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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上) 第六章 戏(下) 作者:鱼
    怎么回事?赫连魑魅极尽克制地死抱着自己的双臂,进殿没多久他就发现有点不对了,现在看着丈外酣眠的戎月更是心跳如雷鼓鸣,汗雨浆出,血脉贲张又气翻如涌浪,一切的难受都因为下腹莫名汇聚的一股热;一股足以焚尽理智意识的灼人烫热。

    原本他是打算来找戎月问问对头有哪些人的,亥时一过,体力果如戎剩之前所说恢复如常,为了把握仅有的半日辰光,即使日落星起他也只好打扰戎月的休憩,却不料根本还来不及把人唤醒身体就出了状况。

    这到底……紧咬着唇,不可遏抑的粗喘在寂静的夜里仍是清晰可闻,炙灼全身的热度令赫连魑魅连点思索的余裕都没有,他只能倾尽全力背转过身,一步步重逾千斤般地努力向咫尺外的门扇走去。

    离开这儿,赶快离开,越远越好!这是已经乱成糊的脑子里唯一清楚的讯息,身体的渴望很明白告诉赫连魑魅自己是怎么了,尽管起因未明,他却很清楚再踟蹰待着的后果,他不能伤害那个人,宁死也不能!

    「……阿魅吗?呼~」揉揉眼打了个哈欠,戎月仍是一脸睡意地拥被坐起,他是被种奇怪的声音吵醒的,张眼就看到个模糊的人影伫立在外厅的拱柱旁,这种时候会找他又能进得来的,只有阿魅吧!

    「阿魅?你怎么了?」半晌不见回答,直至又是一声沉重的喘息传来,戎月才再清醒了几分,才发现那背对着自己的硕长身影正怪异缓慢地往外挪动。

    是阿魅没错,他的伤痊愈了吗?怎么来找自己又不理人呢?思及方才的声响,戎月随手抓了件衣衫就忍不住推被想下床察看怎么回事。

    「别……天冷,别起来,我没事,也要睡了。」听闻后头的响声,赫连魑魅紧握着拳尽力让出口的语声平稳如昔,绝不能让戎月靠近,此刻的自己哪怕只是一缕气息一个碰触,他都可能抑制不了欲望撕裂了对方。

    「喔,你的伤都好了吗?剩哥说你需要静养不许我打扰,所以这几天我都没过去找你,阿魅你不可以怪我不够意思喔!」

    「嗯,不会。」

    「阿魅你这时候找我是有要事吧!我已经醒了,没关系你说吧!要不要进被里来慢慢谈?聊累了就干脆陪我窝一晚吧!除了小时候赖着胤伯外,我还没跟人睡在一起过呢!一定很暖和。」话匣一开,说话的人精神也就越来越好,大有彻夜长谈的兴致。

    「……」唇已被利齿蹂躏的鲜血淋漓却仍唤不回越来越显迷离的神智,耳边的细语轻言就像首天籁般的乐曲,诱惑着他转身采撷那份蜜甜,只要回首,那张朝思暮盼的容颜就近在眼前唾手可得,只要回首,这份日积月累的情感就能夙愿一偿,只要他……转过头……

    「阿魅?」

    「……太晚了。」屈膝弯腰像似捡拾着物品,藉势将紧握的拳头重重击上右大腿的伤处,湿濡的触感伴随着痛觉拉回不少散失的心神,琥珀色的眼瞳霎时恢复了几许清明……

    不能再耽搁了。

    「天明还要上朝,改日魑魅定当奉陪,晚安了月王。」站起身掠下话语婉拒,口吻一如以往平淡,只除了挺直的背脊始终都不曾转回,尽管知道此刻床上的那张娇靥一定写满了失望,赫连魑魅仍是头也回地往外疾步而去。

    第一次,无关生死利弊,却违背了那张容颜的意愿……

    紊乱的内息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到处都是找不着出口的噬人炽意,同夜般深漆的人影在暗色里狂奔,模糊难辨的意识里只有个念头,就是逃,逃得越远越好,最好能到一处没有人烟的荒地,他不想失去理智后误伤了任何人。

    倏然一方美景劈进了浑沌的脑海里,颠踬的脚步立即随念转了方向,赫连魑魅突然记起了那方被戎月珍视为密宝的天地,那么美的景致仍维持着静谧显是人迹罕至,而没记错的话,那儿有林有草似乎还有一池漠地里难得的水泽,一池此刻能解他全身火炎的沁寒。

    「噗~」几乎连缓步的意愿都没有,赫连魑魅任自己一头栽进倒映着月光的粼粼水潭中,紧握的双拳终于缓缓放了开,一缕缕鲜红同腿肢右方般圈圈在不大的湖面上染开。

    总算撑到了……仰躺在水中载浮载沉,赫连魑魅放松地吐了口长气……尽管焚身的热度仍是阵阵在血脉里流窜,快被烧融的脑袋却获得了解救,比起几刻前现在是再清醒不过,至少可以想些东西了。

    是谁,对自己下了这种不入流的药物?为什么呢?

    目的倒不像要自己的性命,是想借刀杀人毁了戎月吗?可那人怎么知道自己会去找戎月又怎么确定何时呢?再说……从中了毒之后,他就没离开过戎剩的王府,甚至没离开那间黑彩布饰的房间,那满身危险气息的男人,难道会任人在他府中动手脚?

    绝不可能的事吧!

    这样,答案就只剩一个了,不管是谁下的手,戎剩一定知情,而且应该是自己晕迷那阵子给了人机会,否则以他敏锐酌知觉想近他身动手……很难,只是那男人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是那夜下的所谓挑战吗?想看他出丑顺道毁了戎月?是这样吗?想他喊着戎月的亲昵神态并不像藏有这么恶毒的心思,即使他是那样危险的。

    「唔……」又是阵气血逆涌,许是放松了警戒,疼楚的低吟不经心逸出了受伤的唇办,赫连魑魅难受地闭了闭眼,再睁眼一轮玉盘般明月映人了疲累的眼瞳里。

    十五了?刚刚想着旁的,没发现夜空里的月竟是如此无瑕的皎洁,很漂亮呢!以前的每个夜里虽然也常见,却是甚少像今天这般静心欣赏,血染的办唇不自觉地勾了勾,挂上个自嘲的淡笑。

    说是静心,燥热却未减半分,若不是脑子还清醒,他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什么疯样,那样炽灼的欲念是生平从未感受过的疯狂,失控的感觉令赫连魑魅由衷地感到害怕,害怕自己真会变成那些人嘴里的兽,一个披着人皮投世的鬼物。

    『老爷,这孩子根本不是人,那样的眼腈,分明是对野兽的眼怎么会在人身上?是鬼,是魑魅魍魉换走了我的儿子!』

    『娘,我好怕,那家伙的眼睛冷冰冰的好恐怖,好象会吃人……娘,为什么让这个怪物在家里?我不要这个怪物做我兄弟!隔壁彤儿都不跟我玩了,娘……』

    『啊!是妖怪,杀~』

    「……我不是。」轻喃着,赫连魑魅向记忆里的指责低低吐出迟了二十年的辩语,迷离的双眸带着泪渍缓缓阖上:「荷姐也说我不是的,不是……」

    是夜,是月,因为孤独,因为伤痛,所以……才特别脆弱吧!脆弱地抵不住一幕幕如蛆附骨般的幻影。

    「荷姐?你的女人?你要的不是戎雪吗?」做了老半天的旁观者,却被一句苦有似无的低喃激得忍不住开口,戎剩有些疑惑地微挑眉,缓步踱向了湖畔边。

    他早笃定赫连魑魅毒—解定会去阿月那儿,所以早早就选了好位子准备看戏,谁知道这只猫竟然笨到白白放弃了嘴边香肉?虽然说那块香肉另有某个麻烦家伙守着并不怎么好动,但试都不试就放弃也未免太……至少也让他看看那个人气急跳脚的样子。真想不通那颗脑袋瓜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他不是很喜欢戎雪吗?那爱慕的神情任白痴都看的出端倪,怎么今天他难得善心大发,把一模一样的代替品送上门,这只猫却怕成这样?尽管不是本尊,阿月对这只猫也不是没半点吸引力,否则他不会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敢,可结果却是逃得比鬼追还快?

    因为喜欢,所以如此珍惜吗?即使委屈了伤害了自己也都无妨?这家伙……还真不是普通的笨即……哪点像猫啊?呵……只有那双眼吧!

    「你?」陡然响起的语声让赫连魑魅一时忘了自已是在水里,本能地戒备绷紧身躯人就直往湖底沉,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再狼狈地浮上水面,「咳咳……你跟着我!」

    「这么惊讶?我说过这方土地上对我是没有秘密的。」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湖里落水猫的拙相,戎剩竟突然觉得这模样还蛮可爱的,面皮上不再是八风不动的冷硬表情才更搭那双水灵猫儿眼。

    「咳咳……为什么……对我下这种药?」呛咳让原本就红透的脸庞又更烫热了几分,丢完问语赫连魑魅索性吸了口长气使力将自己全沈进了水里降温。

    水底望月原来是这种感受?随波众圆又随波散形,大诗仙李白想捞的是这种月亮吗?赫连魑魅漫无边际想着,无声的静像似摒除了所有烦杂,水上水下完全是两样的世界。

    身子虽然还是一样燥热得难受,但被包裹在这张冰凉的水泽里摇来晃去的,多少还是舒缓了些,可惜月色幽美却也刺眼,尤其在水波的渲染助长下,浅色的眼瞳最终还是缓缓阉上了羽睫。

    这只猫是什么意思?丢了句目的不明的问语就又没了下文?指掌轻点着颊畔,黑眸里玩味的兴彩越显深沉。

    银白月光下,那只随波逐流猫的模样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神态一如沈眠的安适,只是盏茶时间已过,却仍不见有起身的打算,这只猫,闭气的功夫有这么好吗?该不是笨到连呼吸都忘了吧……

    耐心,从不是他肯委屈自己的东西,戎剩想也不想地乎举起臂就是一掌,强大的气劲立即打人湖中将人激抛而出,旋掌回招,人又安安稳稳地飞向了他怀里。

    「魅儿,夜寒露重,想睡还不如到我怀里来。」

    离了水,尽管湿衣重重欲望的炽流却没半分抑止延缓地复又在体内喧嚣沸腾,焚身蚀魂的烈焰正如鲸涌吞着残余的意志,躯体的感触却大反其道越发敏锐了起来,就如同现在,游移在颈肤上指尖的一勾一挑即使看不到也都清清楚楚地没有半点遗漏,只因每一触及都是道不可遏抑的颤栗。

    赫连魑魅神情恍惚地张开了眼,琥珀般晶莹的瞳眸流转着丝丝情欲的彩,不时却又掠过与理智搏斗的挣扎,朦胧的视线失焦漫游着,最后终于缓缓对上了始作俑者。

    「……为什么……招惹我?」

    打一开始,这个叫戎剩的危险男人就选定了自己做为游戏的对象,那一晚所下的战帖想来不过是他突起善心,想让游戏精采点的宣告,猫捉老鼠不都先龇牙露爪威吓一番才比较有意思。

    游戏的心情他懂,原因除了无聊还是只有无聊,爷也是这般,总喜欢没事惹事,最好能闹的天翻地覆人仰马翻地,但他不懂的是……为什么会选择了自己?他的反应真带给这男人很多的乐趣吗?

    答案不该是肯定才对,待在爷身边的十年里,那人除了嫌他烦外嫌他闷外从来就不曾说过他这个人好玩,要比娱乐性,灵动可人的戎月应该比自己更为有趣才对。

    「一连两个为什么?呵,狗逼急了跳墙,猫逼急了……是自暴自弃跳崖吗?真不像你,我的魅儿不一向都能置身事外、逆来顺受吗?」

    不介意沾染了一身湿意,戎剩如同怀抱着情人般亲昵搂着水湿却烫热的躯体紧拥在胸前,愉悦地欣赏着那双猫儿眼在月光下千变万化的莹莹流彩,像颗宝石般,迷神惑心的诱人。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难得开了金口,我该满足你这点小小的好奇才是,先回答你第一个为什么,你觉得……是我害你落成现在这情境?」

    「除了你……没人做得到。」热流不断汇集,却苦无发泄的出口,所有思路全都变成了单一直线,尽管明白身体正急遽起着变化,赫连魑魅却不愿在男人面前轻易示弱,管它心再跳气再喘仍勉力让出口的语声一如无事般平稳。

    「呵……这算恭维吗?我还不知道在你这双猫儿眼里我的本事如此高呢!」

    笑睨着臂弯里红欲滴血般的唇办,戎剩大方地送上自己冰凉的长指帮忙降温,不意外发现上头已满布着齿咬裂痕……这只猫除了一双眼外原来还是有那么点的猫性,只不过如猫般的倔拗也仍脱不了一个笨字……

    「我喜欢做坏人,但还不至于无聊到玩那些下三滥的俗玩意儿,你所谓下药……可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用我的血解毒就免不了走这一遭,不过是毒质融合转换间产生的变化,明白吗?泡湖水泡到学鱼肚翻白也没用的,嗯,或许跳冰河试试会有点效果。」

    「……你,没说。」出口的颤音分不清是因为脉息太剧还是怒火太炽,赫连魑魅真的很想就这么张嘴往唇上那根爬抚的长指狠狠咬下,可想归想,背叛了神智的身体却舍不下那指尖带来的凉适。

    「你没问。」干净俐落,一句话就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戎剩开心地任薄唇弯扬,只因为那只猫的脸蛋嫣红地越来越像浸染了朱砂般的泽,更别提那双染着欲情的如丝媚眸掺了瞠怒后更显风情。

    「戎剩……呼……有没有人……呼……真被你气死过?」喘息声终于忍不住逸出了口,若是摆面镜子照照,赫连魑魅相信自己此际的脸色一定比夜叉还要难看上三分。

    有多久,不曾这般地放肆情感奔流……愤怒如涛在胸口不断澎湃高涨,杀意也如潮汹涌难抑难止?那份总是时刻提醒小心维持的理性,就只有在十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暗夜里彻底失控。只因为那一晚……他的世界,天塌地崩倾毁殆尽……

    好久不曾领略这种咬牙切齿犹不能稍霁的光火滋味,赫连魑魅眨了眨眼,眸里的悲楚悔痛一瞬而逝,倘若这时候身手还能如昔正常,他肯定会改了平日瞻前顾后、老被爷嫌罗唆的行事习惯,改学爷奉行的那套——动手永远比动口有效。

    「死了不少,你既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不置可否地简言带过,俊睑上仍是笑意盈盈的可亲模样,如鹰锐利的漆眸却没放过那双猫儿眼里的任何一丝细微变化,戎剩饶富兴味地紧瞅着人瞧。

    他又挑起了这只猫什么伤感记忆吗?情动如斯还能分的出心神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快乐琐事,这如此稀有的宝贝怎能不令他爱不释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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