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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密无间 第十二章 作者:桑德拉·菲尔德
    莫丹沿车道走着,四周潮湿的常青树和腐烂的树叶散发出清香的气息,夹杂着大海的咸味扑鼻而来,令她神清气爽。她兴奋地意识到,自己正在踏上雷利居住和生活的地方,虽然脚下的这块土地与沙漠完全不同,但有一点却非常相似:同样荒芜,同样空旷。

    车道在林中婉蜒伸展。走了一会儿,她才看到茂密的枝叶里透出一线灯光。她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向灯光走去。灯光越来越近了,她把自己隐没在黑暗里,瞪着眼睛,盯着前方:她对雷利的家一直有强烈的好奇心。

    她站的地方是雷利家的房后。即使在房子背面,也不难看出这是一幢相当漂亮的住宅。用染了色的杉木制成,屋顶用的是圆木盖板,花岗岩烟囱高高地耸立在屋顶上。莫丹穿过潮湿而又茂密的冷杉树群,为自己凭直觉毅然决定改换装束而暗暗庆幸。多亏换上了这身旅行装,只是崭新的皮靴和闪闪发亮的风衣有点不合时宜。

    再往前走,房子的正面出现在她眼前。一扇扇高大的窗户如同船头指向大海。莫丹好似看见惊涛拍岸、浪花四溅的宏伟景观,好似听见山崩地裂、震耳欲聋的冲撞声。她抽身隐藏在树丛中,摘下雨帽,向房子里张望。

    雷利坐在一张低背长椅上,旁边是巨大的花岗岩壁炉。炉中的火苗一窜一窜地摇曳轻舞,詹妮偎在他身边,聆听他读书。一只大黑猫蜷成一团酣睡着。

    此情此景令她怦然心动。随之,恐惧攫住了她的喉咙。他们三个看上去是那么悠闲自得、心满意足。一个星期前,詹妮还不肯这么近地靠着雷利,甚至连他的手都不碰一下。

    他们不需要她。没有她,他们过得很好。

    雷利回到了他深深眷恋的大海,大海的险恶和刺激环绕着他。莫丹,你对他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微不足道的了。

    她沮丧地叹了口气,身子顺着树干往下溜,一屁股坐在长满苔藓的草地上。树枝上落下的雨水流进了她的脖子里,她毫无察觉。悔不该跑到这里来,真是傻透了。

    雷利读完了,合上书,詹妮扑在他怀里撒娇。雷利站起来,把詹妮高高举过头顶,詹妮兴奋得大声尖叫。雷利又抱着她走出客厅。他已经不瘸了,莫丹忧郁地想,这也已经成了往事。

    凹凸不平的树皮硌得她的背有点疼,裤子湿漉漉贴在腿上,雨滴像泪水一样顺着脸往下流。不过,她还是没忘了幽默一下:我可没哭。

    雷利离开客厅十分钟左右。这十分钟对于坐在潮湿的杉木树下的莫丹来说,好像遥遥无期。真希望她从来没对父母讲过她要来这儿。这种愚蠢的举动她还从来没干过。要是现在她能一下子回到沙漠的岩石那儿,让她怎么都行。尽管沙漠不再给她带来安宁,至少会让她感到亲切。

    她的心又一阵狂跳,雷利回来了。他往壁炉里添了根劈柴,拍了拍大黑猫,又走出客厅。回来时,一只手端着杯咖啡,另一只手拿张报纸。他坐下开始看报。

    回到车那去,一个声音在莫丹耳边低语。雷利永远不会知道你曾来过这儿。他不需要你。你瞧瞧他,有漂亮的房子,有爱他的女儿,有追求的事业,什么都有了,他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

    莫丹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呆在这儿,面对他,还不是干等着遭拒绝和蒙受羞辱吗?何必要等着这种结果呢?

    离开这儿,莫丹,马上离开。

    她一步一滑地退进林子,直到再也看不见雷利的影子。然后磕磕绊绊地穿过灌木,走到车道上。雨越下越大了。她的风衣说是防水的也不管事了。她被淋得像只落汤鸡,浑身冻得发僵,全部知觉和情感似乎都被锁定了。她终于走到停在公路旁的车边,手伸进衣袋里摸钥匙。

    一辆汽车似乎从天而降,疾驰过来,雪亮的车灯刺破茫茫的黑夜和蒙蒙的雨幕。莫丹被突如其来的两道耀眼的光柱弄得不知所措,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刹那间,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会被这辆车撞得粉身碎骨!突然,一个急转弯,车子鸣着笛从她身边擦身而过,顷刻之间就跑得无影无踪。

    莫丹"啊"的一声松了口气,身子靠在车上,险些一命呜呼了……只有一步之遥。

    有惊无险的生死关头,倒让她的脑子重新开始运转,僵硬麻木的肢体也变得灵活了。一切迷惑与疑虑顿时变得明朗清晰。麦克的话没错,她在盐湖城的举动可以称之为逃跑,其实就是逃跑。

    这一次她不想再当逃兵了。

    她沿着路边跌跌撞撞地走着。即使发现雷利不爱她,会让她难以承受,她也必须先弄明白再说。豁出去了,成败在此一举。如果他真的不爱她,她会马上离去,在新墨西哥或者德克萨斯找一份工作,总之离缅因越远越好。

    但当务之急是她必须先弄清事实。

    她第二次艰难地穿过雨水淋淋的树林,来到雷利的房前,站在一棵高大的松树下,茫然地擦着脸上和头发上的雨珠。她得等十五分钟以后,詹妮睡着了,再去敲雷利家的门。

    要是他撵我走,至少让我明白他不爱我。那样我就可以彻底把他忘了。

    也许。

    她身上发抖,不是因为阴冷潮湿。她把两只手揣进口袋里想暖和暖和,却只是徒劳。她苦苦地等候着,手表上的秒针一下一下地移动,时间慢得令人难熬。

    如同在看一场电影,她看见雷利一把把报纸扔在地板上,站起身来,在客厅里踱来踱去,不时地把目光投向窗外黑沉沉的雨夜。她的心不由得紧缩了一下,想到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除了无可奈何地接受那个无情摧残它天性的栅栏以外,别无选择。莫丹紧咬着嘴唇,看他走到壁炉旁,站在那里,两眼紧紧地盯着炉中跳跃的火焰,一只手搭在擦得锃亮的木质炉台上,有节奏地打着拍子。

    突然,像有谁一拳打在她心口上,她看见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炉台上,双肩颓唐地垂了下去。

    他垂头丧气,精神沮丧,仿佛面对现实忍无可忍,却又不得不忍。

    莫丹的心剧烈地跳动,胜过远处的涛声。她笔直地挺立在树下,已经明白自己应该如何去做。她不顾一切冲过树林、冲过脚下的树根和岩石,直奔门口。她一心想的只是:回到雷利身边,尽一切可能把他从绝望中解脱出来。

    雷利一定是从余光中看见了什么,他警觉地转过头,向门口走去。莫丹只顾往前跑,一不留神撞在一根干枯的材于上,膝盖着地摔在地上。尖尖的树枝在她的脸上划了一道口子,疼得她惨叫了一声,用手捂住伤口,爬起来继续向前跑。

    门开了,一束灯光照进树林,晃得她睁不开眼。"谁?"雷利喊道。

    莫丹摇摇晃晃地从树林走到车道上,低头看了一眼血迹斑斑的手。她又一次暗暗庆幸没穿那件新外套,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是我。"

    "是你,莫丹?"

    他像是遭到重击一般,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这是什么意思?他爱她吗?还是她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她凭什么那么自信,以为只要一见他的脸,一切就全都明白了?她向前挪了几步,"我……我来看看你。"她说。

    你的聪明机灵都哪儿去了,莫丹。接下来你应该说外面正下雨,这才更巧妙些。

    "你的脸怎么了?"雷利一眼看见了她脸上的伤口。"你的脸出血了。"

    "是出了点血,"她有气无力地说,"反正不是演戏化的妆。"

    "我看和演戏也差不多,"他冷冷地说,"在伸手不见五指、风雨交加的夜晚,一个我以为从此再也见不到的女人,鬼鬼祟祟地藏在我家附近的树林中。"

    她万万没料到他竟会这样说,一时无言以对,想止住脸上的血,却弄巧成拙,鼻子、下巴、手指上抹得到处是血。

    慌乱中,她想到沙漠,唉,这是何苦?干吗不老老实实呆在沙漠里呢?

    雷利走下台阶,朝她走来。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套头衫,一条褪了色的牛仔裤,步履轻快洒脱,让已经习惯于他跛行的莫丹耳目一新。莫丹一动不动地站在车道上,像被钉子钉在原地。雷利走过去,刚要抱住她的肩膀,她却躲开了,烦躁地说:"别碰我!"

    这句话像鞭子一样狠狠地抽在雷利身上,他退了一步,停住不动,雨珠落在浓密的头发上,闪闪发亮。莫丹又说:"我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得先和你谈一谈。"

    他充满敌意地看着她,就像在柽柳树林里霍华德看她的眼神一样。"进屋去吧。你不会想让我们在这儿挨雨淋,都得肺炎吧?"

    "我知道我在干蠢事,雷利,"莫丹的喉咙有些硬咽,"对不起。"她低头看看自己,惊讶地说:"我这个样子活像只落汤鸡,是吗?"

    "被淹死的耗子我见过好多,也就是你这副模样。"

    他浑厚的声音使她为之战栗。他那独特的声音,即使充满敌意,也永远富有磁性,永远让她喜欢。她从容地走过他身旁,迈上台阶,走进一个宽敞的走廊。走廊里挂着一大一小两件油布雨衣。黄色的小雨衣肯定是詹妮的,大雨衣无疑是雷利的。"詹妮睡了吗?"

    "睡了,躺下就着。上星期每次睡觉前,不是哄就是讲故事,总要折腾半天。来,把外衣脱下来给我。"

    他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一点欢迎她的意思。莫丹把外衣脱给他,弯下腰脱靴子。可她的手指冻僵了,怎么也解不开鞋带。雷利不知说了句什么,蹲在她脚边帮她解。望着他那宽宽的肩膀和低下的头,莫丹暗暗发誓,不能哭,坚决不能哭。

    至少现在不能哭。

    "多谢。"莫丹把靴子脱了下来。袜子也湿了,裤子湿得透透的,贴在腿上,像一层又湿又冷的皮。

    雷利毫无表情地说:"你最好去洗个热水澡。晚饭吃了吗?"

    莫丹点点头,"在路上吃的。有杯热咖啡就行了。"

    雷利领着她,穿过一间宽敞的厨房,来到卫生间。这里四周都镶嵌着杉木木板,散发着杉木的清香。地是深蓝色的,毛巾也是深蓝色的。雷利说:"浴衣在门后。"

    既然她已经半裸着来到这儿,还能说什么呢?莫丹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喃喃地说:"我的车停在车道的另一头,衣服全在车上。不过千万要小心——几分钟前我差点被一辆开得飞快的汽车撞死。"

    "噢,那就更有戏剧性了!"雷利话里带刺地说,"你先好好洗洗吧,我会把你的衣服放在小厅里。"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上门走了。

    他哪像个热恋中的男人,但也不像无所谓的样子,这一点她敢用她的新外套打赌。她转身走到镜子前,打量了一下自己。

    她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简直像个鬼。大半个脸都是血水和雨水,头发乱七八糟地贴在头皮上。也许是紧张的缘故,殷红的血让她感到一阵恶心。

    她脱光衣服,走到喷头下,水暖暖的。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擦干身体,打开卫生间的门,只见装着全部新衣服的背包和塑料袋整整齐齐地靠墙放着,不见雷利的踪影。莫丹从背包中找出她想要的衣服,抓起一个塑料袋。几分钟后,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覆在脸旁,脸上的伤处贴了一小块膏药,化了化妆,苗条的身上穿着款式新颖的外套,下身裹着长长的羊绒裙,穿着一双黑色的长筒丝袜,这身装束显得她的眼睛格外碧绿。一切打扮完毕,她昂首挺胸、精神焕发地走进起居室。

    雷利站起来,递给她一杯热腾腾的咖啡、莫丹接过咖啡,贪婪地看了一眼,好像从没见过咖啡似的,轻轻放在松木小几上。大黑猫正懒洋洋地躺在壁炉旁。莫丹把脚趾伸进厚厚的地毯,热烘烘的炉火把她的脚腕烤得舒舒服服。她抬头看了一眼雷利,"我千里迢迢跑来,只是想对你说句话,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喘了一口气,接着说。"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那就是我从盐湖城逃跑是因为我害怕。"她用手掌抚着裙边,"刚才,我从窗外看见你和詹妮呆在一起幸福美满的样子,我又差点逃跑了。"

    雷利高大的身躯纹丝不动,不知此刻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坐得离他很近,可以明显看出,上周留在他脸上憔悴、颓丧的痕迹。

    莫丹鼓起勇气说:"上星期我去找过麦克。我们聊了许多关于你的事。他还讲到孤儿院和鲸鱼。后来我去看了我父母,和他们短短十分钟的谈话,胜过二十九年来我对他们婚姻的了解。他们的婚姻的确不是完美无缺的,但却美满、真实,我希望的正是这样的婚姻。"说完她又急不可待地补充道:"麦克认为你爱上了我。我母亲则认为我爱上了你。"

    雷利的面部表情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莫丹越说越激动:"可现在看来,你根本不像个热恋中的男人,倒像是巴不得我被洪水冲走。我真傻,干吗要跑到这儿来?我只是想亲耳听见你说你不爱我,不需要我。只要你对我亲口说出这句话,我就立即从你生活中消失,并且永远不会再想到你。"

    讲完了这番没有任何准备的话,她说:"我还想要点咖啡。"

    她的手指依然冰凉发僵,端咖啡的手有点不听使唤。雷利不动声色地说:"莫丹,那你是怎么想的?你认为你爱我吗?"

    壁炉中的劈柴"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大黑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它的两只耳尖都没有了,脸上有好几道疤痕。"这猫可不太漂亮。"

    "是詹妮从走失宠物领养所选的。它去年冬天走失了,冻掉了两只耳朵。你别转移话题好不好?"

    领着女儿去宠物领养所,挑一个也许是最丑的小宠物抱回家养着,这是雷利的性格。一瞬间莫丹恍然大悟,她为什么横跨大陆,千里迢迢飞到盐湖城,并在十一月的雨夜穿过荒凉的半岛找到雷利。"其实,这再简单不过了,"她声音有些沙哑,"我为什么要到这里,其实道理非常简单;一件珍贵的东西摆在我面前许多天,而我却不以为然,视而不见。"

    她把咖啡杯放在茶几上,鼓起全部勇气,走上前去,用两只冰凉的手捧住雷利的脸。"我清楚地知道我爱你,真的,只不过可笑的是,我是最后一个认识到这点的人。"没等他反应过来,莫丹踮起脚尖吻了雷利,她的嘴唇在他的嘴上大胆、坚决地滑动着。她发现,她一生中从没有过这么真实的感觉。

    接着,她倒退了一步,等待他的反应。他会不客气地推开她吗?他会对她说,你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干吗?真是愚不可及?或者相反,他也许会欢迎她进入他的生活。

    她的心在狂跳,快跳出嗓子眼儿了。雷利看上去仍是一副木然的样子,和刚才莫丹出现在黑暗中,他站在台阶上的表情没什么两样。

    他终于说话了,用莫丹从没听过的嗓音说:"我的上帝啊,莫丹。"他把她拉到怀里,用火一样的激情拥抱着她,让雨一般的亲吻落到她脸上、脖子上、头上。她的手指深深地插进他的头发,柔软的胸脯紧贴在他胸上。

    在无言的叹息中,雷利把她一把抱起,走到一个门口,一脚把门踢开。莫丹像一个在睡梦中的少女,隐隐约约看见几排书架和俯瞰着海湾的高大窗户,还有一张宽大的床,上面铺着一个森林般幽静的墨绿色床罩。

    他把她放在床上并俯在她身上。她掀去他的外衣,手指触到了他的肌肤,令她回想起他温暖的胸膛。刚才还十分复杂、微妙的关系急转直下,变得如此简单,简单得令她晕头转向。她说了一句:"雷利,我回家了。"

    "你就是我的家。"他如饥似渴地吻着她,她的拘谨和羞怯顿时一扫而光。她抓住他的手,把它们放在自己的胸上。

    "所有的塑料袋我都翻遍了,怎么也没找到那个黑色胸罩,还白浪费了我半天时间。"她娇嗔的笑容令他心荡。

    他抚摩着她那丰满、坚挺的乳房,"你那么勇敢,又那么美丽。"他嘟囔着,又吻了她,并把外套脱了下来,然后开始脱牛仔裤。莫丹躺在他身边,望着他健壮的躯体,闻着他皮肤散发出的特有的气息,她陶醉了。她相信这是一个令她刻骨铭心。至死难忘的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她深深地爱着这个男人。现在他已经敞开火热的胸膛,等着她投入他的怀抱。

    雨点敲打着玻璃。莫丹平静地说:"我不仅能看见你,还能看见你身后的大海。雷利,我们有许多地方很相像。你和我,我们都喜欢空旷自然的地方。"

    "你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地方,同时也是我的家。"他的话突然变得粗鲁,"给我把衣服脱掉,莫丹,现在就脱。"

    莫丹顺从地站在床边,充满诱惑力地让裙子自然脱落在地板上,把套衫从上面拽起,露出两只乳房,然后又脱去长筒袜和贴身的黑色内衣。雷利把头埋在她的腹部,然后向下滑去,探寻她最敏感的地方,直到她的身体像绷紧的弓一样拱起,发出忍无可忍的尖叫声,仿佛一支箭要从她的体内飞射出去。

    他把她平放在床上,长久地凝视着她那对湖水般碧绿、深邃的眼睛,一双大手开始慢慢地抚摩她光洁如玉的肌肤,那么耐心,直到她又开始发出一阵阵难以遏制的、渴求的呜咽声。她注视着他的蓝眼睛,在夜色中由蓝变黑,听见他声音急促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一波波的激情浪花将他们包围,性欲和爱情交织在一起,渗入了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两者本来就是不可分离的。莫丹在想,她好像脱胎于雷利,而这种想法对她来说是全新的。

    然而思想很快就被感觉所取代。这是一种躁动不安的感觉,如同海上掀起的风暴,如同沙漠里突发的洪水。他们是被风暴和洪水卷走的两个生灵,一个是海鸥,一个是沙漠之鸟,他们挣扎着、拼搏着、呼喊着,两个声音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然后突然跌落,之后平息,一切都逐渐归于平静。

    莫丹浑身颤抖,紧紧依偎着雷利,费了好大劲儿终于说出:"爱情会改变一切。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爱你,好像以前我从来没做过爱似的。"

    他一只胳膊撑着身体,另一只手颤抖着把她脸上的头发持到后面。"莫丹,现在轮到你问我的时候了"

    "问你是否爱我?"莫丹抚摩着他那棱角分明的颧骨,又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从来没想过要问你这个问题。"

    "不,问我,莫丹。"

    她温情脉脉地说:"雷利,你爱我吗?"

    "我爱你,莫丹。我用整个身心爱着你。"

    泪水涌上了他的眼睛。莫丹心疼地问:"你难道不高兴吗?"

    "我高兴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她把他的头贴到自己胸前,紧紧抱住不放。他的头逐渐抬起,对着她的脸颊。"你知道吗?除了你以外,我从没对第二个女人说过'我爱你'。我爱你,多么简单而又复杂的三个字。我真高兴我从没对其他女人说过。这三个字只属于你。只要你愿意,我也是你专有的。"

    "噢,当然,"她的嘴角在黑暗中弯起。"我愿意。"

    "你会嫁给我吗?"

    "会的。"

    他用两只胳膊肘支撑着整个身子,惊异地问。"就这么简单?就两个字'会的'?可我却为了这两个字被折磨了整整一周啊!"

    "我最最心爱的人儿,雷利,我也是全身心地爱着你。一刻钟之前我还心乱如麻。现在一想到要嫁给你,我就心花怒放,飘飘欲仙。"

    "你给我老实呆在床上,飘哪儿也不成。"雷利把她按在床上,吓唬着她。

    她在他身下挑逗地扭动着臀部。"我妈妈出身于清教徒家庭。幸亏这场面没让她看见。别以为你向我求婚了,就可以从此有恃无恐了。"

    "那好吧,"雷利说,"你给我老实躺着别动。否则你猜会怎么样?"

    她优美地打了个哈欠,"大不了再来几次呗!"

    "你还是当心点,否则我们就打求婚后的第一架。"他说。

    莫丹突然紧张地说:"哎,你说,要是詹妮知道我们要结婚,会怎么样?我们要不要再稍等一阵,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

    "莫丹,打一开始詹妮就没把你当外人。这几天她整天念叨你。实话说,这反倒使我心里更难受。哎,不如在圣诞节举行婚礼,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忘记周年纪念日了。"

    莫丹没说话,反而胳肢起雷利来。雷利在她脸上、脖子上印了无数个吻。过了一会,雷利突然问道:"莫丹,可是你的工作怎么办?你还打算回波士顿教书吗?"

    "我打算辞去那边的工作,"莫丹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告诉了雷利。"去乡村中学教书,我需要重考一个新执照。无论如何我必须换换环境了。"

    "你都想好了吗?"

    "想好了。现在的这份工作已经影响到了我的身心健康,也没什么意思。"

    雷利又吻了她一下,"我和纽约一个出版社在谈一个合同,这个星期要正式签约。如果这样,明年直到后年,我既要负责研究站行政方面的事务,又要着手写一本关于鲸鱼的书,还要附许多照片加以说明。写书大部分时间要在家里,这样能兼顾一下詹妮,否则,我老出差冷落了孩子。"他冲她歪嘴-笑,"你会在圣诞节前搬来吧,莫丹?尽管你妈妈是清教徒的后裔。"

    "我还能去哪儿呢?"

    雷利突然摇摇头笑了,"来,你掐我一下,莫丹,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我再也不想过上周那种日子。但也正是在上周,我懂得了许多。明白了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没有你,我是不完全的。肌肤之亲和生活的各个方面都有关系。"

    莫丹赞同地说:"此话有理。"

    "告诉你,我给你写了一封信,寄往你在波士顿的地址。我还用动人的语言在你的答录机上留了言。一周前,我和詹妮回到这里,偌大的房子空空荡荡,我怅然若失,被空虚和失落重重包围着,顷刻之间我就决定彻底投降了。"

    "我也缺乏勇气。"

    "是的,你是缺乏勇气。因为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们差一点又擦肩而过,若真的如此,岂不后悔莫及?"他摆弄着她的一缕头发,"谢谢你出现在我家门口……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为我,也是为了我们所做的这件事。"

    "不用客气。"她撒娇地依在他怀里。

    他的手沿着她动人的身体曲线抚摩着。"这么说,我们终于找到玩这场亲密游戏的窍门了?"

    莫丹的脸上洋溢着爱情的喜悦。"是的。但我们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她放肆地把手放在他的小腹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我们还等什么?詹妮一醒来,我们还得装得一本正经的。"

    "我不喜欢一本正经,就喜欢和你干坏事,雷利·汉拉恩。"莫丹说着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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