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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鼎下堂妻 第4章(2) 作者:春野樱
    姚沐月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么多,更没想到得到优等这件事,对他来说是如此重要的一件事。

    她忽地想起从前的事,在她未进文成塾前,他是学塾里的优等,可她进了文成塾后,他优等的位置就得让给好胜的自己了。

    顿时,她明白了一件事。他厌僧她,不只因为她是姚家大小姐,也因为她抢走他的头衔,教他无法再带给他娘亲一丝宽慰。

    原来所有的不幸及悲剧,都是从这么小的事情累积而来。从小到大,他到底受了多少委曲,又因为无力保护自己的娘亲,而背负了多重的心理负荷。

    他不是个不懂爱人的人,只是当他努力爱着某人的时候,便注定要伤害其他人,而她,便是在不知不觉中伤了他,然后被他所伤。

    想起过往种种,她忍不住流下眼泪。正如托钵僧所言,这真是一段孽缘。

    看见她泪水盈眶,傅天抒一震。“你哭什么?”

    自己竟在十二岁的他面前掉泪,让姚沐月觉得很丢脸,连忙别过脸,“没什么。”

    “你该不是在可怜我吧?”

    “不是可怜。”她撇过头,看着他,想解释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觉得……”

    傅天抒定定的注视着她,“觉得什么?”

    “没什么,只是替你跟香月夫人难过。”她说。

    “那不就是可怜吗?”

    “不是,那比较像是……像是……”她竟然在十二岁的他面前辞穷!

    正在她说不出话来的同时,他笑了。

    她楞住,疑惑的看着他,“你笑什么?”

    “彦生说得对。”他笑视看她,“你跟我大娘是不一样,我大娘没你这么善良,她绝对不会施舍包子给乞儿……也绝对不会为我跟娘难过……

    这是第一次,他跟她说了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他接受了她。

    “天抒!沐月——”这时,他们的娘亲相偕走了过来。

    见姚沐月眼睛湿湿地,香月陡地一震,惊问:“沐月怎么哭了?天抒,你欺负沐月?”

    傅天抒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驳并解释,沐月已开口澄清,“不是的,天抒没欺负我,是我……是我自己……”说着,不知怎地,眼泪又扑簌簌的落下。

    想到过往的痛苦及悲伤,都是因为这样的小事而累积起来,她真觉得怅然及懊悔。

    如果当年她没进文成塾,没抢走他的优等、迫使他连这么一丁点让娘亲宽慰的事情都办不到,他们的未来是不是会有全然不同的发展?若她能体谅他的难处,有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及智慧,是不是他们就能……

    “沐月?”周翠环向前轻揽着女儿的肩,柔声安慰着,“怎么了?你这孩子。”

    姚沐月紧抓着母亲的袖口,抽抽咽咽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香月将手绢交给了儿子,跟他便了个眼色。

    傅天抒上前,拿着手绢擦拭她脸上的泪。她抬起泪湿的眼脸,惊讶的看着他,他却对她一笑,在这寒冷的冬天暖了她的心。

    “哇!哇——”

    初春的一个早晨,厢房里传来娶孩响亮的哭声。

    “生了!生了!”姚晓风松了一口气,脸上满是笑意,“沐月,你娘生了。”

    虽说就算仍是个女娃,他们也会欣然接受,但姚沐月知道,他们都盼着这胎能生下将来可继承家业的男孩,只是这一回,爹娘的希望还是落空了。

    这时,产婆从房里走了出来,满脸堆笑。“恭喜姚老板,贺喜姚老板,夫人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儿,是小少爷!”

    姚晓风惊喜的瞪大眼睛,“真、真的?”

    “千真万确,你快进去看看吧。”产婆说完,姚晓风已迫不及待的迈开大步往房里钻。

    姚沐月则是呆杆在原地,动也不动。

    小少爷?!她没听错吧?!产婆没看错吧?!这怎么可能呢?她娘明明生下的是沐春,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孩,怎么产婆却说是个男孩?!

    “沐月小姐,”产婆见她怔怔的站在原处,唤了她几声,“怎么你不进去看看弟弟吗?”

    弟弟?不会!不可能!沐春呢?!沐春不见了吗?!

    正当她感到惊疑不安之际,房里传来了丫蓑着急的呼喝声——“王产婆!王产婆,你快进来啊!”

    听见呼叫,王产婆一阵疾风般的往里面冲,姚沐月见状,立刻尾随进房。

    进到房里,只见她娘亲躺在床上,似乎还很痛苦的申吟着。

    王产婆冲到床边仔细一探,惊讶道:“哎呀,还有一个呐!”

    闻言,姚晓风立刻拉看女儿的手闪到一旁,免得影响王产婆接生的工作。

    帘子拉上,父女两人紧拉看彼此的手,忐忑不安。

    不一会儿,帘里再度传来娶孩的哭声。

    王产婆拉开帘子,惊喜欢呼,“姚老板,恭喜你,这回是个女娃,夫人生的是龙凤胎呀!”

    “龙凤胎?”姚晓风难以置信,一脸喜出望外,“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王产婆给了他一个十分确定的回答。

    姚晓风惊喜得说不出话,眼底闪着欣慰的泪光。他转头看着大女儿,声音因过度的惊喜而颤抖着,“沐月,你……有弟弟,也有妹妹了。”

    她感觉亲爹的手在发抖。也是,突然间多了两个娃儿,任谁都会既惊且慌。

    “爹,太好了……”

    其实她这句“太好了”指的不全然是老天爷赐了一个他爹娘盼着的男孩,而是妹妹沐春并没消失。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多了一个男孩呢?难道说,既定的事实还是能有变数?

    那么她跟傅天抒之间……是不是也有改变的可能?

    喔不,她怎么还在想着这事?她不是己打定主意不爱了吗?

    “柳彦生,”儒学讲座结束,夫子便喊了姚沐月的化名,“待会儿到书斋来找我。”

    “是。”虽不知夫子唤她何事,但她并不觉惶惑,反倒是傅天抒有点普她担心。

    “夫子唤你做什么?”傅天抒一脸忧心,“刚才儒学讲座时,你没打瞌睡吧?”

    她摇头,“没有,我专心得很。”见他如此忧心自己,她真感欣慰。

    虽然打定主意这次不爱他也不嫁他,可因为他对她的态度改变了,且既定事实有了变数,她忍不住心想,也许这一次会有所不同。

    不过随着两人的关系改善,对于自己化身柳彦生之事,她也渐渐担心起来。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吧?总有一天,她这身体会瞒不住自己是个女孩的事实,到那时……唔,她真该想个法子,找个好时机告诉他这事。

    “应该没什么事,我到书斋去了。”她一笑,“你回去的路上小心。”说罢,她便离开讲堂,前往书斋。

    夫子的书斋是半开放式的,大门也从来不关,为的是方便学生可以随时向夫子们提问求教。

    姚沐月走进书斋,先向夫子鞠了一个躬。

    “坐下吧。”夫子示意她在一旁坐下。

    “谢谢夫子赐座。”沐月坐下,疑惑的看着他,“不知夫子……”

    “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讨论一下……关于你扮男装之事。”夫子神情严肃,“你化名柳彦生在文成塾求学也有四年时间了吧?”

    “是的。”

    “你还想继续下去吗?”夫子注视着她。

    她知道夫子的意思,四年前,她还是个孩子,可四年后的今天,她已经慢慢有了女孩的样子,不止个儿长高,连身材也渐渐有变。

    “你打算何时恢复姚沐月的身分呢?”夫子问。

    她抬起眼睑,一脸为难,“学生正在思考。”

    “是吗?”夫子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等你有所决定时再来找我吧,有任何困难,不你告诉我。”

    “是,谢谢夫子关心。”她站起来,又弯腰一个欠身,“学生告退。”

    “嗯。”

    得到夫子允可后,姚沐月退出书斋外,不料才一出门外,便被站在外面的傅天抒给吓了一跳。

    “天抒?”她惊讶的看着出现在这里的他,“你在这里干么?”

    他有事向夫子请教?还是糟糕,难道他听见她跟夫子的对话?!“天……天抒……”

    傅天抒眉心一拧,一双眼睛愤怒的看着她,“骗子!”说罢,他转身便走。

    闻言,姚沐月心头一紧。他真的听见了,他知道自己不是柳彦生,而是姚沐月了。

    她知道这事早晚都要向他坦白,但绝不是在这个时候、在这种情况下。

    “天抒,你等等——”她追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听我解释,拜托。”

    他转身,狠狠拽开她的手,“别碰我!”

    因为担心“他”,他特地跑到书斋来关心,却没想到会在书斋门外听见这令他难以置信及接受的事实。

    什么柳彦生!那根本是个谎言,天大的谎言!

    “姚沐月,你是个骗子,你一直在骗我。”

    “天抒,我……我不是故意……”

    “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可是你根本不是柳彦生,你是姚沐月!”

    “天抒,难道姚沐月就不能是你的朋友吗?”

    “柳彦生是柳彦生,姚沐月是姚沐月,本是两个不同的人,柳彦生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你……不是!”他无法原谅她毁了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不能接受柳彦生居然是姚沐月的事实。

    对十二岁的傅天抒来说,这不是他能面对并消化的事实,他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被背叛了,她在他面前若无其事的假扮成另一个人,窃取了他的友情及信任,也窃职了他因为信任而皇无隐瞒说出的心事及秘密。

    思及此,他更为气愤,“我讨厌你,姚沐月,我绝对不原谅你!”说罢,他转过身子,快步跑开。

    看着他跑走的背影,姚沐月难过得快掉下眼泪。

    她以为一切会有所不同,原来……原来什么都不会改变,即便她不希望事情走向这样的发展,但它还是发生了……她又在无意间伤害了他。

    尽管这样的结束令人遗憾,至少她很确定,该是她离开文成塾的时候了。

    姚沐月神情落寞的返回姚家,一进门,她娘亲便拉看一个大概八、九岁的女孩来到她面前。

    “沐月,她叫翠竹,从今天开始到我们家来帮忙。”周翠环亲切的拉着小翠竹的手,“翠竹,她就是沐月。”

    小翠竹疑惑的看着男孩打扮的她,“她是沐月小姐?可是她明明……”

    “她是为了方便到文成塾念书,才会扮成男孩的。”周翠环跟她解释着。

    “喔……”小翠竹霍然明白,笑咪咪的弯腰欠身,“沐月小姐,以后请你多多指教。”

    姚沐月看着她,倍感亲切。翠竹可是在她那最悲惨的数年间,一直陪在她身边、宛如亲人的人。

    她伸出手摸了摸小翠竹的脸庞,“翠竹,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受委曲了。”

    闻言,周翠环跟小翠竹都楞住了。

    “这一次?”周翠环疑惑的看着大女儿,“沐月,你在说什么啊?”

    姚沐月淡淡一笑,没有解释,毕竟她那犹如乡野奇谈般的际遇说给谁听呢?

    “娘,我明天不去文成塾了。”她话锋一转。

    “明天?”

    “不止是明天,我想离开文成塾了。”

    周翠环一怔,“为什么?”

    她一脸哀求,“求娘不要多问,从明天开始,我想在家里学习经商之道。”

    听她这么说,周翠环更是惊讶。

    经商之道?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居然说要学习经商之道?老天爷,这可是真的?她在心里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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