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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梦共厮守 第二章 作者:易小欢
    当明天变成今天之后——

    季文谕一夜没能睡好,早晨起床后,心情一直处在错综复杂的状态。

    季家大部分的产业都在香港,自从两年前“永邦证券”登陆台湾,设立子公司之后,虽然在台湾的股票交易市场上掀起了外商投资的新风潮,而且在短短的时间内,建立起它在台的一席之地,但是季家一直没有在台湾大肆炒作房地产的计划。

    文谕背负着“企业第二代继承人”的重责大任,前来台北掌管永邦证券的开拓发展,一个月里,他平均得飞回香港三到四趟。停留台湾期间,他住的是“永邦证券大楼”的顶楼,真可谓名副其实的以公司为家。

    这栋位于南京东路尾的企业大厦,楼高八层,是季家当年斥资八亿台币购得的,每一层楼的面积都有一百六十坪,顶楼整层则设计成六房二厅的豪华公寓,然而住的人除了文谕之外,就只有一名料理家务和伙食的管家李妈,以及文谕的专属司机小甘。

    话说回来,永邦证券在两年之内,已经在中南部拓展了七家分公司,员工总数计有四百余人,但是,由于文谕是孤家寡人来到台湾,所以他一直有种“客居他乡”的感觉。

    过个年,他就三十岁了,在香港的时候,他是为了家族企业而忙得没时间谈恋爱,在台北呢?他则没有打算谈恋爱,因为他毕竟是个拿英国护照的香港人,虽然同是黄皮肤、黑头发的华人,但是得考虑到人文环境迥异的“异国联姻”问题——直到他认识了徐慧晴。

    他必须承认,当初是奉好友宋君楷之命,抱着“好玩”的心理去充当美女的护花使者,哪知所护的两朵花里面,一个就要披嫁纱当君楷的新娘,另一个却因为他开车时“心猿意马”,而撞成了……呃,还好不是“神经病”,只是突然有了“第三只眼”而已。

    不过呢,这第三只眼睛也够他一个头两个大了,他看美女看成“脱窗”也就算了,现在人家却可以“看见”未来、未卜先知、胡言乱……噢,他怎么可以这样说慧晴呢?她昨天至少运用“法力”,让他免于在撞坏一辆跑车之后,又被偷儿顺手牵去一部爱车。

    说起来还真是有够鲜的,原先他还不怎么信邪,没想到匆匆忙忙奔出医院之后,果然当场就逮住一名正想撬开他车子门锁的小混混。俗话说得好“有得必有失”,爱车是保住了,偷儿也送警严办了,但是等他回到医院病房门前时,却莫名其妙地被慧晴拒在门外。

    文谕并没有因此而生气,毕竟慧晴是坐他的车而受伤的,他内疚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生她的气呢?而且万一人家从此脑袋都“阿达、阿达”的,那他不是要内疚一辈子?!

    除了内疚,文谕发现还有另外一种情愫在心中暗暗滋长,他感到慧晴恰归恰,自己却常常情不自禁地受她吸引,就像铁钉碰上了磁铁,海绵碰上了水,蚂蚁碰上了棒棒糖……

    噢,他怎么流了一摊口水呢?站在浴室镜子前的文谕,赶快抽出一张面纸擦了擦,不小心碰到了被医生强迫地缝了一针的鼻梁,痛得他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

    盥洗完毕,他穿戴整齐地从浴室出来,饭厅里,李妈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稀饭、小菜等早点,小甘则坐在餐桌前看报纸,一见文谕出来,他赶快把报纸折叠放好,必恭必敬地问候道:“早!少董,吃饭了。”

    “嗯,早。李妈,一块儿吃,别再忙了。”

    主仆三人坐定,一起用膳。

    “少爷,鼻子好一点没有?”李妈关心地问。

    “还好,幸好没有破相。”

    鼻子上贴了一块白纱布,真是想要威严都威严不起来,只见司机小甘为了忍住笑而低着头拼命扒饭,半晌,才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抬起头来。“噢,少董,你看看这个,嗯嗯呜呜……”

    “小甘,嘴里有东西不要讲话。”文谕啐他一句。

    小甘三两下把饭吞下,然后说:“少董,今天的报纸,第六版……”

    “你要害我消化不良是不是?吃饭看什么报纸!”

    小甘似乎很坚持,他硬着头皮说:“有一箱‘奇人奇事’的新闻,你应该会很感兴趣。第六版,我都帮你把重点画好了。”

    真是麻烦,还鸡婆地帮他画重点,这个小甘今天是哪根筋不对劲?

    李妈面带忧色地白了小甘一眼,转头对文谕轻声说:“少爷,还是吃完饭再看吧!免得你等一下连饭都吃不下……”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却令文谕感到奇怪,眼前的两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该不会是股票市场有什么风云吧?!但是第六版又不是经济版,而且哪儿来的什么奇人奇事?他的好奇心不禁被挑起来了。

    文谕放下碗筷,迅速地翻开手边的报纸,找到第六版,上头的一则新闻被小甘用红笔特地框了起来,他仔细一看,两行标题跃入眼底——

    股市少东车祸,同车美女轻伤脑震荡

    医院传出奇闻,异能预测神仙老虎狗

    看到标题,文谕诧异得差点跳起来,等他把那则小新闻一字不漏地看完之后,他的一颗心也一路往下沉,连永邦证券和他的名字都上报了,而且慧晴所住的医院、病房号码……也都巨细靡遗地刊了出来!

    “老天爷!怎么会这样?”

    小甘马上“引以自豪”地接了一句:“可见我们台湾的新闻记者有多么厉害!”

    “我们香港的记者也很厉害啊!噢……这不是我要担心的重点。为何消息会传得这么快?而且报纸也未免太无聊了,连这种事都要写成新闻?!”文谕实在气不过,连声调都拔高了许多。

    小甘瞄了李妈一眼,不怕挨骂地说:“徐小姐的事,是真的算得上‘新闻’啊!不过要怪嘛,就该怪少董你请的特别护士,报上说是昨晚值班的那个传出去的……”

    “真是大嘴巴!小甘,你今天就去找那位护士,告诉她已经被辞职了。”

    “好!我再另外找一个年轻貌美的。”

    文谕并没把小甘的话听进去,他的心情乱糟糟的。先前他已经被慧晴“拒入门户”,这下子还上了报纸,慧晴不把嘴巴气歪了才怪!看起来他凶多吉少,往后的日子是更加不好过了。

    文谕胃口尽失,拿起餐巾纸往嘴上一抹,便霍地站起来。

    “少爷,你不吃啦!”李妈紧张地看着他。

    “我哪还吃得下?小甘,今天我自己开车,你等一下就去把特别护士的事处理好,我要去医院一趟。”文谕一说完,便踱进书房整理公文。

    这阵子他得公司和医院两头跑,也真是够累的了。他这一埋首公文堆,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八点半的上班时间,他赶快提起公事包,准备下楼去。

    在电梯中,他又是一阵胡思乱想,一心担忧待会去医院见了慧晴,不知道她会给他什么脸色看?他心不在焉地发着呆,竟按错了楼钮,电梯一路往一楼降去。糟了!去看慧晴之前,他得先进办公室交代事情。等到他回过神来抢救电梯时,已经来到三楼,想要升回去是不可能了,结果,文谕就在一楼与进来的几位高级主管共乘这座专用电梯,个个都以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向他打招呼。

    “董事长早!”

    “现在还早?都已经八点半了才赶来上班,你们还真准时啊!”

    他下意识地摸摸鼻子,想用发脾气来显示一下自己的威严,谁知一骂完,电梯门也正好打开,他一头就往前冲去,不料后面一名主管朝他喊道——

    “董事长,还没到!”

    这一喊害他分了神,抬起头来往灯号一看,原来又是三楼,很不巧的,电梯门又正好快关上,他赶紧把头往后一仰,幸好门只夹住他的一条腿,他退一步又回到电梯内。

    “喝,好险!噢!她救了我鼻子一次。没想到她还真灵验!”文谕喜出望外地低嚷。

    灵验!?不明就里的主管们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文谕,心里都在想着:季少董该不会是被鬼打到,在说鬼话吧?!

    进入董事长室之后,文谕仍是一副窝心的陶醉样,因为“救”他鼻子的人是慧晴,看来他将来还是听话一点比较好,搞不好从此可以百毒不侵、趋吉避凶、长命百岁……

    他的白日梦突然被秘书打断,只见她一副披头散发、疲惫不堪的模样,敲了两下门就冲进来。

    “季董!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大清早电话就一直响,接都接不完。”她报告道。

    “哦?那表示我们证券公司生意兴隆啊……”

    “可是,他们都指名要和你讲话。”

    “是要开新户?还是要买股分?”

    “都不是啦!他们都提到那位住院的徐小姐,说什么想请你从中介绍。你瞧,我备忘簿都已经写掉半本了,你要不要回电?”她递上手中的小册子。

    怪事年年有,怎么今天早晨特别多?!他立刻联想到那则小新闻,八成是那些有钱又有闲的大少们,一看到“美女”两字,便都变成蜜蜂跟苍蝇飞过来了。

    文谕心中很不是滋味,又气又急地向秘书吼道:“不回!再有电话,也别接进来!”

    都是报纸惹的祸,看来以后还有不少麻烦在等着他!只看到报纸报导就这样,万一真见了天生丽质、秀色可餐的慧晴,那还得了?

    他的一颗心又飞了出去,迫不及待地想去医院看望慧晴。但愿她现在不会已经气疯了,见了他就一脚把他给踹出来……

    ???

    近午,按捺不住思念之情却又忐忑不安的文谕开车来到长庚医院。一路上,他反覆地思量着该如何讲话才不会计人嫌、惹人厌、顾人怨?

    站在病房外,他又踌躇了一下,这才鼓足勇气,硬着头皮敲门进去。

    “慧……啊?!”

    一进门他就呆愣住了——病房里竟然像座菜市场一样,不但挤满了人,而且到处摆满、插满了各色鲜花,更离谱的是,照相机的镁光灯一闪一闪,有人在写笔记,有人在录音,而慧晴竟然满面春风地端坐在病床上。

    文谕这一出现,全场像停电一样,所有人都同时转过头来盯着他看。

    “请问你就是永邦证券的季先生吗?”其中一名记者问道。

    “是……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没想到没有人理会他的话,病房立刻又恢复像在开万国博览会一般的嘈杂,你一句、我一言地争相回应——

    “哇!真的好准喔!”

    “太神奇了!太玄妙了!”

    “徐小姐,再表演一个如何?”

    慧晴像刚选上世界小姐似地向众人又挥手、又微笑的,然后一眼望向文谕,凶巴巴地说:“季文谕!你这臭……”

    才刚要骂出口,她又及时捂住嘴巴。有这么多冲着她而来的新闻记者在场,她怎么可以如泼妇骂街、自毁形象呢?

    “噢,我是说,你这‘愁’——眉苦脸的是怎么啦?赶快笑一个。来!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X日报,那人是Y晚报,另外那个是……咦,三家电视台怎么没派人来采访呢?我会红!我一定会红……”她勉强堆满笑容地改口道。

    文谕差点昏过去,他还以为慧晴会气得眼睛发绿,没想到她把这突然而来的“名气”当成既好玩又有趣?!

    险了险神色之后,文谕赶快登高一呼:“各位记者先生、小姐们!对不起,这里是医院,不是马戏团,也没有耍猴戏可以看,各位请回吧。”

    “耍猴戏?季文谕,你把我当成猴子啦?”慧晴立刻不悦地抗议。

    “唉,慧晴,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么多人挤在这里,又这么吵,你不替自己的健康着想,也要为其他病人的安宁考虑呀!”文谕气急败坏地解释着。

    慧晴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做人不可以太自私,虽然心中多少有些不舍这种当新闻人物的滋味,但是她很识大体。

    “各位大姐、大哥们,我们今天的采访到此为止,OK?有什么需要我补充的,你们再随时CALL我。”她笑道。

    众记者们又争相举起照相机抢拍,慧晴赶紧爬爬头发、照照镜子,连续摆出几个不同的姿势,一边还不放心地连声问道:“这样可以吗?要不要我回眸笑一下?什么?!口红?噢,对对对!病人又不是死人,还是有点颜色比较好看。”

    这么一折腾,十分钟又过去了,最后记者们终于向慧晴道珍重地一一离去,个个像她的亲手足一般。

    待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文谕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天哪!他们才认识你几分钟,怎么每个人都像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友?!”

    “那你又认识我多久?喂!搞清楚,这是我的群众魅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竟敢骂我是在耍猴戏?”慧晴撇了撇嘴,笑得很假地讽刺他。

    文谕一脸苦恼,一颗心乱七八糟的。

    “慧晴,你不觉得接受采访这件事,你做得有点太……太过火了?”

    慧晴杏眼一瞪,气得嘴巴嘟了起来。

    “过火?你以为我被迫躺在病床上,每天面对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吗?”

    “慧晴,我知道这……”

    慧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满腹委屈地接着说:“你又知道什么?在你来之前,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还好有这票记者来陪我聊天,再说,你以为我是一个只想出名、胸大无……呃,我是说无聊的人吗?你知不知道,刚才一位女记者跟我握手的时候,我突然可以灵通地预测到她正要出差的先生会出车祸,而叫他改搭计程车……”

    慧晴噼哩啪地说了一大串,文谕则听得一愣一愣的。

    “哦?这么说,你现在的功力已经进步到握手就可以通灵?那握握看我的手吧!”

    文谕立刻伸出一只手,慧晴本能地伸手想去握,但手伸到一半,突然想到自己还在生气,于是赶快缩回来,没好气地啐他道:“你别梦想了,色猪!谁要握你的手?不要脸!”

    文谕嘻皮笑脸地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佯装无辜地说:“我又不是存心想吃你的嫩豆腐,只是想让你‘摸骨’算算命嘛,譬如我的财运啦、桃花运啦……”

    “喂,你这个人真的很俗气?!”

    “要不然,算一算将来谁会嫁给我好了!”

    “无聊!我不跟你口罗唆这些了,请你……”

    “你该不会又要下逐客令,赶我走吧?”文谕一脸紧张地接口。

    慧晴怔了一怔,半晌,才缓和了语气道:“这是你包下的病房,客人应该是我,呃……昨天我脾气不是很好,鲁莽之处,还请你不要见怪。”

    听慧晴这么说,文谕心花怒放、手舞足蹈都嫌来不及了,哪里还有见怪的份儿?

    “哪里、哪里。知错必改,善莫大焉!”他松口气地调侃道。

    “喂,你别得寸进尺。”

    “噢,我是说,我哪里会见怪呢?我已经是见怪不怪……这样说好像也不对……算了!慧晴,你今天有没有好一点?”

    他专注的眼神和关怀的态度是那么恳切而令人怦然心动,慧晴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意乱,赶快避开了他的目光,羞怯地回道:“还好啦!偶尔有点头昏、想吐而已……你的车子没被偷走吧?看你昨天跑得那么快!”

    “还好我跑得快,当场就逮到那个小混混了,不过,这一切都得感谢你的神机妙算,还有哦,你也救了我的鼻子。今天早上在电梯里,幸好我闪得快,要不然现在已经是一个鼻子两个大了!”

    他的话把慧晴逗得咯咯直笑,她摇摇头叹气道:“唉!也许我该感激你害我撞了那么一下,现在都快变成女神童了。”

    “你现在已经不是儿童了,所以不能叫‘女神童’,叫‘神女’还差不多!”文谕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故意寻她开心。

    “拜托,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你知不知道‘神女’是干哪一行的?”

    文谕连忙改口,“嗳,大人不计小人过,你知道我是香港人,这种特殊用语不是很灵光嘛!”

    “好吧!原谅你就是了。”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总算变得温馨而轻松。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害你这样子跑来跑去的,真是不好意思……”慧晴顿了一下之后,忍不住关心地道。

    “你这么说我更不好意思了,都怪我开车不小心!对了,医生有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吗?”

    慧晴的表情全无怪罪他的意思,只是轻描淡写地自我调侃,“最近正值旅游旺季,我任职的旅行社每天都忙得跟小狗一样,我呢,正好乘机偷得浮生几日闲。不过,医生也说了,再观察一天,若无问题,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唉!我也觉得好依依不舍……”文谕眨了眨眼睛,故作感慨地呢喃。

    一句话又把慧晴逗得既生气又好笑,恨不得抓起枕头朝他砸过去。

    “你有没有搞错?这里是医院,不是五星级观光饭店?!多谢啦,我还是希望能早早出院。”她白了他一眼。

    文谕想了一下,然后没头没尾、莫名其妙地说:“好吧!路不转人转。”

    “你转什么转啊?!”慧晴不明就里地瞪着他。

    “医院本来就不是约会的地方嘛,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当然是转移阵地到咖啡馆、电影院这些地方去约会比较好口罗!”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慧晴眯起眼睛笑道:“嘿嘿嘿,你想得很美嘛!咖啡要不要加糖啊?电影是要看西片、国片,还是港片?谁说要跟你约会啦?!”

    骂归骂,其实她也不像是百分之百地拒绝他,文谕开始装小可怜地哀求。

    “你不看人面,至少也看在我这管鼻子缝了一针的份上嘛,你不知道,我也是很郁卒、很值得同情的……”

    慧晴一直忍住不笑出声来,真不知道他是打哪学来“郁卒”这个词的,最后才佯装很不耐烦地说:“好啦!别这样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你以为在演歌仔戏啊?就当我是同情你吧!出车祸那天晚上,你们本来是要去士林夜市吃消夜的,现在为了压惊,我‘凯’你一顿牛排大餐就是口罗!”

    这真是天赐洪福,不过文谕还是挺沉得住气的,故作苦哈哈状,“这还算是同情?看来明天我得卖掉一些股票了,牛排大餐是不是?OK,没问题。”

    他们正在谈笑之际,房门突然被敲了两下,两人面面相觑。

    “谁啊?”慧晴低喃。

    “咦?你不是会未卜先知吗?”

    “笨蛋!这个人我不认识,所以‘看’不出来。”

    “噢,原来如此。”

    文谕起身去应门,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如果又是来采访的新闻记者,他肯定一脚就把人踢出去!

    门一打开,只见一大把鲜花挡住了来人的脸,他连看都没看清楚,就一手递出了名片。

    “徐小姐,我是……”

    “我是先生,不是小姐!”文谕叫道。

    那人把花束挪开一点,一看见文谕,立刻像见到多年老友般地惊叫起来:“哎呀!原来是文谕老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文谕愣了几秒钟,最后才大出意料之外地冒出话来:“你来这里干嘛?!”

    “文谕,是谁啊?你朋友吗?”慧晴莫名所以地问了一句。

    文谕还来不及挡住人,对方就不请自进地走至病床旁,一脸谄笑地向慧晴自我介绍道:“我叫张彼得,你就是徐小姐啊?报上倒是没说你长得如此艳惊四座、美若天仙。”

    慧晴看看陌生客,又看看文谕,“对不起,就算我比较孤陋寡闻吧!文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应该认识他吗?”

    “你没听过他的名字?他就是台湾股市四大天王之一,张立勋的儿子。”文谕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喃喃自语般地介绍着。

    彼得好像被说中了什么心头痛处,赶快补充一句,“文谕,你干嘛故意提起我老爷呢?你也知道,他的事业现在已经都放手给我做了。”

    慧晴还是一头雾水,她向来对股票不感兴趣,便直截了当地问:“等一等,让我搞清楚。张先生,那你是来找文谕谈股票生意的口罗?”

    “不不!我是特地来看望你的,徐小姐。”

    “她有什么好看的!?噢……慧晴,你别误会,我没其他意思。彼得,你又不认识她,干嘛突然想来看她?”文谕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醋劲,立刻拉高声音,很不高兴地吼道。

    长得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彼得,不慌不忙地将鲜花往桌上一搁,干咳了两声之后才说:“我是慕名而来的,见过徐小姐更是惊为天人,我想请徐小姐赏光,什么时候一起吃顿饭……”

    慕名来请她吃饭?慧晴差点“噗卟”一声笑出来,然而文谕却一脸寒色,一双眼睛像老鹰般地瞪着彼得。

    “彼得,你的花名远播,社交圈谁不不知?不过,先前你并没有见过慧晴,应当不是‘见猎心喜’才对。借问一下,你突然到医院探病的原因,应该没有像你所说的那么简单吧?”

    彼得先是有点语塞,顿了一下,才陪着笑脸连声夸道:“老哥,还是你厉害,真不愧是商场老手。明眼人面前不说假话,我顺便指导你一条赚钱的路子,咱们俩一块儿合作,铁定是一出手即天下无敌……”

    彼得说得天花乱坠、口沫横飞,文谕却是面不改色、不为所动,只是异常冷静地打岔道:“合作什么?”

    彼得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这里正好没外人,我就说给你们听吧。文谕,难道你都没想到吗?报上不是说徐小姐有预言能力?你想想看,她若是能把明天会上涨的股票是开证券公司的,更容易赚了。当然,绝对不会亏待徐小姐,我们三人合作起来,简直是天衣无缝、所向无敌……”

    这倒是一个文谕想破头也不会想到的探病原因。他一时目瞪口呆,睇看着慧晴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我对股票不感兴趣。”慧晴突然不动声色地冒出一句。

    彼得好像听见什么天方夜谭似地愣在原地,这么好嫌的钱竟然有人不想赚?而更令彼得大出意表的是文谕的回答。

    “彼得,你听见了,慧晴她不感兴趣,请你走吧。”

    “文谕,我们又还没谈分红的方式!嗳,你别做独门生意嘛,我可以少分一点。”彼得会错了意,气急败坏地嚷起来。

    文谕强忍着胸中突涌而起的一股怒气,张彼得毕竟是他事业上的大客户,他不好当场发作,只是冷冷地说:“彼得,不好意思得罪了,你请回吧!慧晴是因为我而受伤住院,医生交代要她多休息。”

    文谕硬把彼得推出病房门外,门一关上,只听见他还不死心地嚷道:“文谕,没关系,这件事我们可以慢慢谈。徐小姐,生意不成人情在,改天我请你吃饭。”

    文谕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更是醋劲十足,等门外的彼得离去之后,他心事重重地踱回病床旁坐下,表情复杂地凝望着慧晴。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难不成你也想知道明天的股市行情吗?”慧晴气冲冲地问。

    慧晴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感动,有种泫然欲泣的冲动,至少她知道文谕不是那种见钱眼开、为利才对她感兴趣的人。

    两人相对,沉默了片刻,慧晴才打开话匣子问道:“文谕,你在担心什么?”

    文谕似乎有话想说,他长吁了一声,才面带忧色地说:“我在担心,将来我的竞争对手会更多了。”

    “那就各凭本事啊!”

    “我是说,除了想吃天鹅肉的癞虾蟆之外,还有那些别具用心的人……慧晴,我有一种预感——”文谕的话只说一半。

    慧晴实在很不喜欢被吊胃口,便没好气地开口:“是你会预言,还是我?有什么预感你就赶快说吧!”

    “我在想……只要你具有这种特异能力一天,你就一天不得安宁,甚至会受到歹徒凯觎,有性命危险之虞……”

    一句话提醒了慧晴一些她先前没想到的状况,看来不管是不是可以预测将来,明天都是一个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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