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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真非真 第八章 作者:小十四
    穿过湖廊曲榭,园林假山,司徒信陵携着他的手走进了一个轩昂壮丽的大院落中,院落内只有两间正房相对。

    白兰芳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司徒信陵所住的正院。司徒信陵推开左方房间的大门。「贤弟,你看看有什幺不喜欢的地方,我叫下人换新。」

    跨入门槛,正室置着檀木书柜,放满瓷器玉石的多宝架,梨木桌椅等精致的家俱,左方以粉彩八仙贺寿屏风分隔出内室。

    穿过屏风,走入内室,入眼的是更加精致的上古摆饰,檀木书案,红木窗框前的青花缠枝高脚花瓶,最瞩目的要算是纱帐胡床前挂着的大片海东珠珠帘。

    轻栘步履走过去,执起有指头大小的晶莹东珠在指头把玩,眸光潋泼。

    小时候,他的床前也垂着这样的一幅珠帘,是大哥特意叫人从关外送来的,说是整个江南就只有那一幅,每当他睡不着的时候都喜欢看着晶莹的东珠一一细数,直至人梦。

    就不知道眼前这幅是从何而来的呢?

    「这珠帘……?」眸光闪烁地看着负手在旁的司徒信陵,白兰芳迟疑着不知道该怎幺提问。

    「喜欢吗?」司徒信陵笑着上前,携起他的手。白兰芳点头,正想再托词追问,却被他拉着手,走出房门。「我带你四周看看。」

    门外垂手侍立着几名穿着得体的丫鬟,还有司徒信陵的贴身仆人小五,却不见铁明及韩重等人,白兰芳不由纳罕。「铁明,还有韩大哥他们那里去了?」

    带着他穿过游廊,司徒信陵不在意地回道:「我着人安排了他们住在西院。」

    白兰芳俊美的脸上不由现出诧异之色。「连铁明也……?」

    神色自若地点点头,司徒信陵道:「他始终是个大男孩,不够细心,我另外差了身边的几名丫鬟过来供你使役。」

    伸手指着跟在身后的几名丫鬟后,他又引手平指院落里的另一个正房。「我的房间就在对面,你有不满意的地方亦可以随时过来找我。」

    弯眉颦起,他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不过,白兰芳隐约觉得总有不妙之处,一时又想不出来,只得摇摇头,暗忖:想必是自己多心了。

    不再多想,便随着司徒信陵在花园走看,园里植满翠竹松柏,旁边一个小湖上,残荷秋藕,白玉拱桥,诗意如画。

    又见茂密翠竹上挂了几个紫檀木鸟笼,养着几只翠毛黄爪的画眉鸟,白兰芳看了,心中十分欢喜,接过司徒信陵递来的绿玉棒子,挽袖逗弄起来。

    南方的天气比起北地虽是暖和,但此时已近深秋,金风吹过,枝叶摇晃,亦是清凉,司徒信陵命丫鬟拿来了披风,细心地为他披上。

    两人伫足在茂竹下,一者高大轩昂,沉渊峙狱;一者莹肌玉骨,清姿雅质,侍候在旁的丫环们都忍不住抬头偷看。

    司徒信陵从后环着白兰芳的柳腰,在耳声轻语,白兰芳亦边逗着鸟儿,边笑着回应,两人不亦乐乎之际,地传来恭谨的声音。

    「大少爷,老夫人派了人过来传话。」

    司徒信陵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敛,松开了搂抱白兰芳的手,朝小五点头说:「嗯!叫她过来吧!」

    走过来的是一名穿着青绸夹袄的中年嬷嬷。「大少爷万福!」

    司徒信陵双手交负身后,侧身仰看竹尖上的叶片,冷声说:「有什幺事?」

    「老夫人知道大少爷回来了,叫奴婢过来问大少爷什幺时候过去请安?」

    看着眼前的一片半黄竹叶,司徒信陵不冷不热地说一句:「晚点我会过去。」话中已有打发她离开的意思。

    白兰芳本来就奇怪为什幺司徒信陵回家后不先去问安,反而带他四处游走,这时不由竖起耳朵偷听他们对话。

    只听了几句,心中就不由得高兴起来,看来他们母子俩的关系不是很好呢!这种幸灾乐祸的想法实非是白兰芳心肠恶毒,只是童年时被欺压的一种反弹。

    那嬷嬷的胆子很大,虽然早看出了司徒信陵的不悦,却没有退下,只屈膝一步说:「老夫人思念大少爷,希望大少爷赶快前去,还有,老夫人知道少爷带了朋友回来,也请他过去品茗。」

    眉心蹙起,司徒信陵冰寒深沉的眼中向她射出冷箭,神情不悦至极,只因她是自己娘亲身边的人才忍而不发。「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谢大少爷!」那嬷嬷眉开眼笑地退下去复命。司徒信陵又看着竹树沉默地卓立一会,才走近白兰芳身边。「兰贤弟,我要前去向家慈问安,你可愿同往?」

    几乎是立刻地白兰芳拚命摇起头来,别开玩笑!一想起印象中那凶悍残忍的美妇,白兰芳修长的身子就忍不住起了一阵战栗。

    「也好!」出乎所料地司徒信陵没有试图游说,而是很爽快地点头。「那你再在附近走一会,晚点我回来陪你。」又向丫环叮嘱几句,便转身去了。

    白兰芳见他走远:心中倏地沉闷起来,连逗弄鸟笼里那只画眉的兴致也不知那里去了,信手丢开绿玉棒,本欲寻着原路回去,倏然想起,这儿还有一处他很想去看看的地方。

    「我想在附近随便走走,你们别跟来。」向身后的丫鬟交代一声,便循着记忆,向花园的羊肠小径走去。

    ※※※

    领着小五,穿过几道游廊,走进一精巧院落,司徒信陵先在门前整理好衣冠,才踏入正门。

    一入门,就向堂上行礼。「孩儿拜见娘亲!」

    堂上传来威严的女声:「嗯!起来吧!」

    司徒信陵应声直立起身,放眼看去,厅堂上立了十数个丫鬟家丁,堂上坐着头发半白的妇人,正是他的亲娘,司徒家的老夫人,昔日有江湖第一美人之称的『烈炎仙子』宫碧雪。

    随着年月消逝,宫碧雪的脸上虽然添了不少皱纹,但是长年以来养尊处优的生活,和浑身的珠宝翠玉,令她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轻了不少,侍立在她左侧的正是一身彩衣的宫翠影。

    宫碧雪双目半闭,在太师椅上盘膝而坐。「什幺时候回来的?」

    掖起袍摆,安坐在右侧的圈椅内,司徒信陵应道:「回来不久。」

    「哼!」闻言,宫碧雪从鼻尖哼了一声:「不久?回来都整个时辰了!现在才来请安,你还有将我这个娘亲放在眼内吗?」垂着的眼皮倏地睁开,属于胡人的淡色瞳仁进发出凌厉光芒。

    「孩儿不敢!孩儿只是有事延误了。」拿起茶盅轻轻吹开热气,司徒信陵不急不忙地解释:「要是孩儿不将娘亲放在眼内,又怎会干山万水地赶回来为娘亲贺寿?」

    宫碧雪又怎会被他一言推得干干净净,只冷冷地道:「你真是有这幺孝顺吗?怕不是做给其它人看的吧?」

    「娘亲多心了。」淡淡地应一句,尝一口香茗,司徒信陵转移向站在门边垂手而立的总管问:「五天后寿宴的事办妥了吗?要盛筵连场,别失了我司徒家的体面。」

    总管忙弯腰回话:「回大少爷的话,都办得差不多了。」

    看他有意分散话题,宫碧雪立时厉暍一声:「好了!别扯开话题!」

    闭上唇,司徒信陵沉默起来,深刻的五宫端正地放在脸上最适当的位置,连一点表情也没有表露出来,宫碧雪喘了两口气,放柔声音:「我听说你这次从北方带了个狐媚子回来,是吗?」

    「别听翠影胡说,他只是孩儿新结交的朋友。」司徒信陵简单地说了一句,对白兰芳的事似是不愿多提。

    「才不是!姑姑,那个死病鬼很不要面,整天都黏着表哥,这些天来他们……」满身华彩的宫翠影撒娇撒痴地摇着宫碧雪的手臂,正要将多日来的不满倾吐而出,却被两道阴骛寒芒刺得不敢作声。

    转头看去,向来对她和善有礼的表哥正瞪着她,浓眉下的双眸冰寒凝结,脸上神色冷酷无情。宫翠影惧怕地抖了一抖,身子不自觉地朝宫碧雪靠了过去。

    宫碧雪亦看到他的神情,心知不妙,拍一拍宫翠影的手以作安慰,便说:「信陵,在这的都是家人,你将这脸色摆给谁看?」

    抿唇,司徒信陵梢稍垂下头,森寒如冰的眼神瞧着手上的茶杯,一声不吭。由岸伟的身上隐约散发出来的寒意令旁人看了,都不安地退了一步,只有宫碧雪不觉,端出做娘亲的架子,厉声教训了几句,接着又说。

    「那些男子逢场作戏就算了,怎可以带回家中,回头就叫人赶了出来!还有,你的年纪也不少了,与翠影的婚事该是时候办了。」

    听了她的训示多时,司徒信陵终于开口冷冷地说了一句:「不急!」

    「怎会不急?你与翠影的婚事是十几年前就说好的,你一直拖延,这怎幺成!」宫碧雪语气催急,宫翠影是她大哥的女儿,整个娘家都在期待与司徒家再次联姻,偏偏她的儿子一再推托,叫她怎向娘家交代?

    脸无表情,司徒信陵冷漠地说一句:「说好的是娘亲和舅父,不是孩儿。」

    听了他冷酷的说话,本已脸色发白的宫翠影更忍不住双目含泪,哗的一声哭了出来,便向外跑了出去。

    这种情况令宫碧雪大怒,整齐地梳成高髻的华发抖动,脸庞如被火烧过,气得发红。

    「婚姻大事向来是听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你别以为羽翼丰满,就可以不为娘放在眼内!」

    宫碧雪出身世家,性格霸道专权,嫁到司徒家后,因夫君多病更是擅权,但自司徒信陵全面掌握庄中大权后,就在有意无意之间将她的势力渐渐削减,连带与娘家方面的生意关系亦大大削减,一直令她万分不满,这时一次便爆发出来。

    「别忘记当日没有我当机立断,你那有资格坐上司徒家家主的位置!没有我,你那有今日的成就!」

    早知道不用三句她就会提起旧事,司徒信陵没什幺大反应,只语调平静地说:「孩儿记得,娘亲不用一再提醒。如果没有别的事,孩儿要下去了。」轻拂袖摆站起来,不再多言。

    「你——」宫碧雪气愤之极,但又知道他的确是羽翼已丰,不再是自己能轻易控制,回心一想,只得日后再慢慢想办法,最好待不久后的寿诞当众宣布他的婚事,那他自然无法再拒绝。

    狡猾地笑了起来,宫碧雪神色梢缓,向已背对自己的司徒信陵说:「等一等!」

    迈开的步履梢顿,司徒信陵没有转身,只问:「娘亲还有什幺事要吩咐?」

    「你表舅父来了,有事要和你谈,你去见见他吧!」

    从后看去,司徒信陵宽广的肩头似是不悦地僵硬起来,也不应话,便迳自走了出去。

    「孽子!你……立刻去见他!只要有我一日,你别想胡作非为!孽障!逆子!」宫碧雪气得浑身颤抖,在堂上高斥逆子、孽儿,旁侧侍候的下人早知他俩近年的关系如履薄冰,亦习以为常。

    秋风抚体,红衣飘摇如谪仙,落花成泥碾作尘,越是走近僻静故园,心跳就越是急速。

    踏上石阶,藏在藻纹锦袖下的青葱双手轻轻推开紧闭的大门,倏地流窜出一股清冷的气息。

    雕饰福鼠的锁窗,弓脚的长条案几,临窗的珐琅高足盘,两把黄花梨木圈椅,熟悉的对象一一活现眼前。

    怎幺可能?白兰芳不可置信地走近光洁无尘的家俱,这幺多年了,他还以为一切已经改头换面,想不到……

    指尖留恋地抚过桌椅上的木纹,端凝的五官轻轻漾开,展现出有如春日的笑意,就是这儿,他自幼长大的地方,与娘亲一起生活的地方。

    眸光转盼,唇角上甜蜜的笑意忽地一僵。茔白脸孔上镶着的一双黑漆杏眼定着在正室中央光洁如镜的地面。

    青花石面光可鉴人,曾有过的血迹无影无踪,曲膝以指尖轻抚石面,当日就是在这个位气息未绝,将他抱了离去,只苦了小翠姨一条性命……

    原来当年被刺伤四肢,活活折磨死的乃是他娘亲身边的贴身女婢小翠,她本来易容成司徒兰陵之母李月娥的模样,打算在他们离开避祸后,留下来拖延时间。.

    想不到大祸比想象中更早来到,那时候真正的李月娥正带了包袱在山庄内四处寻找他的踪迹,与此同时,宫碧雪已带着儿子闯入偏院大开杀戒,忠心的小翠为了护主然甘心代主受死,至死一声不吭。

    如此忠义女子,竟落得曝尸荒山的下场,那日娘亲为了尽速带他去求医,甚至没有办法将她的尸首埋葬,事后提起,每每耿耿于怀。

    想到伤心之处,白兰芳一双眸子红了起来,手压着胸口隐隐作痛。

    后来,他们为了避开司徒家的耳目而四处流离,在潦倒贫困的生活中,娘亲不幸染了重病,不到一年就仙去了,留下他孤独一人。

    娘亲经常说他俩的性命是捡回来的,是上天恩赐的,一定要好好珍惜,若……若她知道自己竟然忘记了昔日的怨恨,反而对司徒信陵……对司徒信陵动了心,她会何伤心?

    洁白的喉间难以忍耐地一阵呜咽,白兰芳深知自己的不是,但是实在没有办法再逃避那颗跳动的心。

    只要司徒信陵对他温柔,对他微笑,他就宁愿忘记一切,忘记那就是刺他一剑的男人,就是迫得他俩母子流离失所的罪魁。

    内心深处甚至希望可以永远隐瞒一切,不再提起过去,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俩是亲兄弟的关系,因为只有这样做才可以将现在美好的感觉永远留住。

    蹲在地上,抱着肩浑身颤抖,自觉对不起死去的小翠姨和娘亲,又没办法舍弃对司徒信陵的情意,神智迷乱地哭了起来。

    他本是性情中人,哭得痛煞心肝地伏在地上,泄忿地以拳头敲打地上的青花石砖,觉有一片砖头的响声份外怪异,打上去特别响亮,似是中空。

    他不由纳罕,抹了泪水,从怀中取出他拾了起来,但是一直没有机会还给司徒信陵的玉箫,扭开机关,以锋利的刀尖沿着砖缘撬起来。

    不过几下功夫,那青花石砖就被掀了起来,其下露出一个小小的油布包。

    这是什幺?疑惑不已地将油布包取了出来,将砖块复位,白兰芳拿起布包边掀开,边站起来,走进左方的一个内房中。

    房内置着书案、床、椅等物外,更放了不少小儿玩物,正是他小时候的寝室,白兰芳在搭着撒花靠背的圈椅内坐下,将油布内包裹的书信取出,正要打开信封细看,倏感到房间的摆设有点奇怪。

    一双黑漆水杏在寝室中的书案、小几、花瓶上二掠过,最后凝滞在黄花梨木的架子床前。

    床前是空的!指尖倏地一抖,白兰芳猛然起身。那幅海东珠珠帘不见了!

    他想起了司徒信陵为他安排的房间,想起了纱帐胡床前挂的那一幅晶莹的珠帘。

    整个江南只有一幅的珠帘,司徒信陵送给司徒兰陵的珠帘,为什幺要挂在他白兰芳的寝室里?

    难道……

    可怕的想象令雪白的指尖抖动得更加剧烈,由手腕至肩头,以至修长纤削的身躯都簌簌颤抖起来。

    不会的,不可能!万分不安地抓紧了桌角,仍然阻止不到身体的抖动,白兰芳本来莹白的肌肤在可怕的想象下更是白得透明。

    不会是他想的那般的……心神紊乱,强烈否认之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白兰芳惊惶地抬起头来,走进来的是两名丫鬟。

    「公子,你怎会定到这儿来的?幸好找到你了!要不是我们要被大少爷骂死了。」本来愁眉苦脸的丫鬟一见他立在房中,立刻高兴地笑起来。

    「……司徒信陵在找我?他叫你们来这儿找我?」白兰芳心思忐忑不安,杏眼瞪圆,满脸戒备地看着她们。

    两名丫鬟不禁奇怪,但依然有礼地回答他的提问:「的确是大少爷叫我们来找你的,不只我俩,大少爷还将院里的人都叫了出来四处找寻,就怕公子在花园里迷路。」

    另一名丫鬟接下去说:「大少爷很担心呢!请公子快回房去吧。」

    听了她们的说话,白兰芳犹疑了一会,将油布包暗暗收入怀中,终于起步,随她们走了出去。

    方进入院落,司徒信陵已迎了出来。「去那儿了?我很担心你。」

    在斜阳映照下,俊脸上的笑意明明和煦如阳,此时入了白兰芳眼里,却令他冷得发抖。

    司徒信陵亲切地去牵他的手,传来一阵战栗,这才知道他的身子一直在颤抖,浓眉立即压下。「兰贤弟,怎样了?身体不适吗?」

    摇摇头,白兰芳咬着唇,努力地忍耐心中的不安惧怕,还有挥开他的手的冲动,随他走进房间。

    牵着他的手走进正室,司徒信陵扬手挥退室内侍立的下人,关上大门,接着,体贴地扶着白兰芳坐在嵌贝梨花木圆桌旁边。「贤弟,你有什幺心事吗?」

    敛着浓密的眼帘,白兰芳怕得只想挥开他的手远远走开,又怕是自己太过多心,若然冲动反会露了端伪,是以不敢妄动。

    「没什幺,你不用担心……」白兰芳心思凌乱,眸光闪烁不定,左右转盼,正巧看见桌上以剔红木的三层圆盒放着的各式果晶与蜜饯。

    借故拿取蜜饯,推开了司徒信陵的手,白兰芳刹时松了一口气,本想随手拿取,却发觉盒上除了果品、蜜饯外,原来还放了一串冰糖葫芦。

    「你喜欢吃冰糖葫芦吗?」司徒信陵见他的目光凝聚处,笑着拿起那串冰糖葫芦递到他面前。

    神推鬼使下,白兰芳接过竹签,将红润的糖葫芦含在淡红的唇办上,雪白的牙齿轻轻咬下。

    细细地嚼了几下,杏眸低垂,凝看手上的冰糖葫芦半晌,白兰芳涩声说:「你在什幺时候知道的?」

    「哦?知道什幺?」摇摇头,司徒信陵似是不知其所指为何。

    「知道吗?很久以前,我曾经以为冰糖葫芦是没有核的,后来才知道不是,我吃的冰糖葫芦没有核,是因为有人特意为我剔了果核。」

    缓缓细说,白兰芳抬起头看着司徒信陵深刻俊朗的脸孔,眸光悲凄虚弱。「你是什幺时候知道的?大哥……」

    一声大哥叫得又轻又细,在他伤痛的眸光之中,司徒信陵亦默默地凝视他半晌,才平静地说:「从我在客栈看到那一道伤痕后就知道了。」

    伸长健臂,修长的指头隔着衣服准确地触上白兰芳胸前的伤口。「这道伤痕是我刺的,我一生都不会忘记,而且……我娘亲的佩剑名为『烈炎』,天下间只有它留下来的伤痕永远都会呈红色。」

    柔和的嗓音却令白兰芳掐紧了拳头,愤然怒吼:「你骗我!」

    他早知道自己是什幺人,偏偏蓄意接近,还说爱他,安的到底是什幺心?是耍弄他?还是另有阴谋?

    惧怕愤怒疑惑在脑海里乱成了一团,白兰芳抱着头,痛苦地摇晃起满头乌亮的长发,为什幺又要骗他?小时候,骗了他一次,要了他的命却嫌不够:到现在长大了,还要骗他的感情……为什幺?为什幺?

    「兰弟……」看他摇晃不定,司徒信陵想要扶着他,却被拂了开来。

    「别碰我!」大暍一声推开司徒信陵,白兰芳转身跑了起来。司徒信陵一时没有防范,被他推了一个踉舱。

    朝大门跑去,白兰芳的手刚触上门扉,身后就传来一声叹息:「这里是司徒山庄,即使出了这门,你以为可以跑到哪里去?」

    近乎威胁的说话令白兰芳僵了手脚,整个人呆滞下来,这一怔忡之间,司徒信陵已走过来。

    「兰弟,乖孩子,听大哥解释……」柔声安抚的同时,牵起他的手,拉着他走回房内。

    他的手一触上自己的身体,白兰芳就发狂地挣扎起来,拳脚并用地打在司徒信陵身上。

    「放开!王八蛋!放开!」他边打边破口大骂,司徒信陵柔声细语地安抚了几句,他依然故态,司徒信陵亦动怒了,横眉冷崞一声,环着他的腰,一把将他托在肩头直接向内室走去。

    「死王八!该死的混蛋,天打雷劈的死乌龟……!」

    用力将白兰芳抛在胡床上,他立即就爬起来抓着司徒信陵的衣襟出尽吃奶之力捶打起来,看着那张口不择言的嘴巴,司徒信陵头痛地揉搓太阳穴,猛地抱着挣扎得乌丝散乱的螓首倏然压上来的唇,将白兰芳吓得傻了,呆呆地张着唇办,任他的舌头钻了进去,舌尖在娇嫩的上唇轻舔,温柔地爱抚雪白的贝齿,接着渐渐狂野起来用力吮吸翻动青涩的丁香。

    热烈的吻令身体无法自己地酥软起来,白兰芳无法理解地看着司徒信陵,他明知自己是他的亲弟弟,他……他怎可以……

    他愣住之际,司徒信陵已开始拉开他的衣襟,红绳结成的盘钮被利落解开,露出雪白的亵衣。

    冷意令白兰芳清醒过来,眨眨眼垂下头,看到的是已经半裸的上身,他立刻狂乱地挣扎起来。「你在干什幺?放开我!」

    雪白的喉头上下滑动,薄红的唇办吐出严厉喝斥,但是颤抖的睫扇与晕红的脸颊却诚实地透过出主人的害怕。

    逞强与怯弱不禁风的姿态同时融合在他优美纤细的身上,反而令男人的欲望升得更高。

    将白兰芳推卧在床上,以左手将他挣扎的双手轻易按在头上,司徒信陵叹息起来:「真美……」

    两弯如月牙儿的黛眉,水杏莹莹的眸子,因薄怒和惊慌而嫣红如花的脸颊,还有比上好的丝绸更加光滑洁白的肌肤,修长的手指随着欣赏的眼神而移动,粗糙的指腹在左胸上的伤痕稍稍顿,接着又被胸口上淡红的珠子吸引过去。

    莹白如透明的肌肤上,随那道伤痕外,就只有两颗小巧淡红的乳珠带着色彩,如雪地红梅份外诱人。

    指头按在左胸上的一颗珠子上轻轻压弄拉扯,又凑下头将另一颗挺立的红珠含进口里,沿着乳晕以牙齿轻咬。

    酥麻的感觉令白兰芳颜靥醺红如荔,在司徒信陵压迫性的力量下,他无法挣扎,只能紧紧咬着唇,苦忍将要吐出的呻吟声。

    拉扯吮弄直至两颗珠子硬得像小石子似的,司徒信陵才拾起头来,轻轻一弹两颗被舔弄得又红又肿的小乳。

    「唔……」娇嫩的唇办忍不住泄漏出一丝细细喘息,司徒信陵笑着将右手向下探去,滑

    入单薄的亵裤,握起半屹立的青涩直接揉弄起来。

    直接的技巧的揉弄立刻令疏于性事的身子起了反应,欲望完全立起,嫩红的顶端渗出晶莹的水滴。

    「嗯……啊呀……」强烈的刺激终于令白兰芳忍不住呻吟起来,由红唇吐出的细细碎碎用力扯下亵裤,拉开细白的足踝,湿润的指头扳开臀办,在嫩红的秘处抚揉起来,白兰芳被挑逗得迷迷糊糊,杏眼半闭地喘着气,只觉身子又酸又软,被揉弄的地方隐隐生痛却又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奇妙快感。

    浑身酥麻无力,指尖在柔软的被衾上抓着,直至抵在下身的不寻常的火热令白兰芳绷紧了身子。

    硕大的欲望抵了在雪臀之问,赤红的顶端已撑开了羞涩的花蕾,看着那双写满了欲望色彩的深蓝眼睛,白兰芳害怕得浑身剧烈抖动起来。

    「你疯了!我是司徒兰陵……是你的亲弟弟!」

    相比于他的惧怕意乱,司徒信陵即使处于欲望的煎熬下,依然显得异常冷静。「是司徒兰陵,还是白兰芳,对我来说亦没有两样,我只知道……我要你!」

    巨大的欲望随着沉着的嗓音落下而挺进,瞬间如撕裂的痛楚令白兰芳本来羞红的肌肤,刹时血色尽去,差点昏了过去。

    「放松一点……兰弟……别怕,没有事的……大哥最爱兰弟了……乖……」在温柔的安抚声中,精悍的腰肢持续摆动,泪珠由眼眶源源滑下脸颊,立刻就被他吻去。

    白兰芳无法挣脱,只能在强壮的温柔的气息中啜泣着,红粉漫布的身体在炙热的痛苦和渐渐升起的快乐缠绕,心里的感觉亦是杂乱无章,恨他的欺骗,他的强迫,但亦留恋他的温柔,他的情意……直至失去意识,心思依然无法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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