,也是财富的象征。”
“喔。”她有些明白了,脸色刷地变得苍白,尾直拖得长长的。
冷奇伟身旁站着一个皮肤黝黑、五官深刻的男人,身高与冷奇伟相仿,看起来魁梧英挺,模样与当地人相仿,但气质却大相迳庭,似乎多了一丝沉稳内敛,那双黑而深幽的眼睛里有着感兴趣的光芒。他露出一口白牙,对柳清秋笑着,看样子有几分幸灾乐祸。
柳清秋暗骂自己神经过敏,这蛮荒野人又听不懂中文,怎么有办法幸灾乐祸?她只分神瞪了对方一眼,充分表达出自己的不悦,接着又把视线拉回冷奇伟身上。
“就只是‘喔’一声?答应了别人的求婚,没有什么感言要说吗?而且还一次答应两个人的求婚,你确定自己应付得来吗产冷奇伟讽刺的问道,看着她的脸色变得苍白,那张温润的唇此刻也有些颤抖。
虽然先前就猜出冷奇伟的意思,但是听见他这么明显的指出来,柳清秋还是瑟缩了一下,像是被针刺着似的。“我又不知道他们送贝壳的意思就是要求婚。”她为自己辩解,拳头捏得紧紧的。
她咬咬粉红色的下唇,像是“卡卡”会烫手般,飞快的将贝壳塞进冷奇伟的手里。
“不然你以为别人随便拿东西给你是为了什么?在这里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收了东西就要付出代价。你既然入了境,就必须要问俗。”他顺手将“卡卡”交给身旁那个高大黝黑,还一脸看好戏模样的男人。
“我不懂这里的语言,而他们不懂英文,根本没有人能替我翻译。不是说,不知者无罪吗厂她为自己辩驳,却又在同时觉得自己满怀委屈。
他怎么能这样怪她?毕竟她是为了他才冒险前来的,花费了那么多的心力与时间,他非但不给她些许温柔或是鼓励,还责怪她不懂得入境随俗。转念至此,她心里陡然升起怒火。
“这不是理由,你根本就不应该到这里来的。”他的手回到她的肩上,激动的摇晃了她几下。
那柔软的肌肤、纤细的骨架已经完全没有昔日那个小女孩的模样,她像是一只躲藏起来蜕变的蝴蝶,多年不见,再度现身时,展露在他眼前的是一场最震撼的惊艳。
“我是为你而来的。”她喃喃的说道,说得又轻又急,像是不想让他听清楚。咬咬唇,她随即挺起胸膛,不驯的看着他。“我要到哪里是我的自由,你可管不着。”
“你八岁那年就跟我说过这句话,几个小时之后却被我发现,你把自己困在河川的沙洲上,全身湿淋淋的在那里喊着我的名字。”他低头睨着柳清秋。
她的粉脸红了红。“我只是想去抓虾子,怎么知道河水会突然暴涨?”
身后的吼叫声更剧烈了,男人们又吼又跳。像是对两个人冗长的对话不耐烦,最先拿“卡卡”给柳清秋的男人甚至出手想来强拉她的手臂。
柳清秋有些慌了,连忙往冷奇伟身边躲去,手臂紧紧的攀着他不肯放,生怕这么一放,她就会被野人拖去当押寨夫人。
“要翻旧帐也行,好歹你先救救我吧!”她哀求的说道,大眼睛里难得流露出恳求的神色。
她是不习惯恳求别人帮忙的,从小调皮而训练出来的利落身手,以及好打抱不平的心态,让她过剩的勇气被滋养得更形巨大。这种误触礼俗的情形要是在台湾让她碰上了,顶多道歉了事,不过眼前不但人生地不熟,就连最基本的沟通都有问题,她也顾不得面子了,先找人来救命要紧。
冷奇伟咬咬牙,瞪视了她几秒,终于将视线移到那野人身上。“为了我自己的安全着想,我真该让你嫁给这个人。”他喃喃自语着。
“那样你要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啊?”她抓住他的弱点,露出甜甜的笑容,像是将金丝雀逼到角落的猫儿。
他不再理会柳清秋,专心应付眼前两个付了聘金,却又马上被退婚的不悦男人。其中一个还是今天的新郎官,而在火堆旁,新娘子脸上满是嫉妒与不高兴的表情,带着敌意的眼光直盯着柳清秋。
也难怪这两个男人会如此趋之若骛了,与本地的黝黑女子比较起来,柳清秋一身白皙的肌肤欺霜赛雪,在阳光下散发着玉石一般的光泽,一双修长的腿还暴露在淡绿色的外套之外,比起当地简单的衣饰又多了几分性感挑逗。再说,她那张带着笑的脸,不论在蛮荒或是城市,都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当他发现其他男人的眼光也像自己一样,纷纷停驻在柳清秋身上时,一股不悦的情绪笼罩了他。
冷奇伟将“卡卡”退还给主人,两个男人却都不愿意接受,他们两个都执意要人不要钱,固执的指着躲在一旁猛眨眼睛的柳清秋。
“他们说什么?”她好奇的问,只听到冷奇伟跟那些野人用~种怪异的语言对话,那种语言在她听来,只是一种类似音符的哼唱。
“他们还是要你当新娘子,基于礼貌原则,他们甚至同意可以分享你。”
她猛咳了一下,一口气便在胸口差点喘不过来。“分享?”她小声的喘息,手指紧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放。
身后传来几声闷笑,柳清秋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黝黑男人笑得更开心了,像是看出她的窘状,而且还觉得很有趣似的。她没有时间理会,只是匆匆的骂了一句粗话,之后再度转回头来关心战况,没有发现对方在听见她的咒骂之后,眼睛惊讶的睁得老大。
“跟他们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道歉。”她有些急广,跺了跺脚。“喔!该死的,随便你跟他们说什么都行,反正我不能嫁给他们,更不能让他们拿来分享。”
“你背袋里有些什么?”冷奇伟突然问。
她一头雾水,却仍旧照实回答。“笔记型电脑,还有一些衣服,以及几张信用卡……”直到此刻说出自己携带的东西,她才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到这种荒岛来,带信用卡有什么用?
他不耐烦的抬手制止她的细数。“有没有带食物?”
“我出门前去三姊房里搜括了不少包糖果,还有一些泡面。”她据实以报。
“很好,把糖果全部拿出来。”
“全部?”她有些舍不得时看着自己的背包,表情有些迟疑。
他朝天空瞪了一眼,随即低下人未,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威胁道:“是你的下半辈子重要,还是那些糖果重要?”
柳清秋满脸不悦的把手伸进背包,拿出好几大包各色各式的糖果,软糖、巧克力等一应俱全,看得所有人目不暇给。
这种蛮荒小岛上并不盛产甘蔗,要不是由居民偶尔到附近做交易,交换一些糖类回岛上,当地人可以说甚少品尝到甜味,糖果在这个地方倒成了最宝贵的东西。
冷奇伟接过那几包糖果,交给那两个男人,又分了一些给主婚的长老,对于打断婚礼表示歉意。长老与其中一个男人欢天喜地的收下了,但是新郎却还是不死心,仍旧指着柳清秋哇啦哇啦的喊着。
柳清秋的一颗心跌到了谷底,身子也更往冷奇伟身上靠去。看表情也知道,那个新郎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看冷奇伟绷着一张脸,她一颗心也随着七上八下的猛跳。
突然间,站在柳清秋身后的黝黑男人开口了,只说了几句话,那个新郎就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的收下糖果,忿忿不平的看了柳清秋一眼,最后才回到新娘身边去了。
“他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她急着想要知道,看样子这个笑得很诡异的黝黑男人像是很有地位,所有人对他都投以敬畏的眼光。
“你不必知道。”冷奇伟微怒的看着那个男人,而对方只是满不在乎的耸肩微笑,眼里那抹着好戏的味道更浓了。
“但是我想知道啊!”她的好奇心一旦被挑起,就绝对要得到答案。
那个笑声又出现了,这一次不再是闷笑,而是爽朗的大笑。柳清秋瞪着他,觉得这个刚刚帮自己解围的男人,着实是欠缺礼貌得讨人厌。
他笑了很久,即使冷奇伟拿杀人似的眼光看他,他仍旧笑个不停,许久之后才勉强停了下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开口说道:“我没说什么,姑娘。”醇厚的男性嗓音说着标准的中文,语调里还带着笑意。“我只是告诉那个人,说你早已经是奇伟的新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