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头最健的除了当家主人墨东进外，就是那一手将三十年老牌汽水重新包装打入年轻族群的裴巨蒙。
只是，整个晚上裴巨蒙的耳朵都觉得很痒，除了有可能一些冤家债主在骂他之外，身旁这个老先生持续不停的轰炸也是他耳朵痒的原因。
「所以你听清楚了，我要三个事业体各有各的特色，但又要让人感觉同一个集团的共通性，总之，就是要老沉持重，又要新潮流行。」
「我知道，墨老，我一定会尽力做到您满意。」
墨东进六十岁，飞泉养生水的创始人，一个极端固执专制的老人。
「最好如此，那，另外一件事你安排的怎么样了？」
「呃……」
另外一件事？哪一件事？
裴巨蒙喝口白酒，努力思索老人的问题。
「难道你忘了？」墨东进横著脸瞪著他。
「对不起，墨老，我……」他一定要记起来，一定要记起来……
大老板之前到底曾经交代过他什么事？
Shit！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
「娶我女儿！」墨董事长气愤地大吼，引来不少侧目的眼光。
三条黑线从裴巨蒙额头流下。「哦！对不起，墨老，我以为您在跟我开玩笑。」
「开玩笑！我墨东进从不跟人开玩笑。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到我家吃饭？」
「墨老，我已经有女朋友了。」裴巨蒙故意对远方的吴紫芳招招手，拿她当挡箭牌。
墨东进瞪一眼，不以为然地冷嗤一声。「你说展勤那个丫头？哼，根本不能跟我的小铃铛比。」
「墨老，婚姻是要靠缘分的。」
不是靠推销。他心底暗忖。
「没错啊，所以我现在就在替你制造缘分。」老先生就是不放弃。
「小子，告诉你，要不是看你之前帮我公司做那一系列做得还不错，人也长得过得去，我还舍不得把小铃铛嫁给你。还有，你说哪个人嫁女儿还会外加一家上市公司当嫁妆的？」
「……」怎么连嫁妆都来了！
「听好，你敢拒绝我，小心我收回所有的委托案。」大老板干脆用恐吓的。
「墨董。」这……这不是逼婚吗？都什么时代了，竟还有这种事。
「好了，下星期六到我家吃饭，就这么说定了。搞清楚，我是看得起你，才会想把我的小铃铛托付给你……真不像话……」
老顽童边走边唠叨，越走越远。
呿，还真是谢谢他看得起。
裴巨蒙无力地饮尽手中香槟，轻轻叹口气。
老天，他的女儿到底是长什么恐龙样，竟然需要父亲这样强力推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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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美的别墅。
将从阿军那儿借来的摩托车停在路边，卫小龙仔细观察起眼前这幢三层楼的花园洋房。
蓝瓦白墙黑窗框的外表，在这一排私人别墅区中很显眼，矗立在半山腰上的北欧建筑，让人强烈感受到屋主的自恋与自大，彷佛希望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在这栋屋子上。
围墙后面可以看到挂著一张秋千躺椅，躺椅的角度正好面对山腰下的河口，坐在上头看夕阳一定棒呆了。
嗯，典型有钱人的奢侈享受。
卫小龙若有所思地叹口气，举起手按下门铃－－
叮咚！
为了那群中年失业的长辈，她还是来了，来裴家别墅当女佣。
「你找谁呀？」对讲机那头传来和蔼可亲的询问。
「你好，我叫卫小龙，是清洁公司的代表。」
「清洁公司？！哦，你是阿巨说的那个打扫小妹？」
打扫小妹？
曾几何时，她这个管理学硕士有了打扫小妹的代号？
「门开了，进来吧！穿过客厅直直走就可以看到我了。」对讲机里传来指示，雕花大门应声打开。
「谢谢你。」
将阿军的摩托车牵进大门内，卫小龙终於看到秋千躺椅的全貌，或许不该说秋千躺椅，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张摇床，上头竟然还放两颗抱枕，和一件小毯子。
有人会在这里睡觉吗？
「你好，我进来罗。」推开房屋大门，偌大的客厅里竟然空无一人。
「快来，来，小妹妹，你吃看看好不好吃……」突然，从后方房间冲出一个身穿围裙的妇人。
「啊嗯……」卫小龙根本还没搞清楚状况，嘴巴已经被塞进一大团东西。
「好不好吃？」中年妇人问著。
什么东西啊？
卫小龙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一脸苦旦地停格在那儿。
还好，鼻子闻到的是满香的味道。
「咬啊咬啊，别害怕，小妹妹，是榛果巧克力加布丁奶酪，我自己做的甜点。」
「ㄣ……好香，好好吃。」听到所有组合物都是自己最爱的东西，卫小龙大胆地咀嚼起来。
「真的好吃吗？」怪女人露出兴奋的表情。
「真的好好吃，阿姨，你的手艺好好，可以教我吗？」如果她学会做这道点心，公司里的大小朋友又多一项手艺了。
「你想学？好，我现在就教你。」怪阿姨竟然说风就是雨，抓著她往里头走。
「等等，阿姨，我是来打扫的。」
「这房子这么干净，有什么好打扫的，等我们做完我再扫。」热情的妇人非要拉她进厨房不可。
「不行，万一裴先生等一下来抽查，我就惨了。」
「白天他不会来的，他只有星期六才会来这儿晃晃。」
也就是今天她不会见到他。
她怎么会有种失望的感觉？
神经病，那家伙不来才好，偷懒也没人知道。
「那这里平常有谁？」
「我啊！」妇人笑著指指自己。
「你是这里的管家？」
「没错。」她点点头。
果然像电视上讲的，一些有钱人家的别墅根本都是佣人在使用。
不论如何，人家还是长辈，卫小龙对著她深深一鞠躬。「管家阿姨您好，我叫卫小龙，请多指教。」
「很好，好乖，听说阿巨叫你来清理这房子当作考试？」管家阿姨显然对她很有好感。
「是的，如果一个月里我清洁的很好，他就把公司整年度的清洁工程交给我的公司。」
「真能干，年纪小小就有自己的公司。」
「其实不是我自己的公司，是社区里一些叔叔伯伯阿姨共组的公司，他们大多是中年失业，需要靠我接些案子维持生计。」她大略将所谓的公司介绍一番。
管家阿姨点点头，一脸感动地拍拍她脸颊。「真有爱心。你放心，阿姨一定会帮你接到这笔生意的。来，我们先去做奶酪。」
「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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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巨蒙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
那个该是清洁工的女孩，现在竟然倒在前院的躺椅睡觉。
星期六早上十点，她不是应该在做清洁工作吗？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把屋子全部打扫干净吗？
走近秋千，他静静看著全身蜷得像只小猫似的女孩，那张娃娃脸在睡梦中更显稚嫩，短短的刘海垂落额上，倔强的小嘴因为阵阵海风吹拂而紧抿著。
不由自主地，他拉过毯子将她盖得密实一些。
平心而论，她绝对算得上是美人胚子，精致细腻的五官，小巧可爱的嘴巴，又浓又长的睫毛覆盖住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粉嫩细白的肌肤彷佛吹弹可破，难怪他会一直觉得她像洋娃娃，原来，连近看都是这么美……
洋娃娃因为风吹突然动了一下，吓了偷窥者一跳。
老天，他在干什么？他裴巨蒙竟然像偷窥狂一样傻傻地盯著一个女人看。
「阿巨，你来了！快过来吃看看－－」客厅里传来轻声呼喊。
「妈，你又做什么好东西了？」离开睡美人，裴巨蒙快步走进屋子。
连睡在他床上的女人他都没仔细看过，今天发什么神经，竟然对一个发育不良的女人著迷？
看来他真的太累了。
「妈，那个清洁小妹在偷懒，你怎么不叫醒她？」吞下一口母亲硬塞过来的糕点，他的注意力还是在外头的女孩身上。
「别叫她，是我要她去躺一下的，好不好吃？」被叫妈的女人只想知道这点。
「好吃，妈……」身高一八○以上的大男人，却像婴儿一样被喂著食物，他有点不自在。「我……我花钱不是请她来睡觉的……」满嘴的食物让他讲话不清不楚的。
「会不会太甜？再吃一块。」一点都不在乎他会不会噎著。
「妈，我等一下再吃。」费力吞下嘴里的蛋糕，裴巨蒙有些招架不住。「我说那个女孩应该在这里帮你，而不是在躺椅上睡觉。」
裴妈妈点点头，知道他说什么。「有，她有帮我，星期三也做得很好，你不知道她那双手根本没做过粗活，又细又绵，好可爱。」
「妈，她是来工作，不是来选美的。」
「阿巨，你什么时候变那么小气了？这里有秀嫂帮我清理就好了，不用小龙做那些工作。」
母亲的话让他一惊。「妈，你不知道这丫头个性刁钻难缠，不给她磨练一下不行，你一定要好好教育她一个月，若一个月不够，两个月，三个月也行。」他的计划怎能让她乖乖睡掉？
那丫头一副爱钱如命的模样，他自有办法让她乖乖待在这里。
「好了，裴巨蒙，别再装了。」欧阳德馨佯怒地白他一眼。「你这小孩在想什么还瞒得了我吗？我知道你是要小龙来陪我，就像当初雇用秀嫂一样。」
「这么明显吗？」一句话，间接承认卫小龙的出现果真是另有目的。
裴母摇头微笑。「儿子，妈过得很好，不会寂寞，光写食谱就够我忙的了，你真的不用担心。」
从丈夫死后，她就将全副的精神放在做点心上，偏偏儿子女儿不相信她过得充实。
「我知道你可以安排你的生活，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多个伴。那……卫小龙会烦你吗？要不要我辞退她？」
个性使然，他很少第一次见面就对人产生好感，卫小龙是特例；对她，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偏偏世界就是那么小，展勤之后她又出现在他的公司，这个缘分让他舍不得放弃好好利用的机会。
「不用了。」裴妈妈笑一笑摇头。「你很会挑人，我很喜欢她，这女孩虽然不会做家事，但很会做蛋糕。你看，这些都是她帮我做的，今天一大早就来帮我和面团了，你再吃看看。」
「今天你又有聚会了？」裴巨蒙捧场的又吃一块，对他而言甜食就是甜食，没有好吃与不好吃的分别。
「不是今天，是明天，我答应育幼院明天办园游会。」
「你别太累了。」
「不累，小龙真的帮我很多。对了，你给我听好，我没让小龙知道你是我儿子，这样她会不自在，等一下你也跟著她叫我德姨。」
「这太扯了吧！」小孩把戏，他不玩。
「你最好听我的话，不然以后就别过来。」
「你真的喜欢她？」才见第二次面母亲就这么护著她，难道这女孩真有魔力？
「嗯，小龙是个好女孩，很有爱心，一个月后你跟琳琳公司的清洁工作一定要给她做，知道吗？我看她好像很缺钱。」
裴巨蒙邪邪一笑，就是因为知道她很缺钱，他才能对她予取予求。「是，母亲大人，那也麻烦你别告诉她，秀嫂每天下午会来打扫，这样她会偷懒。」
「真搞不懂你干么要欺侮一个小女孩，来陪我就陪我，干么还要她当扫地小妹。」
「妈，这哪是欺侮，我是在帮助她，一天花三千元请她来睡觉，三个星期后还给她大生意做，我说你儿子绝对是年度最佳好人好事代表。」
至少，对那个拿人家工钱，气势却又压过人的白目女孩，他绝对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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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好人在厨房里说什么，白目女孩并不知道，但她知道刚才睡了好舒服的一觉！
伸伸懒腰，卫小龙心情愉快的走进厨房。
「德姨，对不起，我睡著了，谢谢你帮我盖被子……」一尊高大英挺的身影挡住她的视线，吓得她住嘴。
「呃，裴先生。」
死了，他什么时候来的？
「卫小姐睡得很香喔。」裴巨蒙故意调侃。
她心虚地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神。「对不起，裴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多待一下下，我现在马上去打扫，我会把屋子打扫完再走。」
不能怪他口气不好，换作是她，她也会很不高兴，谁会花钱请人来吹风睡觉享受阳光？怪只怪她怎么这么倒楣，管家阿姨不是说他通常都下午才来的吗？
「你什么时候走不关我的事，我只要你搞清楚一件事就行了。一个称职的清洁工应该在主人使用前，就将屋子打扫完毕，我的别墅是用来度假的，不是只用来清洁检查的。」
「你……生气了吗？」这话的真正意思是，他会不会收回成命？
裴巨蒙当然知道她的意思。「我没空生气，你只要好好帮德姨做事，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
「对不起……」
看著小女孩又心虚又恼怒的模样，欧阳德馨好不心疼。「好了，阿巨，别骂了，再吃块蛋糕吧！今天的点心都是小龙做的，很好吃。」
避开母亲责怪的眼神，裴巨蒙骂得正高兴。「不用了，德姨，我不是请她来做蛋糕的，我只希望她记得自己的身分。」
藉机教训她是他近来最大的消遣，他舍不得放弃。
身分？身分！
卫小龙用一双大大的眼睛看著他，这男人竟然用那种阶级口气说话，原来他也是那种濒临绝种的势利一族。
「裴老板，您放心，我会谨守敝人我的身分，一定会把分内的事情做好，到时候请您别忘了你的承诺，给钱给得干脆点。」拿人手短，为了五斗米她只好折腰。
「没问题。」他也答得干脆。
「谢谢！那现在我去洗厕所了！失陪。」转过身，她用最高贵的姿态走向一楼公共浴室。
加冠说得没错，果然是个自大势利的男人，自以为了不起。
突然失去对手后，刚才架式十足的裴巨蒙，竟然也变得有些意兴阑珊。「妈，我去游泳了。」转身上楼换衣。
欧阳德馨纳闷地看看两个分别离去的小孩，有种美伊战争在家里引爆的感觉。
儿子什么时候变得会找女孩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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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
窗外传来的跳水声，吸引正在擦拭宴会桌的卫小龙转头，透过餐厅落地玻璃门，正好看见一个男人在泳池里游泳。
都十一月天了，不冷啊！
游泳池里悠游的躯体吸引了她的目光，为了满足偷窥的欲望，她将抹布移到落地窗上。
乖乖，那家伙身材还真不赖，瞧他的肩膀跟两只手臂，根本属於孔武猛男型，这小子应该经常上健身房，才能练就那么美丽的肌肉。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就不知道是用照的还是真正晒出来的，阳光味儿十足。
真不得了，游得还真快，身为游泳校队的她可能都游不过他。
突然间，她忘了手上的动作，整个人趴在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看著水中蛟龙。
他到底几岁？下一次一定要问一下德姨，这么年轻就这么有钱，一定是得到老子的庇荫。
「很好看吗？」突然间，水中游龙在靠她这边的池畔冒出头，又是那副讥讽的表情。
「啊……」被抓到偷懒和偷窥的女人，有点手足无措，一块抹布直接滑到地。
「对不起，我－－」慌张捡起地上的抹布，她开始胡乱擦著玻璃。
「喂，你会游泳吗？」没有预期的责骂，男人挑挑眉问。
她一副对游泳池很有兴趣的模样，让他好奇。
「当然会！我当然会游泳。」这么藐视她的能力。
「哦，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那就下水来试看看，让我见识见识。」他扬起嘴角提出邀请，只不过那邀请带些挑釁意味。
「不要，好冷，鬼才会在冬天游泳，我又没发神经。」紧抓抹布掩饰紧张的女人直觉地摇摇头。
鬼才会在冬天游泳！她说他是鬼？
池中的男人脸色一沉，收回笑容。「小姐，原则上我不是鬼，也没发神经，真正懂游泳的人都知道，冬天游泳的感觉比夏天还要棒，看来你是没尝试过，所以根本不懂游泳。」
「谁说的！」厉害，他又激怒她了。「谁说我不懂游泳，我也在冬天游过泳，而且速度绝不比你差。」了不起啊，区运集训时她就游过。
「呵！好大的口气，那我倒要见识见识卫小姐冬泳的英姿，下来，我们比一圈。」裴巨蒙被她孩子气的模样惹笑了起来。
从没一个女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自大的说话，她是第一个。
卫小龙真有点给他说动了，以前冬季集训都是在室内游泳池，还没在户外游过，她很想试一试，最重要的，她有把握自己的泳技能挫一挫这个自大男人的锐气。只是－－
「游就游，没什么了不起，可惜我没有泳衣。」
「德姨那边有很多件，你去跟她拿。」
「但是我还要工作。」她不想落人口实，尤其他这个小气老板，可不要等一下又骂她偷懒。
「算了，今天就放你假，当作Pass。」他真的好奇她到底有多少能耐胆敢跟他呛声。
「真的？！」拿游泳和拖地板比，她当然选择游泳。
她质疑的语气让裴巨蒙有点不悦。「我从不开玩笑，敢下水就去换衣服。」这丫头就是会惹他不高兴。
「换就换，谁怕谁，你等著。」
想看她笑话？门儿都没有！