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舞?”
“嗯,聂是庙里师父给的姓,小舞是因为他说我小时候老爱动来动去,像在跳舞一般,所以就叫小舞了。”
蓝隽皓表示明白的点点头,“你爹娘呢?”
“不知道。”回答过太多次的问题让她原本易感的心麻木了些,她摇摇头,倔强地不让心底深处的感受影响自己。“师父说我才刚出生就出现在庙里了。”
窥见她眼底的心伤,蓝隽皓不再多问。是他疏忽了,无端端惹她难过。
饭厅一下子安静下来,除了偶尔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外,没人开口。
蓝隽皓看着她安静地低头吃饭,除了碗里的白饭以外,不曾尝尝其他菜肴,他忍不住问:“这些菜不合你胃口吗?”
“嗯?”虽然她一口都没吃,但是光看那油亮美丽的拼盘,就知道味道一定极好,她不明白蓝隽皓怎会这么问她。“还是……白饭真有那么好吃,让你吃得头都抬不起来?”蓝隽皓注意到她从头到尾一直低着头,根本不看桌上的菜肴一眼。
“习、习惯……”她放下手中的瓷碗,轻声回答:“庙里还有十一个小孩,每个都比我需要食物,有饭吃就很好了……”
他们的生活并不容易,有一顿没一顿是常有的事,年纪小的娃娃不懂事,捱不了饿,身为姊姊的她就得自己饿肚皮,有馒头果腹就很幸福了,更何况今天还有白米饭呢。
记得师父老是告诫她: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不想因为今天的好运放纵自己,免得养刁了胃口。
看她一眼,蓝隽皓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难怪她如此瘦小!从不这么深入的接触这些与他明显处在不同阶层的人,蓝隽皓第一次发现人生来的不平等,他以为自己对家里的仆佣已做到最大的仁慈,却想不到还有许多人生活在黑暗穷苦中。
“怎么不找工作?”
闻言,聂小舞轻轻的笑了。
“谈何容易?我既不懂诗书、也不谙琴曲,说书唱曲儿第一个不行;到布厂当女工,头头儿嫌我手脏;到大人家里当丫头,管事嫌我笨,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到哪儿找工作?百花楼、凝香阁吗?也得看老嬷嬷肯不肯收。”
听着她自贬的话,蓝隽皓忍不住大喝一声:“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该死,她真的考虑过到百花楼那种地方去?
堂堂一个大男人,蓝隽皓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光是想像她巧笑倩兮的倚在窗旁,他就忍不住心中有气。
夹起一只炸得金黄香酥的鸡腿放到她碗里,蓝隽皓板着脸开口:“吃,以后你就是蓝府的人了,不准你再有这种念头。”
看着自己面前的美食,她的注意力明显地被转移了,根本没听到他后来说的话。
“这……这是给我的?”她小声而迟疑地问道。
向来他们都只能啃啃骨头过干瘾,想不到,现在竟有这么一大只鸡腿放在她面前。
点点头,蓝隽皓努努嘴。“不喜欢吗?”
“不!”一回答,聂小舞才发现自己太急了,她不好意思的牵动嘴角,浮上红云的双颊显得有朝气多了。“谢、谢谢……”
轻轻咬了一小口,感觉多汁的鸡肉在口中融化,聂小舞满足而不舍地放下筷子,从怀中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
“你在做什么?”蓝隽皓不解地看着她的动作。
“小七生病了,他一定很希望吃些肉,我已经吃饱了,这些我想带回去给他吃……”她一边喃喃地道,一边将鸡腿包起攒进怀中,油渍马上渗透了原本干净的衣裳。
“你……”
蓝隽皓张开口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春喜急吼吼地喊了起来:“天哪,你又把衣服弄脏了!”
被他突来的叫声吓了一跳,聂小舞一愣,蓝隽皓则偏头严厉地看他一眼。
蓝隽皓能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不过,她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他留下她可不是为了给她一顿好吃好喝的而已呀!
他不发一语地伸手张罗,不一会儿,聂小舞面前的碗便堆了像山一般高的菜肴。
“吃,离开前我会安排的。”
蓝府在这儿也有不少生意,他可以让年纪大点的小孩到店里帮忙、赚点儿银两,有谋生能力就不怕没东西吃了。
“这……”
聂小舞犹疑地看看自己的碗,又看看他,不确定自己究竟听到了什么,是自己的祈祷终于灵验了吗?
没有向人解释的习惯,蓝隽皓板着脸僵硬地说:“吃。”
看着他严肃的脸,聂小舞突然笑了。其实,他的心思并不难猜,他的性格也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酷无情,在她过去所遇到的人中,除了庙里的老师父外,他是排行第一的好人了。
端起碗,她放心的吃了一大口白玉芙蓉,当清淡的香气在她口中弥漫时,她觉得再也没有比这一刻更幸福的了;只不过,刚刚跌倒擦伤的手肘让她无法舒服的靠在桌缘吃饭,只得学街上算命师批命时一般悬腕,但短时间还好,吃了几口后她渐渐吃不消了。
“你的手怎么了?”
注意到她怪异的动作,蓝隽皓不解的问,在她来不及回答前一把拉过她的手,掀起长袖。
“啊!”手肘的伤猛然受到拉扯,聂小舞痛呼一声,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雪臂上刺眼的瘀青,蓝隽皓低声问道。
“没……没事……”她陡然地挣扎着要收回自己的手,无奈他的手仿佛钳子般紧紧扣着她,她的脸霎时难堪地涨红。
虽然没有娘亲教导,但是,她也明白女子的身体是不可以随便让人看见的,她和蓝隽皓非亲非故,充其量他也只能算是帮她解围的好人罢了,现下竟让他对她不规矩……她的眼眶一酸,泪水便啪答啪答地往下掉。
“还说没事?”见她流泪,蓝隽皓误解了她的意思,愈发不肯放手,皱眉低吼:“春喜,找大夫来!”
他也不懂自己干嘛为了一个女人紧张兮兮的,但是,看着原该无瑕的玉臂,他的心就忍不住紧缩。
“不、不用了……”
受伤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多亏她天生丽质,才从没在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她在意的不是手臂上的这点儿小伤,她在意的是他呀!
垂下头,她极力忽略手臂上传来的温暖。
“你只要放开我就好……”
听到她这么说,蓝隽皓才霍然明白,但不晓得为什么,极少动怒的他竟觉得内心波动了起来。
阴鸷地盯着她乌亮的头顶,蓝隽皓低哼一声:“你倒大胆呀,还没有人敢开口要我做什么呢。”
分不清他究竟是嘲讽还是警告,聂小舞选择沉默。
刚刚在市集上交手时,她就明白单纯的自己绝非他的对手,他太聪明、也太深沉了,他的心思不是她可以臆测的。看着自己大掌中的柔荑,娇小得不成比例,黑与白形成强烈的对比,蓝隽皓突然加了点劲儿,满意地看到她故作冷漠的容颜有了变化,即使那个改变是因为痛!
“放……放开……我……”聂小舞咬牙忍受手上的疼痛,固执地低喃。
如果,伤害她能让他心情愉快进而放过她,她不介意忍受他的折磨,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看着她执拗的模样,蓝隽皓的怒意更炽。
“如果不放呢?”
他阴沉的声音让屋内的温度降到冰点,原本扑鼻的饭菜香早已消失,春喜见情况不对,则识相地站到一旁不敢多话。
他是不明白为什么爷会对这个乞丐婆这么感兴趣,但是,现在这个场面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还是闭嘴吧。
“……”猛然抬头,聂小舞看他的眼里充满了不解。
不放?这是什么意思?
“你没忘了我救那个小贼时说的话吧?”
她的心猛然一缩,那轻蔑的口气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别那样说小四……”她虚弱地说道。
庙里的孩子在她心中都是她最亲密的亲人,是好是坏,都像在说她一样,蓝隽皓不屑的模样让她瑟缩。
恍若未闻她微弱的哀求,蓝隽皓冷哼一声,对她惨白的脸色视若无睹。
“我姑且大胆假设你的记忆力够好,”用另一只手抬高她的下巴,蓝隽皓毫不留情地看进她眼眸深处,恣意探索着她的一切。“记得我说的话——我要你!”
再次听见这霸道的三个字,聂小舞还是忍不住从心底升起阵阵寒意,身子微微颤抖。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这种话时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聂小舞不敢多想,强迫自己勇敢地与他对视。
见她明明怕得发抖还是挺得笔直的背脊,蓝隽皓眼里迅速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她很勇敢,而他,一向喜欢挑战!
缓缓的扬起嘴角,蓝隽皓笑了,低沉的笑声一下下撞击她的心,让她的胃起了阵阵痉挛。
“你……要……什……么?”虽然明白开口后得到的答案绝对不是她愿意听到的,聂小舞还是忍不住抖着声音问道。
闻言,蓝隽皓突然敛去笑容,原本邪佞的表情瞬间变得正经无比,却更添一股慑人的气势。
“你可以给我什么呢?”他沉声问道。
摇摇头,她显得慌乱而无助。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没有……”
他是这么高贵的一个人,光是看着他她都自惭形秽,还能有什么可以给他呢?她惶恐地看着他,呼吸渐渐急促。
看她这副模样,蓝隽皓慢慢地放开她的下巴,修长的食指迅速地在她柔软的胸口上轻轻一点。
“心。”他盯着她,开口要求她的灵魂。“我要你的心!”
☆☆☆
或许是不同的环境,也或许是蓝隽皓的话让她困惑,躺在干净而略带点儿花香的床铺上,聂小舞竟一夜无法成眠。他说要她的心是什么意思?她从没想过扑通扑通跳的心要怎么给人,给了人她还活得了吗?
纤细的小手捂着胸口,靠近心房的位置兀自发热。
她一定是疯了,脑海里才会一直回想着他说这话时发亮的双眼,而不是羞辱地咬舌自尽。大抵没有哪个姑娘家会像她这样不知羞吧!但是,她向来不懂得说谎,不可否认的,他眼底的光芒、他脸上的专注,实在吸引了她。
翻了个身,她侧卧着看向窗外。
今日又是十五了,半挂在夜空的月儿像个圆盘儿似的,发出柔和的光芒。
从小她就爱看月亮,在庙里她的房间原本是储藏室,别说窗子了,连个小洞都没有,白天夜晚都一样暗地,所以,哄睡其他小孩后,她常在月圆之日溜到屋顶上去,痴痴傻傻地对着天空发呆,天马行空地幻想,想着自己、也想着其他小孩的未来,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在其他的地方看见相同的圆月,这让她有些兴奋。
蓝隽皓说明儿个她要跟着他和春喜一起回去,虽然有些不舍,但是,基本上她是向往的。
在她心底的幻想中,一直有一部分是空白的,她不知道该如何填补它,因为她没有办法脱离这儿的生活,现在有机会到别处看看,或许,她会有不一样的梦也说不定。
老师父常说她的心太野,脑子里净是稀奇古怪的想法,若生作男儿身必有一番成就,但生作女儿身,注定是要吃苦的。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问老师父他也只是摇摇头不语,要她好自为之。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怎会换来这么严厉的警告?是因为她爱发呆吗?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明天她就要离开这儿了,未知的旅程恁地吸引她,更何况,蓝隽皓还答应她只要她努力工作,他会给她一些银两,这么一来,弟弟妹妹们的生活就没问题了!
春喜说蓝府是个极了不起的地方,光丫头就有数十个,加上小厮、管事、伙夫、厨娘……就有百来个了,大伙儿都住在蓝府后头的三个院落里,一起工作、一起吃饭,她从来没想像过、也没想像这是怎么一个画面,那要好大好大的房间才容纳得下这么多人哪!
看着外头的月亮,乱七八糟的想法飞快地在她脑海里掠过,待她被一阵粗鲁的拍门声惊醒时,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倦极睡去。
“起床了,懒丫头,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睡!”春喜扯着喉咙喊道。
自从知道她要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后,春喜心里便极不舒服,在蓝隽皓面前他是不敢说什么啦,不过,私底下他可是挺不以为然的。
想想嘛,像爷那么尊贵的人,没事要一个乞丐婆跟在身边做什么?爷八成是被她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给骗了。
房里,聂小舞霍地起身,惊魂未定地瞪着房门好一晌,才恍然大悟自己身在何处,忆起自己的身份已成了蓝府的丫头。
她慌慌张张地从床上跳下,不过,这儿的床和她的习惯高度有挺大的落差,一个不小心便滚下来,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噢……”
龇牙咧嘴地皱着眉,她痛苦地抱着撞疼的肩膀。
老天,这两天她跌倒的次数可真多呀!慢慢地从地上爬起,她试着动了动,发现并没有太大的伤害才放心了些。
她可不想还未上工就被爷给撵走呀!
在门外听着房内一阵乒乒乓乓,春喜皱起眉头,扬声问道:“你在里头做什么?拆房子呀?”
不能怪他这么怀疑,听听那声响,他真没见过比她更粗鲁的女孩儿。
摇摇头,确定她已起床,春喜再度扬声:“动作快一点,我先去服侍爷用膳了,梳洗好你自个儿到外厅来吧!”
还好府里的丫头都勤快,到时请嬷嬷派两个丫头监督她,好好调教她一番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春喜一边咕哝,一边快步离去。
待聂小舞穿戴整齐到了外厅,才发现蓝隽皓早用完餐,结了账在客栈外等着她。
走出客栈,一眼便看见高高坐在马背上的蓝隽皓,他伟岸昂藏的体魄迎着初阳,宛若战神一般,令人目眩。
“爷……”聂小舞学着春喜轻声叫道。
蓝隽皓很快的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对不起,我睡迟了……”教他毫不掩饰的目光看红了脸,聂小舞低下头,不安地缠绕着自己的手指头。
她还以为过了一夜就能习惯他的注视,现在她才知道,恐怕一辈子她都习惯不了了,他的眼神是那么专注、那么深邃,仿佛能燃烧一切似的,教人不敢直视。
意识到他的视线落在她扭绞的指头上,她更加惶然了。他生气了吗?他不带她走了吗?
这个想法一掠过心头,她马上惊慌地抬起头。“我……”
没让她说完,蓝隽皓头轻轻一场,示意春喜将一匹系在柱子旁、体型较小的母马牵过来。
愣愣地看着缰绳另一端高大的动物,聂小舞惊诧地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她从没发现马儿长得这么恐怖,以前看人骑着马飞奔,总是又羡慕又嫉妒,觉得那姿态真是好看极了,现在靠这么近,几乎可以真确地感觉到它喷出的鼻息,她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喏,你动作太慢了,爷和我都吃饱了,这些包子给你,等一下上马吃。”没发觉她的异状,春喜将一包热腾腾的东西往她怀里一塞,顺道将手中的缰绳一并交给她。“这马是爷昨日在市集上帮你买的,你可得好好照顾它,回府的路途遥远,光靠你那双脚没走上一年半载是到不了的,千万别亏待这匹马喔,一路上我会教你怎么照顾它的。”
傻愣愣地瞪着自己手中的缰绳,聂小舞根本没听清楚他究竟在嘀咕什么,只觉头皮渐渐发麻。
天哪,又来了,它又拿那双吓人的“马眼”瞪她了!
见她迟迟不动,春喜奇怪的回头看她一眼。“你没问题吧?”
“没……没有……”生怕回答错误会被留下,聂小舞硬着头皮回答。
天晓得,她的脚都快站不住了!
“那就好,如果你不会骑马就麻烦了。”
“呵呵……”勉强拉开嘴角,她无意识的傻笑两声。
是呀,这下她是真的麻烦啰!
面无表情的瞥她一眼,蓝隽皓没有说什么,径自掉转马头。“走吧。”
城里的街道又是摊贩又是行人,恁是再棒的骏马都无用武之地,一行三人慢慢踱步,一边观赏街道风光,大半天时间才出城。
春喜利落地一翻身,骑上了自己的马。“你也上马吧,这样行程快点儿。”
“我…”惧怕地看了看身旁的庞然大物,聂小舞咽了咽口水。“不……不用了,你不是说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吗?刚起床体力正好,我跟着你们跑一段路好了……”
“跑?”春喜怀疑的扬高声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是不是睡糊涂了呀?”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放着宝马不骑,宁愿牵着马跑步呢!
“爷,怎么办?”
瞥她一眼,蓝隽皓两脚轻夹马腹。“随便她吧。”
看出她的惧意,也明白她的顾忌,他倒挺有兴趣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刻意放慢速度,蓝隽皓把身下的爱驹控制在一定的速度。本性剽悍的宝马得不到速度的抒发,不满地仰头长嘶,尖锐的鸣声让聂小舞又是一惊,脚下一个颠簸差点儿又跌倒。
可、可……怕的动物……
见蓝隽皓向前,春喜摇摇头,当然是赶紧跟上,那头脑不清楚的丫头就让她在后头跑了。
虽然炎夏已过,但是,秋老虎的威力仍旧不可小觑,才一小段路,聂小舞就吃不消了。
一手牵着马,一手捂着发疼的肚侧,她张着口直喘气,一张脸涨得通红,脚步愈见蹒跚。
天哪,究竟还有多远哪?难道真如春喜所说,得走上一年半载?若真是如此,恐怕她是到不了他口中样样第一的蓝府,就香消玉殒在半路。
距离渐渐拉长,她头昏眼花地看着高踞在马背上的二人,开口想喊,干涩的喉咙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奇怪,她跑得要死要活,怎么身旁这只可怕的动物轻松自在?
“喂,你还好吧?”偶然一回头发现她竟落后这么多,春喜又旋了回来。
眼角的余光瞥见蓝隽皓也跟着优哉游哉地回头,聂小舞抬起头勉强拉开嘴角,露出一个不能再难看了的笑容。
“还、还好,没事……”
“是吗?”怀疑地看着她明显一点儿都不好的模样,春喜问道:“要不要歇会儿?”
虽然他并不赞成主子带她回府,但是,看她狼狈的模样还是让人忍不住想呵护她,他别扭地继续问道:“要不要我帮你向爷说去?”
“不用了,我还可以,再走一小段我就骑马……”虽然真心感谢春喜的关心,但是,她却不得不敷衍的回答。
要她上这匹大马,她宁可累死自己算了。
瞧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地不晓得在说些什么,春喜不放心地再问一次:“真的可以?”
笑着点点头,聂小舞的气顺了些。
春喜还想说些什么时候,一整个早上鲜少开口的蓝隽皓冷不防地出声:“她说没事就没事,你一直问她干嘛?”
该死,她干嘛对春喜笑得一副花痴样?
“走!”二话不说地掉转马头,他绕到她身后。
“爷?”
“我走后头欣赏风景。”蓝隽皓低声应道,姿态狂狷不羁。
见状春喜当然得随行在侧,也跟着绕到后头。
看到此等阵势,聂小舞顿时傻眼。
她……她又不知道方向,让她带头对吗?
“还不快走?”
轻柔的嗓音从头顶上飘下,让她没来由地颤了一下,答应了一声便再度扯动酸疲的双腿。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虚弱,走没三两步又开始喘了,活像路旁的野狗一般。
不知道史上有没有走路走到累死的纪录?若没有,她大概可以创纪录了。
胡乱地想着,她觉得身体愈来愈热,脑袋瓜愈来愈重。“小心——”聂小舞一个不留意踢到路中的一颗石子,春喜马上机伶地大叫。
“谢、谢谢……”晃了两下,聂小舞勉强撑住自己,她想抬头告诉他没事,却觉一阵天旋地转。
看她突然身上一软往地上瘫去,蓝隽皓像支箭般从马上跃起,赶在她落地前拉她入怀。
“爷——”见他突然从马上扑飞而下,春喜吓得魂不附体,放声大叫。
迷迷糊糊中,聂小舞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双全世界最黑、最美的眼睛,深邃的黑潭中有着担忧、紧张、以及一些她也理不清的情绪。
“对不起……我又惹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