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跟死者争,少爷不会是个例外。
学习的过程里,少爷和若竹屡屡为了男人的事争执。若竹仍住在男人给予的公寓里,也常在夜里呼唤男人的名字而醒。
虽然次数慢慢减少,若竹的眼神,也从空空洞洞飘向虚渺,渐渐定在少爷身上,可是,对少爷来说,仍然不够。
男人的曾经存在对两个人来说,都像场噩梦。
越是依赖少爷,若竹越容易把男人拿来给少爷比较,他知道这样子不对,却无法阻止自己这么做。
少爷也知道若竹的心思,愈清楚,他愈是痛苦。
终于,一个下雨的夜里,少爷承受不住奔离若竹身边。
雨声掩去足音,水的味道冲去少爷的气息,空气里,唯有男人留下的唱片,依旧唱着应该逝去的乐曲。
上午十点,阳遥韩家的门铃被个不知礼貌的家伙,按得震天响。阳遥韩顶着睡眼和不悦神情前去开门,口中不住咒骂着:「如果是韩希武那个笨蛋,我绝对要在他的饭里放泄药……」
直到一语休止,阳遥韩方惊觉他提及韩希武的名字,他面庞不由得一红,摇摇头将韩希武三字摇出脑袋。他尚未下定决心去找韩希武,韩希武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再来找他,想有什么用处。
门一开,宁愿无奈地对着他笑。
「有事吗?」阳遥韩诧异地问道。
打宁愿成为阳遥韩的邻居以来,除却第一次还花束外,宁愿从未主动来找过他。怎么忽然来了?还是在他平常睡觉时间到来。
对于阳遥韩的问题,宁愿回以一个无奈笑容,外加往后一指。阳遥韩顺着宁愿的指尖望去,瞧见一个高高大大……但比韩希武略矮的男子,嗯~生得很壮,让人直接连想到凶猛动物。
「有事吗?」这次,阳遥韩是对着宁愿身后的男子问道。
「宁愿说,他另外有喜欢的人,所以我来看看。」男子的声音,明显的因为伤心而嘎哑,宁愿却当作没听见,没多加理会。
男子的话使得阳遥韩眉心皱上加皱,狠狠瞪了宁愿一眼,仅换来宁愿耸肩一笑。
阳遥韩约略了解宁愿的意思,宁愿八成因为情人寻来的时间不对,不然就是情人又讲了让他心情不悦的话,索兴再整整情人,顺便拉他下水,以回报前些日子阳遥韩的打扰。
「现在看到了,你可以回去了吧?」阳遥韩冷眉睨着男子,口吻平冷。
阳遥韩不客气地赶人,他虽无意拆穿宁愿的谎言,却也无意陪他二人玩戏;昨夜单单想着怎么跟韩希武连络,已然占去他大半睡觉时间,现在时间是早上十点没错,可他辗转反侧直至天亮才睡,此时此刻,正是发挥睡眠不足怒气的最佳时机。
「你、你真的爱宁愿吗?」男子有些怀疑,坚持问个清楚。
宁愿个性较冷,实则怕寂寞,怕寂寞的人爱上冷然的人,不是很怪吗?该不会,是骗他的吧!?
「既然你跟他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爱不爱他,关你什么事?」阳遥韩没有正面回答,当然啦~他跟宁愿至多称得上是朋友,爱或不爱的,他压根儿不会想到宁愿身上。
「我是他高中、大学同学、军中同袍,我们还是邻居,我当然有很多很多资格可以关心他。」男子不甘示弱地回答道,虽然,提出的理由,都不怎么成理由。
当然啦~跟宁愿高中、大学念同一间,又巧合地成为军中同袍的人物,只有那一百零一个,打从高中起,爱宁愿爱得要死要活的商予津先生。
「那也要看他愿不愿意让你关心啊~」阳遥韩话是对商予津述道,冷眸却瞟着事不关己样的宁愿,心中大感疑惑。
「宁愿,你……不愿意吗?」商予津赶忙询问宁愿,前一秒钟凶巴巴的口吻,后一秒钟到了宁愿面前,马上转换成语音带泪的可怜状。
宁愿没应声,仅是往阳遥韩处跨进一步,用动作表明态度。商予津没细心到查知宁愿的心事,倒是阳遥韩很清楚地瞧见宁愿面庞上嘟起的嘴,似乎商予津被恶整的原因,在于他又说了什么让宁愿不高兴的话。
望着商予津的拙样,阳遥韩直觉想起韩希武,不禁眉眸含柔、笑逐颜开;看在宁愿眼中,自然知晓他想起韩希武,可瞧在商予津眼里,倒像是阳遥韩对宁愿浓情密意、重重情深,看得商予津是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掐死阳遥韩。
「你在搞什么,你不是很希望他来接你吗?」阳遥韩低声在宁愿耳边问道,双眉不禁聚拢,他一个人的事都已处理不过来,那来闲工夫管宁愿的事。
「没办法,我以为他会努力找人,没想到他竟然还每天上班,不气也难。」宁愿口吻蛮不在乎,行动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他一开始是在气商予津光顾着工作不理会他,逼商予津带他出国旅游后,是有好过一阵子,可是没多久,温馨感觉消逝,商予津故态复萌,宁愿不禁开始怀疑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他真的爱商予津吗?
越想越容易钻牛角尖,最后宁愿索兴逃离商予津身边,试图厘清心事。
可惜情潮越理越浊,想回到商予津身边,又拉不下脸,好不容易商予津找到他,又被宁愿三言两语问出其实并非刻意寻找而是偶遇。
商予津心里虽急,工作仍不能不做,这段时间总是利用下班时寻找,找得到人,真的挺奇迹的;商予津心中感谢上天,宁愿却是不悦至极。
就酱子,阳遥韩从床上被挖起来,参加小两口子的争执。
「你不打算跟他回去?」阳遥韩确认宁愿的心绪,始知该做到什么程度。
他认识的人是宁愿又不是眼前男子,不管宁愿想做什么,他是不可能背叛宁愿的。
「他都来了,当然会跟他回去,只是,不甘心就酱子回去。」宁愿怒气未消。
「哦~」阳遥韩会意地点着头。
既然宁愿一会就回去,现下他玩玩男子也不为过,顺便出出他的起床气。
「今天不是假日,这位先生也该回去上班了吧~」阳遥韩状似温和地说道,手却围上宁愿的腰身,示威之意不言而喻。
「哦~忘了介绍,他叫商予津。」宁愿非常配合地在此时插话,不在意商予津的意思十分明显。
「商先生,慢走不送,我想我们不会再见,宁愿的事你管不了,我爱不爱他是我的事,我现在唯一能告诉你的,只有我爱他的身体。」阳遥韩说着就要关门,也不担心玩商予津玩得不过过瘾,反正他晓得商予津会阻止他关门,游戏不可能现在就结束。
「你这家伙,你给我讲清楚,你把宁愿当成什么了?」商予津一个剑步向前,发挥他打篮球多年练出来的体力,用力将门重新拉开,朝着阳遥韩怒吼道。
他气红了眼,要不是宁愿在场,怕他真会当场掐死阳遥韩;他最最心爱的宁愿,竟然被另个人糟蹋,叫他怎么不气,就算宁愿不爱他、不要他了,他对宁愿的心情依旧不曾改变。
「情夫。」阳遥韩神情不变,要论气势惊人,他至今没见过谁比韩希武更骇人,商予津这种程度的,他尚不放在眼里。
「我要砍死你!不!砍死你宁愿会伤心,至少,至少给我揍两拳消气。」商予津抓着门框,力道之大,连门都快被拆啰~
宁愿没见过商予津气成此般状,吓得急忙想安抚商予津,阳遥韩倒是平平静静没什么反应,谁叫韩希武生气时更可怕,他见怪不怪。
「商予津!骗你的啦~」宁愿情急之下,语调愈益冷硬。
「先让我揍两拳消气。」商予津一脚向前,正准备迎面赏给阳遥韩一拳。
宁愿语调越冷,商予津就越伤心,愈发认定宁愿爱着阳遥韩,怒火自然上升百倍,恨不得当场将阳遥韩大卸八块,以安慰安慰他受伤的幼小心灵。
然后……很神奇地,商予津往后飞了出去。嗯~其实称不上飞啦,正确的说法是,被人拽倒在地。
「你搞屁啊~我的人也敢动。」
来的人恰恰是阳遥韩的正牌情夫韩希武。
韩希武在道上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空手道从国小开始学起,国中转学跆拳道,高中时则对实战有兴趣;虽然韩希武一直没兴趣参加比赛,不过他的实力,可由道上打杀数载,身上却没什么伤看出一斑。
「宁愿,一个不够,你竟然有两个?」商予津惊叫。
在商予津眼中,仅止看得见宁愿一人,他小小的脑子,完全没思考到韩希武喜欢的人可能是阳遥韩。问题在于,韩希武的眼里也仅仅存在一个阳遥韩,被商予津一叫,他那有可能想到是宁愿夹在中间。
「一个不够?你也跟遥韩有关系?」韩希武双眸危险地瞇起,盛怒之火由周身毛孔窜出。他的目光扫过宁愿时,宁愿也不禁颤抖,吓得不能自抑。
一般人发怒,最多把人揍得半死,韩希武的姿态却明摆着,他嫌揍人太慢,杀人才能发泄心头怒。
在场之中唯一能阻止他的阳遥韩,也被韩希武周身散发出的杀气所摄,没能动弹。
「给我一个解释。」韩希武怒极反笑,笑靥比怒火更加吓人,三个人没人敢讲话。
开玩笑,此时此刻韩希武跟电影上的变态杀人魔无异,谁敢在这里时候开口找死!
「没解释,好!就当你默认了。一个程沛然我还能忍,我知道你爱他爱得半死,我知道他比我早遇见你,所以我认了!这两个又是怎么回事,X!我这几天不应该不来的!」韩希武盛怒之余,一脚踹向离他最近的商予津。
他不希望带给阳遥韩压力,没想到竟给了阳遥韩出轨的空间,真是气煞他也!
说着,韩希武伸手不知从那里变出一柄手枪,另手则拿出消音器装上,在韩希武装消音器时,宁愿已经被保护他的商予津抱住,商予津脸上大大地写着:要杀杀我,别动他!
「七发子弹,近距离攻击,要死两个一起去。我才不会让你们像演肥皂戏一样,拖得要死不活,还有时间讲恶心台词」韩希武还在笑,阳遥韩面色铁青,嘴角发颤,发不出话来。
「遥韩,你、你想想办法啊?」宁愿比较冷静,虽然被商予津施以大熊抱,仍从中探出一颗头来,向阳遥韩求救。
「是哦~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韩希武口气变得天真,视线瞟向阳遥韩,手里的枪则直挺挺地扺在商予津背心。
三双眼睛同时望着阳遥韩,所有人都希望他能说句什么以结束这场闹剧,上午十点就搞这种飞机,不好玩啊~
阳遥韩望着怎么看怎么可怕的韩希武,明明怒极却笑,跟变态杀手没个两样;转而看向宁愿和商予津求救眸光,然后,很困难很困难地呶动唇瓣。
他这六年来,只知道一个办法能让韩希武消火。
「那个……」阳遥韩很困难地清清喉咙,装上面具,仅可能笑得很自然。
「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宁愿和商予津的下巴一起落下,讲这种话,是要他们一起去死吗?唉~
「饿!」韩希武则反应良好,面露孩子气微笑,收起枪枝,跟着阳遥韩走入门内。
「果真是一对。」发出此感叹语的,当然是比较了解情况的宁愿。
「竟然有效。」商予津则下巴掉了,饭,很重要吗?
「遥韩,你还没跟我说他们两个是怎么回事。」韩希武自动自发地到客厅放DVD时,才像想到什么地问道。
其实,韩希武不是真的很想吃饭,有效的亦非阳遥韩那句饿不饿,而是……而是当他稍稍冷静下来,凝视阳遥韩时,始惊觉阳遥韩被他吓到了。
阳遥韩面色白上加白,嘴唇上有道明显的咬痕,他的举动,让阳遥韩怕啊~
阳遥韩是他喜欢的人,无论他爱着程沛然或者是谁,仍旧是他所喜欢的人。是个男人的该当疼惜自己爱的人,想杀人,等阳遥韩没看见时再杀好了,反正不差这点时间。
门口,危机解除的宁愿和商予津二人,像历经生死决战一般,全身虚软无力,暂时间没法走回隔壁休息。
开玩笑,这年头枪枝泛滥归泛滥,有机会被枪指着的人仍然不多啊~
「隔壁的宁愿,还有他的情人,宁愿就是那天被你莫名其妙塞了一大束百合的那个邻居。」阳遥韩在厨房洗菜时,淡淡然述道,并稍事解释宁愿的身份。「宁愿离家出走,不甘心被情人找回去,所以找我演一场戏。」
「哦~」韩希武点点头,眸中杀机平抚不少。
他了解阳遥韩。阳遥韩说谎时会下意识地笑着,他将笑容当成武器、铠甲,在可能受到伤害时使用,欺骗别人亦欺骗他自己;若是实话,阳遥韩总会淡淡陈述,大有信不信由你的味道。
看阳遥韩的样子,没笑,没乱找理由,嗯~是实话。
「我跟沛然道别了,人总是要走向未来。」这句话,又是淡淡的。
「要不要一起吃饭?」误会解开后,又听见阳遥韩和程沛然不再有情感牵扯,韩希武喜出望外,快快乐乐地招呼门口二人。
「不用了!」宁愿和商予津异口同声道。
又不是神经大条到会断掉的程度,谁会去跟一刻钟前拿枪指自己的的人吃饭,会消化不良地。
阳遥韩快速从玄关里面拿了张名片给宁愿,挂上笑容,小小声地说了句再连络,挥手送走宁愿和商予津。
阳遥韩尚未转身,韩希武带着小心翼翼的表情,从后疼惜地抱住他。
「遥韩,你、你会怕我吗?」韩希武声音和表情都很挫败,明明是他喜欢的人,却总拒他于千里之外,还会怕他。
「对。」阳遥韩淡淡然答道,很诚实地表达心绪。
说时,他挣脱韩希武拥抱,自顾自地走入厨房做午饭。
「为什么?」韩希武快速追上去,表情看起来快哭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阳遥韩为什么会怕他,他一直对阳遥韩很好啊~道上恐吓人那套,未曾用在阳遥韩身上,阳遥韩为何会怕他?他比较怕阳遥韩不理他好不好。
「因为你不是正常人。」阳遥韩答得仍旧短、依然冷。
就因为平冷且简短,更证明他说的是实话。
「我那里不正常?」韩希武高大身子陡然跳起,似乎超级受不了阳遥韩的话,极想马上证明他也是正常人,却一时找不出证据。
「正常人不会在家里玩手榴弹,不会在客厅拆枪玩,还装上消音器在浴室射试,害我连续三个月买三个缸浴;正常人更不会拿枪指着邻居,说什么七发子弹近距离攻击的。」
阳遥韩以东家长李家短的八卦口气,讲出让韩希武想反驳、又找不到话反驳的可怕指控,最可怕的是,全都是事实。
「因、因为我老爸从小就在家这样玩,所以我、我以为可以嘛!又没抗议,我也没射邻居……以前阿嬷是会骂,可是你又没骂,我就没想到你不能接受嘛~刚刚那个……我火大嘛~」
韩希武一急起来,讲的话连文法都不太通。明明是他小时候在老爸家这样玩,却变成他老爸小时候酱子玩。
他斗败公鸡似地垂头丧气,眼神颓丧地从下瞄着阳遥韩,似在渴望阳遥韩讲两句安慰话语,或是原谅不怎么解世事的他。
望着酱子的韩希武,阳遥韩没接腔、表情很僵……心,陡地颤动不休。
他忽然觉得眼前身高至少一百九的高大男,好、可、爱!
可爱……可以去爱……
他的脑子轰地一声巨响,头好晕啊!他该不会也喜欢上韩希武了吧?
天哪!他昨天才刚刚跟程沛然道别,今天就喜欢上韩希武,这、这进展太快了吧!
「遥韩……」韩希武轻唤,讨好之意极浓。
阳遥韩没理会,机械化地做着饭菜,头,很晕。
「遥韩,我以后不玩武器了,你能不能不怕我一点?」韩希武笑得超级讨好。
阳遥韩像看新奇动物地,缓缓回头凝视韩希武,嘴角轻轻勾起笑颜,真挚地。
问题的解答很简单,他原本就想留在韩希武身边,若能顺便谈个恋爱更好,现下,喜欢上韩希武了,不是再好也不过吗?他又晕眩什么。
「我们先同居,如果真的彼此相爱再结婚,你觉得如何。」阳遥韩数度深深呼吸后,心下有了决定。
「不过同居不代表试婚,只是我打扫房子、做饭方便而已,你少想歪!」阳遥韩冲着韩希武的淫淫笑补上此语,面色绯红。
相爱的人会想接近、拥抱是很自然的事,但是,在他确定自己的情感前,他不希望韩希武碰他。
「哦~好啦~」韩希武失望地垂头丧气。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问你,你为什么喜欢我?」阳遥韩静默了会,神态认真地问道。
关于他跟韩希武之间,他尚未真正下定决心,
「最初,是因为心疼,后来看着你哭,越哭我心疼,我想之所以爱上你,是因为……总之,我想保护你!」韩希武很困难,但真挚地说道。
阳遥韩轻轻地勾起笑,表情明显放松。他,也想被保护啊~
那么,是不是他该给个机会让韩希武走进他心中?谈一场两情相悦的恋爱,爱一个很爱很爱他的人。
幸福在何方,他好似窥见一点,慢慢的,他会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
隔天,若竹上了墓园。
他很沉默地在现在少见的土坟前长跪,等到长香烧尽,才拿出大包大包的冥纸,大把大把往火里丢去,冥纸燃光后,一张张唱片被若竹放在坟头。
人,总要往未来走去,逝去的东西,不该再流连。
通往幸福的道路,他原本是希望和男人一直走下去的,但是男人离开了,成为他路途中的过客。
既然已经成为无法抗拒的事实,放手是若竹唯一能做的。
从墓地归来的路上,少爷在一旁等待着。将他冰冷身躯抱紧,他们将一步一步,寻找自己的幸福。
不!不是寻找,幸福的位置他们已经知晓,他们是在走向幸福,是正在走通往幸福的道路。
没过几天,想念情人的韩希武自然打铁趁热,快手快脚将阳遥韩搬回家中,反正家里一切如故,仅需将人和衣服搬回来,比较麻烦的是阳遥韩的计算机,韩希武嫌搬回家太慢也太麻烦,索兴杀到计算机公司买了一台笔记型计算机。
韩希武本以为事情可以就此解决,没想到阳遥韩坚持要旧计算机,因为数据全在里面,害韩希武连夜帮他把计算机搬回家。
见阳遥韩对计算机如此执着,为了留下阳遥韩,韩希武甚至装上T1宽频,用网络吸引阳遥韩长久留下,他岂知阳遥韩早就下决心留在他身边,好好培养属于他们的爱情,而且……阳遥韩不爱上网!
阳遥韩还有另一个让韩希武很昏倒的坚持,他要睡客房。韩希武虽然很难过,不过也没法反对,只好含泪送阳遥韩到客房去了。
搬回家的第三天,晚餐过后……
阳遥韩面对一桌狠藉,用手指轻敲待洗盘子,浅浅笑着对韩希武说道:「你、你爱我应该不是因为我会做家事吧?」
韩希武没反应过来,楞楞地点了头。
嗯~应该加上一点点背脊发凉的感觉,不知为什么,他总觉他正走进陷阱里,怪可怕的。
「你说你爱我,是因为想保护我吧~」阳遥韩嘴角勾起一抹好柔好柔的笑,笑得韩希武骨都酥了。
「我……我是说过。」短短的几个字,韩希武差点咬到舌头,可惜,出口的话不能收回,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让冷汗由额头缓缓流下。
遥韩,看起来好、可、怕!
「那么……」讲了两个字,阳遥韩将视线移到韩希武身上,用蛇看青蛙的眼神,瞄着眼前说会疼他的男子,唇畔笑容加大再加大,差点儿吓死『青蛙』。
「什么?」韩希武惊恐地瞄向一桌脏碗盘,不会是要叫他洗碗吧?很可怕耶!
「我不想洗碗耶……」阳遥韩暗示性地说,虽然他的暗示已明显到与明示无异。
「呵呵呵~是吗?」韩希武干笑几声,实在没胆听懂阳遥韩的话,他、他这辈子还没那次洗碗不会打破碗的。
如果每破一个碗,就要念一次岁岁平安的话……他大概会念到舌头打结,尚未能停止。
「是啊~非常不想洗。」阳遥韩用力点头,语气坚决。
「你自个儿说的,你不是因为我会做家事才爱我的哦~」阳遥韩再度强调,韩希武依旧傻笑。
呜~除了傻笑他又能干嘛?他、他不会洗碗啊!
「我、我、我……」韩希武一直念了三个我,仍然无法顺利说出语句。
他不会洗碗,但是望着阳遥韩的笑靥,他实在讲不出拒绝的话,何况,他是真的说过要保护阳遥韩的话,呜~自掘坟墓的滋味,他尝到了。
「当然啦~我也知道你不会洗碗,也没狠心到叫你天天练、天天打破、天天买碗。」阳遥韩大发慈悲地说话,像个女王般优雅的坐着。
韩希武顿时放松许多,只要不叫他洗碗,什么都好。
「我们去买台洗碗机吧~」阳遥韩继续他的笑靥如花。
「好、好、好!」韩希武用力点头,花钱事小洗碗事大,要买五台都可以。
「顺便买洗衣机,一机三用,可以顺便烘干的那种。」望着阳遥韩益发加大的笑容,韩希武神经倏地再度紧绷,依他在道上混了数年的直觉,一、定、有、问、题!
「你……你不会是想……」韩希武指着阳遥韩,开始颤抖。
「是啊是啊~我就是想!」阳遥韩很开始韩希武终于开窍了。
「我不要!」
开什么玩笑,叫他买洗碗机、洗衣机,然后包办洗碗洗衣,他不要啦!
他宁可努力赚钱请佣人,也不要自个儿动手。
「你不是说会疼我?」阳遥韩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在蕴酿眼泪,柔能克刚这句话,他正在实验其威力。
「我、我洗!」韩希武快速落败。
阿嬷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这种爱法,叫犯贱!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他正在品尝其滋味啊~谁叫他爱阳遥韩。
「遥韩,碗我洗,家事也可以找清洁公司做;你,盐可不可以少吃一点?」韩希武关心地问道。
跟阳遥韩的健康比起来,做不做家事他并不在乎,吃那么多盐,他实在担心阳遥韩迟早高血压,不高血压也会肾不好。
阳遥韩但笑不语,垂下的眼眸里,看不出正确情绪,让韩希武不知道他是在逃避话题,或是……
「好嘛~我不说就是了,你别不讲话。」
撑不到五分钟,没等阳遥韩公布正确答案,韩希武先行投降。
阳遥韩嘛~还在笑,笑得很温柔,这个粗枝大叶的男子,值得他爱。
韩希武没有愧对他家事白痴之名,一台号称全自动洗碗机,他依然花了整整一星期才弄清楚用法,期间更搞坏两台洗碗机,打破无数碗盘。
至于洗衣机嘛~
嗯……洗衣机回家的第五天,韩希武被洗衣机搞得火气超级大,立誓要跟它缠斗到底,倒是阳遥韩先行投降,自己接下洗衣服的工作。
阳遥韩的衣服不多,受不了韩希武和洗衣机连手恶搞,他更不想每个月都出门大采购衣服,他更搞不懂,明明是洗衣机洗出来的衣服,为什么韩希武可以把他的每一件衣服洗到变形和破掉,他自己洗时都没事说~
顺便一提,买洗碗机和洗衣机那天,阳遥韩快快乐乐地买了一台生机食品调制机回家,准备当果汁机用,想当然尔,打果汁这件事他会跟韩希武分工合作──韩希武负责打,他负责喝!
虽然他从小媳妇似地默默做事,到现在老用『你说你会疼我』这句话压死韩希武,这些转变韩希武彷佛不太能适应,但韩希武倒也没太大意见,总是顺着他的意思做。
阳遥韩睡得迟起得晚,起床时韩希武往往已经出门上班,而冷箱里总有一杯新鲜果汁。
午餐韩希武绝对会回家陪他吃,虽然韩希武说那不叫陪,是因为外面的食物都很难吃,他才……可是,有韩希武在,他的确吃得比较快乐,或者该说,韩希武不在时他老是忘了吃饭。
晚上,不用说,韩希武一忙完必定赶回他身边,也不知是守着他会比较幸福,或是希望回家讨饭吃。望着韩希武讨食的表情,阳遥韩总会情不自禁笑出。
至于,韩希武嘛~
他当然感觉得到阳遥韩对他的依赖,也很欣喜于阳遥韩的依赖。他晓得阳遥韩脸皮不算厚,没有笨到跑去问阳遥韩,开始依赖他跟喜欢上他有没有关系……
但是,韩希武也不是聪明人,他竟跳过中间所有程序,直接了当地把阳遥韩压倒在床上,打算实行鲍隆教他的方法。
结果……没有得逞!
不但没得到美人抱怀,头上倒肿了一个包,外加足足一星期阳遥韩不煮饭给他吃。
至于点子提供者鲍隆先生嘛~
那一个星期内,日子也没好过到那里去,至少韩希武做了什么,嗯~太过暴力的画面,不提也罢。
阳遥韩一开始很享受酱子的平静生活,有个疼他的人,过着虽没有超豪华享受,但无需愁吃穿的日子,就算作恶梦醒来,也无需自己面对害怕的感觉,支持的臂膀就在身侧。
可是,对于一个总是飘零不安的人来说,安宁的日子总像暴风雨前的宁静,如果爱情有准确的气象预报就罢,偏偏世上没有爱情预报这种东西,在宁静的日子里,阳遥韩的害怕与日剧增,终至逃亡。
韩希武没有追去,他遵守他很久以前的承诺,不给阳遥韩压力,让他爱的人有思考空间,有独处的自由,欲狂的寂寞他一个人品尝就够。
他没追过人,不知道追人该怎么做,既然鲍隆教的办法不能用,他唯一会的,仅有等待,压抑无边空虚,罄尽所有耐心和温柔地等待。
一周后,阳遥韩在晚餐时分出现,他像个没事人般,提着一大袋从附近超市购回的食材,走过韩希武所在的客厅,随手放好行李,旋即闪进厨房做晚饭。
面对韩希武的安静,阳遥韩既放心又担忧,他害怕韩希武质问、责怪他的不告而别,更怕韩希武对他离去毫无感觉。
在两种感觉的煎熬中,他洗好米蒸上,并将水煮滚川烫过熬汤用的猪骨,打开冰箱时准备拿淡菜干时望着冰箱,怔楞。
冰箱里,有七杯果汁。
阳遥寒弯着腰的身子缓缓蹲下,最后坐着,无视冰箱发出提醒他关门的声响,发着呆。
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韩希武更爱他,他彷佛可以听到果汁齐声说道,七杯果汁排排站,像写着:我爱你一生一世。
在这种时候,有的人会抱着韩希武努力撒娇,倾诉内心感动;也有的人会不管果汁坏了没,一口气喝掉对方的心意;有的人会觉得烦,渴望韩希武的心意完全隐形,不要在他三心二意时出现痕迹,并以责骂代表感动;也有的人,会默默地走到对方身边,挨着对方厮磨;可是,阳遥韩不是任何一种。
在很久很久之后,他沉默地将七杯果汁和淡菜取出,淡菜和猪骨一起熬汤,七杯不知坏了没的果汁则倒入水糟中流走,他仅仅饮下心意。
然后,阳遥韩拿着钱包开车出去,买了虾仁和应时蔬菜,在菜桌上变出一盘翡翠虾仁,他们的定情菜。
餐桌上韩希武不曾过问他的去向,韩希武唯一不安的举动,仅是在看电视时,紧紧地拥住他,紧紧地,晃若宣告一生不放手。
阳遥韩将头埋在韩希武肩窝轻笑,他没真的说出口,不过,这一次,他是真的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