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轩站在镜子前左顾右盼,就是无法接受「血盆大口」那个代名词。
一想到他居然在她的心中当了七年的怪物,他就忍不住想喷火!
「呿!那女人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呀?」
他在镜子前龇牙咧嘴,两手掰著嘴唇,做尽各种鬼脸,但天生的俊脸让他再怎么丑化自己也达不到怪物的境界。
许念洁把瑞发的事情忙完,很讶异高轩居然没有紧迫盯人地去接她,於是自己搭公车回来。
进门就见她的房间灯是亮著的。他在里面吗?
有点好奇他在做什么,探头一瞧却被他古怪的行为弄得更不解。
他没事跑到她的房里扮鬼脸干么?
高轩正努力地将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在镜子里瞧见她古怪的神色,愣了两秒钟,益发恼怒地转过身来。
「你房里没镜子吗?」她呆呆的问,室内设计师也太混了吧?
他僵直的走过她的身边,还顺道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她怔仲了下转头瞧见他走进书房,她抚了抚胸口,没镜子该怪设计师,干么瞪她?
不一会儿,他走出来时手上多了纸笔,一脸寒霜的坐进沙发里。
「过来。」
「哦!」她只好乖乖走过去。
「画出来!」
「啊?」
「把你梦里那个把你吓得半死的怪物画出来!」他的话字字由牙缝中进出。
「我不会画啦!」
他怎么突然对她的噩梦产生兴趣?难道在关心她?可他这张脸看起来比较像想掐死她耶!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叫你画就画!罗唆什么?」
瞪著白纸,她一脸的为难。「从小到大美术课没一张图是我自己画的,我真的不会画啦!」
「那用讲的。」
「呃……就是……嗯……一张很大很大的嘴巴,比人还要大,一打开就可以把人整个吃掉……」她越讲越心虚,怎么他好像越听越生气了咧?
「这样就很可怕了?可以吓你整整七个年头?你骗我没看过恐怖片呀?」
「呃……一定要讲吗?」
他的回答是用更凶狠的目光直直砍过来。
「好吧……是你硬要我讲的。它还有一条很长很长又分岔的紫色舌头,不时流口水,还会发出恐怖的威胁说要吃掉我……就这样子了。」她用比平常快两倍的速度说完,希望他不要听得太仔细。
居然还分岔咧!这女人……高轩真想如她的意直接把她吃掉算了。
他恨恨的由牙缝中进出话来。「像吗?」
「像什么?」
「我呀!你告诉我,到底哪里像了?」
许念洁的嘴逐渐张开变成大大的O字,眼睛眨了又眨,就是发不出声音。
天哪~~他怎么会知道的?难不成她说梦话?
「请你解说一下,我高轩如何等於舌头分岔的血盆大口?请你清楚解释一下这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演变!」
他尊臀一栘,坐到她的身边,一手抓著扶把,一手靠在椅背上,恶狠狠地瞪著她。
「其实……嗯……它本来不是这样的……是逐渐演变的……」她越讲越小声。
「我管它是怎么变的!重点在於你把它和我画上等号,我就是它!」难得的,他大吼一声。
「那……那……是因为我真的被吓到了呀!」
她发誓她真的听见了他放在她耳边的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这是不是代表他很生气?可她才是受害者欵!
「我是有口臭还是吻功太差劲?一个吻可以把你吓到作噩梦,还把我变成怪物?你一定要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他又气又郁卒,却又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她瞅著他,眼前是张完美俊帅的容颜,就算他此刻头顶正在冒烟,目光活像杀人犯,但他还是很帅很帅,难怪他一脸深受打击,这么算来她也有点错。
她努力的回想当时。「我想那时候如果只是你吻我,我大概不会作这种梦……」
「说清楚!」他似乎听见一丝转圜余地,头顶的烟消了不少。
「你也记得的呀!当时是迎新舞会,人很多的,後来我才知道你在学校很有名,你的举动现场几百个人全瞧见了,而且你还把我弄得……呃……衣衫不整……
「我记得当场爆出好大好大的惊呼声,就连我跑掉时,那些人的视线、各式各样的表情……好可怕!直到我跑到校门口,仍觉得那些视线还紧追著我不放。」
「我喝醉了,根本不记得那些。」有这一段吗?所以她才那么害怕?
他的怒气全散了,换上阵阵心疼。
「是吗?可是你却还记得我?」
「还没喝醉前就彻底记住了。」
「哦……」有一丝甜泛开在心头。「我从没仔细想过,现在想想,令我害怕的应该是那天异样的气氛吧!我一直以为是你引起的,但回想起来,那张血盆大口追我的样子,很像那些人透过紫色的灯光嘲笑我的模样。」
连她自己也惊奇不已,原来她害怕的一直都不是他,太好了。
高轩神情复杂的看著她,向来是焦点所在的他从没想过她当时的感受。被人紧盯著,以看热闹的心情起哄嘲笑,难怪她怕了,比较起来,被当成血盆大口根本不算什么了。
困住她的臂膀,环上她小小的肩头,将她娇弱的身躯收藏在他的怀中。虽然晚了七年,他还是想抚平她当时的恐慌。
「怎么了?」
他越来越古怪了,常常出现一些令她会误会的神情和动作,那让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而她又无法确定;就像现在,这种温柔的拥抱让她好想依恋,却又怕自己会错意。
「看著我!」他低头瞅著她。
许念洁羞赧地抬头,而他的唇轻轻地落下,似羽毛般轻点她的唇瓣,似逗弄似引领,两人热润的唇一次次轻触却未曾密合。
他不急,她却逐渐耐不住,这样的吻是很舒服,但每一秒都以为下一次碰触会变深加重,预期中的热情未曾到访,让她的心悬在半空中逐渐焦躁,直到她按捺不住嘟起唇回吻了他。
倏地,环在她腰间的力量收紧,他的唇贴上後就没再离去,她期待中的热烈情潮出现了,她有些惊慌却也芳心荡漾,小手悄悄环上他的腰。
这正是他要的,洗去她心头根深柢固的恐惧感,彻底清除噩梦的後遗症。血盆大口?滚到地狱去吧!
扎实绵密又热情洋溢的柔情深吻,带领两人共上云端,在无垠青空中幸福飘荡,许久许久……
「还像不像?」他抬头盯著她氤氲如烟的眸子,柔声笑问。
「像什么?」仍沉浸在柔情之中,她呆呆地问。
「一定要我讲吗?我还像血盆大口那只怪物吗?」他没好气的嗔道。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伸了伸舌头又摇摇头,她已经明白怕的不是他,当然不再像了。
「结果你白怕了七年,我也白当了七年的怪物。」他的口气仍是怨怼的,这说出去真的会笑死他一票好朋友。
听见他的抱怨,脑袋里自动浮现他却配上那张血盆大口的可笑模样……笑意涌上,她连忙用手捂住,但笑声依然不断地逸出。
好吧!她承认血盆大口在她心中已经由噩梦变成爆笑的画面了。
「你在想什么?」瞧她的表情也知道她在作什么烂联想,他气得脸都红了。
「唔……呵~~」她拚命摇头拚命忍住爆笑的欲望。
「把你脑海里的想像擦掉啦!」他恼怒地揉乱她的秀发。
他孩子气的动作终於让她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倚在他的怀里笑得好开心。
被她的欢笑声影响,他也笑了。这女人!他真的拿她没辙了。
「提醒我去把曾嘉琪那女人的嘴巴缝起来。」
「是她告诉你的?咦?她回来啦?」她惊喜的抬头。
「又跑了,八成怕被你骂吧!」
「哦……」是被你吓的吧?她在他的怀里扮鬼脸,脸上挂著大大的笑容。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两人相偎在一起许久都没有说话,她却有许多疑惑想问,但这么难得怡然的气氛,该问吗?
「你对我的衬衫有什么不满?」
「欸?」
她瞧见他一脸的莞尔,又低头看向他的衬衫,当场窘毙了。
他的衬衫皱得像咸菜乾,而她的手还继续揪扯,她连忙放开,尴尬地试图抚平。
「觉得它太碍眼了吗?唉……想摸我强健的胸肌就直说嘛!我说过,只要是亲爱未婚妻的要求,我绝对会全力配合的呀!」他边说边作势要脱衣服,
「你别闹了啦!我是……有点事想问你……」连忙拉紧他的衣服,不让他扯开扣于,她娇羞的说道。
「想问什么?」她的小手贴在胸膛上的感觉意外的好,高轩很满意。
「就是……你为什么……嗯……就是坚持一定要和我结——」
「你敢问完这蠢问题,我就真的学那只血盆大口把你吃掉!」到现在还问这种蠢问题!他的俊脸再次凶悍的贴近她。
「对你来说也许是蠢问题,可我搞不懂呀!」
高轩瞪了半天才想到,他原先只是赌气又想逗她,顺便解决老妈的逼婚,虽然老是想亲亲她、抱抱她,但心动喜欢似乎是相处後才逐渐增长的,难怪她不懂了。
「算了,你问吧!」
「照理说一般人都是因为有了喜欢的对象,想要长相厮守才会走上婚姻这条路……」她小心翼翼瞧他一眼,见他目光不怎么凶狠才接著说。「可我们刚见面时,你活像要把我掐死,我才不信你想和我长相厮守呢,所以我想不通呀!」
想起相亲那天她吓个半死的样子,他突然笑出来。她手忙脚乱的模样真的好好玩,对她的好感一定在当时就产生了。
「笑什么啦?人家在讲很严肃的事耶!」她恼火地推开他。
「请继续!」他将她搂回来,笑容仍挂在脸上。
「像我刚开始真的很怕你,一秒钟也不想跟你在一起,啊?」
他的笑容消失了,俊脸倏地在她的眼前放大,眸里的热度差点将她燃烧殆尽。
她连忙安抚道:「你听我说完嘛!後来不一样了,真的!」
「说呀!我在听!」跟他闪动著怒火的目光完全相反的冷冽嗓音,冻得整间屋子可以养企鹅了。
「然後我发现你的另一面,又不时出现让我感动的举止,我发现自己正在喜欢上你。原本死都不愿和你在一起的,如今却觉得订婚也不错,在一起也很好……总之,我想问的是,一般人不都是这样吗?但我却完全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她说什么?正在喜欢上他?在一起很好?羞涩如她居然大方地承认了?
千年冰河瞬间消融,朵朵鲜艳迷人的花朵在他的心田绽放,真叫人感动哪!
「呃……你若不愿说就算了……」见他一脸的僵化,以为他在生气,她不禁有些难过。看来还是她单方面喜欢上他罢了……
他突然紧抱住她,紧紧地将她锁在怀中。
「啊!」错愕地吐出一大口气。天!他快要压扁她了。
「我是一般人。」
「啊?」
「所以我的想法和一般人一模一样。」他满足地扬高嘴角。
停了三秒钟她才意会出他的意思,他在告诉她和她结婚的理由?
她惊喜地望向他。「你真的……喜欢我?」
「嗯!」
「说出来啦!」
「不要让我说一些恶心巴啦的话,反正就是那样!」
什么喜欢啊爱的,那么恶的话他才不说呢!
瞧见他难得的面红耳赤,她满足了。
就算他不肯说但心意最重要,她不是走在单向道上,而是和他一同前进。
幸福的芽冒了出来,难得主动的,她扑进了他的怀里,亲手拥抱了属於她的幸福未来。
「所以农历年前结婚你不再反对了吧?」
「嗯!」
「想去哪里度蜜月?」
「都好!最好是西班牙。」她一直很想去,能和心爱的人一起去就更好了。
「那就去西班牙。」他点点头同意了。
只要是她想去的地方他都会陪她去的,不过这话也很嗯,还是直接实行就好。
「西班牙治安听说不太好,你要保护我哟!」难得地,她揽上他的肩撒起娇来。
「嗯!」
无论在任何地方他都会保护她的,咦?这话好像也挺恶的……呿!他是不是越来越像他那两个兄弟了?
不要!他绝对不要变成那样,整天抱著娇妻甜言蜜语,恶心死了!
「那我们可不可以再去义大利?」
「嗯!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他一脸见鬼了似的瞪著她。他真的说了?完了!他真的被同化了!
「看你的表情好像不太愿意?不想去就算了,别勉强。」
她收回小手有点失望,是她太得意忘形了,居然忘了他是个大忙人,没办法陪她玩那么久,不过他干么这样瞪她呀?
「怎么会呢?义大利治安也不好,不过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还说?他愣了愣不禁笑出声来。算了!这种感觉也不错。
「你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我们去找资料。」
「资料?结婚还是蜜月?」
「当然是蜜月罗!结婚的事哪轮得到我们插手,老妈他们早玩得不亦乐乎了。」他跳起来拉著她往书房跑。
「嗯!」任由他牵著她的手,甜蜜的笑意挂在她的脸上,幸福正在蔓延。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就是她吗?看来就是一副娇滴滴的样子,真讨人厌!」
咖啡厅的角落里有个女人捏皱了一张照片,目光仍定在左前方那桌溢满欢笑的人儿身上。
被观察的许念洁一点也没发现,边吃午餐边和同事聊天,就算她和高轩已经情投意合,她还是常常和同事们一起吃饭而放他鸽子。
大夥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回公司卖命了,便鱼贯离去,走在最後面的她却被叫住了。
「许小姐请留步。」
「咦?」她回头看见一位气质出众相当美丽的女子,不解地问道:「我们认识吗?」
「你不认识我,不过我们有共同认识的人。」
「小洁?」同事们回头叫她。
「你们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就到。」
她的好奇心被挑起了,共同认识的人是谁?
「没想到他会找到你,是你主动的吧!」那女子一开口就先质问了。
「咦?你说的人该不会是高轩吧?」
「嗯!我是他交往最久,而且是现在进行式的女友蒋玟琦,这是我的名片。」女子亮出她印刷精美的名片。
其实是她缠著高轩不放,从大学缠到入社会,因为缠功高明,不太黏却也甩不掉,高轩乾脆不理她,再加上公司合作的关系,她才能在他身边出没这么久。
许念洁呆呆地接过来,交往最久?现在进行式?
哇~~天俦集团财务经理?他们和高氏是长期合作的大集团,她真的是高轩的女朋友?
「本来我也没打算来找你,正巧来附近洽公,遇到了也是有缘,有些话想奉劝你,这样戏剧化的订婚甚至结婚,对你对他都不会有好处的。」
「这是我和他的事吧!」温和单纯的许念洁,很容易就被对方的气势给压了下来,她局促地答道。
「结婚的确是你们的事,但扯上感情就不一定了,我和高轩从大学时就在一起了,他为了报复而娶你,我怎能坐视不管呢?」
「你说什么?」
「他有仇必报的个性我最了解了,当年你害他成为众人的笑柄,如今遇上了,他会怎么对付你,不是你能想像的。」蒋玟琦慧黠地瞅著她,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对付?」
许念洁脑袋轰轰作响,不懂她在说什么。他要对付她?怎么可能?
见她慌了手脚,蒋玟琦狡桧地笑了。她努力地想抓住他,没想到他竟然闪电宣布订婚,眼见不久就要结婚,她十多年的等待付诸流水,这叫她情何以堪?
高轩那里她无从下手,对付这女人可就容易多了,情场如战场,别怪她来阴的,她要的绝不让人!
「他最爱整人了,尤其是得罪过他的人,你该不会以为他七年来对你念念不忘,好不容易重逢才坚持娶你的吧?别笑死人了!」她讥诮又不屑地看著她。
「至少他现在是喜欢我的,这是他亲口说的。」
许念洁努力巩固心头防线,却又因心事被说中感到羞耻,她是曾经这样偷偷奢想过,难道不可能吗?
「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要让你上勾,什么话他说不出口?」
「他会拿婚姻当筹码吗?你别开玩笑了。」
「所以我说你们不适合,他的狂肆你根本不了解,婚姻算什么?拐你上勾达到报复的目的才是重点,然後你的苦难才要开始呢!」
许念洁蹙起眉头。高轩不是这种人!可是她虽然明知不该相信她的话,她的心却不由自主地好慌,她不要才刚成型的幸福就这样溜走……
「娶你却和别人出双入对,这就是他的报复,你等著痛苦一辈子吧!」
不对!老爸不是说他们家不时兴外遇……可这真的有约束力吗?她的心越来越不安,心中信念斜倾就要崩塌。
「而那个和他出双入对的人,真抱歉,就是我,我可不会同情你。」她自信满满地睥睨著她。
许念洁被她的气势骇住了。她说的是真的?
「你自己想清楚,要不要一辈子过这种凄惨的生活?我言尽於此,你自己看著办吧!」蒋玟琦见目的已达成,噙著胜利的笑容离场。
她步出咖啡厅时正巧和去吃午餐回来的古奕安撞个正著,她风情万种地送他一个飞吻。「亲爱的奕安,掰掰!」
「这女人的心情怎么这么好?」
盯著她坐上停在路边的双B轿车扬长而去,古奕安不解地朝咖啡厅探了探,当他瞧见神情恍惚的许念洁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哇拷!这女人这种时候一定要出来搅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