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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烙印 第四章 作者:袁茵
    和梅翎相约的时间愈来愈近,夜蝶就愈来愈不安。

    她真能和这个大色狼共事吗?她能在香水制造成功后全身而退吗?

    那混账家伙知不知道,他已经勾起了她内心波动的火焰!

    是的,事实确实如此。

    即使长得一模一样,即使同样身为千金小姐,男人们却始终围着日蝶转。

    掘金客不是没考虑过她的,只是当那些男人手才刚伸出来,她便会以绝对零度的声音,冰冷地说:

    “有事吗?你可以直接用说的,手犯不着过来!”弄得一堆男人灰头土脸,抱头鼠窜!

    只有他!那个像是会在奔牛节里奔驰的男人,他仿佛蓄意来撩拨她,刻意要触动她的情感。

    什么晚安吻?那根本是鬼话!他只想占她便宜而已。

    不过说实话她心里其实蛮高兴的。

    他的不规矩、毛手毛脚,像是为她证明了,自己也有日蝶所拥有的女性魅力;她也可以吸引男人,诱他们疯狂。

    但梅翎不是一般男人,他的强悍令她害怕,怕自己拒绝不了他。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终于到了相约时刻。

    夜蝶身着整齐的女式套装,脚踩两寸高跟鞋,早上九点便在门外等候。

    梅翎住在郊外的一栋平房中,前面还有个小小的院子,夜蝶就站在院子外,勤劳地按铃。

    铃声响了很久,还不见他出来应门,夜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时间了。

    没理由的!她拿出PDA,检查自己排定的行事历。

    确实是今天,那么是梅翎失约!

    这可恶的家伙,说话不算话,她丁夜蝶岂是被耍着玩的。

    她四下张望,见附近没有来人,便拉起裙摆,笨拙地跨过低矮的篱笆。没想到“嘶”的一声,裙子被生锈的铁钉给勾破一个大洞。

    搞什么啊?上班服又少一套了!夜蝶不悦。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抚平勾破的丝袜,艰难地走到门口。

    门内仍然没有半丝动静,她将脸贴上窗户,朝里面看。

    屋子置得很简单,清一色都是白色系列,看起来相当清爽,且意外地干净。看不出他是个会动手做家事的男人。

    “偷窥是不好的行为!”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她脚一滑,整个人差点跌倒,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有力的手臂拦腰抱住。

    “好热烈的欢迎啊!我真是受宠若惊。”梅翎似笑非笑,灼热的气息喷上夜蝶敏感的耳朵。

    她涨红了脸,想要站直身体,却被他的手臂箍住而无法动弹。

    “让我起来!”她不悦地推他,感觉脸颊烧烫烫地。

    梅翎松开手,好笑地望着她。

    “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当你的助手啊?”夜蝶说:“是今天没错!”

    “你知道当我的助手,需要做些什么吗?”梅翎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再从脚看回她的脸。

    “啧啧啧!我这里可不是办公室,穿成这样怎么做事?况且……”他响亮地吹了声口哨,双眼不怀好意地瞄着夜蝶的腿。

    夜蝶低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的短裙钩裂,露出整个大腿和……底裤。

    “啊——”她尖叫,手忙脚乱地遮住自己裸露的腿。

    “不准看,闭上你的眼睛!”

    一定是刚才滑一跤,才让原先的破洞爆开,真是丢脸死了。

    “喂!转过头去,你还看!”她气他那双不正经的贼眼。

    “我还真是服了你!”梅翎摇摇头,经过她身边。“跟我走吧!我拿衣服给你换。”

    “你这里有女人的衣服?”夜蝶的眉毛吊得高高地。

    梅翎瞥了她一眼,表情是莫测高深的。

    夜蝶脸一红,这才发现自己问太多了,口气像是吃醋的女人、在质问对方有没有外遇一样。

    “就算没有女人的衣服也得变出来,瞧你身上穿的,待会怎么和我去工作?”

    工作?夜蝶疑惑。调香师不就是待在实验室里,东调一点西加一些吗?和衣裳有什么关系?

    不过看他神情严肃,她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只得乖乖跟他进门去。

    她简直不敢相信!

    这家伙居然要她背起锄头、拿着剪刀,跟他一道去锄草施肥?!

    而且——身上哪是什么女人的衣服?

    不过是给她一件男用衬衫,加上松紧短裤,还有一双夹脚拖鞋!

    她丁夜蝶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这么“居家”的服装,瞧她现在像什么?

    不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样皱皱的衬衫,一条褪色的牛仔裤,还有未经清理的面孔。

    满脸胡子不难过吗?夜蝶无法体会男人的感觉,不过她脸上要是长什么东西,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它清干净,况且胡子又是这么扎手。

    察觉到她怪异的眼光,梅翎不以为意,大步地往前走,也不管夜蝶跟得上跟不上。

    以夜蝶的身高来说,在女孩子里算是相当高的了,不过站在梅翎身旁,还是差挺多的。

    “喂!等等我啊——”夜蝶气他的不体贴。

    梅翎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你专心走路便会走得快了,东张西望自然脚步慢吞吞。”

    “专心走路也会快?”夜蝶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论调。

    “当然!”梅翎说:“作任何事情只要全神贯注,成效自然就好,走路也是一样。只要你呼吸平稳、腰杆挺直,以有节奏的方式去走,速度自然加快。”

    他停下来,往后退了一大步。“你走几步让我瞧瞧。”

    夜蝶深吸几口气,以她自认最自然的方式走,可他一双眼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她哪可能放轻松来走,因此姿势反而比平常更奇怪。

    梅翎以指抚唇,强忍住大笑的冲动。

    “同手同脚、膝盖弯曲加驼背,垂头丧气,真是有够难看的。”梅翎毫不留情地批评。

    “你非得这么取笑我吗?”夜蝶脸红红的,模样十分甜美。

    梅翎摊摊手,作了一个“抱歉”的手势。

    “仔细看着我——”他说:“正确的走路姿势:第一、膝盖打直,内侧要完全地伸展开来,只有猩猩会弯着膝盖走路,样子很丑的。”

    夜蝶想了一想,不禁“噗哧”一声笑出来。“你说得没错,弯着膝盖走的确很像猩猩。”

    “你高兴什么?”梅翎泼她冷水。“你刚才走路就是那样!”

    笑容顿时一愕,夜蝶没好气地说:“多谢指教!”

    “第二、脚掌要完全贴着地面,不要只用脚尖走路。第三、走路成一直线,下巴抬高,身体挺直。来,试试看!”

    夜蝶照着他的话,抬头挺胸、膝盖拉直,放松呼吸地往前走。果然没多久,身体开始变得轻盈,速度也变快了。

    真是奇妙,她只不过稍微集中心思、改变姿势,竟然就出现如此大的效果,而且速度加快后,呼吸反而更加舒畅。

    看她一脸受用的模样,梅翎不禁好笑起来。“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嗯嗯!”夜蝶像小孩子似的点着头。

    “我从来没想过,走路也可以这么舒服!我每天坐办公桌,弄得腰酸背痛,走起路来很辛苦。所以可以的话,我尽量都坐车而不走路。”

    “走路其实是最好的运动,只要姿势正确,对于调整身材与内脏健康,有非常大的帮助。”

    夜蝶有点佩服地看着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还蛮有两把刷子的。

    “除了调香,你对其他事情也颇在行吗!”

    梅翎忽然露出一抹坏坏的笑,他压低声音沙哑地说:“没错,要不要试试?”

    夜蝶猛然后退几步,她气急败坏地瞪着他。

    “梅先生,请你放尊重点儿。”

    她慌张的模样似乎取悦了他,他耸耸肩,拿着水桶继续往前走。

    “我是说做菜,你干吗那么大反应?现在的女孩都像你这么怪吗?”

    夜蝶知道他故意误导自己,也不甘示弱地反击道:“不,那是因为我认识的男人,没一个比你更像色情狂?”

    色情狂?他?

    现在是什么社会了!她竟然还像小媳妇儿一样,被亲两下就气急败坏。

    有趣!实在太有趣了!

    看来,他不教教她一些“有趣的事情”,岂不太辜负自己、在法国待了那么多年?

    夜蝶被他笑得毛骨悚然,不知道这坏家伙心里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喂!你的实验室到了没?”还是赶快工作比较安全,免得他又想点子整她。

    “到到!”两人爬上一个小土坡,梅翎做出一个“请看”的姿势。

    夜蝶被突如其来的美景给惊呆了。

    眼前是一大片,有着五颜六色的玫瑰花海,有红色、白色、粉红和渐层色,一层层如锦织的地毯,鲜艳绝美。

    她深深地吸气,玫瑰特有的浓郁香气,随着空气扑面而来,如置身玫瑰花国之中。

    “这是你的玫瑰花田?”她兴奋的小脸发光。

    “嗯!除了玫瑰,另一边还有铃兰、百合与茉莉。”梅翎提着水桶往下走去,土坡陡峭,这回他倒不忘伸手扶夜蝶一把。

    “另一边还有香草类植物,像罗勒、蔻等等。”

    两人边说边走下土坡,愈往田边,花香味儿愈浓烈。

    夜蝶陶醉地欣赏眼前的美景,想不到台湾还有人愿意花心思,栽培这么大一片玫瑰园。

    仔细瞧瞧,除了颜色不同,花的大小、形状和花瓣也有所不同。

    “别发呆,快去接上水管,要开始工作了。”梅翎命令她。

    工作?原来这就是他要她做的工作?

    “快点啊!”他咆哮。“玫瑰必须要在清晨浇水,今天就是为了等你才迟的,动作还不快些!”

    被他骂得莫名其妙,却又不能不听,夜蝶带着满腹委屈,跟着他走进储物间。

    他打开花洒,玫瑰田中立刻喷出一缕缕清泉,原以为这样就结束,没想到他却拿出一条长水管,交给夜蝶。

    “你待会拿着它,往田里每条轨道浇去,不要太多,只要轨道里面稍微满水即可。”

    见她一脸茫然的模样,梅翎只得耐心解释。“玫瑰在夏天的时候,偶尔要以淹水的方式灌溉,这样花才会开得又大又香。”

    他知道夜蝶对栽培一窍不通,因此一样一样解释给她听。

    譬如玫瑰花三个月、就得浇一次有机肥,开过花的枝条、得剪去一半的长度,玫瑰最容易产生黑点病,所以必须特别注意环境卫生。

    浇完水后,还得除草、修剪枝条,观察叶片生长情形。一个早上下来,夜蝶都快送去半条命了!看她小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满身满脸都是汗水,梅翎这才稍微放过她,准她休息。

    夜蝶快累瘫了,只能坐在树阴下干喘气。她从来不知道,调香师的工作竟然包括“种花”!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怪不得他晒得这么黑,浑身又沾着香气。

    想到这里,不禁朝他多看一眼,谁知不看还好,一看视线便再也移不开了。

    梅翎此刻正赤裸着上身,用水管冲洗身上的汗水与尘土。

    健壮、黝黑的肌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颗颗清凉的水珠,冲在他性感的胸膛上,再顺着优美的线条滑落腰际。

    他的脸颊湿津津地,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水滴,嘴唇微张,模样十分诱人。

    是的,非常诱人!

    夜蝶体内的女性荷尔蒙,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蠢蠢欲动。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臭男人确实“美味”!

    “我感受到你那热烫的视线,与浓烈的情欲,宝贝!”他看到她了。“让我们来一场火热之旅,赤裸地奔向极乐的伊甸园!”

    他吟诵不知哪听来的淫诗,态度暧昧邪佞。

    “无聊!”夜蝶白他一眼。

    “是吗?”梅翎眼神透出一丝异光。

    这妮子还真有趣,明明就已经被他所吸引,何必又装出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反正男欢女爱,天经地义。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她感兴趣。

    小时候的她,任性又讨厌,让一向喜欢女性的他,对她起了很大的反感,但或许是在异国待久了吧!幼时的观念早已改变不少。

    现在的他,可很懂男女之间的事情。

    他承认自已有过的女人不少,柔媚的、性感的、狂野的、清纯的,不过像丁夜蝶这种女子,他倒是第一回遇上。

    她像一颗夹心的硬糖果,在坚硬的外壳下,包里着甜美的精蜜,懂得吃的人,得有耐心地融掉她的外壳后,才能尝到里面的甜蜜。

    凝视着她裸露在外的修长大腿,梅翎别有深意地笑了。

    每天一回到家,夜蝶就想直扑床上而去。可想起病重的母亲,她还是忍着全身酸痛与疲惫,去探望她后才就寝。

    母亲仍旧是老样子,大多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偶尔清醒,也是不言不语地看着窗外,那种弃世的表情,让她看了好难受。

    她不懂梅翎为什么要她学种花,她只想赶快调出母亲想要的味道,让母亲健康起来。

    可是梅翎却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一天又一天,重复着浇花、修剪,与摘除叶片。

    不可否认,这些日子下来,她的身体确实健康许多,皮肤晒黑了,肺活量也变大,但她可不是去锻炼身体的,调香才是最重要的啊!

    今天梅翎提早离去,留下一堆工作给她,她一个人做得差点没抽筋,可为了不教他看扁,夜蝶还是咬着牙做完了。

    此刻她手脚酸得像是要融化,眼皮如铅般快要掉下。

    就在她即将沉入梦乡那一刹那,门突然被打开,日蝶快乐的笑声惊醒了她。

    “夜蝶夜蝶,我今天好愉快喔!”沉醉在幸福里的日蝶,并没发现妹妹疲累的神情。

    “嗯嗯,祝你快乐。”夜蝶含糊不清地说。

    日蝶每天都很快乐,这是她的福气,夜蝶自认是苦命人,没她幸运;现在的自己,只想好好睡一觉,以应付明天的体力劳动。

    眼看妹妹又要睡去,日蝶不依地扯着她的手臂。“夜蝶,别睡嘛!我要你分享我的快乐。”

    拗不过日蝶的请求,夜蝶只好强打起精神,半眯着眼说:“我在听。”

    赶快让她说完也好,否则她后半夜别想睡了。

    “你猜猜我今天和谁出去了?”日蝶神秘兮兮地说。

    “谁?”眼睛愈眯愈小。

    “你猜一猜嘛!”

    “喔——”她已经快要陷入昏迷了。“黑氏企业的二公子?还是星曜的年轻总裁?”

    “不是!”日蝶得意地笑出声音。“是梅翎!”

    夜蝶的眼睛“啪”的一声,瞬间瞪得老大。“梅翎。”

    “是他没错!”日蝶开心地说:“我约了他好几次都没成功,没想到昨天再开口,他竟然答应了。”“什么时候的事?”她的睡意在一瞬间消失无踪,一股不舒服的感觉自心头蔓延开来。

    “今晚啊!”日蝶十分开心。“他真是个优雅富情调的绅士,不但舞跳得好,知识又广博,我真被他给迷死了呢!”

    听姐姐这么说,夜蝶心里愈来愈不舒服。

    “是吗?你们还去跳舞啦!”

    听日蝶愉快地诉说今晚的美满,不知怎么地,夜蝶却觉得非常火大。

    原来他提早离开,放自己一个人在那做苦工,竟是为了和日蝶约会?!

    简直太过分了!

    她是这么地努力,服从他所说的一切,从一个掌管公司的执行总裁,自愿降成栽花浇水的小妹,没想到他却……

    真是有够气人的!

    鼻端忽然冒出涩痛的酸意,眼眶湿润了起来,日蝶盛满笑意的脸庞,此刻看起来竟如此地刺眼。

    她纯粹是气梅翎不守承诺而已,自己和他不过是合作的伙伴,他爱干什么,根本不关她的事。

    但是她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她心里,会觉得好酸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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